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不……!这只是对朋友的关心!
她的表情变幻不定。内心为两种不同的想法纠结不已。
我只是单纯不希望她遇到危险。
那样不光是我会很难过,夏莎……最重要的是艾米莉,她们都会为之伤心……
希茨菲尔完全没注意到萨拉女王内心的纠结,她已经在灰雾中走出十来步了。
莉卡-哈温说的“吃书”,倒是让我想起了“智慧禁果”。
她一边走一边观察环境,同时还要在心里思考各种线索和细节。
智慧禁果,哈里藏书馆。通过一个邪恶的术式将一大片区域笼罩入祭坛范围,只要在要求时间内促使满足一定条件——比如在这个案件里是足够多的、由欲望推动的负面情绪,就可以用那凝结物制造出一头新的灰雾邪神。
黑蒙之蛇便是这样的产物,而哈里藏书馆采用的手段非常简单,它其实根本没有做太多的工作,只是利用了人心中本身就存在的阴暗面——在那后面推了一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真不公平……
贪欲,那本身就是身为“人”的特质之一,而且是最不可能被放弃的特质之一。哪怕有再多人对它横加指责屡屡批判也改变不了它对技术发展的促进作用,以这样的东西为立足点来攻击人性的弱点,这几乎是没法去反制的。
真是头疼,这样看,灰雾邪神,也就是外神,祂们所具备的各种蛊惑、干扰、污染能力就像是天生为“人”这种生物而准备的一样。
明明最初都是来自不同的宇宙,不同的次元,不同的时空,但却巧合产生了这样的克制效果……这真的可以用“巧合”来形容吗。
纳米亚的故事,所谓上个纪元的灾厄,尤西里安导师倒也断断续续跟我介绍完了。她亲口说过的,“母树并不愿意和任何人融合,哪怕那个人是太阳王,是艾门-哈温,生命的本能就是自私”。
这个世界也确实践行了这番评价。
因为自私,因为想要活下去,才选择了放任异种病毒、放任血源法术这样畸变的道路在这里诞生。
如果这些邪门歪道有机会让母树延续寿命,希茨菲尔毫不怀疑,当初被抛弃的就是艾门-哈温,那如今的历史就得大变样了。
是因为这些路都走不通,它尝试了所有的道路之后发现它们都不行,都不能苟活,在即将死去的最后关头,最后的瞬间才不情不愿的、很是别扭的选了哈温冕下。
这不就是彻彻底底的自私吗。
不过这不是当前希茨菲尔思考的重点。
世间很多道理细想都有共通之处,就比如她刚才想到的异种病毒,还有“灾厄圣枪”这种专门只为毁灭而生的神器。
灾厄圣枪,全称为“莫因斯的灾厄圣枪”。莫因斯即灾厄之神、灾厄女神。和维多利亚、索菲亚、贝妮塔同为母树最初诞下的“果实”。
这个人,在海滩一案的回溯中她也是见过的。给人一种冷漠和理性并存的感觉。
“毁灭也是恩赐的一种。”
眼前仿佛出现了小乌鸦用翅膀拍打黑板的画面。
“草籽多了会挤压农作物的生长空间,牲畜吃草多了会破坏土地生态,没有足够的草料食草动物的数量会减少甚至灭绝,这又会连带影响整条食物链,由此可见放纵生命并非自然之道。”
“恐怕所有生命都不喜欢灾害。海啸、地震、狂风、熔岩……这些灾害每次出现都会杀死大量生命。但你必须承认这就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退潮的土地上又会开出新的花朵,残留的尸骸会成为新生命的温床,风暴会带来海对岸的种子,熔岩更是在代行造物的工作……”
“这都是规律,也是秩序。”
“古代灾厄学派的人认为世间万物都由固定的粒子组成,生命的死亡并非一段旅程的终点,因为组成它们的粒子会在身躯死亡后被打散重组,无论是化作其他生命的养料还是变成化石砂砾的一部分,这不过是粒子排列的另一种方式——即整个世界的粒子总量维持不变。”
“当然以今天的视角来看这种论调已经确定是不科学的……我们还是有消耗的,而且是一种神秘的、至今依然未被探明的不可逆消耗。但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么多并不是想让你思考这些,而是它的前置条件——当某些事物的发展明显过度时,一个大环境会自发出现遏制其进一步发展的手段。”
所以羊是遏制草发展的手段,狼又是遏制羊发展的手段。
异种病毒……是纳米亚尝试遏制纳米亚人发展的手段。
那么灰雾呢。
灰雾……会是整个宇宙遏制纳米亚发展的手段吗。
是因为这个原因,外神们才能恰到好处的克制人吗。
到底是思维见解超出了时代,这种差不多要迈进哲学领域的问题,估计整个纳米亚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会想。
但是,即使她在思考这种玄之又玄的问题,她也没有忘了正事。
“45……50……55……差不多是这里了吧。”
精准数到55步,希茨菲尔在中间停下。
这里就是分界线了,再往后,54步开始距离入口更近,再往前,从56步开始距离中心更近。
犹豫不到一秒,希茨菲尔就迈出了第56步。
我并不是持续不停往里走的,而是按照莉卡-哈温的方法,走一截路就顿一下,用这种方式迷惑邪神。
一边走,她开始用更多心神观察四周。
这里的邪神最初应该都是被那种粗大锁链捆在柱子上的。
即使是以狱堂里这种灰雾浓度,她依然能依稀看到在前方有两根巨大的石柱高高伫立。它们大的简直难以想象好似要撑起天空一般,柱体轮廓上有一圈圈的不规则凸起——那正是缠绕其上的粗大锁链。
一路走来,希茨菲尔看到过邪神。
那是巨大的胧影……就像柱体一样她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些朦胧的轮廓……祂们被锁链紧紧缠绕在柱体上,有些一动不动像是陷入沉睡,有些则不断在挣扎,不断蠕动,发现她以后还试图分散出长达近百米的触须朝她蔓延。
她都避开了,祂们没法脱困,这种躲避并不太难。
大部分的柱子都是空的,那里确实还缠绕着锁链,但锁链都拉出一条蔓延进四周雾气,这意味着原本被捆在柱子上的东西处于“半自由状态”。
祂们出不去神殿,但至少在狱堂里,在这大厅里,锁链能延伸到的距离内祂们可以自由活动。
她也曾听到祂们向她求救。
她并不理解那声音的结构,那并不是她认知中的任何一种语言。
怪诞的音节,没有语法规律,就像是凭空把意思传入心底。
光是“收听”,她的左眼都在蠢蠢欲动。
脑袋里的异化组织原本都被意志压制的逆生长了——在生命完成升华之后,那些涨起的瘤子、长出的触须大部分都缩回了眼球,可以说就是恢复正常。
但现在它又开始了,左眼后面又开始发鼓发胀,女神能感觉到有些似曾相识的粘腻触感在朝自己的脑子蔓延。
然后一点点的缠绕住它,包裹住它,插进她的脑髓,试图掌控她的神经和想法。
神血无疑起到了关键作用。那眼中的金光越发炽亮,再配合她佩戴的项圈,狂暴的眼球触须被以暴力镇压,刚窜过下颚便被控制着缩了回去。
这种影响应该还算可控。
希茨菲尔开始这么认为,直到她一次回头,看到自己脚下的投影。
影子的大部分都算正常,但在影子的头部,那最上面的部分,黑影里已经钻出来七八根蠕动的触须,正在雾气中张牙舞爪的对她示威。
“……”眉头紧蹙,却也没说什么。希茨菲尔继续往前走。
一步一步。
坚定瞄准自己的方向。
呜——
远方传来一股低沉如同号角的动静,一开始还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但很快的,声音就变得震耳欲聋。
如此的苍茫……如此的凄凉……
简直像是跨越时光长河从远古时代吹响的一样……!
希茨菲尔听到这动静后没有任何迟疑拔腿就跑!
而就在她迈动步伐窜出去的下一刻,左侧石柱上的锁链传来一阵剧烈颤抖,一个巨大的、最起码也有百米高的朦胧怪影猛地从雾中飞扑出来,探出一只巨掌就拍在原处!
她但凡敢犹豫半秒,她现在都已经是肉泥了!
呜呜——
呜——
这头窜出来的巨怪整体就像一个肿胀肉球,祂没有脸,没有任何的表情器官,那所谓的“手掌”不过是一团蠕动之物形成了轮廓。而这样的“手掌”几乎遍布它的肉瘤周身,每隔大概三、四只“手掌”都会有一只“手掌”握有一把类似“号角”样的器物,它们不断将该器物拔出、插入肉瘤身躯,每当插进去,就会从号角里发出苍茫的曲调!
祂还在追!
一开始只是用凝结的“巨掌”模拟人腿奔跑,后来发现速度不够快,干脆收缩回去做球形滚动,距离这边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靠近……好像下个瞬间就会碾压过来!
“铮——!”
远方传来一道尖锐鸣音。
很明显是金属,是金属和什么东西摩擦导致发出来的。
与此同时,肉瘤魔怪滚动的动态也戛然而止。
就像是风筝被拉住,祂甚至还在半空中短短停滞了一瞬,然后就带着疯狂和不甘回落在地上,全身所有空着的“巨掌”都在癫狂的朝少女伸展攀爬,“呜呜”号角声更是连绵不绝,活像个蜡屈症发作的绝望病人。
希茨菲尔通过影子看到了一切,她不敢回头,不敢停顿哪怕半秒,一直跑到这东西彻底消失在雾气中,那号角声也彻底听不到了才放慢脚步。
弯腰喘气,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些东西正在被刚才的动静唤醒。
一条妖娆的触须划着弧线缠绕向她。
又像舌头,又像尾巴。
它呈螺旋状,先从她头顶周围开始包裹,尽量确保不触碰到她,生怕做错一点会惊动她。
就快了……
就快了……
“同胞”的血食……
那是不知多少年不曾尝过的味道……
触须化作一只倒扣的肉袋,就像猪笼草的袋子似的猛地扣下,将银发女神和她的影子一起关在里面。
铮铮铮——
然后那肉袋就被砍爆了。
聚拢的血肉爆炸开来,一道窈窕人影跟着追出,只见它就像幽灵一般追着缩回的触须在雾中跳跃,也没见它抬手动作,但它的脑袋上——从脑袋里伸出来的蠕动触须却每一根都握着一把长刀黑影!
铮铮铮——
阴影瞬间延伸出去,一直追到触须的根源——也就是一根石柱边上,希茨菲尔毫不留情,操纵“影之刃”将其彻底削切成渣。
至此,一头弱小的,可能是因为虚弱才导致无力反抗的正宗外神就这样被她砍杀掉了。
我甚至来不及知道祂的名字……
绷紧的神经微微放松,希茨菲尔知道这里不能多待,把影子收回李继续往前跑,尽量不去想这里的动静又会引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