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不过随着将信函读完,她总算理解了佛荣的意思。
道理很简单,因为西辛那和马尼翁两座城市的情况有些特殊——他们当地是和山中土人有通婚的。
但凡是以矿产资源为经济主体的城市、镇子都要面对一个严峻问题:你开采干活当然是用老爷们居多,但你现在要这些老爷们在当地安顿下来组建家庭,你去哪里变女人呢?
非常遗憾,不是所有城镇都叫费灵顿,都能发展出歌剧产业链这样的副业。因此当地一定是男多女少,每年都会增添一批到了适婚年龄却无婚可结的年轻人,叫接生修女都愁破了头。
这可是求什么都没办法的硬性缺陷,面对这种情况维恩也无力给什么帮助,只能说提倡迁居会给补贴。
但实际上嘛,谁领这补贴谁是傻子。
所以这些地方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其中最简单粗暴的就是和土人通婚。
萨拉是一个标准的封建国家,别看他们青霉素电报机都搞出来了,但他们可不像英国佬还玩议会。
没有议会,这里国王就是唯一的声音。
这使得它一定会保留一些具有封建国家特征的习俗,其中一条就是在萨拉的偏远地区还存在有奴隶贸易。
按照佛荣在信里的介绍,马尼翁地下有庞大的奴隶黑市。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奴隶被偷偷运往西辛那,再从西辛那转道北上。
萨拉一直在打压这种行为,近年来奴隶贸易的数字在逐渐降低。随之而来的则是当地对土人女孩的青睐度节节攀升。
正儿八经,从荒岛部落上掳来的土人少女大多是不会说萨拉语的。她们大多被当做货物以及生育工具,地位低贱下场凄惨,有些案例未免太不人道了,这也是萨拉立法禁止的原因。
而山里的土人就大不一样。她们的村子部落通常已经和外面的社会展开贸易十几年了,纵使一开始不会说萨拉语,从小接触接触,说几个单词短句是没问题的。
而且因为地理地势的原因,山中土人在人种、外貌等方面和萨拉人并无太多区别。那里的土人女孩也很乐意嫁到萨拉的城市里生活,近些年有大量土人部落的青年男女进入马尼翁市做活挣钱,所得薪水虽然只有常规的一半,但能购买到的物资对他们的村子部落依然非常珍贵。
他们的涌入、和本地的融合也导致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民间组织,佛荣暗示说这些人将会成为查案的阻力。
他到底想说什么?
希茨菲尔皱眉沉思。
他的意思是,他怀疑马尼翁的那些残破骸骨和山中土人的部落有关?
倒也不是不可能……早些时候希茨菲尔和夏依冰就讨论过日蚀教会在艾莎洲受挫后会选哪里做下一步计划,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几个地点,里面就包含布罗峡谷。
土人总是淳朴的嘛。
淳朴也意味着愚钝,意味着无知。
希茨菲尔认为淳朴就像一面镜子,你怀揣善意去照便能收获善意,但如果你别有用心,甚至刻意引导淳朴信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那镜子里面映照出来的可就不会是什么简单的恶念,而是牵连广泛的大灾难了。
顺着这个角度去想,要调查土人部落势必绕不开这些民间组织。如果对方把这边调查的意愿当做单方面的歧视的话,是有可能产生冲突。
佛荣不愧是行政体系里出来的人,给出的建议可以说是非常有用。
桌子抽屉里放有纸笔,希茨菲尔抽出一张当场写回信,在信里感谢了佛荣提供的情报线索。
再把猫头鹰招来绑好纸筒,打发走它,她就准备先下去了。
上午的工作是和胡桃一起做大扫除。
小木偶自从知道她怀孕后就不愿让她多搀和了,因此她是做的不如看的多,等到中午再和胡桃一起筹备午饭。
用餐的时候,血晶乌鸦顺着楼道飞了出来,刚一落到餐桌上就抽抽脑袋:“是谁?是谁做了本王最爱吃的红烧牛肉?”
希茨菲尔忍俊不禁,给她也盛了一份,乌鸦吃的大呼过瘾。
饭后,趁着胡桃倒茶的时间,她将马尼翁那边的局势情况和血晶乌鸦提了一下,然后谦虚的表示希望能从导师这里得到指点。
尤西里安女士怎么说也是纪元级的老古董,她知道很多失落的历史,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马尼翁我不清楚,你说西辛那我到是知道。”
乌鸦沉吟了一会道,“我们那会,瑟兰国内并没有马尼翁这座城市,这应该是萨拉新开发的。”
“至于西辛那?西辛那原本可是沿海城市。那里好像是第一次异种入侵的受难地,而且之后几次入侵也没放过这个地方。”
“惨得很吶~真的西辛那人估计都死绝了,多灾多难的土地,简直像是被诅咒一样。”
“异种入侵?”希茨菲尔一愣。
“就是给你看病的小丫头。”
乌鸦低头梳理起羽毛。
“和她身上融合的东西差不太多。”
她说的是“拟形魔”吗?
那种深埋于地底,纪元前的病毒怪物?
微微蹙眉,希茨菲尔想起了西绪斯当时那副怪异的态度。
前脚建议我去南部休养,后脚案子就投来了。
这是巧合吗……
想了想,她打算明天动身回维恩一趟。
第七章 检视、超凡(二合一)
临行前夜,希茨菲尔在用过晚餐后提前上了楼。
她没有往卧室走,今晚也没课,这方面她是和血晶乌鸦提前打过招呼了,告诉她今晚有自己的事务要做。
庄园别墅在一整排有很多间房,希茨菲尔熟门熟路上了三楼,找到右侧正数第八间,拿钥匙开门,打开灯后就看到了她的私人炼金实验室。
这是比较古派的叫法了,按照新派、现代派的叫法这里该称之为制香室、配药室。是她专门调配一些香水还有药液的地方。
类似这样的实验室,别墅里面还有两间,其中一间性质和这里非常相似,但放置的材料更危险。另一间则是摆放成品药剂和勾画设计图的地方,后者的目标是画好图纸后去工房锻造。
所以如果是一个人在这里生活的话,其实还挺有滋有味的。这里什么都不缺,早就从外界通上了水电,如果不是有责任心作祟,希茨菲尔是真能在这苟到死的。
今晚要调配一些关于激发灵性的药水。
书看了那么多,历史、神话了解了那么多,甚至背负了在灰雾邪神那边足足达到“神秘10”这个等级的知识,希茨菲尔早已在探索生命升华的道路上有了自己的见解。
是的,生命升华。她认为无论是伟大者也好,纳米亚的本土神明,包括母树、以及艾门-哈温也好,祂们的一切行动都有一个核心动机在进行维持,这个动机她认为就是升华和超脱。
去想尽办法、不惜一切代价升华自己的肉体和灵,从灾难中超脱,从死亡中超脱,对抗自然衰老的规律。
确立起如此宏大的命题之后,再回头看“骚灵-现灵-附灵”这套噩梦体系,希茨菲尔就不觉得它需要被完全彻底的替换掉了。
过去这么想,一方面是噩梦体系在挖掘超凡能力方面真的很不明显;另一方面,它的力量毕竟是来自噩梦。
它并不是纳米亚本土诞生的力量,而是融入了灰雾污染,在污染侵蚀下被迫研发出的一条新路。
它的代价是很沉重的,腐化的隐患一直都在。结合人口衍生出的庞大超凡团体却出不了几个能左右战局的现灵者,多数超凡与凡俗无异。
付出太大,收获太小,无论怎么看,取缔改换都是最合适的。
但那是过去的观点了。希茨菲尔既然已经知道力量的获取不分差异,因为它们最终都是殊途同归,她自然可以以一种更平和的心态来看待它。
觉醒灵念再以噩梦刺激,这样或许是有腐化的风险,但如果控制得好,确实可以加速任何人在灵念修习上的过程。
她不禁要想,如果神话粒子有机会复燃,将当今的纳米亚人丢到几百年前、几千年前的那些时代,让他们以饱经磨练的灵去修习所谓的魔能掌控,他们是否会在那条路上走的比前人更远?
这是没有具体发生过的事,她不好说,但她觉得走的更远是大概率事件。
所以是有可取之处的。
至于代价,想办法切割规避就好。
换位思考,古代人的魔能掌控技巧在最初研究时难道就是安全的吗?
那原本可是神的力量,凡人妄图以自己的思想去勾勒诸神乐章,真的不会被反噬吗?
想必应该也是有的,只不过距离今天太过遥远,很多案例都湮灭了而已。
自从抱有这样的想法过后,希茨菲尔每当沟通起自己的现灵,也就是那枚死骨冰针,便发现驱使起它来更自如了。
仿佛冰针真的成了自己思想的延伸,乃是虚空中凭空多出一份不存在的肉体,那冰针甚至有了触觉……她不禁怀疑继续这样沟通下去冰针还能觉醒出更多感觉。
她觉得这就是洞悉心灵,也和解自我的成果了。
很多人排斥噩梦,但无论多不待见那段遭遇,噩梦中受难的也是自己。
你的力量来源于曾经受难的自己,你的噩梦是你的受难日,你在那一日受到的痛苦、创伤以一种极为强烈的方式映照在你的梦境当中,当这种念想足够强大,再借助灰雾以及梦界的助力,其灵便得以在现实中具现,成长为你手中的刀剑。
如果你不接受这样的自己,你便等于和自己的精神世界相撕裂了。
一部分是你的噩梦,一部分是惧怕噩梦的你。这样的你又怎么可能在修炼灵的道路上更进一步?你当然是早晚会被噩梦反噬!
而希茨菲尔……她如今已经见过了父母。
她的噩梦,她的心结已经解开,她可以安静并坚定的看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事,她不会再犹豫,自然也就不存在被自我反噬的可能。
某种程度上,这是比成神之机更珍贵的收获。
她不确定这算不算新路,因为倘若是按照噩梦体系的固定路数延续下去,她的下一步就是往“附灵”靠了。
附灵,指的是灵念强大到满溢出来,可以笼罩大片区域,也可以随心所欲的在控制范围内进行附灵。
至于被附灵的物体到底会产生怎样的变化,没有一本书有详细记录。
“你是为冲击‘附灵’做准备吗?”
药剂调配到一半的时候,血晶乌鸦飞了进来。
她认得出来,希茨菲尔调配的是一种叫醒灵香的药剂。
功效和醒神香差不太多,但可以让灵念和思想稍稍兴奋起来,保持活跃,这种东西在她理解里应该是拿来辅助冥想的,以前的老派掌控者也有与之类似的手段。
“如果是按照‘噩梦启灵’的路子,你俩的灵应该已经超越了记载上的现灵程度,可以试着往高处走了。”
“但我并不觉得往后是‘附灵’。”
希茨菲尔把烧杯丢到酒精炉上开始加热,稍稍闲下来,也有空隙回她话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西索-格瑞斯特已经死了。”
这就是她的认定依据。
目前记录在案的,真正存在过的附灵者就只有格瑞斯特一人。如果格瑞斯特走的路数和她相同,那他是不可能因为邪神游戏而堕落的。
他应该自杀。
敌不过邪神不是理由,堕落才是彻底输了。
正因为他堕落的那么彻底,甚至最后显出那副可以用丑陋来形容的嘴脸,希茨菲尔才这么肯定——他必然没能和自己的噩梦,和自己的力量来源,和内心中存在的那个受难的自己达成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