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你说什么?”
夏依冰拉了一下没拉动少女,耳中反而听到她做出反驳……她差点怀疑自己耳鸣或者出现幻觉,身体顿了下,绕到前面来看向少女的脸。
希茨菲尔现在的状态很怪。她的脸色很平静,但她显露出来的左眼眸光却在剧烈波动着,面颊一直对着脚下的冰面,好像周遭的一切根本不值一提,只有冰面下的东西值得关注。
她到底在说什么呀?
用力晃了晃她的肩膀,发现她还是这幅样子,夏依冰终于慌了,她深怕队伍里最重要也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在这里出事。
“艾苏恩?艾苏恩!!!”
震动越来越剧烈了,海蒂和年轮已经蔓延出枝桠蔓藤将其他人缠绕打包,一直扭头看着这里,只等她们说好就要一起冲出宫殿。
但来不及了。
就像是印证少女的话,四周的墙壁、天花板、吊顶、廊柱不再有淅沥的冰粉落下,它们重新稳定下来,但这场震动却还没结束。
很明显的可以从脚下冰面的震颤和外部传来的闷雷巨响中猜到这点,不管那震动是怎么回事,它应该是蔓延到了宫殿外围,不知道外围发生了什么。
就在年轮已经失去耐心想要催促她们快点的时候,砰的一声,前方的宫殿大门凭空落下一面冰墙。
什么玩意?
所有从那里进来过的人不由同时瞪眼。
这是要把他们都关在里面?
砰……砰……砰砰砰砰!
还没等有些人在脑子里预设摧毁那面冰壁需要多少工夫,紧随其后的,又是十几道厚重冰墙落下或升起。
这是没有任何阻碍的,地面是冰,墙壁是冰,吊顶是冰,这里的一切都是冰。它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在这里“生长”,无论是落下还是窜出都很自然。
“它想吃了我们!”年轮脸色终于史无前例的难看起来。
任她再怎么大胆,也没想到向来温驯的极点收容物会出现如此异变。
因为冰宫现象本就是固定的每隔一段时间就出现一次,有的时候还不止是冰宫,冰雪就像造梦师、雕刻家,会凭空在湖心冰原上雕琢出各种各样的人类雕像。
这都是曾经发生过也出现过的啊!之前试过很多次了,只要等光波的爆发周期过去,不去触碰唤醒那个东西就不会有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
瞬间她就想到了其中关键,一双锐利的眼神转而钉向希茨菲尔。
年轮认定这里的变化和她有关,尽管她还没来及问……对方为什么人在遥远的维恩港冥冥中却会生出对北极的向往,但她就是有一种感觉。
说是直觉也好,灵觉也好……她就是认为这和她有关!
“你……”年轮是想再说点什么的,无论是询问少女还是督促少女,她有很多很多话想对她说。
可她彻底没机会了,她可能忽略了就连她们此时此刻驻足的地面也是由刺骨湖水凝成的冰,在她思绪飞快转动的同时亦有一层薄冰从她脚底蔓延上来。
这层冰包裹她的腕足用了1秒多,当时它只有大概0.1毫米厚,与其说是冰不如说是凝结的白霜,年轮压根没有在意。
但当她下意识又眨了下眼,这种情况发生剧变。
冰层就在这瞬息之间从腕足蔓延到了她的头顶,她整个人被冰层冻住,它的厚度直接暴涨几十倍上百倍,年轮反应不及无法挣脱,连带动作和思维都静止了。
享受这种待遇的不只是她,还有海蒂,还有罗博和艾斯特,还有维拉、格兰德、妮特、格里曼医生……甚至是莉莉!
就那么短短一次眨眼的时间,七人一狗都被冰封。
无论他们之前是站着是躺着,是毫无抵抗还是企图挣扎,当冰封降临,他们都是毫无反抗,一切运转都停滞了。
这到底是什么……!
夏依冰不至于被吓破胆,但她确实相当震惊。她竭力控制着情绪不要躁动,用左手将希茨菲尔搂到怀里右手抓着长夏刀在空中掠过,两人不断挪动脚步变换方位,这是预防被薄冰冻上。
但似乎她的担忧是多余的,并没有薄冰企图窜上她们的鞋面。
“……”夏依冰开始还以为这是误判,冰没窜上来是因为她们一直在走,是和这个有关。
但当她故意稍微停顿了下,发现这短暂的停顿也没有任何冰冻迹象产生之后,她一直凝着的那口气差点泄了。
就是没有。
没有冰冻。
难以理解……队里这么多人,包括一条雪列斯犬,他们都被冻了,就唯独我和艾苏恩没有被冻!
如果这不算差别对待,还要怎么才算?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希茨菲尔,发现她还是异常平静。
不,这平静只是她的伪装。
虽然说……从冰宫变化开始到年轮等人被冻结,她都没有做任何表示。
没有大喊大叫,没有试图逃跑,没有拉着我商讨后续计划,甚至连一丁点紧张感都欠奉,就好像她早就知道我们不会有事,甚至也推测出针对其他人的冰封不足以致命。
但她的身体一直在颤抖。
她一直在抖。
那是害怕吗?还是激动?
夏依冰不知道,但她本能觉得是两者都有。
冰宫的优待体现无疑,因为只有她们两人没有被冻结,能够以自由身见证下面的奇迹。
在两人激动且震撼的注视当中,冰面下方再次喷涌出一道纤细的极光束。它就像一个中心廊柱连接了中央冰面和吊顶的中心,那些光芒凝聚在吊顶最中间的一点飞速朝外扩散,就像一把伞、或者烟花一样爆炸开来,顺着吊顶的十二个冰面再次折射,且每一道折射出的极光束都会随之在空中凝聚成冰。
这种凝聚是有规律的。冰晶最先顺着极光束在吊顶凝结出一盏巨大的冰晶吊灯,它被如同蛛丝一般细腻的冰线吊在半空,整体轮廓如同一个浮空岛屿,骨架上挂着不知道可有上万枚冰晶宝石。
然后是更多的吊灯……廊柱上的花纹雕刻……墙壁上的浮雕……开凿的窗户……
肉眼可见的,整座宫殿正在变得华丽起来。如果说之前的冰宫只是空有一个“宫殿的外壳”,它的内部还是太过于空旷,太过于粗犷,那么现在就仿佛是有一群最优秀的雕刻以及建筑大师在继续作业,真正在让它成为冰雪的奇迹。
我们到底找到了什么东西……
夏依冰就像没见过世面一样随着冰晶的凝结到处观望,她亲眼目睹极光束居然形成了一面面从廊柱和天顶上垂落的旗帜——那恐怕是用比蛛丝还要细腻的冰线编织而成,完全超出了凡人理解。
她还看到了灯台、蜡烛、火把、盔甲……地面上,一张巨大的冰晶地毯凭空长出,冰晶广场的正中间快速形成一个巨大的圆柱体基座,它就像双层蛋糕扶摇直上,在顶端雕刻出一个女性雕像。
雕像的面容看不清楚,但身段只能用艺术来形容。她穿着朦胧的纱衣和露趾凉鞋,全身除了手腕脚踝突出的部分没有任何暴露,右手拿着一把十字长剑左手抱着一本巨大的书,发丝舞动如同冰焰在燃烧,只是抬眼这么看着都有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降临下来。
不需要问任何人,夏依冰就知道这是一尊神。
她不认为这是冰湖传说中的冰雪女神,因为哪怕是那些伟大者她都见识过了,冰雪女神就算真的存在也不过是北方的菜鸡神,比不上伟大者,不可能给她这种压力。
她觉得这是械阳女神。
夏依冰知道这种想法是在看到雕像的那一刻凭空产生的,它没什么依据,但她就是要这么想。
那么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冰晶宫殿……
她再次转头观望大厅里的各种装饰。
如果没有这尊冰晶神像,她可能还想不到这点,但神像就好像是决定性的一笔,是给一幅画点睛,给一篇文章点题,让她瞬间意识到——这里其实应该是一座教堂。
一座虔诚的教堂,一座神圣的礼拜堂,一座极尽奢华之能事的……至高神殿。
“艾苏恩。”
犹豫了下,夏依冰没敢去看希茨菲尔,只是靠捏了捏她的手腕来提醒她。
“你心里的东西……能告诉我吗。”
[不用麻烦她,我就能满足你的愿望。]
一个清冷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夏依冰本能要回头去问“谁!?”,但随着她一转身,她眼前的画面彻底变了。
什么冰宫、教堂……同伴的冰雕,甚至连她一直牵着的希茨菲尔都不见了。
脚下是镜面一般平静的湖水,远方是湛蓝相接的地平线。
她竟是瞬间来到了当初遇到过的梦中幻境,仿佛整个人穿越时空,回溯到了德普-瓦尔蒂娜冰湖最初的模样。
“……”夏依冰尽量控制情绪不露惊慌。
她看到前方大约一百米远伫立着一道纤细人影,脚下迈步朝那里走去。
……
与此同时,希茨菲尔同样意识坠入幻境。
和夏依冰不同的是,她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甚至不能说是预料吧,更应该说是期待,甚至是恐惧。
她已经堪透了北极的秘密,也彻底理解了为什么在解除全知全能的权柄之后会瞬间产生来北极的冲动,她完全明白了这里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但正是这一切让她恐惧。
她不确定,她是否能平静面对那个现实。
希茨菲尔最先降临的场景和夏依冰是一样的,都是镜面湖水,都是在不远的前方有人影伫立。
她没有动,只是这样站着,就这样远远凝视远方的人影,似乎企图就这样看清她的面容,她的身段,她的内在,她的一切。
直到人影主动朝她转过身子。
虽然还是看不清什么,但大概能辨识,她在朝这边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似乎是这一点给了希茨菲尔鼓励和勇气,她有些颤抖的朝前迈出第一步。
平静的湖面因此被打破。
脚步落下,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在下一刻呈现出的却不再是蓝天倒影,而是如同液晶屏幕一般,呈现出无数跳跃留影。
希茨菲尔低头,看到其中一幅片段是一个背对着镜头的女人,她正弯腰蹲在地上,双手朝前伸出做出拥抱的姿势,时不时的还拍一下手。
女人前方则是一个步履蹒跚的婴儿,他/她显然是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甚至不一定就掌握了这项技能。
女人实在引导他/她。
在鼓励他/她。
在用她的动作、手势、表情、情绪去感染他/她,给他/她勇气,让他/她在长时间的犹豫和顾虑中迈出第一步,一点一点的朝她走来。
“对~~对~~就是这样!”
女人高兴极了,张开手将孩子抱到怀里,再高高的举到天上。
“不愧是我的孩子!很大胆嘛~!”
希茨菲尔嘴唇微微颤抖起来,抬头看向前方的人影,又跨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