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桑姆狠狠松了口气,迅速起来躲到门边,低头甚至不敢去看她。
他暂时还不清楚这位新的……嗯,修女大人是什么性格,但想来她还是要听总督大人的。
总督大人都发话了,自己照做总不会错。
希茨菲尔在他的着装、动作——尤其是交错在身前扭动的手指上多看了几眼,跨过门槛进房间,看到卑斯洛坐在桌边看书。
“您在干什么?”
“这次是我有求于你,你不用拿那种腔调跟我说话。”
“行……所以你在干什么?”
“看书。”卑斯洛把椅子拉开,让她看清面前摊开的东西,那确实是一本稍厚的书,“这都是卢卡留下来的。”
“你想通过卢卡留下的东西找凶手?”希茨菲尔一眼看破他的意图,心里觉得他是异想天开。
虽然说……对吧?卢卡确实早有怀疑敌人想要弄死他,也在她跟前表现出过这种不安,但她看得出来,其中玩笑成分占比居多。
因为这是海王城了,不像在伊妮安港危机四伏,海王城相对来说还是很安全的。
而且他还这么谨慎,不住工会宿舍跑出来住店,他肯定觉得不会有事了,那他当然不至于担惊受怕,在恐惧等情绪的驱动下留下一封示警信。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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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示警信。部分案件的死者在死前就知道自己会死,出于各种原因他们无法脱险,所以为了报复凶手他们会故意留下一些言论,警方经常能从这些言论中找到线索从而抓捕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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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我来,是觉得我在这方面能帮得上忙?”
希茨菲尔看看那堆书,视线落在角落的皮箱子、中间的床铺、一些散落开的衣服上面,说话的声音不仔细听都认不清楚。
“你和塔莫修女不一样。”卑斯洛说。
“这显而易见。”希茨菲尔说。
“我们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卑斯洛摇头,“谁都看得出来你们的区别,你更强,更年轻,更漂亮,虽然看起来狠辣但实际上能察觉到你并不嗜杀,你们的区别是如此之大,我说的当然不是这么浅显的东西。”
“那是什么呢。”
“虔诚信仰。”
卑斯洛得意的笑了:“主教修女……但凡是能做到这个级别的,他们内部审查会非常严格,一定要多次鉴别,通过探查思维等方式确定其信仰真的坚定,才会被委以这样的重任。”
“而但凡对神秘有虔诚信仰的修女,她们一定是一心一意只盯着神秘的。”
“你明白这意思吗?她们不可能去研究别的道路。”
希茨菲尔这下懂了。
原来问题出在她懂炼金术上。
卑斯洛当然不至于凭借这一点就怀疑她是打入教会内部的间谍,毕竟怎么说她得到了鲜血圣堂的认可,这就是最大的背书了——但他肯定怀疑她对神秘没那么忠诚。
狂信者都是疯子,大部分都无法交流。信仰不忠诚才有合作的可能,这才是他亲近这边的最根本原因。
“而且你能把骨球术浓缩到一只小瓶子里,这份才能……要说你对血肉法术一窍不通也没人信。”
卑斯洛干脆让开位置,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现在我们缺高手。”
“如果你帮忙,我欠你人情。”
希茨菲尔犹豫了一下,来到桌前坐下,并把椅子往前拖了点,好让自己正好可以趴着案桌。
她没有立刻拿起任何一本书查看,而是抬头看总督。
“你是希望我看这些没用的东西,还是希望我客串一名高阶血法师,帮你抓人?”
“都要。”卑斯洛扬眉。
“我不想放过任何线索!”
你们真把他给惹毛了呢。
希茨菲尔叹息一声,回头开始翻这本书。
惹毛了却需要我来擦屁股,真是倒反天罡,岂有此理……
一开始她没怎么用心,因为这个案子对她来说称得上是毫无难度了——她一开始就知道凶手是哪些人,手里还掌握着联系他们的秘法。
严格来说,她自己都和凶手是一边的,这要怎么用心?
用心把自己供出去吗?
不过看着看着,她突然发现情况不对。
这是书?
有字的书?
非法术记载的文字载体啊?
这种东西不是大部分被禁止的吗?
“这是卢卡的……日记。”卑斯洛在边上发言。
希茨菲尔抬头看他。
“我觉得正经人不会写日记。”卑斯洛也很认真的和她对视,“这是我从里面精挑细选的一本,我觉得它嫌疑很大,里面可能隐藏着卢卡的遗言。”
这又不是航海日志……
希茨菲尔有些无语,不过他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就是了,她索性一边看一边问他:“神国不是禁止文字记录吗?”
“在这里,你见过什么法条对制定者本身有约束力吗?”卑斯洛一本正经的回复她。
“而且这些书也确实不太违规,也没有任何两代以上的记述,你就算揭发检举这件事,以他生前的地位也不会有事。”
希茨菲尔不说话了,她的注意力被记录吸引。
那其实就是卑斯洛刚刚看到的位置,卢卡在这里写了一段很有意象的话。
[我侧躺下来,看到太阳在天边出现,那璀璨的光照亮我的脸,我仿佛预见到我未来的路,那是为我曾经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往后翻。
没了。
“什么意思。”
希茨菲尔问卑斯洛。
“不知道。”
卑斯洛比她还要干脆。
“旁边那些是实验笔记……这个我是一窍不通的。”
“靠你了,修女。”
第157章 另一种真相 6k
说一窍不通未免太过分了,希茨菲尔知道,这是卑斯洛想表现出对她的尊重。
他说了要请她帮忙,那她至少得拥有这种程度的自主权才行。没有任何帮忙者会乐意看到有个人在头上指手画脚,从这方面看他确实很懂,也很精通人际交往。
真稀奇,原本以为他只会打仗来着。
希茨菲尔略微诧异,但这不会改变她心中对卑斯洛的偏见——不管他本人再如何出色优秀,也无法掩盖他对女儿过度纵容做出的恶行。
要不是卢卡的死有些蹊跷,她是不会走这趟的。
安安稳稳坐好,翻了翻手头这本所谓的日记,希茨菲尔很快将其丢到一边。
原因很简单,这东西严格来说不属于日记而属于某种……类似心情散文一样的篇集,卢卡在里面留下了大量富有意象的词句,有些是对信仰忏悔,有些是对明天立志,乱七八糟没有规律。
与其上来就研究这玩意,还不如先去看看实验笔记。最起码实验笔记是讲逻辑的,她至少能知道那都是些什么实验,以及卢卡这段时间私下在干嘛。
卑斯洛见状很自觉的出去了,外面隐约传来一阵小声交谈,应该是他在和站门口的店老板桑姆对话。
那个距离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希茨菲尔也没在意,仔细盯着手里拿到的第一本笔记,一目一行快速阅读。
看完第一遍,她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然后把它翻到最前面,用更慢的速度第二次阅读。
有些困难,因为她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血法师,有些血法师实验的名词她不了解,需要结合语境去猜测意思。
通过这样揣摩,探究,她逐渐认定,这应该是一本关于“血种研究”的实验记录。
实验者选中一支大族,挖出他们体内的器官提炼血种,然后对血种进行各种各样的测试和实验,包括将其融合到其他生物甚至是人的体内,去观察这种人造的结合会产生哪些排斥反应。
光是看文字记录就很血腥了,更不要说卢卡还拥有不错的画工,很多关键步骤的页码旁边都配了他手工绘制的解剖图例。
希茨菲尔看完后若有所思,姑且把笔记也放到一边——就叠在那本日记上——然后拿起下一份笔记。
一坐就是一上午,中途卑斯洛找人送餐点过来,还很贴心的让人当面试吃,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些东西里没被下毒。
“你好像一点都不急?”一边吃东西,希茨菲尔一边盯着坐在床沿的高大总督。
坐到这个位置的人不是都应该很忙吗,她不理解,他就甘愿在这里陪她浪费一整个上午。
“停战了,我稍微有了点任性的空间。”卑斯洛随口一说,“而且你觉得什么叫正事呢?对我,海王城的总督来说,是陪那些本来就要服从我的人聊天重要,还是拉拢救世修女的首领重要?”
“原来是这样。”希茨菲尔微微笑了,“这么说即使我一无所获你也不怕?你本来就只是来讨好我的。”
这已经是接近玩笑的语气了,算是试探。
但卑斯洛还真就没发火,他点了点头:“死人是没法和活人比价值的,那天晚上的我并非真正的我,请原谅,有些时候我必须演戏。”
他过于坦诚以至于让人怀疑是故意的程度,希茨菲尔没敢进一步信任他,姑且借口要继续工作,把他从房间里撵了出去。
好在剩下的笔记已经不多,没一会看完,她把所有书本摊开码在桌面上,盯着它们开始思考。
这些笔记里记述的实验都是一种,即它们都是“血种实验”,卢卡一直以来都在做这些事,区别不过是被选取的倒霉蛋来自不同的大族。
人类里的大族,望族,甚至她还看到一些散落的记述(“通过对‘克列巴托拉尔’的研究可以得出结论……”),表明这种类型的实验很早就有了,其中甚至包括几支九骑士遗族。
卢卡……应该不是自己要研究这个的吧。
如果忽略实验者是谁,单纯只看这些实验笔记,希茨菲尔会有一种对方十分饥渴的感觉。
那是一种渴望,一种迫不及待,是对力量,对血源的向往,疯狂的想要从研究中发现某种规律,可以推测出实验最终的目的是想掌控血源。
莫名的,她想起了三鲜豆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