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念头不通达
诺诺失神在原地,揪住路明非衣领的手慢慢松开,就像突然泄了气的气球一样。
“不过不需要担心,那里没这么好找的。”路明非安慰道,“即使知道坐标也是。曾经的我找了很多年,但一无所获,即使他真的找到了,也要先想办法打开门。”
“你到底是谁?”诺诺回过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嗓音略微沙哑,“你究竟是谁?他又是谁?”
病房内寂静了下来,只有医疗仪器的“嘀——”声,与风吹起纱帘的轻微磨擦声。
“我是龙族的王。”路明非直起身子,平静说道。
这是他首次在他们面前表露自己的身份,没有任何隐瞒与敷衍,因为已经不需要了,世界的真实近在眼前。
昂热微微仰头,望着夏末初秋那旷远的天幕,大片大片的流云被风吹向远方。
诺诺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三峡水坝那次,是你救了我对吧?”
“是的。”
“谢谢。”
“说谢谢什么的师姐未免太生疏了吧。”
“夏弥和夏黎是大地与山之王兄妹吧?这就是你口中的不错的女孩?”
“确实不错嘛,师妹是个好女孩。”
“龙族的王,是白王还是黑王?”
“按你们的理解,就理解为白王吧?”
“你在东京自己杀自己?”
“额……我只能说你们认知中的白王和我是两码事。”
“他是黑王?”
“第二任黑王。”
诺诺似乎一下子问完了积蓄在心中所有的问题,神色变得疲倦,她慢慢抱着膝盖,在病床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许久后,她轻声道:“他说我不是他的女儿,我只是他利用基因工程打造的混血种,母亲什么的也都是假的。其实我也不喜欢他,一开始就不喜欢他,我以前就知道他从来没把我当过他的女儿,他只是把我和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当成继承公司和家族的工具。所以我长大后就不喜欢回家,因为那里根本就不是家。”
“我知道的,我很早就知道了。”她倔强的一遍遍反复重复着,而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泪水在她茫然的脸上流淌着,“可为什么当我真的确定他不是我父亲的时候,我还是有些难过?”
路明非温柔地伸手捏了捏师姐的脸,把那张脸扭成搞怪整蛊的模样。
“因为我们都是死小孩啊。”他笑着说,“我们都是别人眼中可怜兮兮却又倔强死犟的死小孩,我们是孤独的,但孤独的我们倔强地不想让自己显得孤独,所以我们才会聚集在这座学院里抱团取暖。师兄是,老大是,你也是,我也是,师妹也是,就连现在窗边的那老家伙也是。”
“其实我听过你的故事了,记得吗?我是从未来回来的,未来的你和我讲过你的家,你的家人。”
“虽然那时候你的神色和声音都很冷漠,甚至有种咬牙切齿的恨,可我还是能感觉到,你对他们还是有感情的。”
“你应该知道我被寄养在叔叔婶婶家吧?我婶婶以前对我也不好,我曾经一度和他们闹翻决定老死不相往来了,但我最后还是回了婶婶家,因为除了那里我无处可去,更因为他们是我当时能找到的唯一的亲人。”
“你好不好奇为什么这一次我明明掌握着王的权柄归来,为何还是要回到那个需要挤一挤的房间?愿意去忍受我婶婶的叨叨?”
“原因其实很简单,我还是爱他们,并希望他们也爱我。”
“我闹翻后首次回去的那晚,婶婶嘲讽我说着什么不是长本事翅膀硬了吗,还回来干嘛,声音大的整幢楼都能听到,可她最后还是放我进去了,大晚上还要给我下碗面,丢到我面前冷冷地说没煎蛋,爱吃不吃。”
“师姐,你觉得难过这件事并不丢人。你的确知道他不爱你,但这不妨碍你心中希望他是爱你的,因为死小孩也有渴求被爱的资格啊!”
陈墨瞳望着路明非那张脸,忽然一把打掉他捏着自己脸蛋的手。
“说的什么烂七八糟的东西。”她擦拭去脸上的泪痕,“路明非,你永远不可能成为动画中的嘴炮主角,因为你的逻辑简直不堪入目。”
路明非耸肩:“我可不需要靠嘴炮克敌,拳头就够了。”
“未来的我,原本死在了谁的手中?”诺诺轻声问。
“我只找到了你和老大的尸体,听别人说你是死在加图索家族手中的。”
“不应该是死在他的手中吗?”诺诺笑容苍白道,“他说我是他精心打造的钥匙。”
路明非皱了皱眉。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诺诺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路明非疑惑道:“如果你是他打造的钥匙,那第二个赫尔佐格是谁?他亲自培养”
“什么意思?”
陈墨瞳没有经历东京的事情,这一世也未曾听过赫尔佐格的事迹。
路明非简单将原先赫尔佐格篡夺白王之力的计划说了出来。
陈墨瞳听完后失神道:“绘梨衣现在还好吗?”
“现在在和我秘书一起巡视学院。”路明非神色古怪道,“以风纪委员会的名义。”
陈墨瞳忽然道:“在你刚才描述的计划中,与其说绘梨衣是钥匙,不如说她是容器,她的作用是让圣骸寄生,承担中和毒性,并且摒除白王的意识剥夺。而钥匙的作用是打开一扇门,硬要说打开通往白王之权的大门也可以,但我总觉得这中间差了些什么。”
“师姐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路明非微愣,“那你到底是什么玩意?”
陈墨瞳恼道:“老娘知道还问你?恺撒呢?你不是说我最后死在加图索家族手里吗,他现在人呢,不出来给老娘一个交代?”
看到重新回归活力的师姐,路明非欣慰道:“老大回家上演孝子贤孙的戏码了。”
“哈?”
“弗罗斯特死了。”路明非叹气道,“他叔叔死了,我们发现加图索家族内有问题的应该是那些元老,他回去应对那些老家伙了。”
“他叔叔死了?”陈墨瞳愕然抬头,“你……和我说说,我去探索遗迹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ok。”路明非看了眼时间,“绘梨衣还要巡逻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足够了。不过你先告诉我,你被弗里西斯抓走前,零和夏黎怎么样了?”
陈墨瞳沉默了会道:“夏黎原本打算牺牲自己为饵,将他引走,但他完全是冲我来的,他将夏黎打落海水下后,就带着我离开了,临走前击毁了我们的船,零也落入了海中。”
路明非点了点头:“那就没事。”
他最担心的其实是夏黎,虽然不知道弗里西斯究竟想做什么,但他接连对长老会的初代种下手,似乎在清理棋盘,这时候几人中最危险的其实恰好是最强的夏黎。
可听师姐的话,弗里西斯似乎暂时没有对夏黎出手的意思。
“这几个月的变化其实有些大,主要是在近期有人直接掀桌了,师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
……
一艘巨大的游轮上。
“老七啊,我最近心里堵得慌。”
尼索斯蹲在甲板上,唉声叹气道,
“总部那边完全失去了联系,艾德乔和玛尔斯也联系不上,你说这几个老乌龟不会已经被宰了吧?”
一旁的老七突然瞪大了眼,指着前面的海面一时间说不出半个字,声音卡在了嗓子眼里,急的跳脚。
“安分点,你闹什……”
尼索斯抬起头,慢慢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下方海面上漂浮的一个残破人影,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大,是玛尔斯冕下?!”
老七终于说了出来。
第391章 你可以永远相信科学
“老大,这咋整啊?”
望着打捞上来,被安置好的玛尔斯,老七小声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尼索斯检查了下玛尔斯的伤势,眉头一跳,“这伤势都没死?还能精准飘流到我面前,该说不说玛尔斯这家伙是真福大命大啊……”
玛尔斯心脏被洞穿,全身骨骼碎了九成,右胸口直接消失了一半,这种伤势换个其他混血种,就算是一般的纯血龙类也早就死了。
他的生命之火微乎其微,最重要的是龙族最强大的恢复力在他身上根本无从体现,这家伙已经流血到无血可流的地步,而伤势却无半分愈合的趋势。
“这家伙究竟是伤势太重已经无力回天,还是……”尼索斯说到最后,咽了口唾沫,和一旁的老七对视一眼。
龙族的自愈力强大到能断肢重生,却并非没有极限,龙族依然是遵循能量守恒的生物,自愈便意味着需要消耗大量能量,一旦伤势达到自愈的极限,龙族依然会死,就像赫尔佐格发现的黑龙。
而第二种可能,就是被规则级的武器所伤。
可这世上已知中唯一一把规则级武器,就是奥丁的昆古尼尔。
“老大,我们还有点血清库存,要不要……”
尼索斯咬牙:“全打进他体内,是死是活就看他命了。”
他们提炼的龙血血清对人类与混血种而言是“神药”,能助他们跨越物种,迈入新的世界,但对初代种这个级别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提供能量。
老七忙跑出房间,尼索斯坐在床边,神色阴晴不定。
连玛尔斯都遭了劫难……在如今的长老会中,玛尔斯是公认的仅次于艾德乔的古老者。
出手的人恐怕真的是弗里西斯,他已经苏醒了吗?
当年他果然从卵中逃走了,这就是他的报复吗?
如今总部疑似被毁,他们的人工智能“福金”也暂时联系不上,长老会间原本稳定牢固的联系瞬间断了。
至于私下里联系,只能是那群老家伙找的到他,但他找不到这群老家伙。
他们彼此都未必能联系上,一群老硬币将自己的老巢视若身家性命。
老七提着一个冷冻箱从屋外走来,尼索斯望着里面十几支整齐排列的血清,莫名肉疼,这可都是钱和人脉啊……
等到血清全部注入,尼索斯深吸口气:“接下来就看玛尔斯自己了,老七,让手下停船。”
“停船?我们不继续追踪那个叫布拉德雷的小子了?”
“不找了。”尼索斯道,“是死还是恢复清醒,就是这十几分钟的事,如果玛尔斯清醒,我们问他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这棋已经乱套了。”
老七看到了老大晦暗地脸色,知道当下的情况很不好,他低声应道,向屋外走去。
尼索斯凝视着玛尔斯昏迷的侧脸,倾听着那颗被洞穿的心脏。
只要这颗心脏还能跳动,玛尔斯就有醒来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希望愈发渺茫,尼索斯忍不住泄气的时候,宛如春雷般的搏动有力地响起在屋内,宛如实质般的生命力盎然洋溢。
玛尔斯的心脏开始了跳动。
心脏虽不是龙族的致命器官,却也是极为重要的器官,尤其是它在血液循环中起着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