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念头不通达
如果师弟在的话就好了,楚子航想着,毕竟师弟专业暖场。
“我累了,先去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楚子航目送恺撒兴冲冲地冲进卧室,紧闭大门。
他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双手交错撑在下巴,沉思着回忆恺撒今天的异常举动。
他还是觉得这家伙有点说不上来的怪怪的。
手机铃突然响了。
楚子航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是路明非,他心中一动,这家伙从演讲会结束后就抽身不见至今,现在终于要现身了?
“哦哈哟!花师兄想我了没?”
没心没肺的嗓音从手机那头响起,背景音是厚重的海浪声。
楚子航很想问这家伙从哪得来的消息,上来就喊“花师兄”,但他清楚不能被神经病带偏思路,他已经有足够的经验了。
先前那位源师兄看上去本该是雷厉风行的风格,结果被恺撒成功带偏,被拉到了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最终被轻松ko。
“你在哪?怎么有这么大的海浪声?”
“没办法啊,学院那边说要偷渡来日本,我这不只能从中国游过来了吗?”
师弟先是委屈巴巴,又突然激动起来,哪怕隔着手机,楚子航也能想象出师弟那张眉飞色舞的脸。
“我预计从平潭游到台湾,然后再从台湾游到日本,你放心,后天早上你肯定能在床边看到我的脸!”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
平潭是大陆距离台湾最近的城市,只有68海里,也就是100多公里路。
可正常人谁会想到从平潭游到台湾?
而在这家伙的旅程中台湾还只是一个中转站,他的目的地是日本,台湾到日本的距离是平潭到台湾的十倍。
游一千多公里?
另外他也不想在床边看到这家伙。
“不能用真实身份来日本,没说不能去台湾。你为什么不先坐飞机坐船到台湾,再从台湾游到日本?”
他尝试深度代入路明非的角色,然后加以剖析,提出了相关的可行性建议。
电话那头沉默了,似乎被师兄的聪明才智震撼到了。
“……好像是哦。”师弟弱弱的回应道。
“我们预计后天下海,乘坐深潜器下到八公里深的极渊,你有什么看法?”楚子航正好借这个电话抛出了这个问题。
“师兄你要下海?!”路明非震惊道,“师妹听到了岂不是要伤心欲绝吗?”
楚子航面无表情掏了掏耳朵。
有些人总是孜孜不倦地想把别人拉到和他同等的世界,可谓毁人不倦。
“开个玩笑,太久没见你想你了,忍不住就想和你开个玩笑。”路明非嘿嘿笑道,“下个海嘛,怕什么,到时候我找几个人陪你们一起下去,放心啦,绝对给你们安排的妥妥当当,不会让师妹守活寡的!”
“……什么意思?”楚子航沉声道,“你不和我们一起?”
“当然不啊。”路明非无辜道,“我要去找我媳妇啦,其实我有深海恐惧症,再说了海底多危险,万一遇到危险跑都没的跑。师兄你总不能拉着我陪你们一起去送死吧?我要死了我媳妇听到了会生气的,一生气半个东京就没了。”
“你在说什么玩意?”楚子航终究还是没忍住,面皮抽动着。
“不说了,准备入水了!对了,师兄你看到美作了吗?”路明非忽然问道。
“……你怎么连美作都知道?”
“这F4里不就差个美作吗?明天看到他的话帮我和他问声好,然后再帮我和他道个歉。”
“道歉?”
“嗯……记得诚恳点,我是真的很认真地和他道歉。”路明非口吻严肃。
楚子航沉默了会:“在上一世发生了什么吗?你对他有亏欠?”
“咳咳,和上一世没啥关系,纯粹是这一世的私人恩怨。”路明非咳嗽了一声,“不说了,准备下海了。你和老大就放心下海吧,就当海底观光旅行。”
“夏弥他哥哥还在你身边吗?”楚子航忽然问。
“你不该叫大舅哥的吗?”路明非反问。
“……”楚子航满脸窘,这回是真被噎住了。
“他暂时没法来日本,包括夏弥也暂时来不了。”路明非低声道,“大鱼还没落网呢,起码得等鱼落网了才开始慢慢收网。那时候,我们的帮手才会从四面八方而来。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孤军奋战,用自己当鱼饵。”
“那么谁是鱼?之前火车上遇到的那头风王,还是洛基?又或者是……白王?”楚子航问。
“不知道。”师弟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有力,他恶狠狠道,“我管他是什么鱼,反正这回但凡敢进网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给我跑!老子要一网打尽!”
……
……
深山中,瓢泼大雨打在神社的屋顶,屋檐边飞落的雨水划出漂亮的弧线。
园中的樱花如雨飘落,宛如一场哀艳的雪。
身穿黑衣的男人们腰插白鞘的短刀,从烧焦的鸟居下经过,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走过洒满樱花的石阶,在本殿前朱红色的石壁下停步,深鞠躬三次,而后敞开为两队夹道。
紧接着踏入神社的是打着纸伞的七人,他们穿着正式的和服,面容庄严肃穆,男人们穿黑纹付羽织,女人们穿黑留袖,足下是白袜和木屐,目视前方,步伐极其稳重。
他们穿过那座烧焦的鸟居时,先前引道的男人们深鞠躬,一言不发,肃穆得像是一场葬礼。
七人也在那面朱红色的石壁前深鞠躬,为首的银发老人点燃三支线香插在石壁前,烟气弥散在雨幕中。
等到七人进入本殿后,所有人马才开始陆陆续续涌入神社。他们在沉默中一一落座自己的位置,秩序井然,所有人都在石壁前深鞠躬,然后把手中的伞放在本殿前,黑伞密密麻麻地堆积,宛如一大片云集的乌鸦。
这就是本家的会议。
“大家长,参会人员都已经到齐。总共四百四十人都已在此。”黑衣的秘书把名册呈到银发老人的面前,“请政宗先生过目。”
“稚生呢?没有他开什么会?”政宗先生看着场中唯一空着的座位,淡淡道,“夜叉、乌鸦,稚生在哪里?”
跪在后排的乌鸦小步出列:“少主已经到达很久,一直在巡视周围以确保诸位家主的安全,可能还未得到大家都到了的消息,我和夜叉这就去通知他!”
说罢,乌鸦步伐不疾不徐地退出了大殿。
这种场合匆匆忙忙只会给一众老人留下不稳重的印象,少主身边侍奉的人竟如此不稳重,无疑会给老大抹黑。
走出大殿后,他才加快步伐赶向老大那边,刚才什么巡视周围自然是扯淡,纯粹是他个人的聪明才智与灵机应变。
大颗大颗的雨点在玻璃上撞得粉碎,从山上居高临下地看去,东京朦胧得像是雾景。
本殿后的供奉殿里黑着灯,源稚生坐在窗前,一个人喝一瓶18年的山崎威士忌,看着外面的雨景发呆。
“老大老大,人都到齐了,就等您就位了!”乌鸦凑到他的身边低声道,
“嗯。”源稚生的目光仍在窗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他忽然回头,问乌鸦道:“乌鸦,你的本名是什么?”
“我本名?佐伯龙治吧。”乌鸦挠了挠头,家族混习惯了,大家都喊他乌鸦,本名除了老爹外也没啥喊,他自己都快忘了。
“认识你这么久,都没问过你名字,真是抱歉。”源稚生久久沉默,“龙治君,如果给你机会,你会愿意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可以隐世埋名的城市过下半生吗?”
“哈?”乌鸦瞪眼道,“少主你不会准备把我赶走吧?”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那当然不会啊。”乌鸦毫不犹豫道,“离开东京我能去哪?也只能回老家吧?我可不想看到我老爹。再说了,少主你们都在这里,我一个走算什么?”
“这样啊……”源稚生轻声道,“我明白了,你去吧,我马上就来。”
“哦哦好!”虽然觉得老大怪怪的,但乌鸦还是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这种家族集会,来者的身份都比他和夜叉高,要是他和夜叉也离场就没影子了,会受罚也说不定。
关上门之后乌鸦又从门缝中偷看,源稚生仍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窗前,背影透出一股寂然,不是对某个特定的人,而是对整个世界。
乌鸦轻轻叹了口气。
屋内,源稚生缓缓握住了刀柄,将瓶中残酒淋在刀上,刀刃上流动着湛青色的寒光。
刀铭“蛛蛛山中凶拔夜伏”。
他突然想杀一个梦中人。
“轰隆!”
深山的惊雷格外响亮,落地窗外是狂风暴雨,电蛇在乌云中游走,一闪而逝的电光在屋内的地面上投射出了两道影子。
第164章 夜之食原
“诸君久等了。”
披上黑纹付羽织的男人大步从正门而入。
宛如一把锋锐的长刀斩断一切,他眉宇间展露的锋芒让在座所有人都侧开了目光。
坐在最重要的老人忽然目露喜意。
他看着现在的源稚生,就像看到了一把能够斩断命运的刀。
刀已出鞘,那么何人可挡?
可他的心中也有疑惑,明明这个孩子之前还满目彷徨,为何现在却有了这般惊人的决意?
源稚生径直走到源家的小桌边坐下,目光扫视间,无人敢动,那种压迫感近乎实质。
本殿中静到了极致,雨声越发清晰起来,丝丝入耳。
端坐首位的老人率先鼓掌,殿内所有人都开始鼓掌。
为这个一踏入本殿,就让自身气场辐射全场的男人鼓掌。
等到掌声彻底消退。
老人才整了整自己的和服,站起身来,退后几步,深鞠躬。
所有人都一惊,向他们鞠躬的人是家族的大家长。
蛇岐八家奉行着非常古老的家族制度,大家长地位之尊崇,平时后辈们连拜见政宗先生的机会都没有,如蒙“召见”莫不心存感激。
而现在大家长居然向他们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