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劫火
“顾、宁二人，尚且是将身子给了你，玄阴世家如今也与万剑城结盟，当成你一大助力，独独沈思凡，挟情图情，只知呷醋，任性妄为，无知无能，若非是她引动万剑大阵，当日万剑城绝无可能陷入那般被动局面，最后却要你以生死做赌注来力挽狂澜，青莲剑子只剩名号，她有什么资格要你娶她？”
女冠的目光在冷冽与温柔之间，言辞锐利得不像是那个缥缈如仙的玉虚大师姐，对于沈思凡的刻薄溢于言表。
刘远长了张嘴，脑子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原来……她是在生气这个。
外头水光潋滟，阳光从窗子射进来，照在灵爻的脸上，令半躺的刘远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他其实没赌错？
“啪！”
上方的窗子突然打开，一张带着邪气的绝美女子面孔忽然出现，她半个身子从甲板上探了进来，红衣垂落半截，抚掌笑道：“说得好！姑奶奶我看这小子的做派不爽很久了，该杀则杀，该【哔——】则【哔——】，扭扭捏捏，婆婆妈妈，瞻前顾后，成何体统。”
刘远满脸懵逼地终于忍不住坐起来，张口结舌：“这，我，你们，她们……”
他一边哭笑不得，一边又无奈憋闷，干脆你来开后宫算了！
灵爻搂着他往后一靠，刘远“唔”地一声，脑后产生了陷入柔软棉花并被包围的错觉。
这是真的有容乃大……
“君玄，回答我的几个问题。”灵爻低头微笑，“第一，我和沈思凡，你选谁？”
“？！”刘远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顿时猛地又提了起来，刹那间思绪陡转，难道这才是图穷匕见？
第二四一章 灵爻的三个问题 一
同样的问题，刘远在万剑城中鸣剑台下，也曾面对过。
那次的提问者正是沈思凡，内容大同小异，但是更加偏激一些，直接以生死作为抉择的条件，选择的对象是她和段兰若。
刘远那时候取巧回答，算是勉强过关，不至于当场血溅三尺。
但纵使如此机智，也免不得最后被沈思凡借万剑大阵之力，要逼他一起回太清阁。
可见这种问题蕴藏的凶险，甚至不能以当时回答的结果来判断。
然而灵爻此番猝不及防的提问，看似是比沈思凡的问题更加温和平缓一点，实则一点回转的余地都不剩下了，直白赤裸，非此即彼，没有任何取巧的机会。
刘远满头冷汗地怔愣了片刻，最终张了张嘴，只得沉默无言。
无解。
这个问题，如果没有第一时间脱口而出，那么之后的任何回答就都是错误的，因为当事人犹豫了，对于提问者而言，便知道你心中在权衡。
不论是再多的甜言蜜语，都消除不了这时的迟疑。
更何况，对于刘远来说，沈思凡与灵爻，并不像是再早一些时候，段兰若与叶辞柯之间对峙的那一夜——
情况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而双方在刘远心中也有着明显的重量差距，是能够，也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时刻。
刘远同样也知道，问出这个问题的女子，其实往往心里只想要一个回答，那便是“你”。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说了，至少在那个时刻，女子是心甘情愿被骗的。
然而刘远怎么也做不到轻易地说出舍弃谁又选择谁的话。
“我就说他肯定全部都要，谁都放不下。”
太上长老悠悠的声音传来，她原本正从窗子上探出身来，倏然消失，再次出现时便在床边。
她俯下身，凑近了，笑吟吟和刘远对视，然后红衣一转，竟然侧身径自坐在了刘远腿上。
“……”
任刘远眼睛瞪得老大，夏侯岑衣都岿然不动，甚至自顾自地皱眉调整了一下位置，似乎还嫌弃“坐垫”不舒服，道：“这么紧张干什么，你又不是体修，绷再结实也没有多少威力，能不能软一点。”
刘远下意识绷紧了大腿肉，夏侯岑衣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只是分明应该说放松，太上长老为老不尊，眼里分明有些促狭笑意，故意说成是软一些。
纵然此刻腹背受敌，面对这样涉及尊严颜面的提问，刘远依然十分倔强，硬邦邦地道：“不能。”
夏侯岑衣笑道：“这时候倒挺有骨气。”
她一伸懒腰，忽然半躺下去，斜着身体，手肘撑着刘远的胸膛，大半个人都压在了青年身上。
太上长老一抬头，甫见刚才还一脸认真的刘远，此刻勃然变色，惊恐万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十分喜欢看他变脸的模样。
笑得厉害，支撑的手肘一滑，整张脸都埋进刘远胸前衣襟，线条优美的脊背一抽一抽，笑声闷热温湿。
当初刘远神识进入杀心恶胆当中，却突然遇见夏侯化作的剑灵时，她也曾三番四次地捉弄，可见玩性之重，活像个热爱恶作剧的小孩子。
刘远有苦说不出，此时他头背枕着玉虚大师姐，身上躺着个天宝阁太上长老，可谓是把半壁上央界都睡走了，照理该是人生赢家。
但就在不久之前，这两个人还在暗中角力，夏侯岑衣那将杀心恶胆上的剑铭转给灵爻看的动作无比明显，刘远就算是想要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此时夏侯这般作为，要说没有宣示主权的意思在里面，打死刘远都不信。
加上刚才刘远默认自己两个都要的回答，灵爻真的不会一时气急，然后两个人打起来吗——虽然灵爻确实贤惠大方不吃醋，至少不会对刘远不利，但是她对于其他女人的敌意其实没有半分减少，从对青莲剑子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就在刘远惴惴不安、战战兢兢之时，身后的灵爻却只是道：“还未多谢前辈先前替外子解围。”
外、外子？！
突然就变成夫君了啊喂！
刘远察觉到了气氛当中酝酿出了一丝火药味。
夏侯岑衣趴在刘远身上，笑声渐歇，抬头用手撑着自己的侧脸道：“我帮着自家师弟自然是分内事，只是我记得，他尚且只有两个还未过门的未婚妻，里边似乎没有大名鼎鼎的玉虚寒烟。”
灵爻淡淡道：“既然他两个都没放下，先前又说了要娶沈思凡，自然也会娶我，称为外子有何不可？”
好一招反客为主。
刘远都觉得自己十分混账的言论，竟然被她拿来反击夏侯岑衣，而且合情合理、无言以对。
夏侯岑衣啧了一声，只觉稀奇：“我还以为你决计不会接受沈思凡。”
灵爻道：“太清阁青莲剑子，娶来自然是好事，有何不可？”
但你刚才明明反对……
刘远心中刚刚腹诽着，灵爻便搂着他道：“我若没有表现出敌意，怎么知道你的真实心意。”
灵爻故意先展示自己对于沈思凡的不满，随后又以对方为比照，提出了这道选择题，如果刘远只是馋她身子，想要哄灵爻，自然是回答“选你”最为简单方便。
毕竟打败一个厌恶的情敌，将对方踩在脚底，又得到喜欢之人的心，大概最能令恋爱中的女人开心了……
而如此一来，之前所说的要娶沈思凡云云的言论，便成了笑话。
灵爻的好感度条说不定就真要下降了。
刘远此刻才反应过来，几乎要惊得张大嘴巴……这可真是，步步惊心。
但是灵爻现在的意思就是，她真的不介意别的女人？
喜出望外的刘远向后抬头一看，那进度条还是进度条，并未出现“锁定”字样，便知道自己是白高兴一场了。
灵爻低下头，看着孩子似的用力仰头不知道想看些什么的青年，不禁伸手抚上他的额头，莞尔一笑，随后淡淡道：“第二个问题，我若涉险，前途生死未卜，你会来救我吗？”
这问题可好回答多了。
当初在池羽山庄，刚刚穿越不久的刘远，几乎没有任何实力，也会因为担忧顾司音的安全，前往大厅偷听，此后更是多次面对危险，虽然看上去有点不明智，但——不论是哪个老婆的生命安全，都是刘远的重点保护对象。
刘远没有任何犹豫，看着她点点头。
太上长老伸手戳他脸：“烂好人，谁都救，救得过来么？”
在万剑城上，还是有她帮忙，刘远才能用出江海只诉怒潮声，知道其中的凶险，若非如此，还真就是逞能，她会有这样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也实属正常。
第二四二章 灵爻的三个问题 二
夏侯岑衣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忽然促狭一笑：“万一她要去和你那些个七七八八的情人们斗殴怎么办？”
刘远：“……”
他两眼发直，竟然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但是***——这还真是十分契合灵爻的提问条件。
如果灵爻跑去和沈思凡、叶辞柯、段兰若等人打生打死，虽然境界上灵爻高了一筹，但是架不住对面人多，可不就是涉险？前途可不就是生死未卜？
他救灵爻还是救其他人？
nmd，搞了半天这个问题绕回来竟然和前面一个意思是一样的，而且涉及的人员和情况的复杂程度还超级加倍了？！
刘远恨不得回到刚才心说“好回答多了”的时候，把自己一巴掌打醒！
和这些女人交锋，怎么能够有片刻的掉以轻心，他真是太天真了……
“她吓你呢。”
灵爻看着刘远一脸呆滞陷入沉思，忽然一闪而逝的神情十分沉痛，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刚才那毫不犹豫的坚定瞬间破裂，可两边都又是真情实意，可见是真的怕她去找人一决生死，不由觉得有些好笑，道：“一句话就让你风声鹤唳，刚才也是……”
她忽然一顿，低声道：“有人问过你这个问题，而且是以生死作为条件。”
刘远怔了怔，就听见灵爻接着淡然而笃定地道：“是沈思凡。”
刘远这一怔还没怔完，灵爻又略一思索，不紧不慢道：“万剑城鸣剑台下，原来她是在问你这个问题，问完了之后，才决定的只将你带回太清阁，你当时的回答应该相当漂亮，否则依照她的性子，总得要见血才能作罢，不管是你还是当时万剑城中牵涉其中的女子，绝对不会只将你带走这么简单。”
刘远彻底傻眼了。
他确实知道这些女人都是多智近妖，尤其在关于感情的方面基本都是一猜一个准，但是准成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时间地点人物内容全都猜到了……你其实真实修为已经达到了渡劫期，在这里扮猪吃老虎对吧？
还好身上有一个货真价实的渡劫期，夏侯长老支着下巴，眼睛一眨，道：“是你那小师妹和你说的吧。”
灵爻点头道：“君玄不知所踪之时，灵玉也在万剑城中停留了七日才走，先用通信的玉简联系了我，说是受他委托，要带一个小姑娘上山……又向我说了那些天的见闻，说到鸣剑台下她曾见你们两个对峙，但沈思凡以灵力隔绝了声音，她可是好奇了好几天。”
刘远这才恍然大悟，当时在鸣剑台下，灵玉也是在的，只是当时并没有发现她原来就在不远处看着。
但此际忽然听闻顾常的消息，不由得有些欣慰，灵玉作为一个究极毛绒控的时候虽然没什么原则可言，但是办正事却非常靠谱，若是顾常能顺利在玉虚道门修行，也算是还报了婉娘还有丁涣。
丁涣的临终嘱托始终萦绕于心，再说还有那道天劫誓在身，刘远询问了灵玉和顾常的去向，得知他们因为是乘坐的当时万剑城主提供的一架白鬃龙马车，虽然速度也快，但毕竟是在陆地之上，需要过许多关隘，速度比直接在江上的星槎要慢，说不定甚至能半路赶上。
刘远正色道：“那丁前辈的事情，她也说了吧？”
灵爻道：“自然说了，但你当时应该并未和她说明全部真相吧。”
自然……虽然天魔之事玉虚道门内部是知晓的，但是这些年他们寻找丁涣可不单单是为了天魔的事情，还有一些是为了得到丁涣的传承，玉虚道门的掌教之争，当年在加入玉虚门派的玩家当中，也是一个大型的门派任务，还有人专门开了一篇帖子分析内斗中的各方势力夹缠，可见情况的复杂。
因此刘远脑子这部玉虚道藏，在还没放入传道碑中之时，便是一个烫手山芋。
只有等灵爻当上了掌教，他才会将东西交出去，否则就是徒增麻烦……
刘远颔首刚想说话，灵爻就将一根手指按在了他的嘴唇上，侧头道：“先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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