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劫火
后者那看似平淡的神情下,那时不时瞥向刘远的眼神,双手攥紧的样子,都暴露了玉虚大师姐此刻不平静的心情。
现年一千五百余岁的太上长老故意笑吟吟地将手搭在了刘远的肩头上,慢悠悠道:“他啊……”
语调拉得很长,听得四周竖起耳朵的其他门派中人都感到了一丝焦急,他?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倒是说啊!
甚至于此刻另一边还被剑阁众人控制住不断挣扎的那具殿灵傀神都被彻底忽视了。
剑阁还在运转着六壬剑阵的弟子们看看那气势依然威武的大型傀儡,又看了看注意力全都在刘远、夏侯和天宝阁上的其他人,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有些气愤憋屈的神情。
原本好端端的,所有人严肃紧张、剑拔弩张,都已经准备好了和别的几个门派进行一场大战,来抢夺这傀儡的归属权,没想到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大型八卦现场……
“吼!”殿灵傀神那具残损的身躯发出了宛如嘶吼声的咆哮,已经失去了那些灵力光芒的八翼,四周的剑阵被挣开了一瞬间,险些令那傀儡脱困,但是幸好剑阁弟子重新拉回了注意力,变换手中法印,稳定了阵法。
然而剑阁的众人在这边咬牙苦苦支撑,却根本没有人过来哪怕是看一眼!
这一瞬间,他们甚至感觉好委屈啊。
然而有什么办法呢……领头的王荣咬咬牙,干脆令众人再努力一下,趁着这些人注意力转移的时候,一举将这傀儡拿下算了!
他真的太需要这次的贡献来重回总阁了!
剑阁在一边默默努力的事情暂且不提。
倒是本该最着急的天宝阁弟子,虽然心里也挠痒痒一样想知道,但是他们却明白这位太上长老行事带着几分邪气,捉弄人是经常的事情,因此反倒显出了几分淡定。
终于,夏侯岑衣在察觉到灵爻眉头微蹙的瞬间,接下去望了一圈四周的所有门派之人,笑道:“他是我师父收下的第二个弟子,也是关门弟子。”
四周哗然之声响起,灵爻一时怔忪,什么都听不进去,随后又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是徒弟,而是师弟。
这不是更加“危险”?!
灵爻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避开的是名为伦理的束缚,正如那万剑城主段兰若……若非她联合上了玄阴世家,如今应该便已经陷入了剑阁那些旧部的诘难之中。
夏侯岑衣作为天宝阁的太上长老,是名义上的师祖,纵然常年不问阁中事物,也不能说放下便放下。
然而和灵爻关注的点不同,其他人关注到的是——刘远的辈分又往上抬了一层!
原本众人心中偏向的是夏侯岑衣弟子这个选项,却没想到,竟然是太上长老的师弟?!
这特么的,瞬间就和夏侯岑衣平级了啊!
从今以后怕是多出来一个太上长老,天宝阁众人已经凌乱了……简直欲哭无泪,怎么进个墓,突然就多出来一个祖宗?
刘远的神情却十分古怪,心里暗自嘀咕,关门弟子……这算什么关门弟子,和师姐一起进了卧房然后把门关上的弟子不成?
夏侯岑衣似笑非笑地凑近了一点,传音道:“叫声师姐,否则以后就是我把门关了不让你进去——这么一个关门弟子。”
该死的渡劫期呦……读心了不起啊?
刘远道:“师姐。”
夏侯岑衣“慈眉善目”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师弟乖。”
她看了看刘远身后的三个神色各异的大小萝莉,道:“如果能再克制些,就更好了。”
刘远讪笑,刚想接话,夏侯岑衣又把杀心恶胆重新还给了他,转头向所有人道:“这傀儡,我已经答应了送给我师弟,各位想必是愿意割爱的……我知道有人会不服说凭什么,所以就请剑阁列位暂且收手,让他自己单独来收服这傀儡,凭实力收的,总不会有人有意见了。”
已经成功大半的剑阁弟子也懵了:“???”
第二三二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夏侯岑衣神色自若,说出来的话却十分霸道。
她摆明了……我就是明抢你能奈我何。
简直欺人太甚啊!
剑阁那边正在维持着六壬剑阵的弟子们,委屈悲愤地看向了一身红衣的女子,但是太上长老目光一扫,常年身居高位的威势十足,立刻就令这些弟子们哑了火,咬牙噤声。
剑阁因为前些日子被魔教偷了老家的事情,现在正集中人手在准备端了附近一个魔教的据点,现在被派过来的都不是真传,甚至还有几个外门的充数。
从修为、地位上来说,他们都没有资格反驳,但是因为心中还有那么一点尊严,所以此刻没有立刻将剑阵取消,然而已经有人的手在颤抖。
“轰!轰!轰!”那被困在阵法当中,巨大的殿灵傀神挣扎得更加起劲了,不断抬起由宫殿部件组成的拳头,轰击着剑阵的束缚。
剑阵摇摇欲坠。
夏侯岑衣见他们不肯动,眼睛一眯:“左幽怀当年在柏山院修行之时,见我也需恭敬行礼,喊一声老师、前辈,如今的剑阁弟子可真是出息了。”
又来了……夏侯岑衣“倚老卖老”,可这像山一样的辈分确实令人听之汗颜。
柏山院这个机构,因为有很多不同门派赋闲退位的长老甚至掌门在里面担任讲师,大多数的门派弟子都会进去学习一阵子,不管是为了了解其他门派,还是寻访一些高人。
虽然因为以武为尊的传统观念,导致柏山院很受偏见,但是它的作用毫无疑问也是巨大的。
夏侯岑衣这种好玩的性子,自然也在里面挂名过。
如今的剑阁阁主,“兵君剑甫”左幽怀,在夏侯岑衣面前,也不过是当年求学问道的一个少年铸剑师。
更遑论其他门派……众人一想到自己门主/阁主/师父/师祖在这位姑奶奶面前,一样要执晚辈礼,就感觉压力骤然而来。
剑阁弟子们自然也是。
原本他们心中还有一丝犹豫,现在就只剩下了诚惶诚恐,随着第一个人撤回灵力,收回飞剑,颤声拱手道:“前辈见谅,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其他人也纷纷收回了剑,六壬剑阵随之崩塌。
王荣是在一旁指挥的,此刻面如死灰,看向刘远的眼神已经不是悲愤了,而是一种吃到一盘姜丝土豆一般的蛋疼。
命里有你,躲不过,避不开……
他这次的任务,怕是又要失败了!
除非这岛上其他地方有值得探索的地方,能拿到什么价值巨大的天材地宝,否则王荣想要回到本来的位置上,没有什么贡献的他,实在是难上加难。
“是晚辈心里还震惊在这里遇到熟人,没有下达指挥,请前辈恕罪……”
王荣憋着一口气,心里咬牙切齿在滴血,表面还得做出恭敬的样子。
夏侯岑衣:“熟人?”
王荣看向刘远:“当初江风道友参加鸣剑大会的时候,恰好是晚辈在负责登记报名事宜……”
刘远现在的记忆力,已经接近过目不忘的程度,自然还记得这个当初的负责人,他刚才也注意到了这位仁兄。
只是确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见面。
“确实,人生何处不相逢。”刘远感叹道。
谁特么想和你相逢了?!
王荣感觉自己这辈子的霉运都是从遇见这家伙开始的,他之前一路顺风顺水,虽然只是个四星铸剑师,但是在剑阁当中的地位却因为善于经营人脉,已经比一些六星铸剑师还要来得高一些。
然而自从那次之后,他就被一次次发配,直到现在,从之前舒舒服服的搞后勤,变成了探索如此危险的武帝墓的第一线战斗人员。
其中心酸,不可为外人道也。
王荣假笑一下,心中自己这次离开武帝墓之后,就安心钻研一下铸剑之道,也不再想着快点回去了……他已经明白了,再经营的人脉也只是在一个圈子里被困住,没有实力,上面的人才不管你怎么自己搞小动作,说把你派出去就把你派出去,一点都不会犹豫。
夏侯岑衣道:“既然是熟人,就不算是冒犯,你们先退下吧。”
“是。”
王荣一边诺诺称是,一边感叹果然是实力为尊……在场人人都看出来了,夏侯此时并非真身降临,而是仿佛投影化身一般的存在,是纯灵力构造,气息并非很强。
因此才会有些侥幸的想法。
然而一旦想到对方本体是渡劫期大能,心里面就偃旗息鼓。
四周其他门派的人看着剑阁的人唯唯诺诺后退,明明已经以阵法困住了那大傀儡,而且差点就要成功将它制服,转眼就做了他人嫁衣,心里难免兔死狐悲……但是他们也不敢动。
一是不敢和天宝阁太上长老,整个上央界寥寥无几的几个渡劫期强者抬杠。
这可不是展示勇气和骨气的时候,一不小心,命没了不说,还等于和天宝阁结仇……
别的不说,在场大多数人手里的法宝都是从天宝阁购买来的,这个门派要是选择对付一个人,那真的能让人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体会一下举目皆敌的感觉。
再者,玉虚道门的场中代表,公认下代掌教的大师姐灵爻,也已经在刚才说了这傀儡应该交给在场唯一一个柏山院的弟子云云……也就是给刘远的意思。
这不就代表了,天宝阁和玉虚道门此刻在一条战线上么?
这谁还敢说话?
之前众人还能说两句,毕竟灵爻虽然厉害,可毕竟依然只是一个晚辈,但现在不行了,夏侯一出面,谁还敢对这位姑奶奶说三道四。
至于玉虚下一任掌教和天宝阁太上长老,似乎同时在维护一个人这件事情,虽然此时已经有人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也没人敢提出来啊……
连暗中被“借花献佛”的灵爻,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夏侯岑衣扫视一圈周围,已经没有人再准备说话,才向刘远淡淡道:“去吧。”
刘远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道:“多谢师姐厚赠。”
他刚才看了夏侯岑衣这一连串“示威”的举动,心里已经明白为什么……她现在并非真身在场,而是以剑灵的形式出现,实际上的实力并不足以震慑所有人。
虽然天宝阁太上长老的名头确实响亮,但此刻进入武帝墓当中的人鱼龙混杂,难保其中有魔教卧底,或者天宝阁的仇敌。
根据时间线判断,夏侯的本体此刻依然是在闭关状态,她在渡劫期当中,每一次闭关都代表了一次至关重要的灾劫,而在这种时候,若是有心之人知道她似乎用了分魂之术,成了刘远佩剑的剑灵,事情就麻烦了。
而现在,夏侯表现得越理所当然,越强势,就越不会引人怀疑。
第二三三章 太清阁的真传身法
“呜——”失去了剑阵束缚的殿灵傀神仰头发出咆哮,因为声音过大扩散在半空而有些失真,身上的青铜白玉铿锵摩擦,嘎吱作响,有崩散的迹象,可见它的自身灵力储备已经开始有些难以支撑行动。
这家伙不难杀……但要不破坏这傀儡的完整性,也不容易。
刘远心中做出了判断,伸手握住了杀心恶胆的剑柄。
杀心恶胆的弓类技能是不管用了,这把剑能当弓来用,都是因为有精神攻击,是对有“意识”的存在才有用的,殿灵傀神这种死物是完全免疫的。
近战吧,还是近战。
刘远抬起头看着那形似高达的八翼傀儡,身后并没有人发出声音,但是他能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夏侯岑衣的话,虽然是给了刘远一个奇高无比的辈分和一把保护伞,但同样也是双刃剑。
他要是没能把那傀儡收服,那真的是在差不多中洲所有门派面前,把夏侯岑衣的脸面都丢干净了……显然夏侯也有一丝考验的意思在里面。
更何况还有一个灵爻在看着。
这年头,软饭也不是容易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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