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抱歉啊，伊芙。谢谢你一直陪我到最后。”克莱曼伸手按在对方肩膀上。
“你这话说得很不吉利啊，好像一定会死一样。”伊芙皱着眉头地嘟囔。
“是啊，或许，最后还是会有人理解我们的做法也说不定呢。”克莱曼皇子露出了他惯有的微笑。
……
而现在，克莱曼皇子被圣枪贯穿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鲜血染红自己的华服，艰难地吐出一口气。
他抬起开始因为疼痛不断渗出汗珠的脸，朝第三圣徒挤出一个微笑：“感谢……您的仁慈……”
第三圣徒的圣枪破开他的肋骨贯穿他的胸口，他现在感觉自己每一下心跳都带着仿佛心脏裂开的剧痛。
但他知道对方已经避开了心脏，要不然他大概来不及感受几次这种疼痛，就已经失去意识了。
如果对方想直接杀了他，圣枪上缠绕起天火，一瞬间他就会从身体内部被烧成焦炭。
“我只是还有问题要审你。”第三圣徒冷冷地说道，“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通敌的？”
当克莱曼皇子承认了自己所作所为的瞬间，第三圣徒就想明白了为什么敌人会反常地一直追在他身后，甚至追到了星夜城附近。
他们拖延他带领的断后部队，让克莱曼得以有时间将城内驻军迁向白雾城防线。
然后，等克莱曼完成这个任务，逼近星夜城的他们就能迅速发起夺回。而想要及时将白雾城的大部队调回来，是来不及的。
而这一切，克莱曼没有和敌人相互串通好，是说不通的。
“我确实有和敌人交易，但我没有通敌叛国。”克莱曼皇子艰难地回道。
“将好不容易攻下的城池白白还给敌人，你还敢说自己没有叛国！？”第三圣徒大声质问。
仅有这点部队在手，他继续死守这里，也只能等着被三名神阶强者围殴到战死，必然只能选择马上撤离。
这点人手，和他自己现在的状态，他们甚至连烧毁城池再走的时间都不一定有。
敌人从红城调遣的援军可能已经在路上了。没了第二圣徒和第九圣徒，这一次再失去星夜城想再马上打下来风险实在太巨大了。
当然，如果帝国如果继续不计代价地继续倾注资源，依然可以毁灭星夜。但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死亡国度、蛮族人都在虎视眈眈，凛冬王国随时准备篡夺神圣同盟的头把交椅。
更重要的是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交出一份失去两名圣徒和近四分之一兵力，却还没有攻下星夜城的答卷，皇城内部甚至是圣徒会也会产生动摇。
换句话说，克莱曼皇子在这一关键时刻的“背叛”，无疑影响了整个战局，让帝国的战略方向不得不从进转为退。
“我不会送你去军事法庭，现在大概只有我最有资格直接审判你了。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子孙，我就不会杀你！”第三圣徒握紧了圣枪。
天火在他手心闪灭，克莱曼皇子清楚地感觉到堵在伤口上的圣枪开始发烫。
他意识到接下来的一句话，如果不能让第三圣徒愿意听下去，他马上就会死。
44.皇子的辩解
最后，克莱曼抬起眼睛接下第三圣徒锐利如刀的目光，缓缓开口：“我确实和敌人做了交易，保住第九圣徒的命，作为交换我擅自答应从星夜撤军，我与那名‘使徒’定下契约。第九圣徒大人，其实现在还身中魔女的毒药，解药被我藏在了某个地方，我只有完成了契约，才能给他使用解药。”
这话反而激怒了第三圣徒，他皱起眉头，声音一下子寒了下去：“你，也想威胁我？”
克莱曼这无疑是将自己的性命和第九圣徒先行绑在了一起，但实际上这种计策也只能充当缓兵之计，他要活命最终还是要在毒发之前将解药交出来，而一旦交出了解药，第三圣徒还是会处决她。
但至少终归还是起了效果，第三圣徒虽然暴怒，却没有马上处死他。
“我并非威胁您，只想要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以我母亲的名义起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国家。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里承受您的怒火了，大人。”
第三圣徒持续和克莱曼目光相接，他其实并不关心对方的这番说辞，只是观察对方的神情。
上百年来他阅人无数，人的神情能透露很多信息。
寻常人面对他但凡有一丝胆怯，都会在他的威严败下阵来，一下子移开目光。
事实上克莱曼哪怕有一丝露怯，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直接处决对方，绝不浪费时间。
而克莱曼目不转睛地承接他的视线，至少可以说明这个年轻人是做这件事自己是问心无愧的。
换句话说他这么说有自己的理由，无论那个理由有多愚蠢，还是姑且有必要听一听。
第三圣徒没有说话，但也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克莱曼缓了口气，开口道：“异端审判所查明的‘茶会’这个组织，已经悄悄令蛮族、月之国和星夜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同盟。这是我们两次远征遇挫的根本原因，如今……如今……”
说到这里，他感觉视野稍微变暗了一下。
虽然第三圣徒的圣枪依然堵着伤口，但血还是在不断地往外渗出，脏器的损伤让他呼吸有些艰难，用不了多久他大概就要失去意识了。
他只能努力用精神统一令自己的思维运转起来，加快语速继续说下去：“如今我们内忧外患，尤其是死亡国度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引发战火。而那三个势力，都有一名二阶强者，茶会则有一名三阶强者。如今圣徒会遭受如此牺牲，我个人认为，不宜再将资源浪费在与他们对峙上。您想，万一……万一死亡国度有所行动……”
第三圣徒顺着他的话思考，某种程度上这话到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他们有能力占据星夜城，分裂星夜王国长期与红女王的势力对峙，但这终归是有隐患的。
星夜王国拥有高度集中的民族主义，这也是帝国始终没能征服星夜，以及红女王能反抗至此的原因。
红女王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也许他们能花费很长一段时间里，维持住占据包括都城在内星夜王国北部的现状，然后逐渐地在这里扶持起一个傀儡政权。
但如果时局出现什么剧烈的变动，比如死亡国度突然发难，红女王也将趁机会有所行动——换言之这里终归会是隐患。
最重要的是，不占据南面的绒草镇，占领星夜王国的战略意义会大打折扣，他们的远征终归还是亏本的。
但这样程度的风险，第三圣徒并非完全没有看到。
只是作为坚定的主战派领袖，他更倾向于承担这种风险。
毕竟帝国就此撤军，无疑就是当场吃下远征的损失。国际上帝国的威慑力严重受损，而在国内，两次远征的失利也会让不安的情绪在各个阶级扩散开来，动摇教会和皇室的威信。
将战争比作赌博的话，如今帝国在这张名为星夜王国的赌桌上已经输得相当惨烈，但还有筹码，作为主战派的第三圣徒自然想尽量再赌下去。
但克莱曼的想法截然不同，他本来就对如同赌局一般的扩张战争毫无兴趣，因而更倾向于跳出赌局看待。如今帝国的筹码减少，综合赢面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大了。
考虑到还有其他赌徒在赌桌之外随时准备狙击帝国，他认为帝国不该再继续拘泥于这张赌桌上的得失，不如吃下亏损从赌桌上撤出，保留筹码为之后的赌博做准备。
第三圣徒审视克莱曼皇子，虽然他没有主教的读心能力，但这样一番交流，他已经相信了克莱曼皇子内心深处并没有背叛祖国，只是与他政见不同，并擅自采取了行动，强行逼他中止远征。
但这并意味着克莱曼皇子可以免罪，假传军令殆误战机，第三圣徒依然有理由在他交出解药后处决他或者给予其他严重的惩罚。
“我个人认为，长远的目光看，撤军，可以避免帝国出现更大的损失……和敌人交易的目的，是为了尽可能地挽回这场远征的损失……”克莱曼皇子还在有气无力地解释。
“不要以为自己擅作主张用一座城池换回埃索的性命就以为自己立下天大的功绩！如果埃索能醒过来，一定会代我杀了你！”第三圣徒瞪着克莱曼，“你如果不算蠢，就应该明白，这个节点这座城池的归属有多大的战略意义！”
为了争夺星夜城第二圣徒付出了身受重创的代价，而当初为了攻下星夜城，第四圣徒也付出了生命，占领这座都城的战略意义远在一名三阶强者之上。
“那如果，天平上，选择撤军这边，再加上一个砝码呢？再加上……一个三阶强者……”克莱曼艰难地吐字，然后拿起圣言诫碑展示给第三圣徒看。
圣言诫碑，闪耀着圣痕的纹路。
“你……”第三圣徒眯起眼睛。
“这是我个人的独断，为此我擅作主张，还胁迫了一名下属，我愿意为此承担所有的责任，但我并不后悔……”克莱曼皇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头慢慢垂下去，眼前黑雾弥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的未来……还请您，做出……理智的……判断……”
说完，他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45.皇子的处置
重新醒过来的时候，克莱曼皇子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件牢房当中。
他摸了**口，发现伤已经好了。
第三圣徒没有杀了他，那种程度的外伤，第三圣徒只需要稍微动用力量，就可以治好。
不过从他面前的铁栅栏看，他的状况也只限于没有被杀而已。
“我就说要被你害死吧。”牢房角落传来的声音让他转过脸去。
“啊，我的伊芙！”克莱曼笑了出来，“醒过来就能看到你的脸，真是太美妙了。”
这是一座双人牢房，刚刚和他搭话的是抱着腿坐在自己床位上的伊芙。
“但看到你我只觉得晦气。”伊芙撇了撇嘴。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克莱曼问。
“在白雾城的地牢里。搞定你的任务没过半天统帅就杀过来问罪了。我就直接认了，然后我就被扔进了这里，没过几个小时统帅亲自过来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你扔进来了。”伊芙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克莱曼看看自己正躺着的床位，对伊芙笑了笑：“那多谢你把我抬上床。”
“哼。”伊芙别过脸去。
“看来把我们关在一起也是为了房间，不过这个牢房本身还挺下成本。”克莱曼稍微认真感受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秩序之力正被抑制，这说明这座牢房有一道领域被布置下来，将他们的力量限制住了。
应该是某道被激活的圣遗物正在发挥着作用，而且多半是主教的圣遗物。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在身上摸索了一下。
圣言诫碑已经没了。
是被第三圣徒没收了，还是……
这时牢房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随后，魁梧的人影出现在牢房的栅栏之外。
昏暗的地牢里，那个人并没有持火把，但他只是一抬手召唤圣光，整个房间就一下子敞亮如白昼。
“要关押你确实不得不花点成本。”第三圣徒开口，他有听到两人前头的对话，“毕竟，你的那点小聪明姑且是得逞了，现在已经晋升到神阶了。”
听到这话，克莱曼终于确认了圣言诫碑是被自己吸收了，而不是被第三圣徒没收。
话虽如此，他自己却没有任何实感，因为力量遭到了抑制，他并不清楚自己的能力有多大提升。
这么看来，现在笼罩这个牢房的领域，应该是用了第二圣徒死后留下的圣遗物，而激活圣遗物的人多半就是第三圣徒本人。
总之，他在这个关头顺势完成晋升仪式的计划，是成功了。
主教第三位阶“圣徒”的晋升仪式，要求晋升者树立一个对自己而言足够巨大的目标，并依此为方针对外制订规则、发布命令，并亲自推动其执行，让更多的人服从自己所树立的方针。
仪式首先要求晋升者树立的目标，发布的命令必须顺从自己的内心，并且在中途绝不能放弃目标或者违背自己方针，一旦晋升者放弃目标，就会直接被权柄所抛弃，彻底失去晋升的可能。
而如果违背自己用于仪式所制订的方针，圣言诫碑还会反噬晋升者，令晋升者身上缠满圣痕，不仅力量遭到封印，自己的精神也会被剥离，变成一个失去思考能力只会服从他人命令的傀儡，除非有更高位阶的人干涉消除圣痕。
其次，仪式还要求晋升者发布的命令产生足够巨大的影响力——要么成功改变百万人的命运和活动轨迹，要么至少成功令一名实力远高于自己的神阶强者被迫顺应自己的命令。
而当目标最终实现之时，晋升仪式也将完成。
克莱曼皇子指定的目标，正是让帝国从星夜城退兵。所以当星夜势力开始试图夺回星夜城，第三圣徒被迫将最后一点兵力撤出的时候，克莱曼皇子的仪式也成功得以完成。
而这，正是克莱曼皇子为帝国撤军所加的一道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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