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复仇黑童话 第20章

　　这时依苏拉开口了：“追求力量终归是有风险的，每条途径皆是如此。位阶越高，仪式条件就越苛刻，要不然帕特拉也不会一直停留在第六位阶。你现在还有的选，可以放弃。但没有主动预知的力量自保，我不推荐你以魔女之身去圣堂学院冒险，那里可不缺异端审判官。”

　　爱丽丝转向依苏拉，想了想，开口问道：“那我如果放弃的话，我们的交易就结束了对吧？”

　　只是略一思索，依苏拉就给出了答案：“你不愿意冒这个风险，我能理解，我也不会强求。你的仇人，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可以帮你杀了她，毕竟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以后我也会继续为你提供庇护，就当是我还你的吧。”

　　“陛下！”公爵夫人急急忙忙地凑近依苏拉，小声提醒，“你别太宠她了！这里需要的是公平交易，她如果拒绝的话，我们的计划又要重新制订了！”

　　“安静。”依苏拉用手势制止了公爵夫人进一步说下去，眼睛一直看着爱丽丝，“你自己决定吧。”

　　爱丽丝和依苏拉对视许久，垂下了眼睛：“谢谢，可你不欠我什么。”

　　她伸出手，戴上桌子上的皮手套，做起了调制魔药的准备：“我做。反正已经变成会被异端审判所狩猎的魔女了，不如就干脆当一个厉害点的魔女！”

34.幻觉

　　爱丽丝的手依次划过摆在面前的几种辅助材料，一时之间有些举棋不定。

　　魔药的辅助材料，基本上都是普通的动植物或者矿物素材，它们的作用是尽可能地中和魔兽材料的毒性，降低其对人体的侵蚀。

　　鬼面蝶的鳞粉直接接触的话，哪怕只是微量都会让人深陷幻觉，然后在癫狂中因为过度兴奋死去。

　　魔女的晋升魔药，需要将魔兽素材与魔女的血混合，这样做出的魔药就只能对该魔女有晋升效果，对其他人而言，这只是普通的致幻毒药。

　　但与此同时，这份独一无二的魔药配方也是独一无二的，只有特定的辅助素材能中和这份魔药的毒性，一旦选错，中毒之后就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想到可能的后果，爱丽丝不由得谨慎起来，专注地去感受每一样药材的预知效果。

　　但她很快就陷入瓶颈，和过去练习的时候一样，每一项药材的效果都会在她身上显现，但也仅此而已，除此之外，她根本区分不出哪些药材是“特别的”。

　　“你必须要以自己最终必然会喝下魔药为前提去进行感知。”依苏拉开口提醒，“你现在需要的，不是预知药材的效果，而是预知吉凶，只有你铁了心要喝魔药，错误的素材才会让你预知到死亡，排除掉这些，就只剩下正确的素材了。如果你缺乏晋升的觉悟，未来不存在危机的话，预知就不会生效。”

　　爱丽丝醒悟过来，只有抱着涉险的觉悟，预知才会帮她排除掉那些可能毒死她的选项。

　　既然都决定要冒着风险晋升了，再打退堂鼓就没意思了。她稍稍端正了心态，再次挑选，这次她终于有了一点感觉。

　　这一瞬间，这十六样素材在她眼中似乎变了颜色，只有三种东西的颜色是鲜亮的，而其他的都带着一种灰暗的死亡气息。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让她没有机会再做确认。但她已经记下了那三种素材，分别是羊眼球、风干的猴爪和颠茄。

　　“……”爱丽丝站在原地沉默了。

　　这素材没有一项能称得上常规的，颠茄虽然是其中看起来最正常的，但也是唯一有麻痹性剧毒的，其原理大概是用来以毒攻毒来减轻鬼面蝶鳞粉的毒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素材还不是十六件素材中看上去最恶心的。

　　“魔女之药的材料有时候多少会有些恶心，将就一下吧。”公爵夫人察觉到了她的心思。

　　“我知道。”爱丽丝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需要的材料挑出来。

　　“鬼面蝶鳞粉，一小勺就足够了。其他素材搭配的量你可以参照笔记。”公爵夫人提醒。

　　爱丽丝翻开笔记，开始照着笔记小心地处理素材，依次萃取，再加以混合加热。

　　数分钟后，她从煤油炉上取下小锅，放在水里降温，然后倒进碗里。

　　碗里混合的液体呈现出令人不悦的黄褐色，其中漂浮着空洞的羊眼球和干尸状的猴子指节。

　　“就算这是如假包换的女巫魔药……”爱丽丝面如死灰地打量着碗里的液体，“也不用真的这么贴近故事吧。”

　　“外观不重要，重要的是味道。”公爵夫人劝说道，“尝一口吧，说不定很好喝呢？”

　　“您站在那个地方完全没有说服力好么？”爱丽丝扭过头，看向已经退到门口去的依苏拉和公爵夫人。

　　这个魔药散发一股浓郁的怪味，这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因为房间除了天窗外没有其他窗户，两人只能靠着门缝里透过来的新鲜空气苟延残喘。

　　爱丽丝转回来，拿过桌上的银针，刺破了自己的手，往魔药里滴了一滴血。

　　碗里的魔药突然剧烈沸腾了一下，随后变成了紫色。

　　“好像，变得更奇怪了。”

　　爱丽丝对着眼前的碗叹了口气，然后悲壮地端起碗，做好心理准备，憋气猛灌了一口。

　　然后她瞪大了眼睛。

　　“咦，还可以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锅里的紫色液体。

　　这魔药入口之后竟然是一股复杂的鲜甜味道，爱丽丝隐约从里头尝出了樱桃和蛋糕的味道，除此之外似乎还有菠萝、烤火鸡、牛奶糖和奶油面包的味道。

　　说来也奇怪，加了自己的血之后，她就觉得魔药的气味似乎也变了，变得异常香甜起来。

　　“求求你快喝完吧。”公爵夫人捏着鼻子催促道，“鬼面蝶鳞粉的毒性是瞬时起效的，你现在觉得那东西好喝是因为感官已经开始错乱了。”

　　在她们闻起来，魔药依旧散发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怪味。

　　“原来是这样。”

　　就算只是幻觉也好，没了味道上的心理负担，爱丽丝端起碗，一口气将魔药喝完。

　　喝到一半的时候，她就感觉脑袋开始发晕了。鬼面蝶鳞粉确实是瞬时起效的毒物，上头的速度比烈酒还快。

　　当她把空了的碗放下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已经开始扭曲了，变得光怪陆离起来。爱丽丝像是喝醉了一般晕乎乎地晃了晃，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桌沿扶住自己，结果却什么都没抓到。

　　在轻飘飘的幻觉中，她感觉自己时而变大，时而变小，周围出现了一群不知为何会说话动物围着她，对着她聒噪地喊叫，很快她感觉眼前一黑，栽倒了下去。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爱丽丝发现自己依然在书房里。

　　“依苏拉？利德尔夫人？”爱丽丝爬起来，诧异地看着房门。

　　原本站在那里的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是她身后突然响起了男人的声音：“喝茶吗？”

　　爱丽丝猛地转过头，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办公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巨大的圆桌，十几个不同款式的茶壶、茶杯还有茶碟，将桌面铺得满满的。

　　曾经和爱丽丝在兔子洞地牢见过一面的熟人坐在圆桌的另一头，从容不迫给自己倒茶。

　　“疯帽子！？”爱丽丝下意识开口喊道。

　　“又见面了，朋友！”疯帽子端着茶杯，朝她脱帽致意。

35.贾巴沃克

　　这是幻觉！

　　爱丽丝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

　　无论是疯帽子出现在这里，还是疯帽子直接看穿已经变成魔女的她的身份和她相认，都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是糅合了她记忆的幻觉。

　　“坐下来喝杯茶，虽然已经没有位置了。”疯帽子朝她大笑。

　　和在地牢里见到的时候不同，这里的疯帽子衣冠楚楚，穿着花哨的燕尾服，还戴着一顶高礼帽。

　　“虽然大概是幻觉。”爱丽丝盯着疯帽子说道，“我还是得向你道谢，谢谢你，疯帽子。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肯定没法像这样好好地站在这里。”

　　她有点奇怪，按公爵夫人提及幻觉的语境，这个幻觉应该是很危险的。但她不明白幻觉中出现疯帽子会有什么危险，严格来讲疯帽子还是她的大恩人。

　　“不不，这不是幻觉，而是试炼。”疯帽子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试炼……倒也确实可以这么说，克服了这个幻境，我就可以晋升成第八位阶的魔女了。”爱丽丝同意了这个说法。

　　“错了错了，我说的不是魔女的试炼，而是深渊的试炼。”疯帽子有些疯癫地咧嘴一笑，朝爱丽丝身后一指，“不信你瞧，深渊的大门就在你身后。”

　　爱丽丝诧异地转身，然后怔在了原地。

　　原本她身后应该是书房的门，但此刻，她看到自己身后出现了一扇巨大无比的黑色石板大门，书房的天花板似乎消失了，爱丽丝呆滞地抬头望去，这扇门几乎有一座塔楼那么高，它并不在墙上，而是悬浮在距离地板大约两米的半空中。

　　“为什么乌鸦看上去像写字台？”疯帽子突然说。

　　爱丽丝将脸转回来，奇怪地看着疯帽子，不知为何对方会再次冒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疯帽子说着掏出怀表看看，又随手把它抛进了一个开着盖子的茶壶，“下次再一起喝茶。”

　　疯帽子说完再次脱帽行礼，还没等爱丽丝回应，他突然手一抬，将帽子朝爱丽丝抛了过来。

　　爱丽丝一时之间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条件反射地伸手将帽子接了下来。

　　她刚开口想问话，结果等她定眼一瞧，疯帽子竟然从座位上消失了。

　　“我的帽子送给你，以后茶会就交给你主持了。”疯帽子的声音仿佛自虚空中传来，让爱丽丝无法辨认声源的方位，“嘿嘿，真是一桩好买卖。”

　　爱丽丝茫然四顾，始终没有找到疯帽子的身影。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猫叫。

　　循声看去，她在那扇悬浮的黑色大门正下方看到了一只黑色的猫。

　　“戴娜？”她脱口而出。

　　虽然天底下的黑猫在人类眼中都长得差不多，但爱丽丝还是觉得这只黑猫就是戴娜，毕竟这是糅合了她记忆的幻境，既然疯帽子会出现，死去的戴娜会再次出现也不奇怪。

　　听到她的呼唤，“戴娜”朝她走近了几步，就仿佛它能认出眼前的女孩其实就是过去喂养它的莱维。

　　爱丽丝蹲下来，想让黑猫靠近过来仔细观察一下。

　　然而这时黑猫却在距离她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然后，爱丽丝看到这只黑猫笑了——在爱丽丝惊讶的注视下，黑猫以正常的猫不可能做到的幅度咧嘴，展现出一张有些骇人的笑脸，它的嘴角几乎咧到耳朵根。

　　面对这副诡异的光景，爱丽丝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随后，黑猫突然膨胀了起来，开始变化外形。

　　它迅速膨胀成了一头肩高足足三米的庞然巨兽，通体漆黑，狰狞异常。密密麻麻的锁链出现在巨兽的脖子上，锁链的另一头连接在那扇漆黑大门的边缘各处。

　　黑色的熏烟从它刀锋般的利齿间逸出，它在黑烟中狂躁地张嘴吼叫，震耳欲聋。

　　爱丽丝咽了咽喉咙，这只巨兽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带来的压迫感足以让人窒息。

　　伴随着巨兽的吼声，黑色的大门开出了一条缝，成群的怪鸟如鸦群一般从门缝中蜂拥而出，在房间里四处乱窜。虽然只是掠过脸侧时的一瞥，爱丽丝还是发现了这些“怪鸟”的骇人外表。

　　它们就像长了蝙蝠翅膀的蛇，身体细长，覆盖着灰黑色的鳞片，翅膀是骨架包裹着残破的皮膜。它们的头部只有骨头没有肉，空空的眼眶里闪着幽蓝的火光，头骨上延伸出着一对恶魔般的角。

　　这些怪鸟在不停发出“啾拔啾拔”的怪声，嘈杂得令人发狂。

　　爱丽丝难受地抱住头闭上眼睛，努力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幻觉，提醒自己不能被恐惧击倒。

　　这时，漆黑的大门发出了沉厚的震响，声如雷霆。

　　爱丽丝惊讶地睁开眼，发现了深渊的大门已经完全开启了。

　　门的后面，是比黑夜还要深沉的的黑暗。然而爱丽丝却隐约感觉到这无比黑暗的深渊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