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复仇黑童话 第2章

　　莱维愣了下：“我是……开玩笑的啊，这破屋子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再寒酸也是朋友的家，而且我又不真的是什么千金小姐，只是个边境出身的村姑。我还帮村子守过夜，你以为我没睡过稻草么？”贞德毫不在意地回道。

　　莱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只好尴尬不失礼貌地笑笑。

　　话至此，他也只好带贞德进自己住的草料房参观参观了。

　　他在前面推开门，贞德在他身后好奇打量起来。

　　“喵！”一声猫叫，通体漆黑的猫从稻草堆上跃下，朝莱维迎过来。

　　“猫？”看着黑猫在莱维两脚之间滑蹭，贞德眼前一亮，“你养了只猫，居然还说自己没什么好招待的。”

　　“我的室友，戴娜。”莱维解释，“是我养起来……”

　　“捉老鼠用的吧。”贞德替他说了下去，“嗯，草料堆经常会有老鼠做窝，不处理半夜是会爬到人身上去的。”

　　听了这话，莱维相信贞德应该真的睡过稻草。

　　“这家伙捉老鼠是一把好手，就是求偶的时候叫声有点烦。”莱维弯腰用手摸了摸戴娜，走向书桌。

　　贞德俯下身，并没有马上伸手去摸戴娜，而是伸出拳头放在戴娜面前。

　　戴娜开始在贞德的手上嗅来嗅去。待到戴娜习惯了自己的气味和距离后，贞德才开始试着轻抚她的下巴。然而戴娜还是缩起头避开了她，对戴娜而言，贞德依然是个陌生的客人。

　　“早知道你有这么可爱的室友，我就带点火腿或者干酪来了。”贞德有些惋惜地说道。

　　“有那种好东西不如给我改善伙食。”莱维说着把书放到了这屋子唯一的桌子上，然后坐下来开始写论文，“对不住了，贞德，你先和戴娜玩一会儿吧，我先搞定后天要交的论文。”

　　贞德抬头看看在窗前的破桌子上奋笔疾书的莱维，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会儿已经是黄昏了，天已经有一点暗下来了。莱维是想趁还有点亮光的时候多做些事情。

　　“我送些蜡烛给你吧。”贞德开口。

　　“不用，我会自己安排好进度的。”莱维平淡地回复。

　　“在这么暗的地方写字，眼睛会很累的。”贞德起身走过去，顺手抓了一把稻草，用力一捏，然后放到了莱维的桌子上。

　　被她的手触碰过后，稻草竟然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莱维停下笔，打量这些发光的金稻草，不由得笑了出来：“这也是刚入门的技巧？”

　　他伸手将稻草在桌子上铺开来，让光芒照得更加均匀。贞德用奇迹造出的光芒很柔和，一点都不刺眼，就像冬日的暖阳。

　　“圣骑士的力量根源是光明。”贞德说，“这光能维持两个钟头左右，你慢慢写就好。”

　　“说得我也想当圣骑士了。”莱维笑着说。

　　“只要升到圣堂学院，你会有机会的。”贞德回复，“但对你来说，还是成为主教的机会更大，毕竟你神学的论述写得很好。”

　　“但我并不怎么虔诚啊，我只是把写文章当任务和作业看待。”莱维捻着手里的鹅毛笔。

　　他这个说法，其实还是考虑到贞德是一名圣职者说得保守了些。实际上一直在社会底层爬滚的莱维压根就不信神，甚至对掌控着这个国家的济世圣教持批判态度。他的论文只是尽可能地通过翻译古代典籍，从学术的角度去分析这个时代的神学。

　　“单纯从学术的角度去研究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听说学校的教授对你写的论文评价很高，发表到区圣堂那边，对升学会是很大的加分项。”贞德说。

　　“但愿如此吧。”莱维将注意力转向论文。

　　“你是个努力的人，会获得回报的。”贞德微笑着望着他的背影。

　　她很欣赏莱维，她能隐约感觉到这个少年和自己是同一类人，坚韧，自尊，不懂得认命。在此之前，她几乎没见过这样的同龄人。

　　“是啊，这个世界并不公平，除了努力，我一无所有。”莱维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还有我啊。”贞德脱口而出。

　　莱维诧异地扭过头看了贞德一眼。

　　贞德和他对视了几秒，才猛地察觉到自己刚刚的话在这个氛围下似乎有点不对劲。

　　“啊，我的意思是说……是说有什么不懂的事情，你可以尽管问我。”贞德下意识地摆起手，有些慌里慌张地解释，“还有就是，等你从这里升上去，我会跟认识的主教举荐你的……”

　　我这是在慌什么啊——她反倒因为自己的过度反应有些害臊起来。

　　话刚说出口其实并不算尴尬，这一顿慌张的解释反倒让气氛变得古怪起来，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好在莱维只是淡淡地笑笑，把脸转了回去：“谢谢你，贞德，真的谢谢你。”

　　贞德愣了一下，随即扬起嘴角：“嗯。”

　　莱维继续专注于论文，时不时地翻阅参考典籍，在稿纸上做下笔记，然后在论文里写上几行。

　　贞德站在他身后看了好一会儿，看见戴娜已经趴回到了自己平时盘踞的草垛上，就没再去打扰了。

　　最后她走出门外四下张望，到处巡视了一下。

　　天色渐暗，她才回来对着看看莱维的背影开口道：“看起来，他们今天应该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好的，明天见。”莱维回头目送贞德。

　　原来贞德其实是担心卡蜜拉他们又杀回来继续报复才待在这里，这让莱维有点感激。

　　他没有再重复道谢，只是将这份恩情记下，准备以后再还。

　　戴娜慵懒地打了个呵欠，面对客人的离去，它只是晃了晃尾巴，权当送别了。

3.大小姐的图谋

　　此时，学院一处楼道内。

　　“两个废物！”

　　卡蜜拉抬手给了面前的两名男生一人一记耳光。

　　两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那个女人能吃了你们吗？居然见了就跑，废物！就你们这德性还想以后到我父亲那里谋差事？”卡蜜拉大声怒斥，又给他们补了两脚。

　　一套打完她叉起腰，大口大口喘气。

　　“可那毕竟是，北境公爵家……”一名男生见主子已经打累了，小声嘀咕。

　　“她只是一个养女而已！”卡蜜拉瞪了他一眼，“动脑子好好想想，公爵有儿子，有正统继承人的！公爵家族的资源，她一个被收养的村姑能调用多少？说不定公爵收养她，只是把她当童养媳呢，毕竟那女人脸还能看。当然，也说不准，是公爵自己喜欢！哼，天知道她在外面光鲜是不是靠自己在公爵家做些不干净的勾当换来的呢？”

　　她开始竭尽所能地在言语上诋毁贞德,因为她是在太气了。

　　她对贞德的仇视并不仅仅出于贞德干涉了她对莱维的欺压。那个从天而降的公爵养女，分明只是一介卑贱平民出身，却因为时运加身，早早地获得了她这个贵族之女都需要努力争取的东西，这种嫉妒足以让她发狂。

　　“可不管她是怎样的身份，她明面上依然是公爵家的人。”另一名男生冷静地说，“别说养女，哪怕是公爵家的一条狗，我们也动不得，万一公爵家为面子追究起来……大小姐，恕我直言，您父亲也不会希望您和她直接起冲突。”

　　他很清楚无论贞德在公爵家里是怎样的地位，那边也不可能坐看家族名下的人被一个地方贵族的女儿欺侮。

　　卡蜜拉闻言翻了个白眼，眼睛斜过去看他：“白痴吗你，只要不直接招惹她本人不就行了？难道公爵家也要为一条贫民窟的野狗出头？”

　　两名男生悄悄对视一眼，邓普蒂大小姐显然根本没有在意过他们的立场，如果他们刚刚继续对那小子动刑，贞德虽然没法在事后动用公爵家的权势报复他们，但完全可以当场直接跟他们动手。

　　贞德毕竟是被正式册封的圣骑士，真动起手来，他们未必是对手，更不用说他们根本动不得北境公爵家的人。

　　诚然，卡蜜拉其实并不需要太忌惮贞德，她动不了贞德，贞德应该也没法对她做什么。就算卡蜜拉稍微冒犯了贞德，只要不是太过，卡蜜拉的子爵父亲总归会有有办法摆平，公爵家不至于为了孩子间不愉快在贵族的社交场撕破脸皮。

　　而他们两个平民男孩就不一样了，事情如果真闹得太大，到时候卡蜜拉的家族别说保他们，甚至可能将他们推出去当一下替罪羊。

　　更何况谁也说不准，已经成为圣骑士的贞德将来会不会获得高等军衔，从平民一跃进入权贵之列。

　　卡蜜拉和莱维杠上了，但北境公爵家的贞德却又和那小子关系不错的样子。经过今天的事情，那贫民窟的小子恐怕只会变得更加警觉，想直接对他下手，只会更难。

　　一名男生想了想，小声说道：“大小姐，不如，我们对那小子玩点阴的……”

　　卡蜜拉抱着手，眉头一蹙：“什么意思？”

　　那男生稍稍上前，进一步压低了声音，说出自己的想法：“那小子不是住在马厩旁的草料房里吗？那里一旦点着火，火势就止不住，不如我们趁他不在的时候放火烧了那里，事后校务肯定也会判断是他在草料房里点灯不小心点着了草料，把他开除出去的。”

　　听着听着，卡蜜拉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

　　“有点意思，不过，还不够。”卡蜜拉扬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残虐，“我有想法了。”

　　三天后，莱维在早上的课后被人叫到了校长的办公室。

　　想起之前遭遇的事情，他心里有些没底。

　　卡蜜拉·邓普蒂声称纳博校长和她父亲是世交，莱维觉得这恐怕不是随口胡说。

　　毕竟卡蜜拉欺压其他学生不是一天两天了，校方却一直没有对她采取任何措施，这不是单单用她父亲在城市里的权势就能解释的，这座学院内恐怕真的有他们家族的关系网。

　　所以他不免怀疑，学校可能因为这件事找名目对他下达处分。

　　然而在见到他的时候，头发斑白的纳博校长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和煦慈祥的笑容。

　　“坐吧，孩子。”纳博校长朝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摊手，微笑着说道，“不用紧张，处罚学生的事情归教务长，我找学生从来没有坏事。”

　　莱维就坐，开口就问：“那，校长找我是……”

　　“教授组把你交的论文推荐给了我，我已经读过了。”校长笑着指了指桌上的论文，“真是难以想象，这样高水准的论文竟然是出自学生之手，你真的很有才华。”

　　“感谢您的赏识。”莱维平静地回道。

　　“你在这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只剩下半年了，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校长问。

　　“我打算升学。”莱维实话实说。

　　以他的成绩，是有机会竞争一下升学的名额的，如果学校能将他的论文推荐上去，对他会有很大的帮助。

　　“很有志向啊。”校长一脸赞许地点头，但随即笑容便敛起了些许，“不过，会很辛苦的啊。首都圣堂学院招募的学生，大部分是来自中央的权贵家族的年轻人，他们最容易得到大人物的举荐。其次是教会和军队的机构里选出的进修人员，然后是首都地区的圣学院学生，地方升上去的学生比例是最小的。那里是真正意义上的贵族社交场，平民学生在那里，很难融入那个圈子。”

　　“没关系，与人相处的道理，我在这里学过不少。”莱维话里有话地回道。

　　应付贵族的霸凌和排挤，他确实积累了些许经验，这都多亏了卡蜜拉和不作为的校方。

　　“乐观是好事，但现实总是会比想象要严酷。”校长用教育的语气叹道，“说老实话，我很担心你，也不是很建议你升学。”

　　“校长的意思是？”莱维稍稍皱起了眉头。

　　校长这话锋一转，他就隐约嗅出了些许不对劲了。

4.不公

　　“我想给你推荐一条更适合你的出路。”校长慈眉善目地说道，“孩子，你有没有兴趣当在本地当牧师？”

　　“本地的牧师没有空缺吧？”莱维说。

　　“不不，灰河区的牧师还空着呢。”校长赶忙说。

　　莱维心说那就是没有。

　　灰河区他很熟，因为他就是那里来的。灰河区是这座城市的贫民区之一，基础设施最差，地价也最低，那里充斥着贫困潦倒的本地人和流落到帝国的外族移民，其中又以被帝国人最排斥的赤地人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