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复仇黑童话 第167章

　　……

　　当天晚上，爱丽丝就在帕特拉的陪同下，走进了森严把守的地牢，这里如今被作为依苏拉亲信的丽塔和其他几名密探牢牢守备着。

　　外面的人，甚至于王宫里的大多数人，都还以为现在坐在王位上的是圣白女王纳芙蒂。

　　但真正的白女王，如今已成了阶下囚。

　　爱丽丝站在牢笼前往里头张望，花了好几秒种才找到纳芙蒂的位置——她抱腿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一动不动，不专注地去寻找的话根本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纳芙蒂。”帕特拉开口。

　　“老师？”纳芙蒂抬眼扫了帕特拉一眼。

　　爱丽丝诧异地看看帕特拉，这才意识到既然依苏拉小时候是受帕特拉教导，那同样作为公主的纳芙蒂有同一个老师也不奇怪。

　　两人对视着，沉默持续了很久。

　　“依苏拉把你外派出去真是明智的选择，如今大魔女当中只有你我活着了。”纳芙蒂用沙哑的声音说，“我尝试找过你，结果没有找到。”

　　“你已经被除名了。”帕特拉提醒。

　　“要说教的话还是请回吧，现在再听，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了。”纳芙蒂重新把脸埋了下去。

　　“我没打算那么做，今天是来问你一件事情的。”帕特拉回道，“你手上应该有‘蛇发女妖’的魔药素材吧，我希望你能自己交出来。”

　　纳芙蒂有些诧异地又抬起脸来：“你打算晋升？居然已经晋升到第五位阶了吗？”

　　“不是我。”帕特拉纠正，摊手指向爱丽丝，“是这位，我们魔女教新晋的大魔女！”

　　纳芙蒂呆愣愣地将视线移向爱丽丝，地牢的昏暗火光中，纳芙蒂隐约看出爱丽丝的面部轮廓，和自己还有依苏拉的脸竟有几分相似。

　　一度曾晋升“报丧女妖”的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难道……是我姐姐制造的眷族？”她打量着爱丽丝问道。

57.地牢中的白女王

　　“是。”爱丽丝给出肯定的答复。

　　“居然，还真是。”纳芙蒂自嘲地笑笑，变成爱丽丝的模样时她就该察觉到这种细节的，可她那个时候，满脑子都被和依苏拉战斗的紧张感占据了。

　　对依苏拉的执念，基本上可以概括她的人生。

　　“她居然连灾祸魔镜都给了你么？看来你真的很得姐姐信任，难怪胡安会觉得变成你的样子就能干掉她。”纳芙蒂继续说。

　　爱丽丝怔了一下，她将灾祸魔镜藏在了礼服里头，被封印了力量的纳芙蒂竟然还能看出来！

　　“不用否认，那东西我融合过一次，我能感觉得出来，圣遗物是会呼唤有资格晋升的人的。”纳芙蒂面不改色。

　　“动用魔女的力量是会死的呦。”帕特拉即刻提醒。

　　她其实并不担心纳芙蒂试图抢夺圣遗物融合，纳芙蒂身负依苏拉第二位阶的诅咒，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需要警惕的，其实是纳芙蒂强行动用力量导致自己身死。从纳芙蒂手里直接拿到她们需要的魔兽素材，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我已经没心思抵抗了，魔药素材我有，也可以给你们，反正我现在不交待，依苏拉也会强行让我说，先让我问几个问题吧。”纳芙蒂扫了帕特拉一眼，继续审视爱丽丝，“你想要第四位阶的魔药？意思是你已经晋升到‘鹰身女妖’了？”

　　“对。”爱丽丝言简意赅地回答。

　　“依苏拉逃脱前应该没有制造过眷族吧，你，是最近一年才变成魔女的吗？”纳芙蒂问。

　　“是。”爱丽丝说。

　　“就算有她这个近神者从旁协助，你这个晋升速度也算是相当惊世骇俗了。”纳芙蒂评价，“我就一直挑拣不到这么好的人才，我都愿意授予她们力量和地位了，但一个个，连晋升的风险都不肯背负。”

　　“你自己都那么贪生怕死，又期待自己手下的人真的为你豁出性命，这要求有点高了吧。”爱丽丝毫不留情地评价。

　　纳芙蒂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她继续提问：“你和我姐姐究竟是什么关系？”

　　“恋人。”爱丽丝干脆把话挑明了。

　　“她和你……”这一次纳芙蒂倒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有什么问题吗？”爱丽丝盯着纳芙蒂。

　　“你们是经历了什么？”纳芙蒂追问。

　　“很多事情。”爱丽丝懒得跟纳芙蒂细说这个过程，“反正我们的感情是真的，你只需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纳芙蒂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自嘲地笑出了声：“她真的是，什么都能得到啊。我明明剥夺了她的一切，结果她不仅死里逃生，反而还得到得更多了。为什么命运总是这么偏向她？”

　　“也许她真比你幸运些，但命运偏爱她是一回事，她超过你是另一回事。”爱丽丝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和她的差距并不是用运气就能概括的，希望你面对现实。”

　　纳芙蒂收敛起了自嘲的笑容，盯着爱丽丝问道：“好吧，既然，你是她的恋人。那我问你，以你对她的了解，我和她最关键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爱丽丝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了回答：“硬要说的话，你这个问题，其实就是你要的答案了。”

　　“什么？”纳芙蒂没听懂。

　　“我反过来问你，你有哪一点在她之上？”爱丽丝问。

　　纳芙蒂竟一时语塞。

　　“很难回答吗？”爱丽丝继续说，“你看，你自己都能看出来你没多少地方能比得上她，如此明显的差距摆在这里，你明明根本无法与她相提并论，为何你还要问我差距在哪里？你其实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回答呢？”

　　纳芙蒂沉默了下来。

　　“你其实知道自己和她的差距有多大，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罢了，这才是最关键的。”爱丽丝平静地说道，“为了逃避这个现实你不惜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导致你落到这步田地，而你不如她的现实依旧。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未来也是这样，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帕特拉看看一言不发的纳芙蒂，又看看冷眼以待的爱丽丝，叹了口气。

　　爱丽丝这番批判下去，纳芙蒂多半是不会直接告诉她了，这样的话，又要麻烦依苏拉亲自让纳芙蒂开口。

　　但帕特拉没有劝说的意思，就纳芙蒂的所作所为，这番评判已经算是轻了。

　　许久的沉默，纳芙蒂轻声说：“够了，你们走吧。”

　　爱丽丝和帕特拉对视一眼，都耸了耸肩。

　　她们转身准备离开，这时纳芙蒂竟然又开口了：“寝宫门口的地砖，有一块是暗格，开锁的机关是进门左手边的烛台，顺时针扳动半圈就可以解锁，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爱丽丝和帕特拉都诧异地回过头，纳芙蒂竟然最后还是老实交代了一切。

　　“哦。”爱丽丝姑且应了一句，这件事她也没有道谢的义务。

　　纳芙蒂重新在角落里蹲坐下去，双眼无神地盯着她们看：“帮我传一句话给依苏拉，可以吗？”

　　“你说吧。”爱丽丝回道。

　　“不管她最后要如何审判我，或者处决我，我希望，最后至少由她动手。”纳芙蒂轻声说。

　　纳芙蒂很清楚，犯下叛国大罪的她，几乎没有任何赦免的机会。依苏拉没有直接让她死，是因为为了向帝国伪装圣白女王还在的假象，她还有一点利用价值。

　　依苏拉眼中已经没有她这个渺小的存在了，对依苏拉而言，她竟然连痛恨的价值都没有。

　　对依苏拉执着了一辈子，她最不能接受的不是自己被处决，而是追逐到最后，她竟在依苏拉心里留不下任何痕迹。

　　在这地牢里悄无声息地死去，逐渐被对方遗忘，这才她最恐惧的事情。

　　至少在最后的最后，她希望依苏拉正视她一次，哪怕是对她施以处决。

　　“行吧。”爱丽丝回道，“但如何决定，是她的事情。”

　　纳芙蒂无言地点点头。

　　爱丽丝和帕特拉就此离开。

　　“正视现实，呵呵……”纳芙蒂背靠着墙壁，望着地牢里昏暗的火光，凄惨地笑笑，“早明白，就好了。”

　　压倒性的寂寥和孤独笼罩过来，纳芙蒂再一次缩成一团，她知道这一切将如同诅咒一般伴随着自己，直到最后。

爱丽丝与睡美人

1.抗命的公爵

　　半个月后，北境，边境要塞。

　　“过去勇猛无双的北境之主居然拒绝出征？恕我直言，公爵阁下，你是太久没有握剑，被蛮族人吓破了胆子吗？”来自皇城的使者在阿朗松公爵面前慷慨陈词。

　　北境之外，龙脊王国铁神军起义，不到两月便沦陷将近三分之一的城市。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军阀参与混战。

　　龙脊王国疲于应对，向帝国求援，帝国皇帝向重新回到北境的阿朗松公爵发去委任信，要他领兵支援龙脊王国。

　　然而一周过去，阿朗松公爵始终没有动静，今日皇城派来一名贵族使者前来问责。

　　“这段时间回到领地，我思考了很多事情。”坐在议事桌尽头的阿朗松公爵平静地回道，“龙脊王国境内起兵，是他们的内政，为何要耗费自己国民的性命去干涉呢？”

　　“公爵阁下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龙脊王国早已向帝国称臣，多少年来他们和帝国一直相安无事。想想以前蛮族割据的时候，北方遭受过多少侵扰？”使者怒视阿朗松公爵。

　　“不要说得好像最近几年边境很太平一样，在中央撤走驻军后，边境的村庄又遭到了多少次掠夺，需要我写成报告让你转交回去吗？”阿朗松公爵冷冷回道。

　　“劫掠者猖狂，皆因局势不稳。等龙脊王国的局势平定下来，强盗自然会变少……”

　　阿朗松公爵没等对方说完就抢过了话：“龙脊王国的局势之所以动荡，皆因他们强迫其他部族人代代为奴，境内起兵，只是迟早之事。就算帝国帮他们镇压，只会循环反复。而且神圣同盟向来反对奴隶制度，如今龙脊王国奴隶起义要求废除奴隶制，我们还继续公开支持龙脊王国继续奴役，只怕脸上不好看吧。”

　　使者警惕地看看议事大厅门外，确认只有守备的卫兵。

　　他起身走近阿朗松公爵，摆出严肃的神情，压低声音对公爵说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明明知道龙脊王国的奴隶对我们来说是有用！有那些奴隶作为劳动力，我们的国家才能从王国那里进口廉价的矿石！龙脊王国是我们扶持起来的，那里就相当于我们的土地！”

　　“那里不是，传令官阁下。”阿朗松公爵盯着使者的眼睛认真地回道，“我们的土地上不应该有奴隶，也不应该有人民无谓地流血。”

　　“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要跟我讲这种场面话吗？”使者有点抓狂了，“你明明清楚这一直都是我们国家的战略！当年你也带兵去过那里，那里现在这个状况，有你一份功劳！”

　　“那么现在，这个战略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你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被压迫的奴隶揭竿而起，我们扶持的龙脊王国腐朽不堪，才两个月他们就丢掉了三分之一的领土，而且还在溃败。我们的国家享受过甜头，现在才发现这个战略是一个要我们重复投入人民性命来维持的泥淖！即便我们搞定了这次，未来还会如此，迟早有一天，我们付出的代价会超过我们得到的。”阿朗松公爵沉静地下了结论，“现在的我，认为这是一个失败的战略。”

　　“我们必须让北境之外的蛮族重回我们的掌控！蛮族人是什么德性你不知道？你要等那些蛮族部落一个个回归，然后打过来再后悔吗？”使者认真地说道。

　　“到时候我自然会守住北境。这一个月，我加强了关卡和所有重要城市的守备。”阿朗松公爵平静地回道，“死守国境保家卫国，要比远征境外干涉他国容易得多。皇城既然对委任我远征干涉境外都这么有信心，那么自然不需要担心国境的安全。”

　　使者轻轻摇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公爵：“公爵阁下，我现在……有点不认识你了。你是对之前陛下对你的处置有怨言才抗命的吗？不要忘记，那是因为你的女儿涉及异端！教会只惩处了她一人，陛下也只是象征性地让你接受了一段时间的调查而已！”

　　“一码事归一码，我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公爵冷淡地回道，“还望传令官阁下不要过度解读。”

　　“我不过度解读，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过度解读，你才接受过一次调查和反省，现在就公然抗命？”使者的眼神变得冷厉起来，“我的公爵阁下，我悄悄告诉你吧。大皇子已经请命代替你领兵出征了，教会也会派出一名圣徒督战。”

　　“大皇子殿下么？不奇怪，他是我教出来的，我了解他，勇猛不在我和陛下之下。但他经验尚浅啊，要承担这种对外征伐，担子还是有点重了……”阿朗松公爵评价。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远征一事早已板上钉钉，你阻挠也没有任何意义，还会给自己惹来麻烦，陛下要是判断你有反意……到时候可不是像上次那样接受调查就能了事的！”使者威吓道。

　　“我怎么会阻挠，北境的关卡随时为远征军敞开，但北境兵力有限，固守国境已是极限，这是我作为大领主的判断。”阿朗松公爵回道，“我的部将也尽是些顽固的人，恐怕也不适合被大皇子殿下调遣。”

　　“你不要以为现在皇城没有精力和你算账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等远征军凯旋，你肯定要被问责……不，你肯定要上军事法庭！你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使者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