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辞树花
不是猛兽望向猎物的感觉，不是同伴对同伴的感觉。
更不是在角色扮演中，病态的母亲对同样病态的女儿。
只是爱黛儿望着伊蒂丝，仅此而已。
恐怕是时候将那层薄膜捅破了。
别想歪了！
这里是指两人一直以来，依靠角色扮演形成的默契。
仿佛借用这层宛若薄膜般的默契，就可以消解两人各自的身份、地位、一切。
可以随时随地进行令人意外的举动。
并且两人都将其当成再正常不过现实中的一部分。
但是，假的终究是假的，不是吗？
李离歌学姐为爱黛儿塑造的这份人设。
如今该由她自己来亲手打破了。
因为这是付予信任前的必要。
没有这一点前提，爱黛儿没办法对伊蒂丝抱以百分百的信任。
因为那代表着伊蒂丝真正信任、并且无条件服从的，只是扮演她那个病态母亲的爱黛儿而已。
爱黛儿很难保证伊蒂丝不会背叛切换回本我意识的自己。
而伊蒂丝是否也愿意如同爱黛儿一般，亲手打破这一人设，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爱黛儿希望她能够走出阴影，能够活成自我。
因此她只是注视着爱黛儿，用独属于她自己的眼神。
可能有些娇俏、有些可爱，有些希冀，有光，也有阴影。
至于伊蒂丝对此的反应，同样值得玩味。
她陷入了一场情绪紊乱的风暴之中，很快便捂着泛起剧痛的头挣扎起来。
爱黛儿的目光逐渐染上怜悯，但也逐渐变得失望。
如果伊蒂丝没办法忍受这一认知修改的疼痛。
没办法在认知修改以后，还对爱黛儿保留忠诚和亲密的话……
也许两人从此以后，便要渐行渐远了。
你做你的黑羽会会长，我继续当我的后宫团宠。
终究是殊途一场。
可就在这时，伊蒂丝忽然睁着发红的眼睛，朝着爱黛儿扑来。
这真是最令爱黛儿感到意外的发展了。
少女被压倒在了柔软的铺上了草叶的地面上。
而伊蒂丝坐在了她的腰上，肩膀颤抖，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坠落。
砸落在爱黛儿的脸上，微烫，像是被火星给烧到了似的。
爱黛儿多么娇生惯养、要谁都让着她宠着她的人呐。
在此刻，竟然没有生出不满的情绪。
也并没有呼救，否则眼前失控的伊蒂丝，会被冲进帐篷里的众人瞬间拿下。
大概是因为她没有从伊蒂丝的身上，感受到一丝敌意。
有的只是……挣扎的无助与委屈。
于是她睁着眼睛，许久都不眨地盯着那张逐渐被泪水模糊的脸颊。
属于伊蒂丝的脸颊。
古典而优雅的美人，如今早已失去了她这幅皮囊该有的镇定自若啊。
她是为了谁而化作这幅模样的呢？
爱黛儿比谁都清楚，
“所以……你的答案是？”
爱黛儿的面容平静。
但因为伊蒂丝落下的泪水在她的脸颊滑下。
导致她在恍惚间看起来，也像是在无声地哭泣似的。
这何尝不算是另类的一种……泪眼相望？
而泪眼问花，花还是要语的啊。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伊蒂丝的嗓音哽咽，她将自己的脸颊贴向爱黛儿的胸脯。
她想听见什么？
只是，伊蒂丝的回答，显然让爱黛儿失望了。
她没有偏向任何一边，究竟是角色扮演编织出来的幻境，还是说真正的现实。
爱黛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便叹息一声，抬起手来，缓缓抚摸向少女的头顶。
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给予少女安慰。
用柔和而别具温柔的腔调，柔声地念道。
“乖，我的伊蒂丝……”
“我可爱的女儿，别哭……”
即便往后形同陌路，想必伊蒂丝也能够从这份抚摸之中汲取最后的温暖。
因为在这一刻，爱黛儿愿意失去自我，主动赐予伊蒂丝成全，不让她陷入两难的挣扎境地。
仅仅是成为伊蒂丝梦中的那个正常而温柔的母亲。
仅仅是为了伊蒂丝而存在。
即使短暂。
却也永恒。
只是在这一过程中，令爱黛儿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伊蒂丝竟然拒绝了她的角色扮演，喊出了她的名字。
用着近乎沙哑、杜鹃啼血似的声音。
并缓缓从爱黛儿的胸前，抬起那张已经过于凌乱的面颊。
少女的眼神中，已经无法形容究竟是清醒、还是迷蒙。
但唯一可以知晓的是，她下定了决心。
“爱黛儿……”
“一直都、都是你给我选择……”
“我以为我也能一直……一直给出你期待的答案。”
“但是现在，对不起……！”
“我发现自己好像做不到。”
“可是……可是爱黛儿！”
“你做得到的，也只有你能做到。”
“可以吗？”
“可以替我做一次决定吗，爱黛儿……”
“求求你了……”
“不是我选择去或者留。”
“而是你选择——要不要我。”
一个只忠于你的我。
………………
伊蒂丝，还真是给了一个，让爱黛儿都感觉到意外的答复呢。
原来她的选项只有两个，舍弃过去，还是舍弃未来。
不管选择哪一条路，都会有豁然开朗的结局。
无论是于伊蒂丝自身而言，还是对爱黛儿来说。
但偏偏都不选择，是最糟糕的优柔寡断了。
有些时候，两个都想要，往往只会带来两个都失去的结果。
原本爱黛儿以为伊蒂丝也会是看不清局面的那类人之一。
可没想到，她在最后竟然倒转枪头，反过来将选择的权力交还到爱黛儿的手中。
于是乎，明明是爱黛儿给予她的选择。
现在反过来成为爱黛儿自己的选择。
“……”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真是让人感到意外的有趣呢。
爱黛儿凝视着伊蒂丝的眼睛，看见其中流淌着的泪水，将那紫色的瞳孔洗得如镜般明亮。
倒映出了在她眼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