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此号不是马甲
但又很快停住了。
她用着半起身的姿态,停在了车门口。
“……”
“……”
纤细的腰,青春活力的胸部,白色的制服领口,裸露着的细腻脖颈,以及,少女在光照下令人惊艳的容颜。
熟悉的容颜。
又薄又软的唇,小巧的鼻翼,如清泉一般纯净的眼睛。
平川哲文保持着回身望去的姿态,筱原诗织保持着从车内半起身的姿态。
两人的视线交汇了,时间仿佛都被凝滞了一瞬间。
在分别之后的第七天上午,在森谷的校门口,空旷得令人心旷神怡的天空之下,两人突兀地、还没完全做好没有心理准备的就这么相遇了。
平川哲文并不知道他此刻的脸上是什么神情,但他的确看见了,筱原诗织面无表情的样子。
时间恢复了流动,但少女的神情未有改变。
她平静地从车内走下来了,手中抓着一本乐谱,还有她金色的小号。
她并未立刻朝他走来,而是停在了下车的位置,伸手轻轻整理着可能褶皱了的制服,还有或许散乱了的头发。
整理完之后,这名端庄的大小姐,才依旧保持着不变的神情,几乎是澹漠的神情,朝他走来了。
“……”
“……”
然后,就在平川哲文的声音还卡在喉管、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清澈的嗓音,并未有太大的起伏,就是这样的礼貌而并未夹杂什么情感的问好声在耳边浮现。
“平川老师,早上好。”
平川哲文张了张嘴。
“诗织……”
习惯性的称呼,说出口之后,又迅速卡住了。
接着,他在筱原诗织平澹的目光的注视下,默默改口了。
“筱原同学……早上好。”
“嗯。”
这就是他们分别许久之后的见面,似乎并无任何异常。
然而这才是最大的异常。
……
平川哲文和筱原诗织一起走进了校园。
距离是两米,对话是除了那声问好,以及平川哲文一句“筱原同学,最近还好吗?”之外,完全没有。
筱原诗织没有回答他。
静默的脚步声一路从校门口延伸到鞋柜,再走向社团大楼,走上楼梯,走进音乐厅。
什么都没发生。
平川哲文预想之中的生气、哭泣、或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至于在他脑海中模拟过的对话,“好好谈一谈”之类的,也完全没有。
他们似乎就是陌生人。
靠在活动室的墙边,平川哲文望着那名坐在吹奏席座位上的少女,完完全全沉默了。
在这件仅有他们两人的活动室,沉默继续徘回,只剩下翻着乐谱的声音。
空气也沉闷下来了。
……
其他声音,在几分钟之后才到来。
门口,从敞开的门延伸而进的、由阳光照射形成的金色光路,被影子遮挡了。
一名娇小的人影踩着光和影子走进。
“筱原同学,今天又是你这么早呀。”
平川哲文扭头看去,来的人是自从他离开东京后,就一直代替他来的小笠铃木子。
坐在座位上的筱原诗织也从乐谱上移开视线了,她起身,端正地问了个好。
“小笠老师,早上好。”
“嗯,早上好呀。”
小笠铃木子对她点点头,之后,就继续朝着平川哲文的方位走来。
走了没几步,明明带着金框眼镜、却仿佛没带眼镜一般的小笠铃木子,终于发现了靠着墙站的他了。
“诶——?”
可爱的震惊语调之中,这名天然呆的教师并没有发现这间音乐厅内存在的略显诡异的氛围。
“平川老师,你回来啦?”
她抬了抬眼镜,走了过来,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他一遍,然后仰着脸,微微倾斜着脑袋,等待着他的答复。
“……”
平川哲文不再靠着墙了,站直了一点。
脸上是一点微微表露的礼貌的微笑。
“嗯,小笠老师,我回来了。”
“是平川老师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嗯,差不多是处理完了。”说处理完的时候,平川哲文隐约看见,坐在那边的少女,瞥了他一眼。
“……”
他的话语在这一瞥之中顿了一下,然后,他才重新转回注意力,继续微笑着面对着小笠铃木子的关心。
“这几天我不在的时候,麻烦小笠老师了。”
“嗯~~”是上下起伏的波浪声调,表否定。
小笠铃木子摇了摇头:“没事啦,平川老师有事情也没办法,而且不算很累呢。”
“还是辛苦小笠老师了,之后,我应该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
“那就好哦。对啦,东京都赛要开始了,平川老师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26号。”
“嗯!”小笠铃木子满意地、用力地点了下头,“平川老师也要加油哦。”
平川哲文也跟着露出尽量灿烂的微笑:“嗯,会的。”
“……”
再和小笠铃木子聊了一会儿,随着学生的到来,两人也就停下了交流。
等到点完名,小笠铃木子开始进行分声部指导,平川哲文开始无所事事地四处巡查。
巡查的时候,他能够听到,天台上,那熟悉的、嘹亮的小号声。
他曾以极近的距离倾听过的小号声。
他把筱原诗织抱在怀里,任性地让这名少女在他怀里练习。
还在筱原诗织练习的时候,幼稚地伸手去挠少女的腰,让她在他的怀里缩成一团。
又或者,在她练得精疲力竭的时候,去吻她的唇,将本就疲惫的少女,吻得接不上气,瘫倒在他的怀中,然后得意洋洋地对她说着他赢了。
当时少女白皙的脸上的潮红他还记得,不服输的眼神也记得,说他“乘虚而入”的不满语气也记得。
……
在仅仅间隔了一层天花板的天台上,尽管才短短几天,然而亲密无间、时刻贴在一起的两人,发生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只是,平川哲文此刻再一次听到熟悉小号声之时的心境,也与当时截然不同了。
甜蜜的糖果外衣褪去了,留给他的只剩下了让胃部酸涩的毒药了。
比如——
在中午午餐的时间,吃着从便利店买来的便当,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开始回忆起那几天,那名大小姐,用心地给他做的、那只能说“可以吃”的便当。
尽管便利店的便当实际上比那名大小姐做的好吃多了,但此刻重新吃着便当的平川哲文,只觉得所有都索然无味了。
梦醒之后的现实,一切都让人感到沉重。
……
下午的练习时间,平川哲文几乎可以用浑浑噩噩来形容。
他高估了他自己。
在那个远离了东京的京都,他似乎可以轻易说着“必须要结束”。
然而当两人的回忆,随着熟悉的场景飘到他的眼前,他又一次陷入了困顿的境地。
‘结束之后,他真的能够接受吗?’
这种危险的想法甚至偶尔能显现出来。
他决定不能再拖延了。
在下午的练习时间结束之前,他走上了天台。
……
推开天台的门,下午带着辉煌色彩的金色的太阳光,还有无遮挡的蓝色天空,直射入眼帘。
熟悉的天台,小号声响彻耳边。而在天台中央,少女美好得像是梦中走出的背影。
她拿着小号,并未发现身后的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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