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尺间萤火
这段文字在她的脑海中破碎、纠缠,化作一团乱的字符旋转着,她盯着那字符,感到头晕目眩,身体不适。
近了茶室,她放慢了脚步,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
茶室纸拉门上浅绿色的图案给人安心的感受,她站在门前,看一会儿那图案,悠希就在门后面,她的心平静了,伸手按在门框上。
薄薄的纸拉门内,传出两人的对话声。
“我不想考虑这件事。”
茉优的手停下了,这是哥哥的声音,哥哥在说不想考虑什么?
“你早到了要考虑这个的年纪。我知道你们这一代压力大想躺平做废柴,但是那些压力和你没有关系吧,你别说养一家,就是养二三四五六家都行呢!”
这是春奈奶奶的声音。养什么一二三四五六家?要哥哥养吗?
“不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是根本不想涉及这段关系的问题。”
“怎么,你还想当古代的和尚不成?现在连和尚都有家庭呢!”
“是有想过去海对岸当和尚或是道士来着。”
诶?要去海对岸的国家吗?
“……心爱说你没有谈过恋爱。”
恋爱?
“是没有啦。”
“没有的话,你一副受到情伤要绝情断欲的样子是要干什么,吓死我了!”
“现在不就挺好嘛,还有茉优陪我。”
我吗?茉优露出笑,她想要推开门,用坚定的语气回答说,没错,她会陪着哥哥!
可接下来春奈奶奶的话,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幼稚。
“茉优是朝雾家的孩子,沙贵和弘一现在忙,才将女儿丢在你这里,等他们的工作稳定了,你猜他们会不会把茉优接过去?又或者等他们攒够了钱,你猜他们会不会回来御崎?会不会把茉优接回家?”
女孩触摸门框的手猛地收回了,她后退一步,娇嫩的脸上失了血色。
她从未想过父母的事,她以为,自己会一直待在这个屋子里,待在哥哥的身边,给哥哥打扫屋子,做周末的晚餐,躺在哥哥的身旁睡午觉。
她没想过,她终有一天会离开。
“而且,茉优是现在年纪小,所以喜欢粘着你罢了,等她上了中学,上了大学,一定忙着和朋友,和男友出去玩呢,哪里还会和你一起,你赶紧生个自己的女儿,才能真正的有人陪伴。”
不是这样的。
不会丢下哥哥的。
纸拉门里的话语像一桩桩毫无根据的指控,戳进女孩的胸口,她心中泛出委屈,眼眶闪出水色,她咬住了嘴唇。
“你不结婚,心爱那个丫头还拿你当挡箭牌。奈绪、夕子、玲奈、美月、一美,不都挺好吗?各方面都合适。夕子不比茉优高多少,美月和茉优很像,奈绪和一美生出来的女儿在性格上一定很像茉优……”
后面的话茉优没有再听,心爱的脚步声传来了,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不想让心爱阿姨见到自己这副样子。
她向另一边跑开了。
心爱在拐角转弯,来到茶室前,她推开茶室的门,探进脑袋:“茉优在这吗?”
“不在。那孩子不是跟着你出去了吗?”南春奈语气不善。
“她回来了,但是不知道跑到哪个房间去了。”心爱缩缩脖子,知道情况不妙,忙合上了门。
转过身,她往走廊的另一边瞧了瞧,迈开步子。
她脚上棉布拖鞋的褐色鞋底,踩碎了地板上被光照得晶莹的泪珠。
【心爱拉茉优出门,留你和母亲谈话。母亲不愿你一生孤独一人,一向温和的她,话语中带上了逼迫。】
【回来的茉优,听到了你们谈话的末尾。母亲说她将离开你,这份指控让女孩委屈,这份未来的可能性让女孩哀愁。】
【心爱在家里寻找不见的茉优,她到玄关,发现女孩的鞋子不见了。到家的茉优给你发了消息,说她忽然有事。晚上,父亲在朋友家吃饭,晚餐只有你、母亲和妹妹。】
【心爱用筷子戳你,说你罪孽深重,你摸不着头脑。】
第二百二十章、茉优有些酸涩
【你本以为,母亲直白的唠叨已经十分麻烦,你未曾想到,父亲的催促要更加阴湿,像雨天微潮的被褥,轻微的寒意刺痛你的皮肤。】
【父亲望着成双成对的筷子兴叹,哀怜地摸沙发上孤单的玩偶,因袜子少了一只和妻子争吵,大谈袜子从来没有只有一只的说法。】
【你一概装作没有听到,掐偷笑的妹妹的脸。】
【你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不做刺激父母的举动,因为这个,虽然你察觉到了茉优的情绪的微妙变化,却没有立即调查。】
【到了新年夜,你本以为,父母终于能安静下来,你终于苦尽甘来。】
【你没有想到,母亲居然邀请了奈绪她们来你的别墅,奈绪她们居然真的应邀而来了。】
【你寻常地与她们交谈,她们明了你的坚决,以朋友的身份与你相处。】
【晚宴过后,父亲和母亲抓了心爱,出门看烟花,屋子里只剩下你和她们。】
【你借口不胜可乐力,上楼去了,屋子里又只剩诸女和茉优。茉优的爷爷奶奶要很晚才能回家,索性将她丢在了你这里。】
【离开前,你以你对茉优的了解做了猜测,你觉得女孩一定会和你一样离开,到你的身边来,你能拉她问问她最近的古怪。】
【然而,茉优没有离开,她在餐桌旁,捧着自己的甜牛奶,看喝清酒的五个女人。清酒是一美和夕子带来的。】
【酒至微醺,她们的脸上都染了红霞,除了一美,其她人很少饮酒。】
【茉优坐在她们中间,觉得随着她们的醉酒的憨态的出现,屋子里的气温跟着升高了,清酒被蒸发成水蒸气,又在女孩手上的香草牛奶里凝聚回水珠,那甜滋滋的牛奶,不知何时起,变得有些辛辣。】
【那天,她听了春奈奶奶的话语后,匆匆离开了。她不愿面对春奈奶奶说的离别的未来,于是主动将大部分精力,投在那天对话的核心——恋爱与结婚中去。】
一连串疑惑在南悠希的脑海中浮现。
这是通过模拟器传来的茉优的疑惑,是女孩的困扰。
恋爱是什么?一种感觉吗?为什么非要有那种感觉?
结婚是什么?一种证明吗?为什么非要有证明?
为什么春奈奶奶要逼着哥哥恋爱结婚呢?
难道说,恋爱和结婚是和上学一样的事情吗?不管多么不喜欢,非要上学不可?
爸爸说,上学是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恋爱和结婚也是吗?
妈妈和爸爸结婚后,过上了更好的日子吗?
仔细想想,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祖父祖母,还是学校里的老师们,都有结婚。
果然,哥哥是试图逃学的坏孩子吧?
春奈奶奶说,我也会找男朋友,这就是恋爱吧,可是,为什么有了男朋友之后,我就要离开哥哥呢?
【今天早上,她和父母视频通话的时候,问了母亲这个问题。】
【沙贵问了缘由,知道你被催婚后,露出开怀的笑,她用自己的理解,尽力将爱情与婚姻说得简明。】
【母亲的解释不能解决茉优的疑惑,这份简明丢弃了恋爱的复杂的隐秘。女孩更加想要弄明白这个话题。】
【所以,当奈绪她们说到这个的时候,茉优放下了离开的想法。】
【奈绪她们的谈话丝毫没有避讳茉优,茉优缩着身子,竖着耳朵,一面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一面仔细地,一字不落地聆听。】
【女孩听到喜欢,听到陪伴与依赖,听到心的安宁与思想的净化,听到信仰与美好回忆,听到她们心中期盼的未来。】
【其中有些词她国文老师还没有教她,她听得很吃力。说的人在精神上迷迷糊糊,在话语上颠三倒四,听的她在思想上混沌一团。】
【不过,这组合在一起让她无法理解的句子,就像庙里和尚的经文一般,虽然词文晦涩,其中庄严肃穆的感觉却很直白。】
【女孩用自己的感觉,结合自己的一知半解,给恋爱下了一个定义,那是共同度过的时光,是亲近,是喜悦,是不愿分离。】
【她觉得这段定义有些熟悉,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或感觉到过这种东西。一口干下杯子里的甜牛奶,她皱眉苦思。】
【她想身边的人,想爷爷奶奶,想学校的同学,想校车的司机阿姨……她像手抓钥匙找钥匙的痴愚者,在放弃寻找后,猛然发现答案就在自己的身上。】
【是的,这就是那天的她,在浅绿色纸拉门的后面所抱有的感受。】
【那时候,她盯着茶室门上熟悉的花纹,想到和哥哥度过的日子,想到他们关系的亲近、情感的喜悦,她感到委屈,她流下眼泪,不是因为被春奈奶奶冤枉,那不是冤枉,是不久会到来的事实,让她悲伤的,是不愿分离的情绪。】
【但是,这不是恋爱。】
【茉优很确定。】
【她想,每个小孩,在与玩得好的哥哥姐姐分别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她也没有什么不同。】
【恋爱就是这种感觉吗?这难道是土豆就是洋山芋这种名称诈骗?】
【她抬起头,看身边的五女。】
【她见到,奈绪姐醉倒在地上,整张脸红成一片,连衣袖中露出的胳膊的肌肤上,都生出粉色来;】
【夕子姐垂着脑袋,一副困倦迷糊的样子,但她不时扫过别人脸颊的眼睛分外清明,她的裙摆都湿了,她使了诈;】
【玲奈姐眨巴着眼睛,往左扶一下桌面,又往右扶一下地板,她明明坐在平稳的坐垫上,却像乘着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面;】
【美月姐滚到了桌子下面,她抱着膝盖,像小婴儿一样蜷缩着,她的眼睛闭着,泪痕未干;】
【一美姐大字型躺在地面,乍一看睡得很香,但瞧她蹙着的眉毛,知道她的内心不像外表这般放得开。】
【茉优忽然发觉,有一样在五个阿姨的身上都有的东西,她没有。】
【她小小的脑袋,将那当作了恋爱的正体,——那是悲伤。】
【这让她有点害怕,她想,怪不得哥哥拒绝恋爱,她以后也不要恋爱。她才不要悲伤起来。】
【稳定情绪后,她将四个醉女和一个演员扶到旁边的卧室里。家里的房间不够,被褥倒是充足,她摊好地铺,让五人挤在一个房间里。】
【这是她小小的报复,对五人给自己添麻烦的报复,对五人解释得不清楚的报复。】
【简单收拾好,安顿了众女,她跑到你的房间,与你说明了情况。】
【你走下楼,惊愕地看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们,你记得自己上楼时她们还很清醒。你想问茉优她们醉成这样的缘由,直觉阻拦了你,告诉你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最好。】
【你和茉优一起守在屋子里,醉酒是个危险的状态,尤其其中除了一美外的人毫无醉酒的经验。】
【你本准备在不久后,在她们稍微睡一会儿后,将她们唤醒,但不管你怎么唤,她们都没有清醒的样子。】
【你于是打电话给中岛阳平,让他和穗乃香来接自己的两个女儿。】
【中岛阳平起初痛快地答应了,等一小时后,你左右等不到他,再次拨去电话,他支支吾吾,说有事耽搁了,隔半小时,你再拨去电话,中岛阳平已关了机。你拨给穗乃香,同样是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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