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向她们出卖色相 第302章

皇帝听完她的自白，不怒反笑。

“很好，我的女儿，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你果然和你的兄弟姐妹有点不一样的地方，我对你的反应非常满意。再多说一些吧，让我知道你的心情。你放心，我才不会责备你无礼，相反，我想获得一些刺激，充满新鲜感的刺激。”

皇帝兴奋得犹如有特殊爱好的抖M，那表情仿佛在说“多骂我一些呀”。

哪有人被责备还笑得像拿到礼物的孩子？

“父皇，其实您……您是变态吧？”

“变态？那种事情无所谓了，你觉得是那就是。那么，我的女儿，现在有没有觉得坦率地表达心情很愉悦？”

抓住肩膀的手突然松开，皇帝的表情也阴转晴，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啊，确实有。”

能够指着皇帝的鼻子说她的不是，已经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360.睡前故事【4k】

当下，皇帝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不过两人如同水火的关系确实有在缓解。或者说，其实皇帝表达父爱是以这种闷骚的形式来表现出？

她能明显感觉出皇帝心情不错，那位始终以权力和皇位为第一位的男人在享受偶尔当一回父亲的感觉。

又或者，他其实不仅对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情，也对自己其他的兄弟姐妹做过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没人敢于顶皇帝的嘴，不会像自己这样不怕死。

想想刚才，自己完全是豁出去劈头盖脸骂一顿，还真是大胆包天啊。那种情况下保持沉默也不会受到惩罚，皇帝不是个昏聩的君主，从私心上来说，特莱亚能够想象那位男人大概只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子女，然后将手背在背后，转过身去。

“我承认，我不爱你的母亲，所以对你多有忽视。不过不仅是你的母亲，就像这皇宫中我大多数的女人一样，我和她们只是各取所需，我需要她们背后的家族的支持，她们也需要为了家族地位来讨好我。”

皇帝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我给你一个恩典，以后拜托你像今晚一样，把想说的事情都告诉我，我最讨厌撒谎的女人。你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能对我真诚一些。”

肩膀又被抓住，特莱亚感觉到那双手的手心泛起异常的热度。被触摸时不觉得难受，甚至还有点可耻的暖意，或许是感受到了普通家庭父亲的感觉？

虽然不太明白皇帝的用意——对真诚如此纠结的用意。

皇宫里最多是虚情假意，渴望真心是无比愚蠢的行为，皇帝本人竟然不清楚吗？

“父皇，您先冷静一点。您今晚这是怎么了？”

她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摸皇帝的额头，有些发烫，刚才可能是发烧说胡话。要么就是喝了酒，胡言乱语。

仔细一闻，房间里有一阵似有若无的红酒味。

虽不至于酗酒，听侍女长说，皇帝有饮酒的习惯，稍有不注意就会过量。过量饮酒对身体不好，尤其是肝脏。

在皇帝的睡衣一角也能瞥见暗红色污渍，看来是喝醉了无疑。既然是喝醉了，酒后之言最好别当真。

皇帝拿开她的手，动作流畅，吐字也清晰，一点不像喝醉的人。

“我没事，别瞎操心。对了，我准备的睡前故事，没什么异议的话，现在就开始吧。就算内容不怎么有趣，你也给我安安静静听完。”

“是……父皇您开心就好。”

某人的发言和刚才相悖，明明说不喜欢听可以讲出来，现在却强迫别人听，似乎好像有亿点点双标。

既然皇帝亲自下令，断没有拒绝的余地。

皇帝自顾自坐在旁边，手里拿了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的绘本，并且是全手制，上面的插图和文字，以及装订，全都是由某个人亲自完成。

它不是书店量产的东西，因此没有半点机器装订的痕迹。

彩色铅笔一笔一划绘成的画面，清淡，却附有个性，以前从没见过相似的画风，也许是皇宫的某位御用画家的作品。

再仔细看，发现跟皇宫里一些壁画有点像。

神秘的画师，每次去都碰不上，通过皇帝或许能认识。她想询问和画师有关的事，但某人刚才说要求自己认真听睡前故事，听完再问也可以。

这是皇宫这种冷漠的地方之外，第一次皇帝与皇女之间可以被允许靠那么近。

银发蓝瞳的英俊男性，完全看不出一丝四十多岁的老态，外貌仿佛还是二十出头，正一本正经地翻开绘本，用给孩子讲睡前故事的温柔口吻展开讲述。

“很久很久以前，圣赛西林帝国有位少女画师，她很有绘画天赋。身边的人对她的绘画赞不绝口，跟古今内外的名画家相提并论。”

绘本的第一页，美丽的少女画师被一群人簇拥着，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画师沉溺在人们的夸赞中，为了达成那些人的期待，拼命地模仿那些大师的画作。”

皇帝将绘本翻页，第二页的内容是少女埋头在一堆世界名画中努力学习，废寝忘食。

“她的绘画技术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像那些大师，但围绕在身边的人却日渐减少。少女很苦恼，去询问经常观看她画作的一位大师。大师看了她近年来的作品，却一直叹气和摇头。”

第三页，少女站在自己记忆越发精湛的画作中垂头丧气。

“大师告诉少女，她的画虽然很好，却渐渐失去自己的特色，迷失在无尽的模仿中。她模仿的东西并不是自己的东西，都是别人创造过的事物，它们已经失去新鲜感，和时下的潮流不符，很难再给予他人初次面世时的惊艳。”

皇帝很投入，讲述睡前故事似乎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读绘本上的文字时蕴含很深的感情。

那个有些倨傲，态度轻浮的皇帝不见了，现在的他简直温柔得不像话。

睫毛很长，嘴唇很薄，脸部线条柔和，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特莱亚的词汇很匮乏，虽然读了很多书，此刻完全被皇帝的模样所吸引，反倒想不出其他能形容的华丽辞藻。

两人的目光时有交汇，皇帝没有停止绘本的阅读，翻到下一页。

“少女把自己关在画室很长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在思考如何能突破困局。某天，她决定到郊外散步，无意间遇到一位无比美丽的少女，和她年纪差不多大。因为自卑，少女没有走上前去搭话，而是躲在屋顶，悄悄描摹那名少女的模样。”

“年轻的画师爱慕那名少女，却因为身份和许多原因不能和她在一起。得知对方每个星期都会来，她似乎重燃了希望，也不再纠结他人对自己画作的评价，而是遵照自己的内心，画自己所爱所想之物。那之后，她的画作又有了灵魂，不是只懂得模仿他人的，空洞的色彩集合体。”

绘本的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委婉地说是开放式结局，实际上应该是烂尾。

最后一页的画面定格在画师少女满足的笑脸，远处是被她描摹的一见钟情之人。有些浪漫的故事，可惜没画完结局。

“父皇，没有下文了吗？”

特莱亚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暂时没理解皇帝讲故事的用意。故事太短，能推敲的内容不多。

“没了。”

“您想表达的意思，我……我其实没太理解。”

“你可以认真思考一下，再给我答复。”

“抱歉……”

“别再道歉了，我的小公主，我希望能听到一些新的回答。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跟你解释讲故事的理由。”

皇帝将绘本合起，拿到书架边放好，打开角落的衣柜，在最下方的格子里取出一只白色的纸盒。

制作精美的硬皮纸盒，很适合拿来包装礼物。在皇宫里，这样漂亮的盒子要多少有多少。

盒子摆在床上，皇帝急不可耐地扯掉丝带，打开盒盖。

里面是一双黑色的平底皮鞋。

“父皇，这是？”

“送你的，别问，先穿上。”

特莱亚乖巧地点头，动了动右腿，被伤口疼得眉头一皱。见状，皇帝拿着盒子起身，在她脚边蹲下。

“我帮你穿。”

能被皇帝屈尊伺候穿鞋，这是莫大的殊荣。如果让其他的兄弟姐妹知道，他们一定会嫉妒自己到发狂。

由于皇帝的思维很跳脱，特莱亚没能马上明白试穿新鞋和睡前故事之间的关联。

年纪尚小不够聪慧，只能按照他人设计的路线一步步前进，这就是她。

好看的手托举着柔软的皮鞋，让它包裹住娇小的玉足。第一次近距离欣赏皇帝的手，它们很美，苍白的肤色也掩盖不住它们的美感。

它们适合创造完美的艺术品，适合在钢琴的黑白键上起舞。

如今，这双手温柔对待自己的双脚，被触碰的瞬间，像有温暖的溪流浸泡身体。

和家里的女仆，皇宫的侍女帮忙穿的感觉不一样，有奇怪的暖流从足尖往心脏流动。特莱亚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很舒服，很开心。

她应该有在被人呵护吧？

低下头，皇帝精致的侧脸映入眼帘。第二只鞋在她发呆的时候也穿好了，简直是量身定做一般，没有半点偏差。

黑色的皮鞋完美契合特莱亚的鞋码，款式简约大气，看起来不会磨伤脚踝和后跟。

“怎么样？”

“唔……很舒服？”

“有没有哪里不合适？”

“没有。”

皇帝抬头看她，半信半疑。

“父皇，我向您保证这次没有对您说谎，绝对没有。我对双月女神起誓，这双鞋比我有史以来穿过的任何一双都合脚。”

“是吗？”

年轻的皇帝将手松开，开始端详鞋子的上身效果。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完美，这双鞋和特莱亚实在太相称了。

凸显女性的气质不一定要高跟鞋，如果有人那样倡导，首先要骂他一句迂腐愚蠢。

魅力岂能被一双鞋定义？

众所周知，穿高跟鞋并不舒服，比普通的鞋子更容易崴伤脚，就算没有崴伤，也很容易摔倒，像今天特莱亚那样。

从第一次见面，皇帝就知道自己这位女儿并不喜欢脚上的高跟鞋。她穿着款式繁复，裙摆沉重的衣裙，还要忍受高跟鞋的折磨，日子过得一定很辛苦。

她厌恶被约束得喘不过气的生活，也不允许那些东西约束身边的人。

“以后你做自己就好。”

皇帝一本正经地，中肯地，坚定地说出肺腑之言。

“在我面前你用不着伪装自己。你可以大口吃饭吃到饱为止，也可以随心所欲喝街上小摊贩卖的汽水，可以不用穿高跟鞋，不用穿那些花里胡哨的裙子，可以不化妆，我不介意。你可以大声说话，大声笑，可以告诉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承诺给你恩典，让你像那些皇子一样拥有皇位的继承权，给你的野心一个发挥的舞台，不过你要记住，我不是为了让你因为至高的位置受苦，是为了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如此长又连贯的发言，让皇帝气息有些紊乱。但是，那些话语满溢真情实意，在湛蓝的瞳眸中见不到虚伪。

算不算是父爱？

特莱亚脸颊发烫，耳边回荡着刚才的话语。皇帝的眼神太过温柔，她一度怀疑刚才的发言是愚人节玩笑。

愚人节早已过了，要是突然蹦出一句“刚才的话是逗你的”，心情必然跌到谷底。

是个人都想被人呵护，如果这份呵护是假的，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明。

诚实的少女抓住睡裙下摆，神色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