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华
血已经不再流了，她早已无力回天。
或者说，现在的阿丽娜已经是回光返照的阶段。
“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啊...”
阿丽娜发出细微的声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只是这般笑容，相较于阿丽娜之前那犹如光芒般的温暖，此时的苦笑更像是即将消失在寒风中的火苗，令人惋惜。
阿丽娜微微低下头，内心略有纠结，明明渴望有人能发现她，却又不想有人看见她现在狼狈的模样。
她的右手为了保护果篮里的食物被那些人用尖锐的树枝硬生生的割断。
为了防止她跑去求救，她的左腿也被扯了下来。
他们不仅掠夺走了食物，也抢走了阿丽娜身上富有价值的东西，例如角上的那枚戒指。
那枚她老婆婆唯一留给她的戒指。
正如奈落之前所想，想要取下阿丽娜角上的戒指，就必须先把角切断。
所以她的角被那些人强行掰断，戒指被取走。
你最好别知道她遇见了什么，因为你不会想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阿丽娜看见奈落身后那还在滴着血的镰刀，顿时就知道奈落做了些什么。
“你杀了他们...对吧...”
“我有什么理由不杀他们，阿丽娜。”
奈落反问阿丽娜，他有什么理由，放过那些连畜生都算不上的家伙？
“我知道的...将他们逼成这样...变成这样的...是乌萨斯...是这片大地...”
“...乌萨斯，么。”
奈落陷入沉默，他着实有些无法相信，或者说十分钦佩。
哪怕被世间的恶所害，被恶人所杀，阿丽娜却依然没有去恨谁，去恨哪个人。
或许，像阿丽娜这种人才配的上圣母，不，圣母可能未必都能配的上她。
即使只有奈落一个人这样认为。
这股精神，值得奈落去敬佩，却也愚昧。
“奈落...我们活得...有意义吗？”
“向他人求证自己活的是否有意义，阿丽娜，这很愚蠢。”
奈落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就像是他前世曾有人说过的，何必靠他人要求自己？自己活的如何，与他人又有何干？
阿丽娜闻言发出一声苦笑。
“果然...你和我们不一样，奈落...真的很不一样...”
“或许吧，至少我敢肯定，我们现在不一样。”
无论是像塔露拉那种理想主义者，还是像阿丽娜这种圣人，都和现在的奈落大相径庭。
“雪...比我想象的要温暖...”
雪越下越大了。
仿佛又出现了幻觉，明明是冷冰冰的雪落在她的身上，阿丽娜却反而感觉很温暖。
奈落听闻眯了眯眼睛，阿丽娜剩下的时间，恐将不多了。
“你死撑这着一口气，是在等谁来么，阿丽娜。”
奈落很清楚，作为杀过人，折磨过人的他很清楚，阿丽娜已经救不回来了。
与其强行拖动她造成更大的疼痛，不如就这样，听听她最后的话。
“啊...塔露拉...”
阿丽娜的脑海中浮现出塔露拉的身影，她似乎能预见塔露拉在得知她死后的表情。
“塔露拉她...太偏执...她选的路...太极端...她所面对的敌人...不是他们...”
“她被诅咒...她的愤怒可以烧遍大地...却不可以去恨...否则她就会被吞噬...被他所代表的东西操控...”
阿丽娜一字一句地说着，令奈落不禁挑起眉头。
塔露拉被诅咒，被吞噬，被操控，奈落想起之前在那座移动城市里的一瞬间，塔露拉曾发生过改变。
这是否验证了什么？又是否预兆了什么。
“奈落...我不在了以后...请你...提醒塔露拉...”
阿丽娜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的光渐渐消退，意识开始远去，她感觉自己渐渐失去说话的力气。
“请你...塔露拉她...”
“......”
“....”
然而还没等阿丽娜说完，她的声音已经消失，握着果篮的手已经松开，灰蓝色的眼睛里早已没有了光芒。
她死了，直到死去，她也没有等到奈落的回答。
奈落轻叹一口气，然后说道。
“真遗憾，我从不打算干涉你和她作为理想主义者的末路，我只要见证，塔露拉自己会走向何方。”
奈落将镰刀背到身后，缓步上前，在阿丽娜面前蹲下，替她轻轻合上了双眼。
拿出那枚戒指，戴在了阿丽娜剩余的那根角上。
“真可惜，我才刚开始有点喜欢你。”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曾有过
跑，奔跑，一直奔跑。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是一直在跑。
雪为什么没有尽头？
冬天为什么没有尽头？
大地为什么还没有尽头？
白发的龙女奔行在望不到尽头的雪地上，被冰雪覆盖的树木和草丛在塔露拉走过后无声地燃烧。
她融化了雪，点燃了树林，就像要将她的火焰烧向这片大地一样。
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直到在她的眼中，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或者说，两个。
“奈落...？啊...阿...”
塔露拉本想向奈落询问阿丽娜的踪影，但下一刻她就看清那个被奈落抱着的身影。
她刚想叫出名字，但是阿丽娜那断手断脚的惨状，没有呼吸和心跳的样子让塔露拉心中的不妙得到了证实。
塔露拉长大嘴巴，呼吸变得急促，想说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瞳孔宛如在地震一般在颤抖。
“塔露拉，你来晚了呢。”
抱着阿丽娜尸体的奈落淡淡地说道。
而他的话却是不断地回响在塔露拉的耳边。
你来晚了，塔露拉。
她来晚了，她没能救到阿丽娜。
或者说，她做错了，她害死了阿丽娜。
“不..阿丽娜...不...她还活着对不对？”
塔露拉不敢置信的向前走去，看着眼前完全没有意识的阿丽娜，塔露拉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不不...我去叫医护兵...我...”
塔露拉不愿去相信阿丽娜就这么死了，但事实如此，现在叫谁都没有用了。
“还在执迷不悟呢？塔露拉，她已经死了，死在你我的面前。”
奈落的一番话彻底点破了塔露拉那痴人说梦。
塔露拉伸出发颤的手摸在阿丽娜的脸颊上，虽然塔露拉由于种族天赋不畏冰寒，但阿丽娜身上此时的温度却是那么冰冷。
塔露拉不禁咬紧牙关，咬牙切齿地说道。
“谁干的...是谁干的...？那些纠察队...？”
塔露拉告诉自己这都是那些溃逃的纠察队所为，可她心里清楚答案。
“不，塔露拉，是那些被你亲手放走的感染者，他们杀了阿丽娜，只为夺去食物和财产。”
“......”
即便塔露拉早有预料，但当奈落说出这个答案以及事实，塔露拉感受到了，失望。
“...这些忘恩负义的混蛋...我要烧s...不...不...”
塔露拉一手捂着脑袋不断摇头，愤怒却又无奈，陷入十分纠结。
“如果当时我们肯分给他们一点食物的话...阿丽娜也许就不会...”
“塔露拉！”
奈落的一声喊叫唤醒了塔露拉，这大概是奈落第一次对塔露拉大喊，兴许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奈落的神色没有半点乐子可言，而是一反常态的认真。
塔露拉随着奈落的声音抬起头，而她此时的表情是多么茫然，眼中不再有之前的那股自信。
“你坚信自私和残忍不会是人的本性，但无私和慈悲未必就是人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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