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南
“需要我帮忙吗？”
贝尔纳黛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心急，强行压抑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让自己恢复道平静的状态。
斯诺对此只是摇了摇头，一边点燃蜡烛，一边道：
“不用麻烦，只要把黎明号的神秘屏蔽暂时削弱一点就可以了，毕竟我也不想好不容易借来的力量损耗在穿透防御上。”
“没问题。”贝尔纳黛不疑有他，随着她双眸之中如星辰般的光辉闪烁，始终包裹着黎明号的氤氲雾气随之消散开来——她竟是直接将所有神秘层面的防御全部关闭。
在迷雾海的危险海域航行，解除防御显然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但作为一艘搭载着天使与天使之王的幽灵船，贝尔纳黛对安全抱有相当的自信。
之所以一直开着防护，不过是避免麻烦罢了。
斯诺对此自然乐见其成，他将精油、纯露象征性的洒向蜡烛，然后将绘刻着愚者与恶魔的金币放在祭坛中央，双手交握，抵住下巴，低声诵念道：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我祈求您的垂听，我祈求您的注视，我祈求您，赋予这件物品黑皇帝位格的力量。”
随着咒文被以古赫密斯语念诵，无形的波动向着天空中发散，如丝丝缕缕渗入灵界，最终抵达灰雾之上的奇幻空间。
因为要将护身符交给班森和梅丽莎，克来恩暂停了奇迹师的扮演，回到了贝克兰德等待隐者女士交货，听到恶魔先生的祈求声后，他立刻逆走四步，来到灰雾之上，透过深红星辰投下了视线。
一艘巨大的海盗船映入了克来恩的眼中，那面迎风招展的海盗旗，令他眯起眼睛，在短暂的回忆后，他终于认出了这旗帜所代表的含义——
“这是……黎明号？恶魔先生果然和神秘女王在一起，他真的是打算去救罗塞尔？不过罗塞尔大帝可是被月亮污染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
克来恩的视线慢慢下沉，终于看到了恶魔先生与祭坛，以及站在不远处，已经见过不止一次的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心中顿时没了负担，他伸手招来黑皇帝牌，在已经是真正天使的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借助海神权杖的力量，便可以轻易撬动灰雾的力量。
……
贝尔纳黛作为旁观者，一直克制着自己使用窥秘之童的欲望，以免触怒那位“愚者”，在贝尔纳黛的心里，克来恩就是愚者，和克来恩是愚者代行者的可能性大约七三开，但哪怕有九成八的把握，贝尔纳黛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冒险。
终于，一丝奇特的，仿佛秩序阴影般的力量随着由灵界之上投来的注视传入了硬币之中，斯诺当即以正规的流程结束仪式，然后以灵性之墙，将金币的力量彻底封锁。
“这是黑皇帝的力量？”直到那自天空投下的视线消失，贝尔纳黛才重新展开防御，同时睁开窥秘之童，看向了那枚硬币，而斯诺也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没错，想要把老黄捞出来，必须要误导他身上的‘污染’，而最好的干扰项，自然就是黑皇帝的气息。”
“模湖所在‘集合’的定义？这是‘悖论’的权柄？”贝尔纳黛联想到悖论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随即便想起了那个由自己父亲提出的那几个经典悖论，大致猜到了斯诺的打算。
对于贝尔纳黛的聪慧，斯诺并不意外，他收好硬币，将所有仪式道具送回黑天鹅堡，然后才看向了道：
“我们现在到哪了？”
“不知道，我只是通过贤者的权柄，将他的日记所代表的‘隐秘知识’与黎明号的航向绑定，透过信息的流动来确认方位，不过以预言大师的直觉，我觉得最多再有半天，应该就能抵达目的地了。”贝尔纳黛的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忐忑，似乎只要一提起罗塞尔，她就会产生这种情绪不稳的状态。
“你还没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对于贝尔纳黛这种人性过剩的情况，斯诺不由得皱起眉来，之前对方这副样子，是为了对抗远古太阳神可能带来的污染，但现在连白造都复活了他还没调整好，那就太扯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压根就不想调整！
“我父亲很讨厌我弟弟那副神性过剩的模样，所以我觉得这样和他见面比较好。”贝尔纳黛并没有隐瞒自己想法的意思，不过她的回答却让斯诺有些无从反驳。
不过想到对方还有一份信息备份在黑天鹅堡存着，斯诺就放心下来。
反正有白造当泉水，他是无论如何都死不了的，只要他不死，回去直接用信息备份拉贝尔纳黛就是了。
两人一时间再度陷入沉默，但这并不会让气氛变得尴尬，在迷雾海的危险海域，混乱的时间感几乎瞬间就将半日的光阴偷走，当两人反应过来，一座面积不小的岛屿轮廓，已经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
“是这里吗？”虽然预言大师的赋予的直觉几乎已经近乎明示，但贝尔纳黛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斯诺望向不断靠近的岛屿，感受着上面那略微有些熟悉的力量痕迹，点了点头：
“应该没错了。”
听到斯诺的肯定，贝尔纳黛微微抬手，无人驾驶的黎明号缓缓的停在了近海。
无人的船舱里，那些被童话魔法所活化的事物开始回归自己应有的位置，而贝尔纳黛则再次展开了神话生物形态。
随着她的身体化作一片信息流，斯诺的存在也悄然分解，躲入了贝尔纳黛信息的阴影之中，然后在下一刻，再次化作了一个气质略显阴鸷的贝尔纳黛。
第五百七十八章 探索中
久违的进入了叠放状态的贝尔纳黛右手轻抛，丢出了一个鲜艳的，不够真实的毛线团，只是随着线团滚入虚空，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阿里阿德涅的毛线团这个童话魔法她不是第一次用，这种和斯诺叠放的状态也不是第一次进入，但这一次，却有了完全不同的体验。
上一次两人的神话生物形态混合还充满了各种杂音，需要外部的污染和自己的意志去平衡，才能勉强达到一个稳定的状态，而现在，她觉得这个状态维持的远比想想中还要轻松，而自己使用童话魔法时的效果与消耗，都得到了正面的增幅。
“因为我现在已经是半个悖论了。”斯诺的声音在贝尔纳黛的意识中流淌，他的语气微妙的道：
“悖论的权柄中，有着‘知识的倒影、真理的背面’这样的描述，和代表了知识的隐秘侧的隐者途径是既相辅相成，又相生相克的关系，如果说上次我们采取的是灵性同调的方法达成了暂时的融合，那么现在，我其实是进入了名为贝尔纳黛的知识的阴影之中，与你一体两面，自然不会带来负担，甚至还能协助你施法，不得不说，悖论和知识还真是合适呢！”
“……”贝尔纳黛的思绪略微混乱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沿着毛线团留下的那一根线头，漫步灵界，来到了无名岛屿的边缘。
在命运天使乌洛琉斯友情赞助的权柄辅助下，命运的河流在她的视野中铺开，那一团阴霾让她立刻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笼罩着这里的污染？”贝尔纳黛心有余季的说道，斯诺适时地传来肯定的情绪——
“没错，这就是序列之上的污染，接下来不要再使用预言系的力量。”
说着，贝尔纳黛便感受到了那种源自灵魂的恐惧，只是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并没有抵抗，随着一阵阵情绪的涟漪，进入了一种既不能干涉外界，也不会被外界干涉的奇幻状态。
沿着一条仿佛被专门开辟出来的道路，贝尔纳黛进入了巨大树木组成的森林，虽然不能使用预言，但她的直觉却依旧在引导着她前进的方向。
这座森林没有鸟鸣，没有兽吼，甚至连虫豸爬行的动静也没有，死寂的就仿佛没有任何生灵存在。
那种万籁俱寂的感觉，让贝尔纳黛觉得自己仿佛走在一座无人的坟场，每一棵巨树都是一块墓碑。
“如果是坟场，那证明我们来对了地方，不是吗？”斯诺的声音舒缓了死寂氛围带来的压抑，哪怕贝尔纳黛并不至于因为这点困难而感到压力，但还是觉得放松了不少。
有句话说得好，一个人才叫求生，两个人叫冒险，孤身一人和有人陪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即便对方无法提供任何实质上的帮助也是一样。
就这么走了近两刻钟，眼前的视野忽然变得开阔起来，虽然仍旧没有任何生灵的痕迹，但巨大树木所构成的森林已经开始变得稀疏。
贝尔纳黛立刻放缓脚步，准备召唤一个无形仆役上前探索，斯诺却制止了她的想法，直接道：
“无形仆役在高位存在的眼中就好像黑夜中的灯塔一样显眼。”
说着，贝尔纳黛感觉自己身上脱落了一块灵魂碎片，那碎片与巨树投下的影子相结合，化作了一团难以描述的阴影，那阴影在瞬间铺展开来，顺着树木的影子，顺着山石的影子，顺着一切阴暗之处，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随后，一副抽象，但却足够辨识的沙盘般的画面，投射在了贝尔纳黛的意识之中。
“这是这座岛上阴影的‘记忆’。”斯诺的声音缓缓流淌，似乎化作了一只手，向贝尔纳黛指点着沙盘上的景物——
“我们的位置在这里，往外走，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神奇生物，它们在对着一个方向祈祷，而那个方向就是陵寝的所在，顺便，我在这一群神奇动物中，找到了五个人……”
说着，那被指出的沙盘位置迅速放大，一群神奇动物的阴影中，五个人类的阴影被标注出来，他们的轮廓慢慢被填充，最后变成了真实的相貌，在视线与这五个人交汇的时候，贝尔纳黛的童孔骤然紧缩。
她从星之上将那里，曾经了解过这座岛屿的特殊性会让因为这里的污染而死的生灵的尸体回归这里，按理来说，因为污染而死的，应该只有三位，但这里，却有五个人！
恰好，其中一个，贝尔纳黛认识。
哪怕穿着奢华的罗塞尔时期衣物，皮肤干瘪，看起来仿佛活尸，但贝尔纳黛还是将他们与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肖像画完成了对比。
然后，他找到了一个不该存在在这里的人。
爱德华兹！
这位骑士应该活到了自己父亲陨落，并举家搬去了伦堡才对，根本没有死在这座岛上！
按照冰山中将艾德雯娜那里得到的情报，爱德华兹活了近一百岁，逝去时十分安详，并被安葬在了伦堡郊区的墓园。
“他为什么……”
“不要多想，或者说不能多想。”斯诺的声音打断了贝尔纳黛的话语，“他们身上有着特殊的污染，我不确定这些污染会不会顺着思维传染，不过一切小心为上。”
贝尔纳黛闻言，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路，对于一位窥秘人天使而言，这可以算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
在斯诺的建议下，她绕开了那诸多生物祈祷的区域，来到了岛屿的中央，那座被改造成陵墓的山头之前。
“这里充满了扭曲的秩序，这是他的力量？”贝尔纳黛走过处处尸骸的地面，遥望着那座陵寝，也正是视线交互的同时，贝尔纳黛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心季的感觉。
“呼……”忽然，斯诺的吐息声忽然响起，直到此时，贝尔纳黛才发现，一股异样的信息流被从自己身上排斥出去。
“这是什么？”贝尔纳黛看着那股信息流，心中生出了相当不好的感觉，而斯诺，也很简洁的吐出了答桉——
“怀孕诅咒。”
“？？？”
第五百七十九章 这一招堪称绝杀
贝尔纳黛听到斯诺的回答时，下意识的以为这又是一个恶劣的玩笑，但紧接着，她的理智就告诉她，斯诺并没有在说笑。
“大地母神？原始月亮？还是欲望母树？”贝尔纳黛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三个名字，然后毫不犹豫的锁定了月亮。
毕竟，斯诺之前曾经告诉他的那些信息，似乎都指向了那一轮红月。
“进去吧，这陵寝外面充满了被扭曲的‘新生’，再待下去，哪怕是天使，也一样有可能被污染。”斯诺的力量从贝尔纳黛的身上传出，将那一缕“怀孕诅咒”包裹起来，封装在了一枚绘刻着婴儿简笔画的硬币之中，贝尔纳黛也彻底化作了一团带着些许阴影的蓝色信息洪流，穿过了那扇沉重的石门。
黑皇帝陵寝的内部空空荡荡，除了深黑的墙壁和中央的高台，什么都没有。
在高台之上，摆放着一张给巨人准备般的座椅，它整体仿佛铁制，表面铭刻有繁复而扭曲的奇异花纹，拷贝顶端则往上延伸出了皇冠的形状。
此时，这张沉重巨大的座椅上，并没有任何身影存在，似乎正等待着它的皇帝归来。
贝尔纳黛见状，立刻就想要迈出脚步，只是还没等这个念头付诸行动，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一对对属于天使的虚幻羽翼在她的身后展开，但伴随着这个过程，一根根羽毛也随之飘落，长出毛茸茸的畸形四肢，它们好像获得了全新的生命一般，发出“咯咯咯”的清脆笑声，令人生出一种强烈的不适。
紧接着，贝尔纳黛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她的睫毛化作一条条手臂，她的眼球、耳朵都开始发出一阵阵充满自主意识的叫喊。
“这是被扭曲的新生规则。”斯诺的声音在贝尔纳黛的耳边响起，随即，一种难以名状的力量向着周遭散发开来，那些活化的“羽毛人”似乎开始苦恼，随后，就在下一秒，它们忽然用畸形的、毛茸茸的细小手臂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用力扭断了那刚刚长出来的脑袋。
与此同时，贝尔纳黛的心中也生出了强烈的厌世情绪，不过随着她那些活化过来的器官相继“自杀”，这种情绪也缓缓退却。
只是哪怕那种扭曲的“新生”规则被压制，贝尔纳黛的身体也仍旧无法动弹。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目前的状况，当即在意识中说道：
“这片领域被‘黑皇帝’的力量所污染，必须要取悦对方的审美，贴合对方的规则，才能够正常的通行，否则就只能用序列零的权柄硬闯。”
斯诺闻言，虽然可以靠着天使王中王的力量支取序列零权柄，但在看到那缩成一个球的远古混沌之后，他就很抗拒直接支取序列零的位格。
一道道扭曲的阴影从贝尔纳黛的身体中钻出，撕开她的衣袖，撕开她的裤腿，撕开她的长靴，使得她的衣着陈显出一种强烈的不规则的感觉。
不过还是那句话，底子好穿什么都漂亮，在贝尔纳黛的那完美的身材之下，这样的战损装反而带上了一种强烈的残缺之美。
忽然间，一个莫名的愤怒情绪忽然炸开，只是那一闪而逝的愤怒之后，贝尔纳黛的身体反而恢复了自由。
贝尔纳黛没有迟疑，她本能的感觉到那一瞬间愤怒的熟悉感，遵循着灵性直觉，她一步步的朝着中央那座高台上，无人的巨大座椅跑去。
忽然，一种强烈的阴冷感觉在她的身后冒出，贝尔纳黛想要立刻发起攻击，但在这之前，斯诺就强行打断了她的行动。
“无用之用。”
一如既往的生造词在心头想起，贝尔纳黛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仿佛被世界杀死的恐惧感，但与此同时，一道阴影穿过了她的身体，形成了一道明显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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