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只是,这种杀伤的方式……
“……为什么?”
河上彦斋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你不是已经躲开了吗?”
“我躲开了,他没躲开。”
将厨刀丢到一边,杜宾挥了挥手,示意那个被吓傻了的厨师赶紧离开。
“好了,我们继续,第二回合。”
“……你左手废了。”
深吸一口气,河上彦斋从一旁的桌案之下,拔出了另一柄藏在那里的小太刀。
“因为一个厨子的命,你废了自己的左手,现在连命也要搭上了。”
“无所谓。”
随手扯下一块布,杜宾稍微对着左手的伤口包了一下。
“人家也就上班拿份钱而已,家里说不定还有一家子人要养,何苦难为人家……嗯?你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
看着一旁的脸色有些失望的天皇,又看了看远处已经跑走的倒霉厨师,河上彦斋脑海中一片混乱。
理智和一直以来的教育都在提醒着他,眼下正是勤王之时,为了维护皇家的威仪,他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可看着那个逃走的厨师,看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他却惊愕的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对这样的人出手。
杀人与比武,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
比武分的是胜负,可杀人的话……
“我在杀……人?”
刀尖调转,河上彦斋毫不犹豫地将小太刀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你……”
就连杜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过来刺杀他的无名刺客,居然会突然就选择自杀。
“不是,你等会?不是要再打吗?”
“不用了,已经不需要再打了。”
强忍着利器入肉的剧痛,河上彦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忠义难两全,不如归去……还请君为我介错。”
“……吔?”
杜宾噎得说不出话。
他这边还等着第二轮呢,这人怎么就……
“怎么能劳动您的大驾!我来!我来!”
眼见得杜宾这边没什么反应,一旁的天皇连忙站了出来,甚至已经拔出了腰间那柄装饰大过实用的太刀。
刚刚他可是和这个刺客眉来眼去来着,可不能再让这个刺客说出什么东西——所以哪怕是为了少挨两顿打,他也要快点让这个刺客去死!
“就让朕来结束你的痛苦吧……你会去到极乐世界里的。”
一边这样说着,天皇一边将太刀举了起来。
而河上彦斋,也闭上了眼睛。
也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如果是一位王者来取走他的性命的话,那至少也还……
“咚——”
等待中的刀刃并没有落下,而边响起的反而是什么东西飞出去的声音。
“我让你说话了吗?”
一脚踹飞天皇,杜宾马上便按住了河上彦斋腹部的伤口。
还好,刺的还不算太深,马上治疗的话,兴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快叫御医来!”
杜宾大声对着远处的侍从们呼喝着,不一会便有十几个御医在侍卫们的带领下跑了过来。
于是,在当天中午,暂留在宫城中的武士们便都得到了这场刺杀的结果。
“今有武者河上彦斋,忠勇体国,学富五车,特加封其人为御前带刀侍卫,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看着手中新发下来的御令,近藤勇不禁呆愣半晌。
“西乡,我没记错的话,这不是你派出去的刺客吗?”
“这……”
策划了这一切的西乡隆盛也是半天说不出话。
然而更加令这些武士们惊愕的,还是晚饭的时候。
为了庆祝河上彦斋升官,那个异乡鬼甚至特意开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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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我要的就是这个!”
晚宴上,杜宾一边对着在场的武士们举杯,一边使劲拍着河上彦斋的肩膀。
“白天时候的那三刀,真的很不错,但凡换个普通人,说不定就真被你给宰了……你的刺客之剑,我已经见到了,这已经是近乎道理的东西了。”
“这……受之有愧。”
端着果汁的河上彦斋惭愧的低下了头。
他那只是剑术而已,只是单纯的杀人技,不管用多么美妙的话语来粉饰,也掩盖不住那份凶残的本质——说到底,他和那些肆意妄为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区别,只知道怎么毁灭,甚至连守护生命都做不到。
而面前的人,却是不一样的。
宁可废掉一只手,也要守护一条生命,最令他难以理解的是,那个被守护的人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厨师——之前的他是很难理解这一点的,要知道废掉一只手对于武者来说,尤其是正在交战的武者来说,几乎等同于舍弃生命本身。
曾几何时的他,是没办法理解这种事的,那时候的他从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他的眼中从来都没有什么刀剑之外的东西。
可现在的话……
“所以说,你技术这么好,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抱歉,我已经不想再握剑了。”
河上彦斋苦笑着摇了摇头,喝下果浆的样子如同痛饮烈酒。
如果是以前的话,不管是为了大业,为了志向,亦或者为了皇室的尊严,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挥剑斩人,可现在的话,他却清楚,自己已经谁都杀不了了,哪怕对方手无缚鸡之力。
这并非是因为身上的伤势,也不是因为什么武艺的退步。
仅仅只是因为他已经厌倦了。
“不想再打了吗……真可惜。”
杜宾颇为遗憾,他本来还以为能再跟这个刺客打一场来着。毕竟之前的交手也没分出胜负,更何况对方还没签名呢。
不过这个叫河上彦斋的刺客既然彻底不想打了,那他也没有逼着对方一定要打的道理。
“那行吧,不打就不打,你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情吗?”
“我的话……多读书吧。”
河上彦斋想了想,便随口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他也确实是需要多读书了,他还算年轻,仔细想想,自从武艺学成之后,他便一直都在杀人,为了大业杀人,为了尊王杀人,为了倒幕派杀人……虽然那些人让他去杀人的时候都说的很美好,甚至把他吹捧成英雄人物,可却从没有人跟他说过,为什么一定要杀人才能把事情办了。
不杀人,就不能办事了吗?
河上彦斋不知道,这个问题对他来说过于复杂。
所以他需要学习,需要读书,需要多去了解一些,那些剑术之外的东西。
“好!”
听到河上彦斋的志向,杜宾不禁连连点头。
“读书好啊!读书是好事!来,我也帮你一把!”
这样说着,杜宾便从袖子里摸出一卷圣旨,随便扯了一张,当场便写了起来。
“今有学者河上彦斋,忠勇体国,学富五车,特加封龙图阁大学士,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啊?”
这一次,不止是河上彦斋,就连那些正在吃菜喝酒的武士们也尽皆愣住了——他们第一次知道,那高高在上,宛若天宪一般的御令,居然是这么写出来的。
只是跟撕手纸一样扯了张布帛,然后随便填上几个字,就是御令?
这种狗屁不通的事情,居然能行?
好像,确实能行。
只因为,在杜宾摁着天皇的胳膊,在这张御令上用了印之后,看着那明晃晃的皇室印玺,谁也没办法说这张御令是假的。
“可是这种中旨还没经过朝廷……”
一些有点见识的武士忍不住开口了,他们可是都知道圣旨的整个操作流程的——只是用了印,其实还不够,真正的圣旨是需要朝堂上下也全都承认,才能有真正的效力。
可是杜宾显然是不在乎这个的。
“有人反对?谁反对?”
杜宾的眼睛登时便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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