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偏爱枕惊鸿二字
此外,屈沉也不是明纵衣,无法切身体会到万道内息的特性,他只能从武理的角度慢慢去思考,哪怕这要推翻过去的许多认知。
屈沉思考了很久,一直到深夜,始终眉头紧锁,中途李怀素前来,为二人倒了杯茶,没说什么,立刻又退了出去。
屈沉不同于明纵衣,明纵衣是半个外行,可以放心大胆的猜测,但他不同,他要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如果他说行,明纵衣去这样修行,结果却爆体而亡,那就是他的责任。
终于,屈沉开口了,他微微皱起眉头,说:
“如果是单从理论上来讲,是可行的,但实际上有许多问题......纵衣,你听过太祖的‘倍赌弈’吗?”
明纵衣回忆了片刻,试探道:“赌博每次输了之后,都出双倍的钱?”
“是。”屈沉点点头,“太祖说倍赌弈乃必胜之策,但他自己也说,理论终究是理论,实际实施起来,会有许多麻烦,万道内息面临的情况类似于此,我细数了一下,有许多问题存在,其中最核心的两点在于内息操控力与万道内息的凝实程度。”
内息操控力,可以理解为精密度,有些人只知道平A,一股脑把内息打出去,然后还打不准,也有些人能用内息在豆子上刻出一篇字数不多的文章。
内息凝实度,字面意思,不用解释,与内功修为和内功特性挂钩。
“按你所说,以万道内息隔绝其他内息,那么第一个大难点,就是将万道内息分成多段,卡在经脉的各个关键节点......这不是简单事。”
操控内息,简单。
把内息分成多段,简单。
但这两者凑在一起,就不是简单事了,就好比倒立和上完厕所后擦屎,都不难,但凑到一起就有些反人类,需要极端的精密度,心分多用......以及巨大的勇气和臀部肌肉掌控力。
“然后,内息的凝实程度,这点你也应该理解,万道内息虽然遗世独立,不受侵扰,但若是凝实程度不足,照样会被其他内息冲垮,它必须相当凝实,能够稳稳的卡在经脉的关键节点......”
“虽然还有一些小问题,但如果你能够解决这两点,拥有这样的精密度和这样的内息凝实度,其他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屈沉说到这里,忽然恍然,随后叹息一声。
“这是一门给绝世天才修行的功法.......”
在没有万道啖开脉经的情况下,入门万道啖,并将万道内息修行的极其凝实,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除非那一片的经脉天生就畅通一片,但在修行完万道啖后,还要去修行其他内功,而且至少是两门,否则万道啖的修行也没有意义,相当于要修行三门以上的内功.......这世上有多少穷尽一生,也无法将一门内功大成,何况是足足三门内功?
而且修行三门内功,只是发挥了万道啖的最低威力,换言之就是低保,因为万道啖本身没有意义,修行者自己有一门功法,这就是两门了,到两门为止都没有意义,第三门开始才有意义,也就是低保,理论上完全可以修行更多,直到内息充斥全身经脉......可谁有这样的时间,谁有这样的天赋?
毫无疑问.......绝世天才,只有太祖这样全身经脉贯通,天生就是习武奇才的人才有资格修行这个,屈沉意识到这一点,因此这样感叹。
第十九章 未完成
夜色降临,月明星稀,天地一片寂静。
明纵衣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屈沉认为再观察下去也没有意义,从今天开始允许他自己修行万道啖......从明天开始,明纵衣不用再来正徳殿修行内功,转而开始对内息精密度的训练。
毫无疑问,屈沉是打算让明纵衣修行这万道啖了,明纵衣自己也这样想,都到这份上了,不修行才是傻子。
但明纵衣心中其实还有一些疑问......他相信屈沉也有类似的疑问,但双方都知道即便说出来也没有意义。
万道啖......万道啖。
最后那个啖字完全没有必要,叫做万道经或万道决很合适,但唯独没有必要叫万道啖,万道内息将所有的功法都‘隔了开来’,这哪里是‘吃掉’,也就是‘融为一体’的‘啖’呢?
是写出这门功法的人取错了名字吗?
但屈沉说,万道内息的构造巧夺天工,这是天人的作品,怎么可能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如果是三流的功法,取一个与功法特性完全不符的名字是有可能的,江湖中各种三流功法取名叫做什么‘至玄至妙一气两仪三清四象六合八荒神功’‘混元至尊太上妙无真经’‘真我纵横经’......
反正这类三流功法就是突出一个听起来很吊但实则言之无物,根本没体现功法的特性————三流功法本来也没什么特性可言,就只是名字吓人。
但万道啖显然不是三流功法,这是一门只有绝世天才才能练好的绝世神功,真正突破武夫的上限,放在游戏里相当于是升级经验条翻好几倍,但凭空多了数倍的装备栏和技能栏......这样一门功法,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那么,为什么这门功法叫做万道啖呢?
明纵衣想起以前说书人讲过的一个故事,讲得是某位教主创出了一门绝世神功,这门神功,他只写到了第六层,就要死了,但他认为这功法还有第七层,经脉运行路线也还有改进的余地,但怎么办呢,自己要死了,于是在书最后面写上‘这功法还有第七层,我已经看到了最终的成品,可惜这里的空白太小,写不下,但没关系,因为这显而易见’。
然后,他撕掉剩余的,本来为第七层预留的纸张,假装写不下,并以这门功法第七层的立意为功法取了名。
但第七层的立意和前几层未必相同,就好比璀璨经,只有在小成之后,才能施展奥义式‘璀璨’,在这之前就是门普通的功法,用第七层的立意给功法取名,肯定会和后人感受到的冲突,不对啊,我这前六层没感到你说的这些啊。
于是,后人就明白,立意在第七层中。
【“难道说.......万道啖也还只是半成品,写出这门功法的人未能完成剩余的部分,只能将这份立意寄托在了功法的名字之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
明纵衣若有所思......但以他现在的武理水平,无法得到这种问题的答案,即便是再绝世的天才也需要用血,汗,泪来灌溉自己的武途,汗水少了,血泪就会多,可惜很多人不懂这个道理。
明纵衣还需要不断的学习精进,才有验证自己猜测的机会。
————————
大早上的,沐玲鬼鬼祟祟的探进头来,先是闭上眼,小鼻子微微**了一下,没能闻出什么来,这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往厨房里扫了一眼。
“今天早上吃什么......什么啊!又是咸菜都没有一根的白粥吗!”
“什么叫咸菜都没有一根啊。”明纵衣十分不满,“我加了糖,是有味道的甜粥!”
“哦哦,有味道吗!感谢太祖传下的饴糖工艺。”
“要感谢的人不是太祖,而是一大早就辛苦爬起来给你这蛀虫做饭的我啊!”
“.......等等,我上次来厨房偷东西时糖罐已经空了,为什么你会有糖。”
“啊,你说这个吗?”明纵衣笑道:“三师兄从你那拿来的,我看还有一点没用完,就拿来熬粥了。”
谈及此事,沐玲的神色逐渐狰狞,这个仇她还没忘呢。
“搞半天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就是那头羊啊,你们两个小偷,快把我的东西还来!”
明纵衣淡定道:“已经没了,生气的话就多喝两碗吧。”
“不用你提醒!”
沐玲气鼓鼓的坐了下来。
不多时,太玄门其他弟子也纷纷到来————除了藏飞星,他一般不吃早饭,因为起不来,但也因此中午会被饿醒,有时候又很懒,不愿意动,好不容易挪动身子到了厨房,就看见沐玲在那边打饱嗝,桌子上一片狼藉,所以这两人多少也是有点新仇旧恨在的。
萧天荒来去匆匆,很快吃完去了演武场,在太玄门中他是最努力的那个,日夜修行,明纵衣也有些惊叹他的勇气,到了对方这个年纪再去转修另一门功法,说是从头再来白手起家可能有些过分了,但说是跌回半山腰再爬一次,绝不过分。
李怀素在一边愁眉苦脸,太玄门名义上是由屈沉做主,财政权则掌握在五师姐手中,但具体的吃穿用度家计等杂事,其实都是由李怀素处理,不夸张的说,太玄门已经穷的快要揭不开锅了。
“大师兄,有些难以启齿,但五师妹要是再不回来......”
屈沉目中流露出些许尴尬。
太玄门穷成这样,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正如沐玲所说,他是个老冤种了,往近的说,就光明纵衣这个,半分钱没收,让他在这里白吃白住白喝白穿,又浪费大把时间精力,点上昂贵的香薰传授神功,又比如每月一次的代写家书,跋山涉水送往城内,往远的说,那位五师姐在离开的时候也留下过不少钱财,按理来说是完全够用的,结果屈沉进城采购物资,人回来了,东西和钱都没了,当时沐玲都震惊了,以为是什么绝世高手来当山贼,后来一问才知道,屈沉说他见到一些难民和乞丐,把钱和物资都送出去了......
......此后吃穿用度家计等事,经过全太玄门投票表决,交给了李怀素处理,但奈何除了屈沉,根本没人能在一天内来回最近的斌阳城与太玄山,要说住宿,又太贵了,所以每次屈沉外出,太玄门的众人都要给他浑身上下检查一遍,万一真遇到了什么事,也要尽量的控制损失。
————但开源节流,光是节流有个鸟用,李怀素不得不以沉重的心情在餐桌上宣布了这件事,要是那位再不回来,大伙就都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就当沐玲打算声讨屈沉之际,一个婉转悦耳的声音响起了,带着几分调笑与无奈。
“姑娘我要是再不回来,就要如何了?”
第二十章 见面礼
明纵衣循声望去,一个女子正斜倚在门口,她穿着青衫,容貌绝美,琼鼻朱唇,让人心生怜爱,一双桃花眼泛着异彩,眼角一滴美人痣,凭空添了几分魅惑,身材窈窕,楚腰卫鬓,漆黑柔顺的长发正随风飘荡,细看之下,脸上不施粉黛,却是无妆胜有妆,粉扑玉面,桃花滟滟,端的是倾国倾城,清尘飘逸,有如天仙下凡。
“五师姐!”
沐玲一声高呼,整个人跳起,扑入了这女子的怀抱。
“阿玲有没有想师姐啊?”女子脸上浅笑吟吟,摸着沐玲的脑袋。
“嗯嗯嗯!”
沐玲连声应是,乖巧的像是一只性格温顺的猫咪,明纵衣是真没见过这混世魔王还有这一面,有些震惊。
“青环,回来就好。”屈沉开口,只要不谈到钱,他永远是太玄门的大师兄,他平静道:“来认识一下吧,这是你的新师弟,明纵衣......纵衣,这是你五师姐,师青环。”
明纵衣在太玄门呆的这半个月,也是早早听说了这位五师姐的威名,如今一见面,这才知道对方竟然还是个这般程度的美人,一时间有些呆住,虽然很快反应过来,但还是有些少年人的局促。
“五师姐好。”
“小师弟好啊,长得真俊俏,可惜姑娘我事先不知道此事,送不出什么见面礼......有了。”
师青环说着,顺手一摸,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块美玉来,这块玉色彩碧绿,略显通透,用一根散发着古朴气息的黑绳吊着,看起来价值不菲。
她笑吟吟道:
“本来打算送给我家阿玲的,但既然有了小师弟,阿玲你就大方一点,毕竟是要当师姐的人了,这块玉就当做姑娘我的见面礼吧。”
明纵衣看见这块玉,本来是打算拒绝的,‘这太贵重’都到嘴边了,结果一抬头,看见了沐玲的司马脸,还带着浓厚的威胁之意,明纵衣读出她的眼神,意思是‘快他妈给老子拒绝’,这一下就激起了明纵衣的叛逆,他开始挑拨离间,故作憨厚的阴阳怪气道:“五师姐,这多不好意思啊,这是你送给六师姐的东西,这样送给我,六师姐不会生气吧?”
“哦?”师青环低头看去,“阿玲舍不得吗?”
沐玲眼看这球被明纵衣打了回来,也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含泪道:“怎么会呢,师姐你的东西,想送谁就送谁,我无所谓的。”
————这场面话可以说是很不过关了,在场几人或多或少看出沐玲这丫根本不愿意,这小气鬼,守财奴,太玄门几人看着她长大,还能不懂她?
但师青环今天就是要假装不懂,治一治沐玲的臭毛病,她轻笑道:“既然阿玲愿意,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来,小师弟,这块玉叫做‘避厄’,要好好戴着哦,如果因为缺钱就把它卖掉,姑娘我是会生气的。”
李怀素和屈沉看向沐玲,沐玲试图反击,同样注视着屈沉,但很快败下阵来。
屈沉和沐玲都卖过师青环送给他们的礼物,但屈沉是把钱用来救济穷苦人民,事后也得到了师青环的原谅,沐玲......不谈也罢。
明纵衣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种种内幕,但看这几人的眼神,或多或少也能猜测到一些,虽然很想再恶心一下沐玲,来发乘胜追击,但还是忍住了,说了些客套话。
屈沉摇摇头,说道:
“纵衣,你也不用推托,既然青环送你,那就收下。”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先谢过师姐了。”
明纵衣施施然的戴上了这块玉,非常绿茶且心机对沐玲挑了挑眉,气的对方差点咬碎后槽牙。
“青环......事情处理的如何?”屈沉开口,询问了正事。
师青环淡定地点点头,笑道:“姑娘我亲自动手,自然是手到擒来。”
“那就好。”屈沉看起来很放心,没有多问此事。
师青环在一边坐下,给自己盛了碗粥。
“说起来,这小师弟又是怎么来的?咱们太玄门这地方,总不能是自己拜上门来的吧?”
那可不,太玄门这块地,说是穷山恶水,只要不带后面三个字,也没什么能反驳的,距离最近的城池都有好几十里地,想要从太玄山到最近的城池,你得翻山越岭,跋山涉水,虽然直线距离只有几十里地,但这几十里走起来可不轻松。
因此,除了屈沉,没人能在一天内走个来回————当然,也因为在城内要消耗些许个时辰,回来那一趟也得带上少则几斤多则上百斤的物资。
一行人看向沐玲,这件事基本都是由她开口解释的,但此事沐玲说了好几遍,再加上现在她隐约感觉自己是在引狼入室,明纵衣即将动摇自己太玄门小师妹吉祥物的地位,已经懒得开口了,只无力的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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