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偏爱枕惊鸿二字
【“但如果是乘坐小船,怕是已经被掀翻了......”】
明纵衣有些后怕,同时也惊叹恒空真是命大,遭遇了海难却没有出事,换成是他,没什么信心能在这种风浪中存活下来,哪怕离岸已经很近————明纵衣不通水性,是个旱鸭子。
旁边的老船员见明纵衣心有余悸,安慰道:“厄州海域就是这样,无论你是多有经验的船夫,都无法判断这里的天气变化......否则厄州怎么会穷成这个鸟样。”
明纵衣点点头,低声道:“得亏咱们乘得是艘大船。”
老船员意味深长道:“没什么船是真正靠谱的,它只是暂时还没翻而已。”
明纵衣并不赞同,他道:“总比那些小船靠谱多了,如果是小船,一过来就翻了。”
老船员遥望远方,啪嗒啪嗒抽着旱烟。
“善水者溺,知道自己是小船,除非是真的不要命了,否则永远也不会踏足厄州海域,相反,倒是那些对自己很自信的大船,每年总会有那么几艘沉在里面,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相信自己吗,正如太祖所说,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人生苦短,人生苦短啊。”
“......”
明纵衣一时失语,感觉这老船员多多少少也算小半个哲人。
正当此时,身后响起年轻船员的嬉笑声。
“王三爷,这就是您老一下船就直奔怡红院的原因?”
抽着旱烟的王三爷顿时破功,身上的哲人气息荡然无存,他转过头笑骂道:“小兔崽子懂什么,你们啊,辛辛苦苦攒钱娶老婆,到时候人死了,老婆转头拿着你的钱去改嫁,到时候别人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儿子,有什么用,不如像我一样,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哎呦,老光棍教训起人来了!”
“嘿,你这臭小子......”
第七十九章 连夜出城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蓝天,白云,还有徐徐吹来的温柔海风。
在穿过厄州海域后,大海展现出它温柔神秘的一面,不再狂暴的如同前一天发誓要减肥后一天发现自己又重了两斤的千斤大小姐。
薄溪的侍女带着一锅姜汤来到了甲板,众多船员都刚刚穿过风雨,正是需要来碗姜汤暖暖身子的时候。
明纵衣自觉无碍,没有凑过去,陇州乃是临海地带,但他生长在信阳城,后来又去了太玄山,这两个地方离海都挺远的,如此近距离的与大海接触,这还是第一次。
“明公子不去喝点姜汤吗?”
一个温婉的声音在旁响起,明纵衣转身看去,是薄溪,她肤色中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让她看起来就像是易碎的瓷瓶,美丽的同时,也让人感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我无碍。”明纵衣说道,“而且,我不太喜欢姜......起码不喜欢姜汤。”
明纵衣不挑食,但他对姜这东西有着心理阴影。
在他很小的时候,还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只能四处讨饭吃,好在小时候便长得灵秀,经常能要到东西,饥一顿饱一顿的活了下来,有一次一伙人家给了他剩饭,其中有一块姜长得很像鸡腿......明纵衣那会想吃肉简直想疯了,根本不过脑子就一口咬了下去,入口之后才发现这是块姜,这当然了,哪有人家会有钱到把鸡腿拿去送乞丐。
直到现在,他料理时都很少用姜,以至于屈沉调侃明纵衣料理手法已经完全超越了他,就是菜品中偶尔会有点腥味———因为明纵衣不喜欢用姜去腥。
薄溪自然不会知道这些早被明纵衣埋藏在心底,谁也不说的过往,她轻声道:“擅长游泳的人更容易溺死,身体强壮的武夫,反而更容易出各种小毛病,因为在某一方面强大,所以就松懈了那部分的防备,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决定。”
“也是......”
明纵衣没有多说什么,去拿了碗姜汤,他只是不喜欢而已,没有到避之不及的程度,对方也是一片好心,喝一碗就喝一碗吧。
在看着明纵衣喝完姜汤后,薄溪轻声道:
“明公子,实不相瞒,小女子其实有些东西想讨教一二。”
明纵衣道:“请说。”
“是这样......”薄溪说道,“小女子身子骨一直不好,后来大哥建议我修行一些内功,强身健体,可小女子愚昧,很多地方不得精义,如今是想向明公子讨教一二。”
明纵衣道:“算不得讨教,你我共勉......请说吧。”
薄溪开口,道出自己关于修行上的许多疑惑。
明纵衣听上几耳,心中了然,薄溪这是武理不足,因此修行速度被大大延缓,很多人以为修行内功就是按部就班,根据运转路线来即可,但正如世界上没人会照着医学生教科书生病,修行内功,也绝不是记住运转路线就行的,中途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如果武理不足,那就处理不了。
明纵衣也不吝啬,传授了自己的经验心得。
功法武技虽然各不相同,但武理却是万通之理。
薄溪除了修行上的问题外,还有许多疑惑,明纵衣也一一为她解答。
“经脉是探测不了的,因为没修行出内息的武夫没有排出他人内息的能力,用内息探测他人的经脉,就会把他人弄成人绝之脉,所以修行,从古至今都是一场豪赌,没人知道自己的根骨到底是什么水平。”
“内息会自动离开经脉,并且经脉内内息的质量越高,它离开的速度就越快,所以一开始,很少会有武夫察觉到自己的内息在减少,但随着武夫的内息质量越来越高,流失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老年人退步的速度最快,因为他们的内息质量和流失速度都达到了巅峰,所以经常有武林中的老前辈在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后修为一落千丈,就是因为他们停止了修行,正所谓一日不修行,自己知道,三日不修行,身体知道,半月不修行,敌人知道,一月不修行,全天下都知道......当然,以薄姑娘你如今的修为,倒也不用日日修行,暂时是散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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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时间转瞬即过,船停靠在太平县,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明纵衣与薄溪挥手告别,几日的相处下来,对方留给他的印象很是不错,善解人意,聪慧好学,细心体贴,天可怜见,明纵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正常的同龄人,对比起来,沐玲像个傻子,扶渺像个小孩,师凤儿就更别谈。
当然,其实就外人的目光来看,这两人才是不正常的,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就这么成熟,一点没有少年人的朝气,但对于明纵衣来说,却有种难得的感觉,像是找到了同类,如今分别,实在有些不舍。
但,该走还是要走,明纵衣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去,心中叹息不止。
【“好妹妹都是别人家的......但为什么我家的小师妹就这么笨呢。”】
————明纵衣完全没把沐玲当师姐看,沐玲一开始还反抗一下,后来明纵衣叫她阿玲,基本也是默认了,这就是吉祥物的自觉。
下了船,明纵衣收拾了一下行李,直奔城门而去,太平县,这个地方给他不详的感觉,屈沉虽然收拾了首恶,但肯定还有些魑魅魍魉在这里徘徊,明纵衣神功还未大成,自然不想在这种地方多留。
由于走的是官道,中途有数个驿站作为补给站,明纵衣没打算买太多东西,只打算补给一下干粮就轻装上阵。
但,就在与商家讨价还价之时,明纵衣注意到一束目光,很是明显,直勾勾的看着他,非常外行,完全不懂得收敛气息,明纵衣缺乏行走江湖的经验,在感觉到自己被注视后,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却见两个地痞流氓模样的青年慌张退开,朝不同的方向跑去。
明纵衣暗道不好,抬腿欲追,但这两人分成两个方向,这里又是闹市街头,明纵衣料想自己撑死也只能抓住一人,当下改了主意,直接往城门奔去,连一夜也不打算在太平县歇息,要连夜出城。
第八十章 疯狂
太平县,四通八达,是陇州最重要的贸易港口,乃是富饶之地,一县之地,其经济贡献比得上厄州好几座城。
作为太平县曾经的主宰,陇州巨匪的势力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尽管最上层的那部分,比如和各大势力的交接和利益交换,已经随着陇州巨匪的死去而悄然成灰了,但对最下层那部分的掌控权,一时半会是不会消失的。
陇州巨匪手握太平县各个港口势力帮派的命根,尽管他死去了,他手底下的人依然对这些穷苦人组成的不入流势力具有绝对掌控权————至少这几年里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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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破败的庭院内,一个头发已然花白的老者赤裸着上身,正在练拳。
此时严冬已过,但天气也着实算不得暖和,尤其老年人气血衰败,最受不得冻,这样练武,虽然能够强行激发身体内的血气,但却是竭泽而渔,自寻死路。
人老之后实力下降特别迅速,除了内息质量达到巅峰导致更容易流失之外,血气的干涸也是重要原因,蹦蹦跳跳什么的,对老人而言是一件令人十分疲惫的事。
岁月,从不饶人,英雄美人,雅士狂徒,都逃不出它的手掌。
而试图反抗岁月的人,比如这个老人,只能这样压榨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寻回自己年轻时曾拥有的力量。
这个老人叫做施杨......陇州巨匪最亲近的手下,当然也有人说,他是陇州巨匪的义父。
双方的确不是父子,但若论关系,亲父子也未必有他们这般亲密,陇州巨匪死去,他是最愤怒,最伤心的那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古至今都是人间一大惨剧,尤其是当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施杨已经停止练武很久了,在陇州巨匪死去之前,他十天半个月才抽出时间来练一下武,巩固一下境界,使自己不至于掉得太快,他先前用努力抵达了自己不该抵达的境界,老了自然要还回去。
因此,疏于修行的他输给了陇州巨匪的儿子,罗宴。
......或许施杨不得不承认,和疏于修行没多大关系,自己就算处于人生中最巅峰的时期,大概也打不过罗宴。
罗宴,他又年轻,又有天赋,当然能够用拳头去贯穿他那天真的理想,他试图向施杨灌输他的想法,讲着那些有的没的的大道理。
施杨当然明白,可,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年少时好勇斗狠,留下了许多暗伤,没几年能活了,他不在乎什么冤冤相报,他连自己都不在乎,还在乎这个?
一个将死而没有牵挂的人会做出所有极尽他人想象的疯狂之事。
施杨目中幽暗沉淀,没入深处。
“施当家的......当家的!”
就在施杨练拳之事,忽然一阵慌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如同瘦猴一样的男子窜了进来,慌慌张张道:“当家的.......我看见了!你说的那个人,就在太平县,我看见了!”
施杨的神色出乎意料的平静。
“你确定?”
“是......是!”
“他看见你了吗?”
“他也看见我了,我和黑家老二一起看见他的,往两个方向跑了,他没追,有兄弟盯着他,这人往西城门的方向去了!”
“很好......”
施杨披上衣服,走出院子,嘴里内息鼓荡,吹出了一声怪异的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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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出了太平县后,明纵衣的心情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慢慢沉重起来,他开始怀念当初护送林知县时一路所行走的荒山野岭。
太平县作为陇州水路的命脉,这地方的交通实在是太发达了......其他城市,选个特殊点的方向稍微走那么一段路,基本就到了野外,但太平县却不同,在这里,以供商人休息的驿站建的到处都是,各个村落乡镇散落在太平县之外,哪怕明纵衣刻意挑着荒无人烟的方向去走,却还是绕不过这汹涌的人群。
但......也有一个好消息。
在出城一段时间后,明纵衣渐渐感觉不到来自他人的窥探了,想来是那伙人跟丢了,这倒也正常,以明纵衣的修为,在出城后不用顾及其他,撒腿一阵狂奔,这要是能被人跟上......呵呵。
除非对方骑马,但这太平县外交通发达归发达,却也不是什么地方都任由马走,遇到个困难点的地形,骑马的人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到底是什么人......”】
这已经是明纵衣不知道第几次思考这个问题。
太平县两次,淮玉城一次,都是些什么人,真的是乱七八糟,说是一伙人,显然不像是,太平县第一次,那束目光被自己注意到后就消失了,退得很快。
淮玉城那次,那个女人来历神秘,而且勉强也能算是先礼后兵。
然后太平县第二次,这伙人是真的穷追不舍,明纵衣出城后一路狂奔,这才堪堪甩掉......看那架势,像是要当街取他性命。
三伙人,三种不同的行事风格,明纵衣有种天下之大却容不下自己的感觉。
第一伙和第二伙人不太好说,但这第三伙人,明纵衣算是看出来了,基本可以肯定是陇州巨匪的残留势力,发动地痞流氓的能力是真不赖,走在城里的时候,永远有几个小混混在阴暗的角落里盯着他,不是太平县的地头蛇,肯定是做不到的,只能是陇州巨匪的残留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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