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维多利亚
不得不杀，不得不违反曾经立下的誓言。
狮子王的圆桌，就是这一回事。
弓之骑士部队跟上了先锋部队，来到战场的中心，马蹄从尸体碎块中踏过。
“真像是地狱。”崔斯坦感叹，然而再也无法从他的声音中听到动摇与怜悯。
霍尔心里偷税：“这也算是成长为自己最讨厌的人吧。”
战场成为了令人作呕的血肉地狱，烈日之下，鲜血渗入干涸的泥土，甜得发腻，天空传来一声声高昂的鸣叫，盘旋在天上的老鹰，秃鹫之类的动物寻着血腥的气味来到这里，只等肃正骑士离开就下来大快朵颐。
人类眼里的地狱正是它们眼中的盛宴，古丸今来，这些在天空盘旋的畜生养成了追寻战争影子的习惯。
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有死人，哪里就有食物。
圆桌骑士加雷斯愣愣站在原地，黯淡的眼睛看着远方，地上的鲜血与尸体延伸到视野的尽头，安静的可怕，与战争开始时充斥怒吼与杀意的嘶叫形成强烈对比，不禁让她怀疑刚才是不是做了一场噩梦。
然而，地面上十字军士兵怒睁的眼睛将她唤醒，仿佛在控诉她犯下了何种罪行。
啪！
加雷斯手里的长枪跌落在地，泪水流下，在她污秽的脸庞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她从狮子王那里得到了“不净”的祝福，不希望这个世界存在更多的污秽，现在她却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才是这个世界的恶。
高文来到自己的妹妹身后，拍着她的肩膀温声宽慰：“还好吧，加雷斯。”
“兄长大人···”
“这就是你的选择，王所希望实现的伟业，没有任何辩解余地的绝对之恶，不过，即便践行恶业，王同时在拯救人类最后的希望这个事实亦毋庸置疑。”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为什么会这么过分，为什么会这么残酷，这只是现在，还是今后一直如此？”
高文闭上眼睛，怅然一叹：“总是如此。”
“······”
“兄长大人，可否请求您一件事。”
“没问题。”
“离开后，请您烧掉战场的尸体，放任他们任由野兽啃食就太可怜了，这片土地对于他们来说一样是属于主的领土，愿他们的灵魂能就此安息。”
高文默然点头，他并不信奉主，但兰斯洛特视十字军为同胞，以至于影响到了加雷斯。
面对妹妹这几乎哀求的请求，高文没有拒绝的余地。
······
圆桌远征军继续进军，不用十分钟的路程，霍尔发现天空竟然暗了下来，月明星疏，昏暗的夜空下，唯闻肃正骑士整齐的步伐声。
高文不夜的祝福也是有一定的距离限制。
霍尔记录距离，同时感应到后方传来强烈的魔力波动，回头就看到战场的方向火光冲天，与白昼交织在一起染成橘红色。
高文的宝具。
敌人？
不对，那么就只有···
霍尔一瞬间想了很多种可能。
高文性格很好，也仅是针对朋友与同伴，应该不会去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霍尔扭头，果然看到加雷斯也在看着后方的方向，神色复杂，如修女合掌祈祷着什么。
片刻，白昼追上了夜晚，烈日再度悬挂在脑袋上。
“我只享受了不到十分钟夜晚的宁静，有时候太过耀眼也不是一件好事。”霍尔瞥了眼骑马从身后赶回来的高文抱怨一句。
高文苦笑：“真是抱歉，我也无法控制祝福的效果，我从崔斯坦卿那里听过了，十字军的从者袭击了你，我和敌军交战时看到巨大的爆炸莫非就是霍尔卿所为？”
“之后的战斗会相当艰难吧。”霍尔意有所指扫了一眼加雷斯，也算是默认高文的问题。
“必然如此。”
高文苦笑点头。
又过了半日路程，圆桌骑士远征军进入了圣地的领域，迎来的是无休止的战争，每前进一公里都需要耗费比以往多数倍的时间。
圆桌远征军各种意义上成为了世界公敌，十字军暂且不提，就连原住民都自发性抵抗，即便知道结局必死无疑。
加雷斯的表现变得相当异常，每次遭遇战斗都第一个自发性参战，有时候甚至没有请示高文或者阿格规文的意见就出阵，就好像迫不及待将所有消灭敌人的责任亦或者说罪恶揽在自己身上，又或者说这只是她逃避选择的做法。
对于加雷斯的所作所为，高文看在眼里，心里叹息，以他的立场已经失去了引导自己妹妹的能力，他如今所效忠的就只有王一人而已。
没有沐浴王的荣光而成长为圆桌骑士，对违反骑士信条这件事必然会感到相当痛苦。
很快，圆桌远征军攻陷了一个圣地的外围驻地，打算在这里修整半日再朝着圣地进军。
驻地不算大，仅能容纳一半的肃正骑士，里面的士兵早已楼去人空，也没有留下食物，甚至连唯一的一口井都被投下秽物污染。
驻地不会影响肃正骑士恢复魔力，只是倘若有敌人攻打上来也意味着无法利用驻地防守。
这对霍尔影响不大，设置了一个聚集地脉魔力的魔术法阵就可以加速肃正骑士恢复魔力。
可以将肃正骑士看成是不眠不休的机械，他们与从者相似，行动会损耗魔力，反之睡眠能回复魔力，强化作战能力。
一路奔袭至此，肃正骑士早已疲惫不堪，体内的魔力损耗过半。
以疲惫之军攻入敌方腹地，太过鲁莽且不明智，且狮子王给出的七个日落时间还剩两天，时间还算充裕。
“霍尔卿，可方便一叙？”高文微笑对霍尔发出了邀请，英俊的脸庞笑起来有一种让人放松的魔力，如果不清楚甚至还会以为是什么“魅惑”魔术的效果。
一叙？
越是简单，越是平淡的说辞，在这时候隐藏的暗涌就可能越大。
霍尔看着他，没有拒绝，跟着高文来到了驻地城堡的最高处，两人俯瞰一整片荒凉原野，阵阵暖风吹过。
高文找个地方坐下，双手合十慎重询问：“霍尔卿，你是如何看待王的伟业？”
来了！
怎么看？还能怎么看，怎么看都是狮子王闲着无聊找事做。
霍尔眼皮一跳，微笑回答：“我已经在王的面前主张过自己的立场。”
高文显然不吃这套说辞，看向霍尔的眼神变得锐利：“那也仅限于王的面前，我问的是当王夺取圣地之后你的打算，到时候不管愿不愿意，你那暧昧的立场必然不会被接受，无论我亦或者圆桌。”
“你认为我会怎么选？”霍尔眼睛眯起，干脆把这个问题扔给他。
以退为进，一种相当简单的谈判技巧，剖析问题的本质，去探寻问出这个问题之人的目的所在。
高文却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落寞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在这里杀掉你。一路陪伴，对你了解的越深越是感觉深不可测，轻易击败莫德雷德卿，关闭异界，击杀敌方的从者，你这样的敌人太可怕，太让人畏惧。”
声音的真挚与畏惧不似作假，两种情绪组成的矛盾更显真挚。
霍尔有些明白眼前的圆桌骑士为什么不会被讨厌。
高文站起来，深沉的目光遥望圆桌远征军来的方向：“你在王的面前主张旁观者的立场，但如今的世界又怎么容得下旁观者的存在？我明白了王自称为狮子王的原因，也明白你主张旁观的意图，无论如何掩饰都改变不了你想拯救这个世界的想法。”
霍尔脸色也渐渐变得沉静，发现自己还真有点小看圆桌骑士了。
霍尔主张旁观者的立场却参加这次远征的目的很简单，倒不如说一开始就很明白，因为和圆桌骑士利害一致所以才去这样的行动。
霍尔已经知道第六章接下来的剧情发展，需要的就只是保证这个世界走在正确的剧情线路上，跟着圆桌远征军就是为了不再出什么乱子。
魔神化的十字军是必须消灭的目标，也是最有可能出现意外的因子。
“为什么能这样断定。”霍尔轻笑。
“因为王也知道，当你没有选择王时，那一位理想之王，自称为狮子王的王动摇得非常强烈，她已经知道了你的选择，却仍放任你的行动，我的眼睛看不到世界的未来，我的眼睛只关注着王，从王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的一切。”
霍尔一愣，感叹：“果然圆桌里面就只有王厨和扭曲的王厨。”
高文疑惑道：“王厨？我不会做饭，也不是王的厨子。”
“你叫我过来只是想说这些吗？”
“不，我有一个请求。”
霍尔直白道：“是加雷斯吧。”
高文一愣，点头：“正是，她现在非常痛苦，还在挣扎犹豫，说是一步步走向毁灭也都不夸张。”
“你要我做什么？我不介意帮她一把，但现在可不是当心理医生的时候。”
高文摇头：“当加雷斯的内心绷紧到极限，当她知道自己选择了什么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即便与王为敌？”
“你认为还有其它的选择吗？”
“你不认为你在重蹈覆侧吗？又一次被私情影响，这种行为的结果会招致王的死亡。”
“我说过了，将自己的全部献给王，我的行动不会违背这个原则，因为这不是我个人的判断，而是王的选择。”
······
圆桌远征军休息了大半天的时间，圆桌骑士以及肃正骑士基本恢复了巅峰状态，刚准备上路的时候，十字军正规军却攻打上门。
霍尔站在驻地的监视塔瞭望愿望的十字军，数量少说也有十万，如蚂蚁倾巢而出，密密麻麻铺满荒原。
“怪了，狮心王是从哪那弄来了这么多的十字军士兵。”霍尔心里纳闷，魔眼观测到十字军的士兵身体并不正常。
士兵统一身穿黑袍，锁子甲染成了黑色，最为诡异的是军旗的颜色被改为黑底红十字，不像是信奉主的士兵，反而更像是什么邪恶教派的军队。
霍尔也的确在这群士兵的身上感应到了恶魔亦或者说魔神的气息。
如果没有出现狮子王，第六特异点就会是魔神化的十字军和圣地永无止境的争斗。
十字军因召唤出了奥兹曼迪亚斯导致圣杯被夺走，而又被狮子王的圆桌消灭。
魔神化的十字军毋庸置疑是特异点诞生的原因，狮子王是维系特异点的结果。
圆桌会议再开。
兰斯洛特罕见有些焦躁：“大意了，敌人的数量和配置都产生了质变，以我们现在的军力虽说可以消灭他们，但基本不可能在预定的时间内到达圣地，更别提夺取圣地。”
崔斯坦依旧闭着眼睛，让人不清楚是不是在睡觉还是倾听，突然道：“那必然是敌方的主力军，倘若是莫德雷德卿还在这里应该还好办，不断解放宝具真名将附近的杂兵全部清理就可以开出一条道路。”
话语隐有怪罪霍尔的意思。
高文不悦反驳：“崔斯坦卿，请别忘记之前是谁帮助我们脱离了困境，如果没有霍尔卿，我们现在可能还在那片森林里面与敌人纠缠。”
“真令人悲伤，我并没有责备霍尔卿做法的意思，但我们陷入困境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