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不可以吗 第158章

他的躯体大部分已经彻底融化，即使在刚才的变故中也没有同那些黑泥一样有着恢复的意思，甚至恰恰相反，将这巨人刚才的挣扎与咆哮给拉出的恰恰就是它自己融化后的身躯，那些已经化为了棕黑色物质的东西。

仿佛拉住了就要跳下高楼的人一样，身躯前倾着。

“谁把你困在了这里？”

停留在巨人的身侧，苏尔抬高了声音直截了当的大声问道，不是他不想从一些简单友善的问题开始问起徐徐图之，实在是这个巨人一副随时都可能会闭上眼睛的模样，而这一次恐怕很难再像刚才这样诈尸了。

但是没有反应。

“喂！在吗！是谁杀了你？！”，停顿了几秒后，发现巨人就跟没听到一样，苏尔便又换了一个问题，而这一次终于得到了些许回应，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杀……”

呆呆愣愣的，巨人就好像脑海里转不过弯一样，他产生了反应的也只是苏尔口中这个特定的字眼，仿佛在开着一辆重卡在狭小的地方转弯。

“……杀……不杀……别杀……”

“……求……”

刚刚还一副要死的样子的巨大人形转眼间又激动了起来，不过比起他刚才闹出的动静来说却已经算是安静了。

终于转过了头，苏尔这才发现这巨大的人形早已失去了两颗眼球，张开的眼皮下是一片空洞，却没有像正常的失去双眼的人一样眼睛凹陷下去，它慢慢的转向了苏尔所在的方向，空洞的眼神定定的注视着苏尔，就好像它还能看到一样。

怪渗人的。

稍微有点头皮发麻的感觉，苏尔想了想后抬起手挥了挥，本来只是试探性的动作，但苏尔却没有想到他的手还没有放下，这巨大的人形却哭了出来——大约是哭吧？

并非晶莹的泪水，而是那些黑色的如泥般的流质，沿着它两颗巨大而空洞的眼眶下方流出，又流淌在脸庞上，形成了两条黑色的细线。

奇异的是这眼泪却并非均匀的流淌下来，左眼中流出的泪水要远远的少于右眼，这些黑色的泪水沿着巨大人形的下颌滴下，就落在巨人的胸膛上。

没有像之前的黑泥一般重新汇聚成一个整体，也没有随着重力而流淌分散成更多份，而是最终行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堆。

“……小……心……小心……”

巨人还在艰难的说着话，这次却终于是对苏尔说出的话语的，它巨大的头颅微微抬起，似乎在平视着远方，而当苏尔若有所感的顺着它的视线望去时，他便看到了那片银河的最顶端，理应是高天原所在的地方。

‘小心高天原？’，苏尔在疑惑着，但却得不到更多的答案了。

而当他保持着自己的疑惑回过头想要再追问这巨人时，他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那两团泾渭分明的黑泥在鼓动着，跳跃着，上一秒扭曲成了线条，下一秒又塑成了……人形？！

绷紧了自己的神经，苏尔严肃的注视着这一幕，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堆由左眼流下的黑色泪水最终所形成的人形反而是一名身高与他相差无几的高大且身材丰满的女性，但是另一边所获得的泪水的量要远远多过左边的黑色泪水最终化作的人形却是一名大约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女。

两人有着同样的银灰色头发，只不过丰满女性的是长发，少女的则是短发，而当塑性完成后，年轻的少女却眼睛依旧紧闭着，甚至下一秒便身体软倒在了巨人的胸口，似乎在昏迷着。

但那位身材丰满的女性却保持着清醒，不过她连回过头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如同没有察觉到苏尔诡异的目光一样，坦然自若的赤果着身体向着巨大的人形跪了下去。

诞下这两个……孩子，苏尔就暂且将这两名女性称作是巨人的孩子了，总之在诞下这两个孩子后，这巨人也似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不时就有着断裂崩毁的声音传入耳中，那是它身躯边缘处的位置，皮肤在如岩石碎块般的崩落，躯体在破碎成粉末，但这都没有对它产生多余的影响。

它只是低着头，以自己空洞的眼眶注视着刚刚从自己的眼中诞生的生命大约是目光的注视从跪在地上的丰满女性身上扫过，最终又落在了那个昏倒的少女身上。

“……汝……永琳……”

“……彼……月夜见……”

“……逃……活着……”

断断续续的声音，但是这一次就连苏尔都能够明白它在说些什么……大约就是临终托孤般的事情，为从自己的身上诞下的生命赋予了独特的名字，就好像在这个名为世界的公司里注册了一样。

“……是，谨遵御命”，良久之后，这跪下的高大女性便以低沉的声音答应着，而这对于巨人来说便已足够了。

它在褪色，连带着褪去的还有它的生机，哪怕刚才诞下两个生命的过程便已将它最后的生机带走，但此刻的褪色便是连些许残留的不再剩下的地步……直到颜色如真正灰白色的岩石一般。

如弓般挺起的身躯在断裂，在崩回，直到在尘土飞扬间堆砌成了最基本的石块，若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到这些岩石上残留的属于巨人的样貌，骨骼的走向，眉眼的残骸。

默然注视着这一幕，苏尔的心中卡着太多的疑问，他看到那个领受了使命，身材丰满的女性缓慢的站了起来，又转身注视着自己。

“它是谁？”

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的当下，时间已不再显得急迫，苏尔在沉思着，但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所有疑问的开端。

“……月读命。”

身材高大的女性回答道。

第八十一章 记忆

月读——苏尔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还是在前前世的时候从一部名叫《眼睛传说》的漫画里看到的，一般被一个黄鼠狼哥哥多用于在幻境里插自己弟弟几千刀，当然，放在漫画里只不过是一个招式名字，但眼前这位却是真正的神明，这个名字的由来。

稳固了苇原中国的位置，又创造了苇原中国里各类生命与新一代神明的伊邪那岐命，祂的左眼化作了天照大御神，右眼则化作了月读命，鼻子则变成了须佐之男命。

随后，伊邪那岐命便让天照大御神去治理天界的高天原，从此成为高贵美丽的太阳女神，又让月读命去治理夜之国，即为月神，最后又让须佐之男命去治理海洋，成为风暴与地震之神。

这就是苏尔从出云城的妖怪与神明口中听到的代代相传的神话，最远古时代的故事。

“……月读吗？”，说实话在听到这位丰满女性的回答后，苏尔的心中出奇的没有什么震惊的感觉，他只是忍不住再一次环视着月亮背后的一切。

毕竟这雕塑般的巨人就是与天照所对应的月读这种事早在刚才便已在他们的猜测之中……总不可能是嫦娥吧？

不可能，绝无可能。

“所以这里就是夜之国？”，欣可紧接着问道。

月读被钦定为月神，统治的又是夜之国，但是现在的视野所及之处欣可却看不到任何的建筑与生活的痕迹，除了月读巨大的尸体以外什么都不存在。

“……夜……之国……”，提起这个名字似乎让这身材丰满的女性头疼发作了起来，她两只手用力的挤压在自己的额头附近，用出的力气就跟要将自己的头颅都挤碎一般，“……我不记得了……夜之国，夜之国……夜之国已经不存在了！！”

本来虚弱的话音到最后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丰满的女性就是大喊了出来。

“呃，不管夜之国还在不在，你还是先穿上衣服吧，顺便帮你旁边那个女孩也穿上”，礼节性的偏过了头不去看面前的风景，苏尔有气无力的说道：“衣服是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从刚才开始他便借着寻找夜之国的动作扭开了头，没想到这个被月读最后诞下的女性却始终都想不起来自己该做点什么。

月读的性别对于苇原中国里的神明与妖怪们来说完全是未知的，但就苏尔刚才所见到的来说，这巨人说话的时候无疑是男声，然而他诞下的孩子却是两个女性……就暂且先叫做孩子吧。

“……失礼了”，在苏尔的提醒下才终于想起了这件事情，身材丰满的女性低声回答着，随即又伸手在自己的身上一抹，一件素色的衣衫便将她的身躯全部罩住。

如法炮制了一番，另一边那个始终昏迷着的少女身上也多了件衣服，总算不再是赤果的状态。

“方便说一下为什么月读会变成这个样子被束缚在月亮的背面吗？远古时代到底都发生了什么？”，等到那边穿好了衣服，苏尔便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是因为高天原吗？那位天照？对了，这轮月亮从一开始就是这种扁平的模样吗？有没有过其他的形状？”，欣可紧跟着苏尔的话语补充问道。

这正是他们两个此刻好奇心最重的地方，这个世界里隐藏的秘密，然而丰满的女性却冲他们摇起了头。

“……抱歉”，将那位昏迷着的少女抱在了怀里，身材丰满的女性低头说道：“月读命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们也不知道，他并没有将这部分记忆为我们保留下来，似乎也不打算让我们因为过去的事情而做些什么……逃，还有活下去，这就是他最后刻在我们心里的话语。”

“我叫做永琳，她叫做月夜见，我的使命就是保护并辅佐她，让夜之国在她的带领下重新复苏，得以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为了这个目标哪怕付出我的生命也是值得的”，没有什么语气的波动，被赐名为永琳的女性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生命不值一提的话语，已然将自己视为了工具。

“至于您所说的月读命的陨落是否和高天原有关，我从脑海中能找到的信息也只有一条——若是想要重新打开封闭的高天原大门重新进入其中，那就必须带着信物”，想了想后，永琳又接着补充道：“另外关于月亮的形状，嗯，我也不记得了……它似乎从一开始是这种模样？”

就连她也不确定了起来。

“信物？”，苏尔一边重复着，目光却不由得飘向了至今仍旧浮在空中的那串勾玉上，永琳的话语似乎和玉藻前说过的话都对上了。

那么这串八尺琼勾玉就是信物吗？

在那些黑色的气息流出之后，这串勾玉全部变成了会微微散发着荧光的玉色，再也没有了一丝黑色的印记……想到这里苏尔突然有点心虚了起来。

要知道之前还在苇原中国里的时候，这串勾玉里的其中一颗勾玉可是被他以相当蛮横的手法强行以天地间的灵气给冲刷然后净化里的，而在少了那一部分黑色丨气息的情况下，月读，或者说永琳与这位月夜见真的没有受到影响吗？

苏尔有点忐忑。

他怀疑那些黑色的气息是被保存下来的月读的一部分，在他被困缚在月亮背面前由一位好心的神明给灌入了八尺琼勾玉里，算是他的精？气？神？

总之这些被保留下来的东西在与月亮背后的月读重新融合后，才诞下了永琳与月夜见二人——苏尔可没有忘记这两个看上去容貌美丽的女性是怎么由两团黑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呃，这么一想的话，永琳没有存留下关于月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上古记忆会不会也是和缺少了这部分黑气有关？

话说怎么感觉更心虚了。

“您有想到什么吗？”，察觉到了苏尔诡异的目光，永琳疑惑的问道：“如果不是您们将月读命的一部分带了回来，他也不会有暂且复苏的机会，我们也不会诞生，所以若是需要帮助的话还请您不要客气，我会尽全力帮忙的。”

第八十二章 高天原之门?

名为永琳的女性说的非常诚恳，不过苏尔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话说要是她知道了这件事情真的不会生气吗？

更何况貌似也没有什么可以帮的地方。

“所以那些上古时期的隐秘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银河停滞的原因？高天原封闭的原因？老一辈神明消失的原因？”，欣可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追问着。

要知道整个苇原中国现在只有新生的神明存在，连被高天原驱赶下界生活的须佐之男都不知道消失到了哪里去。

“抱歉，我确实没有关于这部分的记忆，让您失望了”，永琳低头道歉着，“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们只是月读命最后留下的期望，他不希望我们再次沾染到这些事情里面。”

欣可：“……”

“……好吧，那么你们现在要怎么办？”，看到欣可翻了个白眼后就没有了说话的意思，苏尔挠了挠头还是接过了话题，“不会要留在这里吧？”

无论是这月亮的正面还是背面都不像是适合生命居住的样子。

“我们……会前往苇原中国”，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永琳说的并不怎么坚决，“您们要与我们一起吗？”

“你们可以穿过银河？”，苏尔眼前一亮。

“呃，并非如此，实际上是通过月亮与苇原中国间的一条隐秘通道，那条静止的银河根本无法跨越”，永琳坦白道。

“还有这种通道？”，想起自己之前费过的那些劲，苏尔有些微妙的说道。

“之前一直被封印了起来，所以恐怕也从没被苇原中国里的神明们发现过”，说到这里永琳半回过身指了指月读命如今已经化为了岩石的身躯下方，“就在最下面，夜之国曾经就是通过这条通道与苇原中国连通……夜之国？”

突然惊讶的张开了嘴，永琳为自己顺口说出的话语而震惊着，这完全是本能流出的信息。

之前还未彻底死去的月读以他的身躯将通道堵塞的严严实实，从这个角度来看，说是封印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我明白了，那么你就带着她先离开吧，之后若是有机会我们再详细谈一谈”，为这错综复杂的事情叹了口气，苏尔重新站了起来说道。

“……您们不和我们一起下去吗？”

“啊，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一边回答道，苏尔向着那串八尺琼勾玉伸出了手将它唤了过来。

“明白了，那么请您多加小心，之后于苇原中国再见吧”，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永琳没有太多的纠缠，她已经从刚才苏尔二人的问题猜到了他们的目标是哪里，此刻便直接将昏迷中的月夜见抱了起来。

以法术将月读命的尸骨移开，又看着抱着月夜见的永琳消失在了洞口中，苏尔便回过了头，飞到了这月亮的边缘处。

欣可已经重新融入了他的身躯，面前就是一片黑暗的宇宙，从远处闪烁着无数不知真假的星光，只需要向外踏出一步就可以踩到那如胶质般凝结的银河，那条如今已经凝固的，苏尔曾经以为是无数大小不一的星球，如今看来却如摆设般存在的光芒。

它们的闪耀仅仅只是为了让这条银河名副其实，正如苏尔所在心中暗自猜测过的……被装点好的布景，只需要看着像那么回事就可以了。

手中握着的勾玉并没有在不安的跳动，除了散发出的更耀眼的光芒以外，它没有任何的异状。

【如果真的有什么幕后黑手存在的话，月读的重新复苏与死亡肯定瞒不过祂，尤其月亮现在还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所以不管要干什么最好越快越好呢~】

欣可在催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