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袁旭东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钱塘第一茶坊?”
看着眼神不屑的顾千帆,知道他看不上在东京以外的茶坊,老贾随即赔笑道:
“穷乡僻壤的地方,当然是比不上热闹繁华的东京了,也就勉强有个可以爽口的地方罢了!”
也就在这时,赵盼儿送了两人的茶过来,听到老贾对自家茶铺的贬低,她心里不喜,脸上却也客客气气地道:
“二位要的青凤髓,越梅蜜饯,加一点安姜盐,味道更好!”
看着天香国色的赵盼儿,老贾恭敬笑道:
“有劳掌柜娘子了!”
“不客气!”
等赵盼儿拿着上茶用的托盘离开了以后,老贾的目光也跟着她摇曳的身姿背影离开了,看着这么没出息的下属,顾千帆眉头微皱道:
“这就是你说的绝色佳人?”
“是!”
听到顾千帆的声音,老贾立马回过神来,见顾千帆眉头微皱,他连忙改口不屑道:
“乡野村妇罢了,当然没法跟东京的红粉佳人相提并论!”
听到老贾这样说,顾千帆微微摇头笑道:
“等你办完了这件案子,我调你回东京,让你好好洗洗眼睛!”
“真的啊?”
拍了这么久的马屁,终于得偿所愿,老贾立马激动地拱手感谢道:
“多谢指挥使大人,我老贾一定用心办好这件案子!”
“好,喝茶吧!”
......
不远处,顾千帆和老贾的对话悉数传入了赵盼儿的耳中,从小到大,她的耳朵就特别的好,可以听见很轻微的声音,再加上顾千帆和老贾毫不在意别人是否会听见什么,这些不好听的话就都被赵盼儿给听了去,前面说她赵氏茶铺不好,现在又说她本人是什么乡野村妇,后面还不知道会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赵盼儿心里有气,却又发作不得,只能是眼不见心静,忍下一时的怒意,昂首扭身进了旁边的茶屋,茶屋里,袁旭东正坐在地上清洗着茶具,孙三娘在他旁边忙着准备糕点,看见赵盼儿走了进来,袁旭东抢先打招呼道:
“盼儿姑娘!”
看着满脸开心地跟自己打招呼的袁旭东,不知怎么的,赵盼儿不由地想到正在外面喝茶的那个无礼的男人来,她忍不住瞪了袁旭东一眼嗔道:
“快点起来,你去外边倒茶去,我来洗茶具!”
“好啊!”
听到赵盼儿这样说,袁旭东倏地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准备去外边继续给客人们端茶倒水,见他这么勤快的样子,一旁的孙三娘看向赵盼儿笑道:
“盼儿,他巴不得去外边给客人们端茶倒水,在这儿洗茶具都是磨磨蹭蹭的,他洗一个,人家都能洗十个二十个了!”
听见孙三娘笑话自己洗得慢,袁旭东毫不在意地嘚瑟道:
“君子远庖厨懂吗?”
“就你懂?”
看见袁旭东又跟孙三娘卖弄他那点墨水,赵盼儿美目一瞪道:
“赶紧去外边倒茶,要不然的话,中午没你饭吃,我看你还是不是君子?”
“算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我去外边倒茶去了,拜拜!”
说着,袁旭东朝着赵盼儿和孙三娘挥了挥手,接着便向茶屋外走去,看着他离开,孙三娘看向赵盼儿笑道:
“袁小郎君脾气还蛮好的嘛,怎么的也不会生气,盼儿,你干嘛朝他发火啊?”
“没事!”
想到自己无端迁怒于袁旭东,赵盼儿此时也有些后悔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在客人那受了点气,然后就把气都撒在了他身上!”
“唉,袁小郎君真是可怜啊,这大概就是说书里面说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吧?”
“三娘!”
白了一眼胡乱说话的孙三娘,赵盼儿羞道:
“你别乱说,人家会误会的!”
“好吧,那我就不说了,免得袁小郎君伤心了!”
“三娘!”
“哈哈,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你就撕烂我的嘴,好吧?”
“那我可下不去手!”
......
茶屋外,袁旭东手持银壶,挨个桌子的给客人们倒茶,与此同时,顾千帆正和老贾谈论公事道:
“那个姓卫的不是已经招供了吗?说夜宴图真迹就在两浙路转运判官杨知远的手上,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拿到?”
“属下无能!”
看了一眼左右,老贾看向顾千帆低声解释道:
“指挥使大人,您吩咐过,事关宫中秘事,要尽量保密,据属下所查,杨知远也是无意中收藏了此画,他并不知道画中有古怪,而且他官不小,又是一个认死理的清流,倘若下官直接上门讨要,多半会把事情搞大,所以想悄悄潜入杨府把画偷出来,可不想他把这幅画藏得太深了,属下摸不到!”
听老贾说完,顾千帆喝了一口茶,正准备开口回答他时,旁边响起一道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
“客官,要喝茶吗?”
“是你!”
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手持银壶的袁旭东,虽然不知道这个弟弟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一身平民百姓才会穿的粗布衣裳,但是这并不妨碍顾千帆看笑话,他知道这个弟弟一直都对自己有所不满,有些嫉妒自己的身份地位,还有父母和外公一家人的疼爱,其实有时候他也挺嫉妒自己这个弟弟的,可以任性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心里这样想着,他看向面无表情的袁旭东微笑道:
“没想到我还能喝到你亲手倒的茶,真是荣幸至极!”
看见顾千帆和老贾,袁旭东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又冒出来一些记忆片段,原来是自己的便宜大哥和他的下属,两人都是皇城司的人,和明朝的锦衣卫相差不多。
其实顾千帆还是挺可怜的,从小就过继给自己舅舅做了儿子,幼年丧母,有个父亲也和没有差不多,因为母亲和外公家的关系,导致他从小就恨抛妻弃子的亲生父亲。
他现在所在的顾家,也就是袁旭东或者说是萧凡的外公家,属于清流,顾千帆在皇城司就属于清流一派打入其中的内探,因为皇帝身体不好,皇子又没什么担当,皇后便开始插手国家大事,所谓的皇城司也开始人心惶惶,里面的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有相当一部分人开始压注在皇后的身上,顾千帆背后的上司雷洪想要得到夜宴图的真迹,然后把它献给当今皇后以表忠心,便派顾千帆来江南钱塘偷偷调查此案。
当然,顾千帆背后的顾家,甚至是顾千帆自己,各方都有自己的私心和想法,整个大宋官场一片鱼龙混杂,派系林立,各派系党同伐异,除了捞钱,搜刮民脂民膏,剩下的就是对付那些敌对派系的官员,总而言之,里面没有几个好东西,包括袁旭东此身的父亲萧钦言,他也是一个大奸臣,手底下带着一群小奸臣,而且就快要爬到宰相的位子上了,可以说是位极人臣!
对于这些,袁旭东倒是无所谓,皇帝他都不在乎,哪还管什么奸臣不奸臣的,其实皇帝才是最大的奸臣,整个天下人的奸臣,这个时代所谓的忠诚是对个人的忠诚,而不是国家的忠诚,想着这些乱糟糟的,袁旭东给顾千帆倒了一杯茶道:
“别跟我说话,我现在叫袁旭东,不是萧凡,听明白了吗?”
“好,明白了!”
看着给自己端茶倒水的袁旭东,顾千帆颇为玩味地笑了笑,他和袁旭东的实际关系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其中自然也包括老贾。
只是老贾颇有眼力见,听到袁旭东是叫萧凡,还和顾千帆有说有笑的,他的心里就有所猜测,只是还不太敢确定而已,他看向顾千帆赔笑道:
“大人,这位公子是您的朋友?”
看了一眼老贾,知道他喜欢巴结权贵,顾千帆无所谓地笑了笑道:
“他叫萧凡,是萧相公家的公子!”
“原来是使相大人家的公子,真是失敬失敬!”
听到袁旭东果然是萧使相家的大公子(顾千帆过继给了顾家,袁旭东就是萧家大公子了),老贾立马想要站起来行礼,袁旭东一把按住他,还给他的茶盏里面加了一点热水笑道:
“这位兄弟,我叫袁旭东,可千万别叫错了!”
“好,萧......袁公子,我记住了!”
看着袁旭东,老贾赔笑道:
“袁公子,我叫老贾,算是钱塘县的地头蛇,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还请您尽管吩咐!”
“好!”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钱塘县,袁旭东还真需要老贾这个地头蛇的帮忙,想到这里,他拍了拍老贾的肩膀笑道:
“这样吧,你喝的这杯茶我请了,我还真有事情需要麻烦你帮忙的,等我下班了再来找你!”
“好,多谢袁公子请的茶!”
“不客气!”
拍了拍老贾的肩膀,袁旭东手持银壶准备去给其他的客人倒水,临走之前,他看向面色平静的顾千帆理所当然地道:
“那个,你喝的茶涨价了,要付两倍的价钱!”
扑哧~~
听袁旭东说完,顾千帆一口茶喷了出来,坐在他对面,正喜滋滋地喝着袁旭东请的茶的老贾被喷得满头满脸都是水,看着茶盏里还剩下的半盏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满脸尴尬的样子,顾千帆抱歉一声,然后看向袁旭东翻了翻白眼问道:
“为什么我喝的茶涨价了,还不多不少的刚好是两倍的价钱?”
“爱喝不喝!”
看着顾千帆,袁旭东得意笑道:
“有本事你就把喝下去的茶再给吐出来,这样的话,你就不用给钱了!”
也就在这时,赵盼儿从旁边的茶屋里走了出来,刚好听见了袁旭东说的这句十分无礼的话,虽然很讨厌顾千帆还有老贾对自己和自己的茶坊评头论足的,但打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哪能真的对客人这般的无礼呢,心里面想过这些,她立即瞪了袁旭东一眼,然后看向顾千帆和老贾福了一下身子道歉道:
“二位客人,真的是不好意思,今天的茶就算是我请了,新来的伙计不懂规矩,脑子还有点不太好使,二位客人千万别见怪啊!”
“无妨!”
看了一眼赵盼儿,又看了一眼变成了乖宝宝似的袁旭东,顾千帆若有所思,嘴角也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要是让看重门第出身的萧钦言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村姑妇人,估计他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的精彩,心里满是恶趣味地想着,顾千帆看向赵盼儿直接道:
“我不喜欢平白无故的就接受别人的好处,哪怕它只是一杯不堪入口的茶,说吧,两倍的价钱是多少?”
等顾千帆说完后,看着气得小胸脯都一鼓一鼓的起伏着的赵盼儿,袁旭东立马上前一步,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二两黄金,谢谢惠顾!”
“什么?”
看着比以前还要心黑的可恶弟弟,顾千帆咬牙切齿地道:
“你这是什么茶,东京的御茶吗?要二两黄金一盏,你怎么不去抢啊?”
“你是不是没钱?”
看着就喜欢装模作样的顾千帆,袁旭东故意满脸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