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波大雄来全C了 第176章

“……”

金刀挥了挥手，这些持刀的保镖们就如同一个个忠实的机器人，齐刷刷退到一边，持刀而立。那些从后门闯进来的也是再度撩起帘子，鱼贯而出，至于他们是走了还是依旧在帘子后头待命……那就说不好了。

不管如何，至少在明面上，独眼一行人的身份再度变回“客人”。有侍者小步上前，将他的空杯子倒满热茶。他倒也不客气，端起茶杯，象征性地转了两圈，小口小口地品尝起来。

“你的巧言善辩为你自己争取到一个机会，也让我对你稍微有了那么一丁点兴趣。”金刀伸出食指和小拇指，做了个“一丢丢”的手势，笑道，“所以，不妨说说看你的大计划，如果我觉得有趣，你的热茶，还能续上。”

———

—

打铁村的地位，在五个村子里是最特殊的。地理位置上，它离幻天原最近。弦一深谙驭人之道，为了不让下面五个村子联合起来，他只对稻米村和绸缎村施以高额的粮税、布税；木匠村和赤脚村，则是普通待遇，不算高也不算低，还算是能把日子过下去；至于打铁村……六叠众的配刀、武器，以及幻天原日常需要用到的铁器，都是由这个村子负责的。

某种意义上，弦一给予了他们相当高的自由度，甚至允许这座村子自己发展一些货币经济。凡是打铁村的村民，也可以进入幻天原，自由买卖一些日常用品，这对于其他村子里，那些还处在以物易物状态的“下民”而言，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打铁村和幻天原的联系太过紧密，几乎就是绑在同一艘船上的利益共同体，因此，独眼也做好了无法说服他们的准备，将他们排在名单上最后一个。

不过，从金刀对待自己一行的态度而言，颇有些暧昧……或许还有点机会？

————

“你们要做什么，我大概已经猜到了。在开始之前，让我先问一个问题。”金刀看似平静，绞在一起的双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激烈交锋，“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啊，你们稻米村，又有多少人愿意支持这次行动呢？如果想让外村人替你卖命，多少也得展现一点诚……”

“全部。”

……

小小的茶室随即安静下来，不光是金刀，站在他身后的卫士们也瞪大眼睛，彼此对视，有种在听故事的感觉。

“老独眼……你……在说什么？”他掏了掏耳朵，粗犷的眉毛紧紧揪起，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应该是我听错了，对吧？”

“没听错。”独眼沉声道，“稻米村全体，2万1500人，主观上都愿意参加这场战斗！”

“当然……这是我们村的全部人口，排除掉无法上阵的老弱妇孺，愿意前往正面战场的成年男人差不多是……九千人左右。剩下的人都归入后勤，负责粮食运送，阵地转移等等。”

“全村的人一起上阵……如果不是我了解你，肯定会以为你在说故事。”心中的惊愕缓解些许，金刀强行让思绪冷静下来，质问道，“你们村吃了什么枪药吗，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再说，你们用什么作战，钉耙？锄头？就靠那种破烂玩意儿，能打得过六叠众手里的武士刀吗？”

“关于武器，那两位宇联使者会提供的。”说到这个地步，独眼反而成了咄咄逼人的那一个，“如果你们愿意加入，打铁村应该还储备着一些兵器，我们村子里也有一些以前会有刀的人，只不过被迫当了农人。对他们来说，刀剑反而更有用。”

“这不是什么会用刀，或者不会用刀的问题，我没在和你讨论这个，好吗？！”金刀忽然疾声厉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打铁村从来没说要和你们一起造反！我们在这里吃好喝好的，凭什么要和你一起去承担风险？别自说自话地把我们绑在一条船上，你们是被宇联那两个混账迷了心窍，他们本来就想搞垮樱之岛，所以才利用你们打代理人战争，听懂了没有？”

“……”

冷不丁被骂了一句，独眼愣是没有半点神情变化，依旧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大有点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

“诶……这都没吓住你，看来是认真的啊……”

金刀忽然又换了副面孔，双手抱臂，靠回椅背上，虚眯着眼，“说真的，老独眼，你们怎么想的。毫无征兆突然就要反了，你们不怕死吗？”

“现在这样和死有区别吗？我们就是他圈养的牛羊……不，从待遇上俩看，比牛羊更糟。无非我们稻米村是已经被放血的那一批，你们打铁村是待宰的那一批。是生是死，是好是坏，全凭人家一念之间。”独眼冷声说道，“等你们倾尽全力制造出来的劳动果实，被人家轻而易举抢走，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要反了。”

“不是我不怕死，只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反。”

“吼吼，原来如此……是因为赤鬼收走了你们一个晚上种出来的粮食吧。”

金刀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对此，独眼也不表示否认，只是沉默以对。

“那么，除了你我之外，现在有多少村子加入你的‘疯狂计划’了呢？”

第三百章：主人与反咬的狗

独眼也不和他多说，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卷起的粗糙雪浪纸，小心翼翼地摊平，放在桌上，好像生怕弄坏它后惹出什么事端来。看到这玩意儿的瞬间，金刀心中咯噔一下，淡定的样子有些装不下去了，急匆匆拿眼一打，发现除了他们打铁村之外的四个村子早早地联合起来，村长都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从这些条款的细则来看，木匠村平时被压迫的也很惨，早就想反咬一口了。到了这会儿，自然是最坚定的盟友，又出人又出力。剩下两个村子的人口本来就不多，自然不可能投入战场，却也承诺了两不相帮。至少，在这场战斗结束前，他们不会对幻天原那边施以援手，权当两眼一抹黑，什么都没看到。或许对于战局的影响微乎其微，但不管怎么说，态度已经摆在那里了。

如此一来，最后一点疑虑也随之烟消云散。

“可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要是再不入，就太不识大体了。”

金刀招了招手，身后的小弟很有眼力见，立刻递上来一支造型原始的钢笔，刷刷两下，笔走龙蛇，一个潦草的签名便跃然出现在雪浪纸上。他似乎故意要让自己的签名大一点，还签在其他四位村长的名字上面，隐隐有压他们一头的意思。

“打铁村也和你们一起反，待会儿你们去存刀库里转一圈，看上什么战备物资了，随便拿，拿多少都可以。”签完名字，金刀表现得十分豪爽，“至于造反的时间、地点和具体计划，全都听你们的，你们让我往哪里冲就往哪里冲，让我们砍谁就砍谁。”

“那么，最关键的人数问题，有必要讨论一下……”

“不用讨论。”金刀大手一挥，许下了一个疯狂的承诺，“我们也和你们稻米村一样，全民皆兵，所有能上战场的男人，武装到牙齿也要上。虽然人数是比不上你们村子，但是……老独眼，我们村子这里，一年四季都能吃饱饭，青壮年的战斗能力肯定会普遍领先你们一点。这个你不能否认吧？”

“……我也不打算否认，我只是好奇……”

独眼的神情显得有些意外，今天这场谈判，他是做好撕破脸的心理准备的，本以为就算最后能啃下来，也要费不少口水，最后还得不到多少实际帮助，权当是来尽一尽人事。可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家伙居然如此豪迈，不仅要反，还要全民皆兵，豁出全力去反。

“你们打铁村撑死就两千多号人，除去老弱妇孺，能战斗的青壮年最多最多八百个。全部投入战场，你就不怕把你的村子打绝种了吗？”

“呵……”

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金刀的神情急速变化，眉宇间涌出些许不屑，或许在他眼中，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本身就很愚蠢。不过眼下毕竟是刚刚结盟的关系，金刀也打算和这位老农民保持相对良好的关系，便出声解释道，“高风险，高回报；高回报，高风险。我们现在是在干一件可能要掉脑袋的事情，老独眼，还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那未免太没意思了。”

“你知道蝎子吗？那是一种专门为背叛而生的动物，平日里蛰伏在地下，但是，一旦它选中了要蛰刺的对象，就一定会甩出最致命的一击，要让它无法再起来为止。同样的道理，以我们现在的战力而言，是出其不意、以小博大，既然如此，就要确保不留余地，一定要把幻天原连根拔掉！”

眼中闪烁着熊熊火焰，金刀的情绪逐渐兴奋起来，敲了一下桌子，用无比狠厉的语气说道，“说实话，我很早之前就想过要不要自立门户……但是在以前的环境下，这种想法也只能是黄粱一梦罢了。人手不足，没有经受过训练，粮食之类的命脉都在人家手里攥着。要是就这么攻进城去，和自杀无异。迫于现实，我只能维持住表面功夫，先和幻天原交好，当他们养的一条狗……你以为我看不清形势吗？是，我们的日子是好一点，但那不过是神宫弦一暂不征用的几枚小钱，是他对我们的‘恩赐’。哪一天他翻脸变卦，我们随时都会变得和你们一样，每天在温饱线上挣扎，而我们创造出来的一切财富，都会被他毫无理由地夺走。”

“这样不公平的日子早该结束了，老独眼……你们让我看到了一点点希望的火苗。”

“为此，值得我押上全部身家，赌上一把大的！”

……

一席豪言壮语说完，金刀好像把全部大义都揽到他那边去，迅速拉近他和独眼的关系，一下子又变成一个忍辱负重、等待时机的好战友。他确实很擅长演讲，或者说，擅长把自己的想法用肢体动作表现出来。如果出木杉没有事先叮嘱过独眼几句，说不定他还真的要被骗过了。

而现在，他却像稳坐钓鱼台的姜太公一般，并不起身，只是伸出右手，和金刀浅浅地握了一下，继续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

“你还有话没说”——他的眼神里透露出这样的意思。

“哈哈，但是话说回来，当然了……”金刀见自己的一番表态完全没起到作用，惊讶之余，难免有些尴尬，只能退而求其次，主动抛出话题，“这年头，你要是说我完全没有一点点私心呢，那也是骗人的。”

“我想问一下，假如……假如啊，我们真的攻入幻天原，再次解放了樱之岛。”

“接下来，樱之岛的管理问题，要怎么解决？”

————

“仗还没开始打，就已经想着分地盘了吗？”

……

出木杉突然摘掉斗笠，用略带讥讽的语气说了一句。以此为信号，一直站在独眼身后的几个“随从”也不紧不慢地卸下伪装，赫然就是大雄一行。他们假扮成随从的样子，和独眼一起前往打铁村，正是为了要试探一下这位和幻天原关系暧昧的村长，看看他是否值得信任。

就结果而言……比出木杉想象的还要复杂。

因为这不仅是个纯粹的利己主义者，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赌徒。

“怎么处理？”他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用心灵感应和大雄对话，“野比君，我觉得这个人很危险，而且有一定野心，处理不好的话，说不定会变成下一个神宫弦一。”

“……先不急。”大雄皱了皱眉，犹豫片刻，很快做出决定，“稳住他再说。”

“我们的工作并不包含今后樱之岛人事调动的讨论，因此，关于这个问题，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出木杉随机应变，打了一个很圆滑的官腔，“不过，在之后的重建工作上，我和野比君会向大统领推荐你。因为你有这方面的经验，说不定……有相关需求时，会优先考虑你吧。”

大统领？

大统领！

宇联里还有哪位大统领？

听到这句话，金刀城府极深的脸一下子被击垮了，目瞪口呆。在巨大权力的诱惑下，他终于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看似什么都没许诺，但是……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却比什么都重。金刀神情兴奋，仿佛这份许诺已经握在手中一般，重重点头，猛地抽出鞘中的镶金匕首，“咚”的一声，扎透了桌子上的投名状。

“肝脑涂地啊，二位大佬！”

————

就这样，在需求、利益的捆绑下，这五个村子被牢牢绑在了一条船上，在大雄和出木杉的架势之下，朝着樱之岛的中心撞去。

第三百零一章：开向地狱的小船

“我的眼皮一直跳。”

看向从地平线冉冉升起的朝阳，神宫弦一喃喃说道，“恐怕这不是个好兆头。”

“你是在讽刺我吗？”眼皮被缝在一起的百目转过头，冷冷刺了一句，“如果闲的没事做，我建议你去练个几百次振刀——自从当上岛主之后，这种基础锻炼已经很久没见你做过了。”

“事情太多啊……”人前永远强势的征夷大将军，此刻却叹了口气，依靠阁楼的凭栏上，语气中透出几分疲倦，“你是清楚的，从我坐上这位子开始，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和那些发展完全的泛文明相比，我们是要人没人、要地没地，要是手上再没点关系，怎么可能做那么久的钉子户。”

“想以小博大，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我们没有容错率，一直都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百目的声音依旧如此冷静——闭上双目后，这位老朋友本就不多的情感似乎也磨灭殆尽，哪怕是天当着他的面塌下来，他大概都会以这样平淡的神色迎接死亡，“如果你想过安稳的日子，当初赶跑那些红环海盗后，就应该接受宇联的请求。全宇宙中最庞大的怪物屈尊下架，来和你谈条件，你却拒绝了……这样的机会没有第二次。”

“宇联？”

说到这个话题，弦一的语气突然变得不善起来，“这座岛是我的……是我打下来的！”

“我挨鞭子的时候，宇联的人没有来；我被戴上镣铐，磨得血肉模糊的时候，宇联的人没有来；我被他们逼着那起刀，像蛐蛐一样在笼子里互相搏斗供他们取乐下注，身负重伤，却被丢到一旁等死的时候，宇联的人没有来。在我用指甲一天一天刮着墙壁，在冰冷的月光下谋划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来……终于，变故突发、苦尽甘来，我终于斩断链条，将自由带给这座岛，这时候……他们来了。”

“你没看明白吗，老友，他们想要夺走我的胜利果实！”

……

看得出来，百目真的是弦一最信任的人。与他单独相处时，他可以卸下所有伪装，单纯说他想说的，做他想做的。如果是人前，比如在“给六叠众做战前动员”这类场合，他多少还要说两句漂亮话，至少会承认攻下樱之岛是全体战士的功劳。但此时此刻，弦一却毫无避讳之意，说出了他内心深处一直认定的道理。

这是他“一个人”的胜利果实，甚至就连身边这位最亲密的朋友，都无权分享。

“那条老狗……明明一直都知道这里在发生什么，却始终没采取行动。”

弦一抬头看向因为日出而逐渐隐去的群星，阴恻恻地说道，“说什么历史原因，说到底，只是因为当时和红环海盗团牵扯的文明太多，如同老树，盘根错节。如果要处理，恐怕会在泛文明圈里引起巨大的蝴蝶效应，索性就一直拖着、拖着。他在等，等岛上出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只要我这根鸡毛掸子先把宝器上的灰尘打扫干净，他就可以坐享其成，准备入手了。”

“我偏不让他如愿。”

“是啊，你确实没让他如愿，以这样小小一座岛的资源，对抗宇宙中最强大的机构，竟然硬挺了将近二十年……你已经是个奇迹了。”百目沉沉叹了口气，“可惜，弦一，你也不过是借用艾洛卡总督军手上的权力，来对抗宇联的权力。如果不是他在宇联上下替你斡旋，这些年来，宇联施加给我们的压力，恐怕还要更大一些。”

“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去给别人当保镖，出卖尊严，一步一步如履刨冰，这才熬到今天，熬到计划顺利实施的那一刻。”

“弦一……我姑且以老朋友的身份，多嘴问一句。”

“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

晨风吹过，竟有几分冰冷刺骨。

神宫弦一的神情平淡，没有多少意外，好像他早就在脑中盘算了无数遍这个画面。

“不都在柱子上写着嘛？事到如今，重复过无数遍的东西，你居然还想再听一遍？”

“利用‘火劫’为情报博弈点，向宇联，或者说直接向阿一对话。要求他给予樱之岛所需要的一切资源，如若不然，我们就朝火劫释放信号，进一步刺激祂的觉醒，让所有人一起死……计划细节出了点儿问题，原本藏在静御渊灵魂中的坐标，现在只剩下一半。”

“所以我们得看运气了，不管最后能得到多少和火劫相关的信息，我们都可以用来威胁宇联，反正他们也不知深浅，刚开始时，肯定会上当的。等他们什么时候反应过来，再做打算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