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笨二点的小傻
“我其实很清楚，你们……不是一般人，我们这些穷苦地方的贱民，在你们眼里就和蚂蚁一样，根本看不上。我求求你，求求你，赶紧走吧，去哪里都可以，不要停在稻米村！你们留在这儿，就是把炸弹留在这儿啊！”
……
“野比同学。”出木杉也有些犯难，“听他的意思，不像是在说谎。”
“不是说谎。”小青深深叹了口气，补充道，“至少，村长说打铁村那事儿是真的，我也去看过。他们很喜欢斩首，然后把人头高高挂起来，据说……在红环海盗团时期，那些海盗就喜欢用这种手段恫吓奴隶，让他们不敢跑。没想到现在……还是……”
“呸！”小月亮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口水，恨恨道，“这神宫弦一，真不是个东西。”
“唉……”
知道对方有难处，大雄本来对这些村民的不爽也褪去大半，对这位村长的语气，自然也稍微柔和起来。
“这位村长，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我是幻天原那边指定的村长，相处时间一长，都叫我‘独眼’，我的一只眼睛之前挨过鞭子，给他们打瞎了……”
“独眼村长。”大雄尽可能用心平气和的语气和他沟通，“我不打算为难你，或者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但是，我们在这座村子里也是有使命的，不达成使命，我们绝对不会离开，也不可能离开。这个问题就不用再讨论了，除此职位啊，你对我们有什么疑问，就在这间屋子里，可以和我们好好讨论。”
“前提是，让村民们离开，就你一个人。”
————
门外又是窸窸窣窣一阵响，可以想象，比起大雄他们，肯定是村子里的人更慌。这一个处理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啊，任谁都不敢怠慢，反而会小心行事。
没过多久，围着屋子的人影渐渐散去，不管他们是否情愿，他们还是走了，而大雄这个外来人，则是轻松占据了形势的上风口。
敲门声响起。
小月亮很自觉地起身去开门，伴随这一股浓浓的烟尘气，一个瘸腿的男人缓步迈进来，靠着拐杖撑地，走的很慢。身为村长，他穿的衣服并不比小青好多少，顶多就是一块破布和一块完整的布……之间的区别。因为一条腿不能动，他坐下的姿势颇为费劲，小月亮也没有去帮他的意思，最后只能是大雄用念力稍微扶了一把，总算是让他顺利坐下。
“你们好，你们好……”
的人。瞬间变得比门外还要谦卑，点头哈腰，就差给这两人跪下了。
“独眼村长，刚才我震昏了那些村民，实在是迫不得已。”大雄看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看他大概是不打算先开口了，只能自己解释道，“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昏厥，由于体质衰弱，醒来的时间也会迟一些。”
“不，不……那些家伙不懂规矩，见面就抢，简直和野兽没什么区别。二位大人干的好，干的好……”
“唉……”
大雄轻轻叹了口气，和出木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起步不顺啊，这样一来，别说是后面的大计划了，连正常的对话都没办法维持。这个村长对幻天原的畏惧感无法消退，以至于半个字都不敢多说，或许在他眼中，只要一步踏错，神宫弦一就会立刻出现在这里，挥动武士刀，把他们全村老小的脑袋都砍下来。
“独眼村长，别紧张。我先和你们交个底吧，免得我们之间出现什么误会。”出木杉笑着摆了摆手，虚压一下，“我们是宇联前来的特使，由阿一大统领直接领导，前往樱之岛，是为了执行宇联的特殊任务。你们知道宇联吗？”
“宇……”独眼的神情更像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没有多吃惊，已然全部被敬畏占满，脑袋伏得越发低，“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办了。”出木杉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接着说道，“放心，目前来说，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这里一共有五个村子吧？稻米村的人数最多，我们就先从这里开始。”
“请，您请问。”或许是出木杉确实比大雄看着好说话一点，独眼的态度也和方才不同，微微抬头，谄媚地笑道，“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你们的村子，最近碰上了什么麻烦吗？”
第两百八十六章：颗粒无收
问题抛出的一瞬间，独眼神色骤变，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一丝表达欲很快冷却下来。嘴唇微微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些什么，犹豫再三，却又讷讷无言。反倒是一觉睡醒的小团子揉了揉眼睛，拖着仍显困顿的语气说道，“有啊……当然有，这一年来，种什么东西都活不了，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
“……”独眼不轻不重地瞪了她一眼，又急急忙忙站起来，他这条瘸腿没办法发力，需要用手扶住地面，大动一番干戈，弄得大雄和出木杉都不好意思打断他了。
“唉……童言无忌，都是小孩子乱说的，她们懂什么啊？您二位千万别介意，千万别往心里去！稻米村一切都好，没遇到什么问题，该交往幻天原的粮食，我们一颗都不会少交的。还望您在今年秋收时宽限几日，我们……是错过了一些播种时季，一定能后来居上，绝无忤逆大将军之意。还望二位大人……代为传达，代为传达！”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雄被他说的一愣一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不是幻天原的人！刚刚不是说了嘛，我们是……”
“野比君。”
出木杉轻轻搭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叹气，摇了摇头，“我算是看明白了，独眼村长，打心眼里，你对我们这些‘外人’并不信任。”
“不不不，我怎么敢呢？？！”独眼吓得出了一斤汗，双膝一跪，扑通一声磕在地面上，叩头如捣葱一样，“误会，天大的误会！小人……只不过如草芥齑粉一样的东西，不敢冒犯大人威严……”
……
看他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大雄先是震惊，随即光火。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卑微至此，就像一条被抽走骨头的狗，眼神尽是被驯化后的麻木，连那么一丁点反叛精神的渣滓都看不见。
但……当他想要张口呵斥的时候，喉咙里却又像哽住了一样，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能是他们的错吗？
就好像你跑去动物园，指责那里被拔掉牙齿、磨钝爪子的老虎失去野性一样，这是老虎的错吗？在这样的环境中，唯有苟且偷安，顺从人类的意志才能获得食物——当它们认识到这个事实，自然会改变自己的生活规律。生物的求生意志，就是要在这种时候起到作用啊！
再者，稻米村所面临的高压环境……比起动物园，未必就好上多少。
“其实，站在你的角度，我完全能理解。”出木杉就像学校里温柔的教师一般，面带微笑，循循善诱，“两个来路不明的家伙突然出现，带着一个幻天原的奴隶……但凡在这座岛上，这样的组合显得相当古怪。打从内心深处，你就不相信我们是宇联特使，从你刚才的话来判断，‘我们’……应该是被你当做幻天原的人了吧？”
“看你的样子，或许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有幻天原的钦差打扮成其他身份，来村子里好心问你们有什么困难，你们倒豆子一样说出来。结果人家并不打算解决问题，而是把提出问题的人都给砍了。他们才不会浪费时间和金钱来改善你们的环境呢，比起那样，把那些发牢骚的家伙全都干掉要快多了。不但能从根源上杜绝牢骚，还可以顺便震慑你们，对早已经失去道德底线的幻天原来说，这个方法显然更好。”
“我说的对吗？”
……
出木杉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只不过这一次，独眼额头上开始沁出冷汗。他的眼神飘虚不定，一直用手擦着汗水，嘴唇抖个不停，大脑飞速运转，却编不出什么像样的词来，看着有几分可怜。
“大话说的再多，你们也不会信的，这样吧……”他拍了拍膝盖，也跟着站起来，“你现在忙吗？”
“不忙不忙！二位大人愿意莅临稻米村，实在是我们的福气……破败小村，并无其他要事。”独眼又咬咬牙爬起来，面色铁青，却还是忍痛说道，“二位大人有何吩咐，尽管说。”
大雄心领神会，沉声道，“吩咐到谈不上，只是，希望你能带我们逛逛稻米村。”
“咱们一边逛，一边说。”
————
脚踩下去，泥土微微下陷，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干裂开。
然而……这片看似肥沃的土地，却让大雄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走在上面，就好像是有蚂蚁在身上爬，瘙痒难耐。他几次想伸手去抓，又觉得是公共场合，影响不好，硬生生把手停住了。
其实大雄心知肚明，这种感觉，是体内那滴神血给自己的警告。不同于见闻色，单纯是秩序侧遇到混沌侧力量时，产生的不适和警惕。这对自古以来的对手早已把彼此的力量特征刻入基因深处，哪怕只是一缕气味，都足以让身体产生应激反应。
再结合先前在石柱上看到的内容，数亿年前，这里曾经爆发过一场大战……想必，秩序和混沌的力量早已播撒在这片岛屿上了。
“在幻天原外面，一共有五座村庄——稻米村、绸缎村、打铁村、赤脚村和木匠村。小团子应该和你们说过了吧，我们这儿便是稻米村，五个村子各司其职……从名字上就能看出一二来，我们是种地的，还有编制衣物、打造兵器、整修房梁，还有负责给人看病的医生。你们也知道，幻天原那边……针对奴隶的有些训练内容，实在有些……很容易引起内伤，每次出现这种情况，就会往赤脚村送。有些救得活，有些救不活……”
小月亮脸色一变，想必她被囚在幻天原那会儿，也没少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她会这样发了狠不要命地往外跑，很大程度上，就是不想受那种堪比酷刑的训练。现在只是回想起来，耳边仿佛萦绕着受害女性的哀嚎和惨叫，让她额头冒出一层虚汗。
“也就是说，这个村子是以务农为卖点的吧？”出木杉四处眺望，继续问道，“如果我没理解错，在每年特定的时间，幻天原那边都会派人来收粮，就类似用粮食来当做税赋。这个粮税无疑是个惊人的数字，交的上，全村多少也要退层皮；交不上……纳粮最少的几家就要被斩首示众。”
“问题是，在你们村子里，除了野草，我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啊。”
……
“唉……”
事实胜于巧辩。不管独眼原本的说辞是什么，成片的荒地摆在眼前，只会让一切谎言显得苍白无力。
“不瞒你说，二位大人……这就是稻米村现在最要命的问题。再这样下去，我们村子铁定会有一大批人掉脑袋。”独眼尽量睁大他那只还能看的眼睛，四下扫视一圈，终于被打开心防，沉沉叹道，“今年春天播下去的种子，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第两百八十七章：大雄的大计划
“二位……看上去，好平静啊……”
在说出这句话之前，独眼心中也是经过一番波折的。尽管出木杉和大雄再三强调他们并非幻天原的鹰犬，而是宇联派遣来的特使，但，在独眼看来，这种事还是很难想象……他不是不知道宇联的存在，只是，数百年来，这个庞然大物都对樱之岛不管不顾，冷眼注视着岛上发生的一切。岛民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冷不丁突然派两个人下来，俨然打破了这里的生态常理。
不管身份如何，如果是宇联特使，那么把一切告诉他们当然没问题；如果……又是幻天原故技重施，派了两个人下来演戏，独眼也必须要开口了。春耕的种子全部死掉，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小事，如果一直拖着，等到秋收时节，幻天原的人真的到这里来，再把事情捅破……他们这些负责耕种的农民会受到比想象中更加严酷的惩罚。
早死晚死都是个死，不如趁着事态还不至于太严重，主动上报。尽可能让他们认为都是自己这个村长的责任，就算要问责，也尽量揽到自己身上来。
可以这么说，当他下定决心要说出这些时，多少抱着些面对死亡的觉悟。自己这个村长平时也没做到什么事，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尽量多挽救一些无辜生命……也算没白来世上走一遭。
本以为，这两个人或是惊讶，或是愤怒，可谁知道……
他们的神色异常平静。
————
“早就猜到了，河水都毒成这样，还能用来种地那真是活见鬼。”大雄指了指一座打在十字路口的水井，说道，“你们应该也知道河水不能用，所以改用井水俩浇地吧？”
“正是……这条河直通鲤鱼瀑，瀑布下面藏着深毒之物，轻易不能招惹。它们的诅咒顺着河水传递过来，饮下河水，体内的‘腐化’会加速，和毒药无异。若是连喝三碗，肝肠寸断，暴毙而亡。以那样的毒水浇灌作物，就算催开，那些粮食也无法食用。”独眼眯起那只老花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口水井，沉沉叹道，“可……最近一次春耕，我们按照幻天原的指示，将井水灌下，却仍是一片死气沉沉。时间早已过了，土地上却未见一颗嫩芽冒出。”
“我们都有些慌了，春耕可是我们稻米村一年的命脉，考虑再三后，我们掘开了一块土地，却发现，前几日种下的种子，已经全部变成了腐灰色！别说结出粮获，就连破土而出，都已然成了奢望！”
说到这里，独眼仿佛触景生情，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荒地，脑中又想象出无数颗人头垒成高塔，鲜血在泥土上汇聚成泊的场景，双腿发颤，面色苍白，甚至都忘了身边还有三个来路不明的外人。
“这对我们稻米村而言……无疑是来到了末路……我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我们是按着幻天原给予的时间表，按天、按时进行春耕。今年用的井水，去年、前年也一直在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所谓井水，其实也是地下水的表层部分。”出木杉并没有被他的情绪感染，扭头，看向村子边缘蠕动着的河流，喃喃道，“如果周围有污染源，日复一日地侵蚀之下，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很神奇了。再怎么丰饶的土地也禁不起这种荼毒，想必……”
他弯下腰，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层泥土下来。双掌一合，拍出一个圆形的火花法阵。数百道符文临空书写，在泥土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球体。土质漂浮起来，燃烧成一团灰烬，最终显出几行古怪文字，像蝌蚪一样上下浮动。
“果然，被腐化得太过厉害，无法提供任何肥力了。更别提还要用带着诅咒的水去浇灌，就算长出来，也是有毒的。”
“原来……如此……”
独眼像是被抡了一锤子似的，猛地倒退两步，面色终于从惨白变成死灰——虽然最后都没什么差别。
“就算是这样，幻天原的人也不会管的……在他们眼中，我们就和虫子没什么区别。只要我们没能按时上交粮税，不管有什么客观原因，天灾人祸，他们都只会用砍头来解决而已……现在事情弄成现在这样，身为村长，我难辞其咎……”
“从春耕开始，村里的人一直都是在吃余粮。幻天原那里的征粮官早就把一切都算好了，层层克扣之下，本身就不会给我们剩下太多粮食，只能是一时应急用的。现在可好，就是村里再阔的人家，余粮也差不多吃光了……”
有贵客到来的消息不多时就传遍了稻米村，不出片刻，村子里还有理智、还能活动的人，都赶过来了。
方才被霸王色震昏的人，自然不会说这群外人的好话，拜他们所赐，大雄他们的形象在稻米村里基本都是人均四只手、八只脚，凶神恶煞，跟传说中的金刚一样。因此，就算他们围上来了，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维持一下“能听到对话”的距离。
在此之前，大家或多或少还有那么一丁点侥幸心理……村长没发话，再熬一会儿，只要再煎熬一阵子，生活就能回到正轨去，总会有办法的。
而现在，现实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其中无可奈何的真实。从常识上来说，当然不可能把所有人的脑袋都砍下来，要不然的话，来年就没有务农的人了。可是……即便知道这一点，当明晃晃的刀刃就悬在头上时，没有几个人能保持冷静。即便他们还有力气，脸上也是一副又惊又怕的表情，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眼瞳中黯淡无光。
看着他们的样子，出木杉难免动起恻隐之心。即便这群人里混入了几个刚才袭击过自己的人，他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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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这个村子的当务之急，是种出足够多的粮食，至少要先解决温饱的问题，然后再谈其他，对吧？”
“没错！”出木杉点点头，“用你的【美食家桌布】，很快就可以变出能让全村人吃饱的……”
“不。”
出乎意料的，大雄却摇了摇头。而他这一摇头，又让在场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出木杉从侧面看他，不知何时，这张平平无奇的侧脸沐浴在夕阳之下，反而变得立体起来，透着一股极难读懂的威严。
“那样的话就太轻松了，不利于激发他们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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