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小姐与她的人偶女仆 第306章

作者:月升如挽歌

另有一重古老法则正在复苏。

夏若蒂举起剑,艾雅瞬间出现在她身前,火莲在艾雅的镰状剑上聚集唯一,凝出一柄长达数十米的刀锋,带着斩落世间生灵的气势落下。

夏若蒂偏转一下剑身,剑背抽出,像地壳运动般不可阻挡。

如果大地决定改变它的姿态,不论时间或者死亡,都无法阻止。

艾雅更加不能。

半人半蛇的身躯倒飞而出,比之前的夏若蒂更加狼狈。

夏若蒂的速度比艾雅更快,在艾雅落地之前,夏若蒂就已经在她落地的地点等着了。

艾雅落地后,巨剑架上她的脖颈,寒霜覆盖身躯和蛇尾,彻底封锁住艾雅的反抗手段。

夏若蒂说道:

“艾雅女士,我最后说一次,让亚曼变回原样,恢复所有人的灵魂!”

艾雅闭上眼睛,不敢直视夏若蒂目光,像是喃喃自语道:

“他们会重生……”

“说谎!”夏若蒂大声呵斥,声音带有隆隆的回声,就像大地脉动,“你只是想把他们的灵魂当做温床,培养那些半人半蛇的萨苏人!”

这就是夏若蒂在娜塔霞身上得出的结论,娜塔霞的部分灵魂变成一团混沌,变成最原始的灵魂构成。

“我没有……我……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在萨苏活下去。”

夏若蒂的声音深入艾雅内心,迫使艾雅直面。

艾雅的辩解软弱无力,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让亚曼复原,快!趁现在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艾雅的脑袋无力后仰,如果不是她的身躯已经被冰霜冻结,就算没有力量也能支撑,海水就会淹没她的脑袋。

“葬仪之神即将苏醒,谁也无法阻止。祂所象征的法则会复苏,然后是旧世界的部分,逝去的神会一个个苏醒,直至整个世界变回曾经的模样,变回萨苏人熟悉的世界。”

就像是为了证明艾雅所言不虚,天空越发低垂,夏若蒂抬起头,感觉星空就要压到头上。

而海面不断沸腾,海水蒸腾为云气,却不遮挡星光,而海水完全蒸发的海洋倒映着星空。

夏若蒂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星空,也未曾见过如此璀璨的海洋。

星空纯净如海,海璀璨如星空。

远处的海平线,海与天逐渐分离 ,天空的边陲向上收拢,变为一个球体,而身下的海面,弧度也在增大。

夏若蒂头顶,两个球体渐渐接近。

“这是什么,艾雅女士?”

夏若蒂尝试唤起大地,用亚曼的力量阻止天与海的接触。

但是没有用,神灵的苏醒象征旧世界的复苏,这股力量也有属于亚曼的一部分,大地也无法抵御自己的力量。

就像人不能将自己提起来。

星空与海洋之间,出现一只巨大甲壳虫的幻象,无数如有实质的白火组成复眼,它背负星空,节肢踏足海洋。

这一过程,夏若蒂刚刚见过,就是她准许惧狼恢复神灵姿态时。

夏若蒂知道,再过一会儿,甲壳虫的幻象就会消散,天地之间,将出现一位无处不在的旧日神灵。

“无须担心。”惧狼的声音响在夏若蒂耳边,“甲虫是自杀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逝去的诸神

甲虫幻象没有继续增长体型,一股柔和安宁的力量降临,化解冻结艾雅的冰霜。

甲虫幻象下,出现一个黑袍人的身影,祂向夏若蒂和艾雅走来。

大地告诉夏若蒂黑袍人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名字,夏若蒂收起剑,退开几步,为艾雅和黑袍人留出空间。

“啊……长眠者……”

艾雅近乎呻吟着,向黑袍人伸出手。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白沙漫天,帝国之外一场战争刚刚结束。

她所侍奉的神灵之一降下化身,带来父亲的死讯。

黑袍人停下脚步,艾雅的手距离黑袍仅有一厘米,但是她再也触及不到了。

艾雅尽力伸长手臂,黑袍人却像是在印证惧狼的话,在艾雅触到祂的长袍之前,炸成满天火星,甲虫幻象也随之消失。

伴随着艾雅绝望的叫喊,天与海如玻璃般破碎。

结束了,一位古神即将诞生,却亲手掐死了胎盘中的自己。

白茫茫的光笼罩一切,等到光芒消散,看见一片星空下的海洋。

海是正常的海,深蓝色,波涛起伏,海水中的星星倒影稀稀落落。

星空是星期三的星空,湛蓝明月高悬天际,月明,星稀。

四面八方都是海洋,虽说夏若蒂总感觉南边的天空要低一点,但总体来说,这是夏若蒂已经习惯的正常海洋。

夏若蒂在一座海岛上,屁股低下是石头,亚曼给予她的加护已经消失,然而夏若蒂依然知道,她未曾离开亚曼,她与亚曼的联系从未如此紧密。

毛色灰白的惧狼出现在身边,祂就这样在夏若蒂身旁卧下,懒洋洋地合上眼睛。

夏若蒂也坐下,揉揉酸痛的胳膊,亚曼补充了她的力量,虽然还有些许残留。

她知道这儿是亚曼,但是不知道这儿是亚曼的哪座海岛,至少在亚曼耶尼,夏若蒂没有见过类似的岛屿。

夏若蒂开口问身边的惧狼:

“这儿是哪里,惧狼先生?您为什么要将我带来这儿?”

“亚曼耶尼,”惧狼说出夏若蒂意想不到的答案,“你第一次见到梅诗金的山崖顶端。”

夏若蒂站起来,走到海岛边缘,向海面之下看去。

构成海岛的岩石就这样断开,海洋深不见底。

这儿确实是一处位于海中的山崖顶端。

沉默了很久,夏若蒂才继续说:

“所以,亚曼沉到海底了吗?”

“没错。”声音响在夏若蒂脑海中,“亚曼与艾博格家族结合得太深,极少有土地会如此信任人类。相较于大地,别说人类,世界也不过转身即逝。

当艾博格家族离开这片土地后,亚曼便忘了自己应该是何种模样,沉入海中。”

“那我所经历的一切……”

“都是真实的,真实的梦境。亚曼沉没之前,魔鬼将亚曼人的灵魂拖入梦境,以此保全。等到他们的领主归来,亚曼从海中升起,不该死去的人便有机会复活。”

“所以,”夏若蒂思索道,“我错怪艾雅女士了吗?”

“不,你的判决合乎律法。即便艾雅几近崩溃,她也确实试图颠覆世界。魔鬼不死,艾雅无法再次被流放,将功折罪是最好的选择。”

夏若蒂叹口气,走回惧狼身边,靠着惧狼柔软的毛皮坐下,

“我依然不明白,惧狼先生。您说甲虫是自杀?”

惧狼抬起眼皮,望向星空,对着群星,或者群星上的某些存在说:

“她是亚曼的管照者,苹果树荫蔽之地的女主人,她提问,我回答。我接下来告诉她的话,并未违背契约。”

夏若蒂也望向星空,可惜除了星星,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有很多人在关注夏若蒂的旅程,静谧女士已经告诉过她了,夏若蒂也知道一些关于神灵的事情。

也许,夏若蒂在亚曼经历考验时,就有一堆神灵在天上围观吧?

夏若蒂静静等待,惧狼再度开口。

天上划过一道流星,惧狼的声音再度响起,似是吟唱一首史诗:

“开端的开端,时间仅有荒漠,空间只余断崖。最初的灵漫步在荒原上,开枝散叶,成为树的形状。世界纷纷依附其上,就如群蛇缠绕巨木。于是,时间解冻,空间生长。”

“您是指伟大之树?”

这是教会颂唱伟大之树的史诗,夏若蒂自然是知道的。

“确实如此,我们的世界便在这样一棵树上。世界毁灭,又会从某个时间点重新开始,这便是世界蛇的轮回。然而,伟大之树已经死了,从里到外彻底腐朽。”

“死了。”夏若蒂品味着这番话的含义,海洋的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死了,那么我们的世界……”

“不是‘你们’,”惧狼纠正说,“是‘我们’,萨苏人,如今的魔鬼。”

“好吧,萨苏人。那么伟大之树腐朽,世界又会怎样?”

“轮回无法继续,所有世界仅有两个结局,彻底毁灭,消散于虚空。或者最后一搏,为伟大之树输送养料,期望祂生出种子。当然,最后一搏即使成功,旧的世界依然会毁灭,但是新的世界会就此诞生。”

“他们成功了?”

夏若蒂猜测道。她记得,艾雅曾经说过,现在这个世界就是所谓“新世界”。

惧狼换了个姿势,两条前腿收在身体下,说:

“不知道。”

“啊?”

不管惧狼回答“是”或者“不是”,都在夏若蒂的预料之内,但“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惧狼嘴角似有笑意,好像很满意夏若蒂的反应,

“你们的世界就是最后一搏的成果,伟大之树的种子就在你们的世界中萌发,但她否能成长为伟大之树,还不好说。有些人——或者说神灵,并不与我们属于同一战线。”

“为什么?”夏若蒂不解地问,“为什么有人希望世界毁灭?”

就算是神灵,脱离了世界,又能去到哪里?

“有某些神灵,祂们是一个神系的主神,即使世界毁灭,只要祂提前离开,就无需遭受与世界相同的厄运。比如萨苏人崇拜的蛇神,以及……”惧狼站起来,抬头望天,缓缓说道,“曾经的太阳神,鹰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