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小姐与她的人偶女仆 第140章

作者:月升如挽歌

枪尖变冷的感觉,就像母亲逐渐冰冷的手。

夏若蒂想要复仇,想要做出裁决,她要那丑陋生物以死赎清罪孽。

枪尖抵住怪异生物瘦弱的脖子,不能再近一毫,连让脖子上皱巴巴的皮肤变形都做不到。

怪异生物认出了夏若蒂的狂怒,祂好奇为什么夏若蒂可以在凭借愤怒抵御“信仰”。

祂确信这不是某个存在祝福的结果,这狂怒来自女孩本身,她拥有足以抵御“启示”的力量。

喉结一动,夏若蒂又一次被弹出去,撞倒一堵墙。

“为什么?”

怪异生物没办法再用“启示”与夏若蒂交流,但这个女孩确实出乎意料,祂更加好奇,想要搞清楚女孩身上的秘密。

“因为我是夏若蒂!夏若蒂.艾博格!”

夏若蒂冲破尘埃,再一次撞上怪异生物,再一次被弹飞。

怪异生物想笑,如果祂还能像以前一样,变出一双手掌,祂会为女孩鼓掌。

祂知道那狂怒的名字,女孩的狂怒叫自私、自傲。

她不允许有人夺走她的东西,她不允许有人在她之上——就算有,也必须先得到她点头允应。

怪异生物好像明白,为什么这个世代的太阳会给女孩祝福。

她就像太阳,不允许有任何星体与她争辉,不允许任何星体在她之上。

所以,日出之时,群星退隐;仅有日落之后,才敢在月的带领下,走上太阳停留过的地方。

这是尊权者的慈悲,这是太阳给祂们的施舍。

就算这样,祂们也只敢颤抖着放出一点点光亮,生怕有人将祂们与太阳的光相提并论。

而临近太阳升起时,不等东方的云霞照映第一缕晨曦,群星与月亮又匆忙离场。

因为祂们恐惧太阳的狂怒。

星辰皓月之光,怎敢与骄阳相论?

夏若蒂脑中光明大放,将乌云照得通透如薄雾,照亮千丈海渊的狂怒。

【一次机会。】

夏若蒂苦苦坚持着,在明亮的光芒中维持自我。

更多光亮照了进来,甚至夏若蒂的脑海里都装不下这些光,于是光从夏若蒂的七窍里迸溅。

夏若蒂雪白的肌肤下流动着金黄,那是从思想中溢出的、变为粘稠液体的光。

【人类,我赐予你最后一次机会。】

那些光明,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怪异生物用这种方式表明了,就算夏若蒂拥有“犹如太阳的狂怒”,祂也可以轻易压制。

祂可以将

如果还有别的可能,祂不想这么做,以祂的身份来说,强行招收信徒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儿。

这种行为就像死皮赖脸拉着人家、嘴里喊着“入教送鸡蛋面粉面包,节假日还提供免费斋饭”的三流教派一个样儿。

化身降临招募信徒就已经够丢脸了,人家不信还要强行洗脑,这要是让几个兄弟知道……

丢脸,丢脸丢到莲花海了都。

但这女孩非常合祂胃口,要是在祂的世代,哪怕女孩信的是扎洛图,就凭这份“狂怒”,祂也要给女孩一个神选的身份。

就算这对怪异生物没有一丁点好处,祂也会这么做。

因此祂愿意给女孩最后一个机会。

取悦祂的机会。

祂想知道女孩的“狂怒”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也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狂怒”值得祂花费心血。

怪异生物刚才的光、光给予的“启示”,勾起夏若蒂更大的愤怒。

她知道这是怪异生物在向她示威,祂真正的意思是:

看,在我面前,你什么也不是。

你的愤怒、你的思想、你的信仰、你所珍视的一切,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我只要想,就可以改变它们。

它们与你一样,卑贱。

“狂妄!”

怪异生物再一次激怒了夏若蒂,没有光明压制,她的愤怒成了更大的风暴,卷起更高的骇浪、更沉重的乌云。

濒死的龙脊穿刺被唤醒,它咆哮着,回忆另一份足以贯穿龙脊的愤怒。

关于龙是什么,学界未有定论,但远古巫师们说,龙是旧日神灵的同类。

大龙阿里斯托勒斯从天穹降下,带下三分之一的龙,也曳下三分之一的星辰。

龙如神灵一样,不可被杀死,不可被伤害。

屠龙,即是弑神!

“狂怒”终于到了一个临界值,足以与众星体的至尊相当。

有一个祝福、一道光,响应了这份“狂怒”,愿意认可这份骄傲。

它引导狂怒,告诉狂怒:

向上。

向上!

夏若蒂抬头,看见上方那一轮撕裂的红月,巨大的裂口中,如蛋黄的金色液体欲滴未滴。

凡尘升起一道耀眼的辉光,像一颗小型太阳,向上升。

带着夏若蒂的狂怒,带着认可夏若蒂、也被夏若蒂认可的辉光,向上。

迅速,坚定,不可阻挡。

它曾贯穿一头龙的脊骨,头骨进,尾骨出。

如今,它贯穿月亮。

屠龙的光辉穿过红月,穿透一位神灵。

光燃尽了它最后的残躯,坚不可摧的圣枪,连灰烬都没有剩下。

红月被贯穿的更高处、最高处,有一束光明漏下。

第二百一十一章 落日

那道光属于星体的至尊,当祂现身,没有星体可以与祂争辉。

就算是“骄阳”,也不行。

怪异生物第一次看见了这个世代的阳光。

祂感受到了太阳的“狂怒”,太阳不比夏若蒂更加愤怒,但祂远比夏若蒂有力。

太阳能用更直接的方式展现“狂怒”。

怪异生物坚不可摧的躯壳,在阳光下如冰雪消融。

沐在光中,竟是这般感觉。

怪异生物第一次被阳光照耀。

祂很想对女孩表示赞赏,她真的可以做到。

已经足够了,祂知道了“太阳”。

怪异生物消散于无形,红月也消失不见,就像一个梦。

光明与光明的争斗只持续了一瞬,“炽阳”与“烈阳”的交锋还没开始就分出胜负。

催生出的草如阳光下的朝露般消失,异变在红月消散的同时消散。

不同时期的建筑、姿态各异的植物,在黑暗中沦为一体,不再有差异。

比黑夜更深沉的夜色覆盖了索沛伦的梦。

红月之上,蚀日高悬天穹正中。

夏若蒂还站在那里,仰脸望着天穹正中的蚀日,身体本能般呼出金属粉尘。

一道没有源头的光从天上斜斜打下来。

这光线并不刺眼,远比阳光柔和,也比阳光清冷。

夏若蒂迎光站立,尘土遮住稚嫩脸庞,唯有蔚蓝眼眸依旧明媚,淡金色长发似是融化在光中,腰间桃色发梢跃动,深色风衣不算合身,黯淡光线下正好掩饰污秽。

左臂有霞光,枪尖贯穿红月时,一点金色液体滴落到她左臂上,成了一道霞光。

史诗传颂的第一代骑士,也有过这样的时刻吧。

友军死伤殆尽,一人迎击残敌,他们胜利之后也是这样,孑然一身,脚下踩着战场,头顶尚未晦暗的天光。

“要我说巫术就该这样用,这不比到处乱扔好得多?”

夏若蒂听见不远处的黑暗里传来一个大大咧咧的熟悉女声,两个脚步声向她靠近。

被折腾半天的大脑不想再搜索声音的主人是谁,夏若蒂想要提起手来个大范围的点金术,刚有动作,就听见女声说:

“欸别动别动,就保持原来的姿势,我还没摄影呢!”

一个男人的声音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你可省省吧!要不是你疯了,哪来那么多事儿?”

夏若蒂努力搜索记忆,想要找出两个声音的主人。

大脑表示它刚被晒过又来一场海啸,又被晒、又来海啸,决定罢个工先,拒绝响应夏若蒂搜索记忆的请求。

夏若蒂不好贸然动手,直到两人走进到足以看清容貌的距离,夏若蒂才认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