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户巾
在祁云发出这个问题之后，月神和天书都沉默了。
由于某些事情当初闹的沸沸扬扬，杀帝那悲惨的事迹对于很多强者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并且始作俑者为了落井下石还四处散播，广为流传。
只能说道门与仙灵族太过自以为是，为了逼他退让，放弃触手可及的天帝之位，下手太狠，做的太绝，将杀帝亲族全灭，甚至唯一的女儿都魂飞魄散了。
重来一次的杀帝完全是抱着满腔怒火复仇来的，可以说世间根本就没有让他在乎的东西，所以……
当一位天帝什么都不在乎之后，那一切就都没得谈了。
赤脚不怕穿鞋的，说的应该就是他这种状况。
此外这种情况极其容易走极端，一不小心毁灭个世界啥的，受到波及的人想哭都没地方哭去呀！
这剧本真的难到离谱了。
“杀帝的亲人真的没救了？”侧着脑袋想了片刻，祁云好奇的问道。
【这……应该没什么希望了吧！】天书也是晃动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毕竟背后讨论当世最为强大的存在，心理压力还是很大的。
“你确定？”
【陛下，若是那位真有这种水平的话，早就复活他女儿了，显而易见他做不到啊！】
“？？？”
说的也是。
一段时间思索无果之后，祁云稍微掩饰了一下，带着月神走出人皇宫阙微服私访。
即便遮去了绝世的容颜，换上了简朴的装扮，两人的气质极为依旧极为出众。
水雾弥漫，薄烟缭绕，湖中朦胧，一叶扁舟上徐徐前行，船头坐着一位白衣女子，她头上乌黑的长发和白色的长裙散落而下，纤细的身段，还有一双雪白的手正在抚琴，画面唯美，充满圣道的韵律，简直就像是下凡的凌波仙子一般。
待到琴音停下，女子望着脸色依旧愁苦的少年轻声说道：“陛下还在苦恼那位之事？”
“确实，面对那位，目前我想不到任何可行的办法？”祁云单手托着下巴，头疼的连胃口都没了。
如果杀帝掌握的是光暗，生死，阴阳，五行，时空之类，他还能够想想办法。
但他掌握的却是永恒！
别的不去提，光是这立意就高到所有人望而却步的境地。
即便只是与杀帝对过一掌，他也能够稍微有所了解。
不管世间万物如何变化，不管天道轮回，斗转星移，不管时代更迭，毁灭或者终焉，在永恒这两个字的面前都显得有些不堪一击。
不愧是十几代天帝的此生成果，看了就让人绝望。
“陛下又何必自责，那位占尽天时地利，堪称古往今来最为强大的存在，哪里会是这么容易就能够应付得了的。”
月神拨动了一下琴弦，声音悠扬动听：“我倒是觉得陛下何不考虑一下那位的行动，他找天书询问乾坤道宗的痕迹，又特意提及太宇天梭，那位是终于下定决心对道门动手了吗？”
祁云环顾一眼周围烟雨中的湖景，轻语出声：“目前来说他还不至于那么的迫切。”
“哦，这是为何？”
“因为他也会无聊。”
“无聊？”月神眨了眨清雾迷蒙的眼眸，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祁云拿起一杯小酒轻酌慢饮：“他太强了，古往今来最强者的称呼实至名归，前方道路一片坦荡，再加上他杀道通天，几近绝情绝性，世间再难有能够动摇他心神的东西。另外他也不像我一般贪恋天妃这等绝代佳人的美色，他快要无欲无求了。”
“……”月神冰玉般的面容浮现些许红霞，更显俏丽多姿，不过还是不解的问道：“这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还是有一定关系的。”祁云主动提起酒壶为月神倒了一小杯，悠悠说道：“因为当他真的无欲无求的时候，那他这个天下第一人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说不定他自己都不敢想象，当他没有目标之时会做出些什么来，究竟是待在第八界感悟大道，成为某种意义上的永恒，还是某天实在厌烦了这个日子，直接毁天灭地，万物重开！”
太过极端的人最是容易做出一些常人无法预料的事情。
不然的话，只要是个正常的天帝，在得知了元界目前的情况之后，估计第一反应就是调动天地大道的力量将这混沌侵蚀的危机渡过去。
毕竟作为当世第一人，统辖八界，怎么会容忍一个世界处于崩坏的边缘，那可是自己的地盘啊！
然而杀帝却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啪！”
刚刚端起的酒杯掉落到船上，些许晶莹的酒液洒落到月神的裙摆之上，只是她自己没有多少察觉，整个人都被祁云说的话给震惊的花容失色了。
难道目前的局面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想点好办法，杀帝就要因为无聊开始毁天灭地了？
而道门如今存在的价值就是拖延一下杀帝的兴趣和忍耐程度。
“陛下，你可不要吓唬臣妾！”月神滞涩的开口，无暇玉容上满是难以置信。
“我也不知道，但从他来找我一年多了，杀帝依旧没有对乾坤道宗动手，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祁云说到这里心中更是苦笑了一下，说不定未来的八位天帝也不光是献祭这么简单，更多的也是在拖延时间吧！
月神脸色稍缓，但依旧有种后怕的感觉，真的担心不要哪天睁开眼睛，天空就被一把血色大戟蛮横的划开，混沌汹涌，世界陷入毁灭的边缘。
“两位道友倒是好雅兴！”
旁边，一叶轻舟划来，顶着雨丝，在湖中缓行，船头站着某位穿着道袍的修士，看这样貌和款式，应该是元界某位圣地弟子，在他身边还有好几位同样衣袍的年轻人欣赏着雨丝中的美景。
月神明眸微眯，没有什么言语，她还在考虑刚才祁云所说的话，懒得搭理一群入道境界的修士，反倒是祁云笑了下，没有感受到这些人的敌意，有的只是惆怅与平淡，还有一丝丝的无奈。
当即没有多说什么，举杯示意，而后一饮而尽。
雨雾迷蒙，远山如黛，湖光山色，清宁祥和，远处又有一艘小船随波而来，上面同样有着不少圣地的年轻人，平静如水，似乎很是悠然自得。
“几位天骄今日所来何事？莫非此地有先贤秘境开启不成？”朦胧的雨丝后面似乎还有接连不断的年轻人到来，祁云见状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两位道友并不知情？”
这么一问，却轮到先前开口的那位年轻人惊讶了，在他看来两位道友气质不凡绝非常人，也应该与他们一样才是，不曾想竟然只是巧遇吗？
“自然不知。”祁云摇头，顺便牵过月神的纤纤素手笑道：“今日只是我夫妻二人外出游玩，正巧与诸位碰上罢了。”
月神雪白的面颊陡然盈满绯色，心跳都在不知不觉中慢了半拍，这还是祁云第一次在外人的面前主动讲述两人的关系啊！
这种没由来的喜悦让她满足感爆棚，一双美眸都荡漾着欢喜。
“夫妻？”
惊讶发问年轻人脸色微变，尤其是看着前方男女牵手浅笑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心里空空落落的，酸涩不已。
他这算是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自嘲的笑了下，年轻人将这种不适时宜的心理撇去，坦然道：“既然两位是夫妻，那想必应该与我等并不同路，我等同辈中人此次前来，为的不过是与这个时代告别。”
？？？
祁云和月神眼中齐齐露出一丝异色，与这个时代告别？
还真会说大话啊，你们才什么实力啊，区区入道的修士，也有资格说这种话？
面对两人质疑的神色，年轻人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的说道：“并不是我们的意思，是我们宗门长辈做出的决定，天地归涅，大道沉寂，元界的末法时代将要到来了，圣地的长老们觉得这个时代不再适合修行，决定将我们封印到未来，给宗门留下种子和希望。”
“……”
祁云二人愣了下，短时间内似乎还不能够接受这番说辞。
天地归涅，大道沉寂，末法时代……
这……有吗？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下，眼中诧异的神色都表示他们并没有这种体会。
想想也是，月神乃是先天神灵，大道沉寂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影响不到她，又不是大道消亡，况且还有月宫存在，自然并无这种察觉。
而祁云……
咳咳，他自己繁尘道果修炼的方向就是本着末法时代去的，区区大道沉寂，不过是他道果某方面的体现而已，至于对他的影响？没给他各方面加成就不错了。
“是嘛，那几位也算是被寄予厚望了啊！”祁云当即感叹一声。
对于这种事情，他也懒得插手，身为人皇他确实一定程度上打压着仙宗圣地，但是能够被封印到后世未来的又有几人，更多的都将面对那逐渐暗淡的未来。
或许他自己都要早做准备，末法时代的情况下，对于普通人自身虽然没有什么影响，可灵气沉寂，地脉幽静，生活上注定与先前有所不同。
“道友说笑了。”年轻人看着身边同样无奈和惆怅的师弟师妹们，苦笑一声：“我也并不想这样的，宗门的封印意味着我将背负未来振兴宗门的重担，我将与家人朋友告别，我将在一个为之的时代醒来！即便是现在，每每回想起师长们殷殷期待和希冀的目光，我都内心惶恐啊！
我怕我担不起这个责任，我怕我姑父他们的期待，我怕等我醒来时往日的朋友亲人全都离我而去，我……”
说到这里，年轻人不再言语，那无奈的神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不知不觉中，周围已经聚拢了十几二十多位年轻的男男女女，他们的神情复杂，面对师门做出的决定，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云怔怔的望着他们，久久不语。
两人并没有兴趣参与到一群小辈的交际之中，只是站在远处遥遥的眺望这群将要与世隔绝的年轻人与这个时代做出最后的告别。
那是一场热闹也残酷的聚会，由附近的好几个宗门一块举办。
期间他们看到这群年轻人不顾形象的借酒消愁，也看到他们接着酒劲向某些人倾吐着内心的话语，还见到宗门长辈对于他们殷切的教诲……
离开的时候，即便前往的是截然不同的方向，他们相互之间也彼此立下未来的誓言与约定。
最后一天的夕阳沉入地平线之后，看着空空落落的聚会场地，祁云沉默了良久。
“陛下不用自责，元界的情况谁都清楚，末法时代的降临与您并没有关系。”待到月上柳梢头，霜白的华光洒落下来，月神安慰道。
“我当然没有自责，元界的大道沉沦与我有什么关系，只是看着这些画面，我有些感慨罢了！”
祁云笑了笑，脑海中却是浮现刚才聚会中闪过的一幅幅画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希望吗？
……
一些小插曲并不影响两人的旅途，接下来的时间，他们换了出行的工具，边走边停，一路浏览着民风民俗，感受颇深的同时，却也有着别样的体会。
苍凉的山脉之中，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被雷电击中，苍劲的树干化为焦炭，又在火焰之中断裂，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连锁反应之下，周围的大地上同样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席卷整片树林，山火连天。
‘天威不可逆吗？煌煌天威之下，一切都将要遭劫？’
喧闹的村庄，敲锣打鼓，哭喊连天，白花飘扬之中，众多村民正在送一位老人出殡，凄凉哀婉的气氛充斥，同时，一块送行的几位老人面色具是悲痛，又夹杂着无奈与释怀，仿佛不知何时属于自己的那一天将要到来。
‘生老病死乃是世间不变的规律，谁都逃不过这一劫是吗？’
古色古香的楼阁，突如其来的垮塌让这座有着数百年历史、集合好几代人心血的成果毁于一旦，当清理残骸，收拾残余的时候，众人发现阁楼之中的问题貌似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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