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这地儿沙子还挺滑。”铿惑嘟囔了一句。
莉猫猫两眼放光：“哇你猜得好准诶！”
铿迭：“……”
铿惑的目光犹如刀锋般划过莉猫猫的脸，在被铿惑注视的刹那，莉猫猫浑身寒毛乍起，仿佛遭了天敌一样，只觉得那眼神里有刀子。
而且铿惑的视线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她能感觉到铿惑的目光似乎带有某种法则，正在与她进行大量的信息交互。
风沙漫过，铿惑冷冰冰地打量着莉猫猫。
“咳咳！”铿迭咳嗽了一声，示意铿惑别再瞅着莉莉丝了。
铿惑的天眼通可以看穿一切虚妄与幻象，能够直视神明的本质。虽然莉莉丝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可铿迭保证自己老爹一眼就看出来莉猫猫是个人了。
然后铿迭就听见他爹在灵能通讯中偷偷问他：【这姑娘做什么工作的？】
铿迭愣了一下，眼神略带飘忽：【嗯……工作经验挺复杂的，干过挺多工作，现在在当斯卡伊世界的世界权柄管理者。】
【……那以前呢？】
【……当过演员，军官，药剂师，魔王，魔法师，魔法院长……总之工作经验挺丰富的。】
【咳咳……跟你妈是同行啊……】
【嗯……】
铿惑沉默了两秒，忽然又问了一句：【你给我发的照片就是她？】
父子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有点尴尬。
铿迭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什么照片？】
铿惑的眼神诧异了起来，他拿出自己的个人数据终端，娴熟地打开通讯软件里的聊天框：【不是你刚刚给我发的吗？】
莉猫猫一脸害怕地看着这两个人一句话不说地打哑谜，从头到尾愣是一句话都没敢说，只是抱着铿迭的肩膀抱得更紧了。
铿迭一脸茫然地看着那个聊天框中一脸苦思冥想的莉莉丝照片，忽然想起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被他给忘了。
当初自己不在的那六年，莉莉丝把他的个人数据终端给玩儿明白了。过程中必然伴随着大量的实验——莉莉丝连隐藏文件夹都自己捣鼓明白了，在摆弄通讯软件的时候瞎猫碰着死耗子发出几张照片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可能性……
之前个人数据终端连不上总部的云服务器，所以那些信息发送失败。再加上莉莉丝实在是发了太多信息，铿迭当初太忙抽不出时间删掉……
结果就是，在他的个人数据终端连接上战舰的信息中转器的同时，那些存在他账号上没发出去的信息，在那一刻全都发出去了！
铿迭用颤抖的手拿出自己的个人数据终端，无视了周边的一切干扰，专心致志地开始撤回发出的信息。但很可惜，由于他是过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这件事的，这些信息已经过了撤回的时限，一切都来不及了。
铿迭保守估计了一下，莉莉丝用他的账号向他大姑二姨三姑嫂还有救世主协会的诸多同事发送了不下几千条意义不明的测试信息，有的是音频，有的是文字，有的是图片，还有的是视频……
最他妈离谱的是他还看见他的账号给他妈妈发了四个红包和两个鸡腿表情包！
他妈刚刚还给他回了……说给他炖排骨吃。
铿迭的个人数据终端滴滴地响了起来，已经有有空的同事给他回话询问那些乱码的意思，并且询问他是不是已经回到三十三重天了。
他抬起头，试图在无垠空相中寻找一个适合自己隐居的世界。
这世界之大，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小小的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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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世界对接的大事不可一日而就，但在定位了斯卡伊世界的坐标后，把逐光小队与莉莉丝传送回真理之塔却不是什么难事。
此时此刻，回到了三十三重天的铿迭非但没有感觉到游子归乡的激动，反而整个人如被连续暴晒一百八十天的画布，失去了色彩，整个人枯坐在墙根一言不发。
打更人和绣娘倒是精神抖擞，在斯卡伊世界等待铿迭修复世界兼等待救援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把任务报告写完了。现在他们的体力与灵能完全恢复，已经急不可耐地找人吹……找人讲一讲他们此行的精彩。
尤其是第三十六回《救世主误入魔王窟，俏魔王含春许妃位》，这一回他们已经精益求精地打磨了三个晚上——别问为什么是晚上，问就是白天不敢拿出来。
他们得赶紧趁着铿迭还处于心理防线被击穿的这段倒地硬直赶紧过过嘴瘾，要不然等铿迭反应过来，这段黑……佳话就要被永远封存在绝密档案里了。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踮着脚溜出了传送室。但没跑两步，就被铿惑拎了回来。
“领导……”打更人硬着头皮站在铿惑面前，“那个……任务日志我们已经在上传了……”
绣娘在一边帮腔：“而且最主要的汇报还是由铿迭向您汇报……”
“我们在这呆着也没什么事儿干。”
“不如就地解散……”
铿惑用慈祥的目光看着这两个坑货，虽然在微笑，却一言不发。
出乎预料的，铿惑居然摆了摆手：“行了，破例。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次任务辛苦你们了。”
打更人和绣娘如临大赦，点头如捣蒜地逃出了传送室，紧接着还没两秒钟，他们俩放肆的笑声就在走廊里回荡起来：“啊哈哈哈哈！我格利翁又回来啦！好酒好肉的都给本大爷端上来！啊部长好，不不不不是，我们就是太高兴了……我小声，我小声……”
此时此刻，莉猫猫还在紧紧地搂着铿迭的胳膊不肯下地。
莉莉丝作为斯卡伊世界权柄的掌控者，理论上是不可以离开斯卡伊大陆进入别的世界的。
——但真理之塔并不位于三十三重天内部，而是有一半在世界之外。
无垠空相，莉莉丝还是可以进的。
“欢迎来到真理之塔。”铿惑转过身，面对着莉猫猫，“不用那么紧张。铿迭——赶紧起来。”
铿迭此时已经发挥神州人民的传统技能破罐破摔从最初的打击中慢慢恢复了过来，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黑历史多了也就不是黑历史的精神，黑着脸站了起来。
铿惑对铿迭点头示意：“你先去向救世主协会汇报吧，等你汇报完之后，我们会和莉莉丝谈一谈。”
铿迭清了清嗓子，他明白铿惑想做什么。但在那之前，他还是有些忐忑。
现在是处理公事的时候，私人关系都要为公共关系让步。所以本着为斯卡伊人民负责的心理，铿迭觉得自己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议长……”
“我知道。”铿惑的神情严肃，目光威严，“但这不是小事，依你的汇报和实地测量，斯卡伊大陆的规模不小，内部文明保存相较完整。想要与它对接，得有很多前期工作准备。”
说完，铿惑转向莉莉丝：“不必紧张，只是正常的汇报。在他回来之前，我们可以先简单地聊一聊。”
无奈之下，铿迭只能嘱咐莉莉丝几眼，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他倒是不担心接下来的事，因为自己老爹在办公室的时候向来严肃……至少这个时候他应该严肃！
一人一猫来到接待外宾的专用休息区，铿惑倒也没有摆什么架子，而是和蔼地请莉猫猫坐下：“请坐。”
待莉猫猫紧张地坐到沙发上，并用尾巴盖住前爪后，铿惑微笑着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铿惑，无冕者议会的议长。我可以代表三十三重天的全人类与你商议并决定未来两个世界的政治外交、经济、交通等等一切事宜。等铿迭汇报结束，我们会根据他的汇报进行一系列的评估，寻找与斯卡伊世界进行友好交流的途径。”
“同时我也是铿迭的父亲，所以你不用紧张。”
莉莉丝看起来更紧张了。
“在他回来之前，我可以先向你介绍一下三十三重天。你也不必拘谨，把这里当成你家就好，也不必保持猫的形态了，你的人形态我看过照片——当然你要是更喜欢以猫形态对话的话我也没有意见，这是你们那里的习俗吗？”
第五百八十五章 铿迭带小姑娘回家了？！
黑色的小猫在一阵扭曲中变化，莉莉丝恢复了人类的形态，起身对铿惑行了一礼：“很抱歉之前礼数不周，但这里给我的震撼实在太大了，一时有些失态，还请见谅。”
说完，莉莉丝客客气气地坐下，一改之前的紧张，言行举止都有有一股大家闺秀的落落大方：“您叫我莉莉丝就可以，来这里之前，铿迭和我说过关于三十三重天的事，因此我对这里也有一些了解。非常感谢三十三重天在斯卡伊危难之际提供的援手，如果不是逐光小队出手相助，我们难以度过这次难关。”
说着，莉莉丝再次站起身，向铿惑深深鞠躬：“在此非常感谢三十三重天的帮助，这份情谊我们会永远铭记在心。”
铿惑连忙站起身，示意莉莉丝坐下：“言重了言重了——既然你对这里已经有了一些了解，而且你也同意跟来这，想必你对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很清楚。”
莉莉丝的脸庞浮现出些许为难：“之前铿迭已经帮了我们很多，若是再提出各种要求的话，我也张不开嘴。但我作为斯卡伊当下世界权柄的管理者，也要为我们的人民着想。”
铿惑忽然微微一笑，挺直了腰板：“我想，你可能还是有些误会。在无垠空相之中，所有脱离了秩序之树的世界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像你的世界遭遇的那种事，可以说是所有世界都在遭遇。而三十三重天之所以成立救世主协会，最初的出发点也并不是大公无私舍己为人，而是为了一个共同的未来。”
“首先我们确定一个基本概念：世界并不是秩序之树诞生的东西，而是秩序之树与混乱之海交战的战场。当战斗过于激烈，世界要么直接在战火中破碎，要么被迫脱离秩序之树与混乱之海，落入其中一者体内，又或者直接飘到无垠空相里——这些脱落的世界已经不再是完整的世界，而是保留了世界基本机制的【世界泡】。世界的后勤供给来自于秩序之树与混乱之海，当脱离了这两者，必然会因为无垠空相的信息压强而****。”
“在这几个情况中，人类文明所面临的两个最大的威胁，一个是秩序之树，另一个便是混乱之海。我听过铿迭的简短报告，你们的世界可以说是同时遭遇了这两种灾难，但这都是微观的社会层面所遭遇的难题，真正的宏观难题还有一个。”
“尽管像我们这样的世界已经脱离了秩序之树，但无论是秩序之树还是混乱之海，都会对身边的世界泡进行信息辐射。而这种辐射，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世界壁的完整性。”
“一旦世界壁受损，世界内的物质、能量都会以相的形式不断流失，直至世界成为一张空瘪的皮囊。”
“而另一边，即便不在二元神明的辐射范围内，无垠空相也会因为信息压强原因而不断撕扯世界壁——用一个比较容易理解的例子来解释，就是一块放进水里的方糖虽然溶解速度较慢，但依然会被不断溶解。”
“因此，救世主协会每拯救一个世界泡，都会把这个世界泡带回三十三重天，与我们的世界组成一个更大的联合体。它的学名叫做【世界外密集分布式聚落】，而我们更愿意叫做【三十三重天】。”
“而这个大规模聚落存在的意义，就是通过更合理的世界架构来抵抗无垠空相的信息压强撕扯，同时也能调动各个世界的资源，对那些遭遇了二元神明攻击的世界施以援手。”
莉莉丝耐心兼好奇地听着铿惑的叙述，其中的信息虽然铿迭早就对她说过，但重新复习一遍也是没有坏处的。更何况如果两人所说的内容不同，莉莉丝也能察觉出对方的态度。
“我们目前已经回收了二十七个世界泡，规模大小不一。现在它们的世界已经与三十三重天相连，其中部分世界由于太小，只能与我们的世界进行空间融合，其中的居民搬入三十三重天生活。”
“到目前为止，我们在文化交流与民族公正性上付出了许多努力，和谐共处的道路也在不断摸索中。你不必担心加入三十三重天会让你们失去自己的主权，我们反而会承认并帮助你们界立自己的主权范围。”
“你和我，我们都不是普通人，能看到的层面远比普通人要宽广很多。所以在我们的层面上，我们更需要互帮互助。”
说完，铿惑看着莉莉丝，等待她的反应。
“我明白。”莉莉丝温和地回应，“我与逐光小队也并肩作战过，他们从不贪图权力与财富，无论是他们的品德还是意志都值得敬佩。我自然也相信培养出他们的三十三重天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有所隐瞒或者巧取豪夺。所以这一点还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在接下来的交涉中建立互相信任的双边关系。”
完美的演技。
莉莉丝从最开始的变猫装紧张开始，都是为了打造一个乖巧的形象。既然铿迭对铿惑已经提前说过他们俩的事，哪铿惑打量自己的眼神很可能不止是公事。
而在最初的装乖巧之后，步入正式谈话阶段，莉莉丝又要落落大方，举止得体，不卑不亢。这个时候她代表的是斯卡伊大陆，她的任何举动都有可能导致未来几十年里双方合作的基调。这么做不但不会让铿惑觉得自己柔弱得像个花瓶，反而会让他觉得自己识大体，知进退，而且也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小女孩。
虽然这么做有些卑鄙，但莉莉丝向来都不放过任何一个利用人性弱点的机会。
铿惑在正式谈判之前就先把这些可能引发问题的事说出来，让莉莉丝有一个心理准备。这并不是铿惑心有多善怕莉莉丝踩坑，而是这些显而易见的问题越早提出来，对方越会觉得自己有诚意。
三十三重天拯救其他世界泡也是为了自救，这一点在将来是必然是会暴露的。如果在此时贪图眼前利益，以三十三重天拯救了对方来提出各种要求，那么在将来对方发现三十三重天拯救自己的目的后，必然会给三十三重天内部埋下不稳定的炸弹。
毕竟在那个时候，斯卡伊大陆的人类很有可能已经与三十三重天建立了深层次的交流，甚至有部分斯卡伊人搬到了第一重天内生活，成为第一重天社会的一份子。如果他们闹起来，会极大地影响社会稳定。
所以，一段良好的关系建立，最好是建立在互信的基础上。更何况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姑娘跟铿迭关系不一般，这些事最好还是不要埋雷。
莉莉丝特地提起并肩作战的事，也是为了提醒铿惑斯卡伊并不是完全的被动等着被救，也在积极行动自救。在最后的战斗中若非自己世界权柄的帮助，铿迭也不可能完成圣人位格的锻造，更不可能在锻造完成之后还能退化回人类。
更何况她也知道三十三重天搜索世界泡也是为了自救，若是提前不了解这一点，很容易把在谈判中本就处于弱势地位的斯卡伊大陆往更弱势的位置推。
虽然莉莉丝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可她比谁都清楚政治与外交的残酷。她在来到真理之塔前，就已经明白她必然在这场谈判中处于弱势地位，并且必须处于弱势地位。
铿惑说得很客气，也很谦虚。但莉莉丝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顺着对方的话说，认为斯卡伊大陆与三十三重天是平等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公正是存在的，但绝对的公正是不可能的。人类所能做到的，只能是尽可能地接近公平。
话说出来虽然有些自私，但这场对话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斯卡伊世界与三十三重天的后续交流基调，她必须万分小心。
铿惑的双手在茶几下面飞快地打字，不知道是在给谁发信息。
“小姑娘心思太重，心眼儿太多。说不上坏事，但也说不上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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