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他们身后已是一方净土，原本还在遭受魔物围攻的城墙脚亦被清空。速射炮再次被推上城墙，对准远方的魔潮。
一发发炮弹如春雨般落下，在穿过圣马林之墙时陡然加速，表面也覆盖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当它们落进魔物堆里时，附着其上的神术则会同时炸开，对魔物造成致命的杀伤。
“前进三！”
第三步，圣马林之墙已经不再是虚幻，而是具备了近乎实体的质感。
“前进四！”
随着第四步跨出，圣马林之墙已经几乎变成了实体。白色的墙面光滑如镜，
但魔潮并非没有反击，那无数条粗大的触手停止了喷吐魔潮的动作，一齐对准了越来越近的圣马林之墙。
顿时，万千触手疯狂地扭动，拍打在圣马林之墙上，将那宛如实质的墙面打烂。
埃阿斯的喉头一甜，强行把因反震之力而用上的血咽下：“顶住！”
但魔物并不会给他们机会，尤其是他们直面一头比之前任何一头魔神级魔物都要强大的魔物时。
那些触手上包裹着凝结成实质的魔能，宛如攻城锤般一下一下捶打着圣马林之墙。每一次捶打，都是对铁卫军团全员的猛烈冲击。
身强力壮的铁卫们倒是暂时撑得住，反倒是那些痛苦祭祀有些已经吃不消了。她们大多是过去的守夜女郎，体质本就不好。现在与战士们均分痛苦，自己所受到的伤害远比战士们高。
饶是如此，依旧没有一个人后退。她们的生命已经链接到了一起，除了死亡，没有人东西能把他们分开。
“预——备——团——”
明明才与那头魔神级魔物对峙没多久，铁卫军团就受伤过半。为了保持圣马林之墙的压制力，他们不得不呼叫预备团加入他们。
其实早在铁卫军团召唤出圣马林之墙的时候，铁卫军团的预备团就已经准备好支援了。这次的魔物远比上一次的更加强大，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不可能仅靠铁卫军团就能撑得住。
预备团如蚁群般涌出，迅速补充进了圣马林之墙的阵列中。顿时，城墙再度坚固，就连那头魔物的拍击都不再让人难以承受。
痛苦祭祀能够把所有人承受的痛苦均分，只要没有在同一时刻遭受太过猛烈的攻击，她们就能以蚕食痛苦的方式为战士们治疗。
“触手交给我来处理！”
就在此时，负责这片区域防御的勇者库鲁诺终于赶到，他之前还在战地医院中接受治疗，在听到前线又有魔神级魔物现身的消息后，立刻向前线赶来。
与他一同抵达的除了他的神行者安贝尔，还有其它在一起接受治疗的勇者。
库鲁诺的身躯虽然伤痕累累，却带给了前线战士们无穷的勇气。
“开始反攻！”
不仅仅是勇者纵队，特战营与雷霆部落的战士们也一齐赶到，支援战场。
塔伦斯抡起手中铁棍，高声呐喊：“勇气！化作我们的力量，化作我们的铠甲！”
勇气结晶感受到了战场上无所不在的勇气，猛然绽放出璀璨的光芒，被光芒照射到的士兵们体内仿佛涌出了无穷的力气。
塔伦斯一马当先地穿过圣马林之墙，冲入敌阵。受到勇气结晶加持的特战营与雷霆部落战士们勇猛无比，纷纷与魔物展开了肉搏。
一时间，战场的最中心与战场边缘同时展开了生死决斗。
但谁都没有预料到，战场的最中心，坎德尼斯与兰斯所在的空间忽然塌陷，无法被肉眼观测的黑色空间将其笼罩住。
黑暗空间里，由于魔潮的大量涌入，斯卡伊大陆的秩序法则正在崩溃。而位于崩溃区正中心的四人，则被魔潮吞噬，断掉了与外界的联系。
无序化区域，没有空间，没有时间，什么都没有，那里是最接近魔潮环境的地带。即便是被称为圣徒的坎德尼斯与兰斯，也不一定能在那种环境中活下来。
但这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那头魔神级魔物躲藏在法则崩溃区，即便勇者纵队几次想集结冲进去，却都因为那里的无序化无功而返。
魔潮持续涌出，圣马林之墙的压力在不断提高。那些仿佛能无限增生的触手愈发凶猛地拍打圣马林之墙，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猛烈。
照这个势头下去，他们必然会全军覆没在这里。
战场情况焦灼了足足四天，而这四天里，铁卫军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个下过战场。
尽管有神术师不断地用神术为他们恢复体力，可饥饿感却仿佛啃食着他们肉体的蛆虫，持续不断地折磨着他们。
终于，包围住魔潮的圣马林之墙有一面倒塌了。
接踵而至的，便是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反应。
先是铁卫军团的防线被撕裂，尔后是特战营与雷霆部落的战士不得不退守城墙下，接着是铁卫军团不得不后撤到第三防线的魔法屏障后方休整。
他们之前好不容易打下来的缓冲地带，又被魔潮攻下了。
但这也有另一种解读方式，若非他们之前强行打下了这片缓冲地带，现在被攻下的可能就是第三防线。
可问题在于，他们没有能够反制那些触手的手段，并且战场上又出现了一头魔神级魔物。
原本勇者纵队对付那些触手已经手忙脚乱，他们虽然对付单个触手没有问题，可他们只有几十人，而触手却又成千上万条，即便被斩断，也能再生。
连续四天的战斗，即便是勇者也吃不消。更有几个勇者和他们的神行者因为被新出现的魔神级魔物偷袭而重伤，继续治疗。
他们的战力本就不足，再加上两大圣徒现在下落不明，魔潮的力量又有进一步提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似乎已经可以预料到了。
第三防线必将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那么他们现在是该多争取些时间，还是避免全军覆没，保留希望的火种？
穆赫德的压力很大，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接下来的战略。但前线的各种突发情况太多，即便是他长出两个脑袋都不够用。几天下来，他的白头发明显增多，肤色发暗发黄，黑眼圈仿佛是用蘸了墨水的手揉过眼睛一样。
“报告！战场中央发生大规模灵能反应！”
这个报告顿时让形容枯槁的穆赫德精神一振：“战场中心？兰斯和坎德尼斯回来了吗？”
“距离太远无法观测，但我们能观测到大量灵能！”
穆赫德刚刚生出的笑容顿时收敛，倒不是情报让他感到不适，而是他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可能性。
兰斯与坎德尼斯，还有菲菲与菲妮娅……他们即便从那个黑暗空间中逃了出来，他们的状态还能支持他们继续战斗下去吗？
“告知勇者纵队……现在还能作战的，接应圣徒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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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的正中央，天渊之上的法则崩溃区里，兰斯四人的身影狼狈地掉了出来。
浑身是血的兰斯抱着身上冒着黑气昏迷不醒的菲菲；菲妮娅抱着一只胳膊反向弯曲的坎德尼斯，连自己的翅膀也折了一只。
他们终于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了。
“撑住，菲菲……”兰斯的嗓音沙哑，对菲菲低声说着，声音里居然还带着些许哭腔，“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我能治好你……马上就能……”
兰斯一只手提着菲菲，一只手提着菲妮娅，偏斜着向战场边缘靠拢。
可他们体内的灵能已经几乎消耗干净，即便是飞都有点飞不动。更何况这里是战场的中心区，飞行魔物如同在黑夜中聚集在灯下的飞虫般铺天盖地地涌来，把兰斯包成了一个球。
这些魔物对于过去的兰斯而言吐一口气都能把它们呛死，但此刻的他不但濒临油尽灯枯，更是带着三个丧失作战能力的拖油瓶。在这种情况之下，别提作战，就连逃出交战区都得靠运气。
就连那头新出现的魔神级魔物，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兰斯身上。
此情此景，唯剩绝望。
但出人预料的是，越是在这种绝望的处境之下，兰斯却仿佛一根绷紧了的橡皮筋，谁都不知道他还能绷多长。无论那些魔物如何凶猛，软绵绵的兰斯却总能消灭它们。哪怕是用拳头，用牙。
“兰斯！我来接你们回去！”
兰斯的眼前只剩一片模糊，他甚至分辨不出来者的声音
他只见到一阵龙卷风，划过战场，无数黑色的东西仿佛破布般被卷起；又见一道黑影急速闪过，那些还在挣扎的黑影便直直坠地。
尽管看不清对方是谁，但兰斯知道那是自己的战友。
在昏过去之前，兰斯努力瞪着眼睛，嘴唇嗫嚅着，拼尽全力用破风箱一样的嗓子说出了一个数字。
“十三……”
第五百五十八章 埃阿斯，请战死于破晓要塞
克里特勉强接住兰斯，但兰斯的大剑却从他身上滑落，掉到了地上。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这把剑砸进地里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与钢铁厂的冲压机器一样巨大。
克里特知道兰斯的剑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拿起来的，他也没空在这实验自己能不能搬得动，只能尽可能快地把这四个人接应回去。
战斗修女与苦行僧已经杀出一条血路接应他们，他和玛格丽特各带二人，飞速向着第三防线撤退。
战场局面已经非常明晰了，两大圣徒身受重伤，短时间内难以恢复；第三防线同时面临上涨的魔潮与魔神级魔物的攻击，铁卫军团无法承受这么高的压力。
如果是持续一天的战斗，铁卫军团也许撑得住。可这场战役已经进行了思四天，铁卫军团的战士们已经疲惫不堪，全凭意志力在硬撑。想要他们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战斗，即便他们想作战，他们的身体也不允许。
抉择，又一次被摆在了穆赫德面前。他是要拼死一搏尝试守住，还是用空间换时间，争取让两大圣徒恢复的机会？
勇者是可以借助斩杀魔物恢复力量的，但他们只有不到一百人，根本照顾不了这么大的战场，总会有疏漏。
更何况如果没有其他战士为勇者们冲阵，他们很有可能会被陷进魔潮之中。就连两大圣徒从那魔潮中逃脱都身负重伤，这些勇者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魔潮正在逼近，每多犹豫一秒，他们撤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穆赫德的心中忽然划过一个可怕的想法：或者说，干脆就不撤退了，在这里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呢？
但立刻，这个想法就被他甩出了自己的脑海。
匹夫之勇不可逞强，现在他们的败势是因为两大支柱重伤，只要两大支柱恢复过来，还是有一战之力。到时候即便最终魔王降临，也没有人能为两大支柱提供掩护，帮助他们保存实力杀到魔王面前。
如果现在和魔潮硬拼，反而会增加不必要的牺牲。即便最后争取来了时间，也会损失过多有生力量。
一个战士从出生到进入战场，最少也要花十几年的时间。在现在这个局势下，他们根本不可能等孩子们长大，只能依靠手头现有的人进行这场战争，死一个少一个。
但只要有生力量还在，土地总有办法能拿回来。
撤退，以部分士兵作为代价，保证大部队的完整性。现在他们的阵型已经处于劣势，等魔潮撞上第三防线的城墙，他们的阵型就会被冲散。到时候再撤退，就会被魔潮一路咬着屁股跑。
只有一部分战士提前撤退，才能在后面的防线中重整旗鼓，布置好新的炮兵阵地，一路边打边跑，有序撤退，尽可能地延缓魔潮蔓延的速度，拖到两大支柱醒来。
穆赫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精气神似乎又被消耗了部分。兰斯和坎德尼斯在那个黑暗空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里面难道有比魔神级魔物更强大的敌人吗？
穆赫德知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战场上每分每秒都有人在死亡，他们必须得到命令，而且是立刻。
可究竟又谁来执行断后任务，他们撤退路上又怎么组织阵型？尽管他们有备案，但也需要时间组织才行……
就在此时，一阵喧哗声从外面响起。穆赫德皱起眉头，思索着是谁在这个时候强闯指挥部。
“穆赫德！”
不速之客正是雷霆部落的大萨满，他们虽然在军队地位不低，但很少参与军事讨论，基本上都是听从指挥行事。而且他们说话的声音向来低沉，很难让人注意到。
像今天这样的大嗓门，还是穆赫德第一次听到。
穆赫德收敛脸上的表情，对着大萨满点了点头：“大萨满，有什么事。”
雷霆部落说话从来都不拐弯抹角，很少旁敲侧击，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们多说哪怕一句废话：“元帅，打还是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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