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他甚至没来得及跟小比尔解释哈里尔太太的事，就意识到了这话不该说。
其是小比尔说的也没错，对于南街区的人来说，墓地是奢侈品。与其花钱在死人身上，不如花在活人身上。
楚门没有干涉小比尔的想法，他想做的是帮到小比尔，而不是让小比尔按照他的道德观和行为准则去做事。
他想帮忙，但他不想把远高于小比尔生活水准的要求强加于小比尔，就像富有的国家谴责贫穷的国家砍伐了大量树木出口一样。
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小比尔活得像个人。
楚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路边的商贩在沿街叫卖。
“老板，老板买点果子啊，新鲜的苦梨果，回家熬水喝，清肺又止咳。”
楚门慢慢停下脚步，看着那一板果子。
“我买两个。”
“老板多买点儿啊，就俩果子哪够熬水的。”
“我没带篮子。”楚门摊了摊手，递过去两枚铜板，“给我拿两个。”
楚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庄园的，他只是一边走一边思索，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庄园。
兰斯没有出现，可能在忙别的事，只有庄园的女仆出门迎接。
房子很大，楚门进入大厅后打量着富丽堂皇的庄园，久久不语。
大厅正面，是宽阔的楼梯，足以让四个人并肩而行还不显拥挤。它在一楼和二楼的中间转弯，沿墙向两侧分出两条，而正中间的墙上，摆着兰斯的巨幅画像。
这是一架每一层都铺着地毯的楼梯，光是转弯前的这一段，面积就比小比尔的房子大。
“这座庄园价值多少钱？”楚门抚摸着温润的楼梯扶手，忽然问道。
“只算庄园的话，大概三百金币。”女仆轻声回答着。
是能让老比尔的家破灭五百次的价格。
“这里面的家具，大概多少钱？”
“这个没有算过，但大厅的这张地毯，标价十二枚金币。”
楚门沉默了一会儿。
“你一年的薪水有多少？”
“二十四枚银币，交完税和中介费后，七枚。”
楚门背着手，站在大厅里，望着正面墙上的兰斯画像发呆。
……
三百万枚铜板可以让领主打一次人情。
两百万枚铜板让富商买下兰斯肖像的使用权。
十二万枚铜板可以买一张贵族踩在脚下的毯子。
六千枚铜板可以买一罐贵族在野外用于驱逐野兽的魔兽领主粪便，也能让一个家庭负债至崩溃。
两千四百枚铜板可以雇佣一位服务富人的专职女仆一年，尽管她只能拿到的只有七百枚。
……
五百枚铜板可以让死去的人安葬。
一个月的四十个铜板，可以让南城区的孩子放下爸爸的死。
……
“你妈的……”
楚门轻声说着，像打招呼一样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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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兰斯正在二楼的会客室会见一位客人。
黑礼帽黑帮的老大，话事人，南街区的地下皇帝，罗兰。
罗兰是一位头发梳得板板正正的老绅士，右眼别着一枚单片眼镜，脸上的微笑带着一股典雅的书卷气。若是他在街上行走，旁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位贵族的家庭教师。
“您今天似乎经历了一些不愉快。”罗兰的语气不急不缓，“请放心，只要您开口，事情我就会替你处理好，绝对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兰斯的脸色并不好看。
罗兰坐正身体，双手扶在拐杖上：“英雄不问出处，像这种蹬鼻子上脸的刁民，就应该好好惩戒。勇者在外面为他们出生入死，他们却想着借勇者的名头耍威风，这对勇者的声望而言显然是一个巨大的污点。”
兰斯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眉头越皱越深。
罗兰的双眼如同鹰隼，仿佛一眼就能望穿人的心事：“只要您开口，我可以保证让这三个人永远沉默，再也不会有任何人玷污勇者的名声。”
兰斯犹豫了很久。
罗兰不急不躁：“请放心，我们是朋友，帮朋友一些小忙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那就麻烦你了。”兰斯长舒了一口气。
罗兰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起身向兰斯致礼告别。
“看看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完事了。”走出会客室门前，罗兰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走出房间。
就在此时，庄园的女仆走进来，到女仆长的身旁俯首低语。
训练有素的女仆长是一位气质优雅的老女士，在管理家庭开支方面很有心得。在听完女仆的报告后，她向兰斯转告了刚才的所知。
“楚门回来了？”兰斯一愣，心中涌起一股后怕，“他找我？”
幸亏楚门回来得晚，否则没准还会在他跟罗兰会谈的时候撞上。
现在的兰斯有些草木皆兵，他不想在同行的这几个人眼中是那种形象。
“楚门大人去沐浴了。”女仆长轻声说着，“晚餐已经准备好，您随时可以用餐。”
兰斯寻思了一下：“我……菲菲和朵缇雅在哪？”
女仆长对庄园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两位刚刚出去了，说要去教堂。菲菲大人说要给楚门大人拿新的传教书，朵缇雅大人说要找枢机主教。”
兰斯想起来了，菲菲在回来的路上确实给楚门传过教，但传教书跟船一起沉了；而朵缇雅也提过他要接受第二次圣灵祝福的事。
莫名的，兰斯感到了些许兴奋。
“她们说回来吃饭了吗？”
女仆长经验丰富，自然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没有，但两位的晚餐和餐具都已经备好。”
“那这……”兰斯想了想，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事干了。
女仆长是个老人精，适时地吸引住了兰斯的注意：“楚门大人正在沐浴，如果您有时间，我想向您汇报一下庄园的具体情况。”
兰斯清了清嗓子，想摆出刚才罗兰那样的派头：“说吧。”
“关于庄园的收入问题……”女仆长开始汇报庄园的可营收项目，“庄园的树林里有果树，我们可以重新规划庄园用地，种植可酿酒的作物，酿酒后赚取利润。但这是需要时间，我们可以先砍伐庄园里非果树的树木，雇人烧制成炭卖。毕竟冬天快到了，城里买炭的人会很多。”
兰斯苦恼地挠挠头，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轻易地从贾佩那得到两百枚金币的：“这么麻烦吗……”
女仆长一板一眼地回答：“固定额数的钱总是会花完的，老爷。”
“那就你负责吧。”兰斯当场甩锅。
女仆长点了点头，这种事本就应该她负责调度：“接下来是另一件事，我们的食物储备……冬天采购新鲜蔬菜很困难，我们应该趁冬天还没到，在地窖中储存蔬菜和其他食物。毕竟庄园的食物要供给十八个人过冬……”
“好好好，这也都交给你了——”兰斯忙不迭地答应着。
尽职尽责的女仆长拿出一个小本，上面早就列好了她计算过的开销：“您刚刚搬过来，虽然以您的身份不必主动向城里的富人发请柬，但为了您的声望和形象，我们应当先向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送上些许礼物。见面礼不用太贵重，我统计了一下，这部分开支大概在五十银币左右……”
“这……还跟名声有关？”兰斯听着数字只觉得头大。
“是的，在初次拜会后，您需要在庄园邀请贵族和富人们举办一次宴会，但不必奢华，宴会流程也应该简短，当做您正式在白枫城登场的……”
兰斯有些不耐烦了：“好好好我知道，你就办就行了，到时候告诉我一声。”
女仆长继续翻阅着账本：“食物储备、燃料、过冬衣物以及杂项，这个月的基本开支大概在七枚金币左右……”
“这么多！”兰斯吓了一大跳。
“其实过半的基本开支都在各位大人的衣物上，您应当穿着适合您身份的衣服。”
“对了，我是不是也买个拐杖比较好？像罗兰那样的。”兰斯比量一下，来了精神，“还有他那个眼镜也很好看，在哪买？”
……
庄园的浴室里，楚门正沉默着冲刷身体。
水流仿佛活物般在他身上来回冲刷，随后冻结成冰，簌簌地掉落到地上。
清洗结束。
快，一定要快，这是楚门执行任务时对自己最大的要求。
如果慢了，就会有更多在战争中人死去；如果慢了，拯救下一个世界的可用时间就会减少。
楚门突然间发起狠来，一拳砸在面前的瓷砖上。瓷砖应声而碎，伴随着石灰簌簌地掉落到地上。
环绕在楚门脚边的冰块飞速融化流入地漏。而地上的瓷砖碎块也同时化作液态，流动着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瓷砖碎块凝固，恢复了和原本一样的状态。
就跟新的一样，一如既往，它的本质没有变化。
上架感言
不太会说话，感言就简短点。
周五上架，暴躁五连更，两万两千字，玉皇大帝都拦不住，我说的。
望各位多多支持，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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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也太短了，我就讲一讲这本书吧。
先声明一下，在将来，该有的发糖和坑味儿都会有的。
可能很多老读者都是冲着我以前较为轻松欢快的风格来的，没想到这一卷这么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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