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不行！”马丁主教坚决地摆手，“黑猫坏！黑猫偷我鞋！”
这下子，楚门看向莉莉丝的眼神诡异了起来。
莉莉丝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确实……有过……嗯……就那么一……几次而已……”
“不行！黑猫是坏猫！”那边，马丁主教还在坚决地摆手。
“黑猫有什么不好的？”莉莉丝的眼睛转了转，“黑猫也能抓老鼠啊。”
可这次马丁主教没有回她的话，而是身体往前凑了凑，似乎眯着眼，仔细打量着两人：“你们是谁啊？来找我吗？”
“我是莉莉丝呀。”莉莉丝语气轻快地说着，“你的学生。”
“你不是莉莉丝。”马丁主教摇着头，“莉莉丝不长这样。”
“那莉莉丝长什么样？”莉莉丝继续逗弄着马丁主教。
楚门觉得这样有点不好，毕竟把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像傻子那样逗，实在不符合莉莉丝莉猫猫的猫设。他轻轻按住莉莉丝的手，示意她开玩笑也要适当。
谁料莉莉丝装作根本就没感觉到，连眼神都不飘一下的。
“莉莉丝长这样。”马丁主教认真地用手比量出一个大小，“她长这么长。”
“什么样呀？”
“黑色的，有尾巴，眼睛很大。”马丁主教认真地描述着，“嘴上还叼着东西。“
莉莉丝顺着惯性问道：“叼着什么东西呀？“
“叼着我三天没洗的臭鞋……里面的袜子也没洗。“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楚门当场笑出了声，捂着肚子毫不掩饰。
莉莉丝的脸都黑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
“怎么办？等他恢复过来？“楚门叹了口气，坐在马丁主教的沙发上，看着莉莉丝有滋有味地跟马丁主教玩扔骰子。
——还他妈出老千，把老头急得抓耳挠腮，居然还有了点有活力的感觉。
“当然咯。”莉莉丝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回答着，“他这种状况我们怎么跟他说话？”
马丁主教正专心致志地盯着盖住了骰子的杯子，根本没空关心楚门在和莉莉丝说什么。
但楚门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六根魔力丝线从她的指尖一直蔓延到杯子里，显然她正在操纵里面的骰子。
你跟一个老年痴呆玩儿骰子还要出老千？楚门对莉莉丝的下限产生了全新的认识。
“话说回来，你好像没跟我说过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楚门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人玩骰子，回忆起莉莉丝对他说过的人生履历，确认里面没有这一项。
“没有吗？”莉莉丝的脑袋歪了歪，开始回忆之前也没忘记偷偷把杯子下的骰子翻个个儿，“大概是一年之前吧……我在在齐格领遇见了他。”
陷入了回忆，莉莉丝的气质忽然沉静了下来，连带着笑容都有了恬静的味道：“那大概是我这辈子最迷茫的时候，我知道这个世界几乎不可能改变，却执拗地想要改变它。”
“我觉得我很傻啊，居然想要穷尽一生去做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只有我一个人在孤独地对抗这个世界。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思考我杀掉那些人有没有给这片大地带来改变。”
“可我最后的结论是：没有。”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后，几乎失去了所有前进的动力。我和杜林坐在草地上，一坐就是一个星期。”
“后来我遇见了他。”莉莉丝看了看马丁主教，“他大概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崇拜的人。”
“他用三个问题解开了我心中所有的困惑，并且让我有动力继续走下去。”
“最开始，他问我：把一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愿望，什么时候成了难以启齿的龌龊？”
“后来他又问我：一件必须去做的事几乎不可能做到，难道你就不去做了？”
“最后一次，他问我：既然知道一个人做不到，为什么不多找几个人一起去做，难道人们的想法是一生都不会改变的吗？”
莉莉丝回忆着，忽然瞥到楚门的眼神。
“怎么，觉得我欺负他了？”莉莉丝笑道。
“难道不是吗？”楚门反问。
“没错！”莉莉丝挺胸抬头，“正是如此！”
楚门顿了顿：“……多大仇？”
“没有仇啊。”莉莉丝满脸是理所应当。
楚门：“……你就不怕他一会儿清醒过来？”
“先欺负一下是一下咯。”莉莉丝满不在乎地回答着，眼中满是狡黠的光。
“是吗？”
“当……”莉莉丝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刹住了车，眼神飘忽了起来。
“莉莉丝，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喜欢捉弄人的坏毛病。”马丁主教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
“我嫁出去了！”莉莉丝一瞪眼，千里迢迢跑到楚门身边，自豪地抱住楚门，“看，这就是我骗来的猪！”
楚门：“？”
……
楚门大概知道莉莉丝为什么要趁着刚刚马丁主教不清醒的时候捉弄他了。
十分钟，整整十分钟，马丁主教一直在用不重样儿的大道理语重心长地教育莉莉丝，一秒也没停。
期间从莉莉丝的动机分析到行为选择，再从行为选择到背后代表的精神状态，最后用浅显易懂而且无法反驳的大道理苦口婆心地劝诫莉莉丝不要再这么任性了。
期间莉莉丝无数次委屈巴巴地想转移话题，都被先生和蔼可亲却不容置疑的语气给打断了。
恍然间，楚门感到了一丝熟悉——他奶奶也是这么教训他爸的。
甚至间接引发了他的奶奶PTSD——每次奶奶训他爸的时候他都躲得远远的，免得呗殃及池鱼。
合着莉莉丝之前和马丁主教玩骰子根本就是打击报复。
“嘿嘿……”莉莉丝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尖儿，“老师，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从第三把骰子开始。”马丁主教微笑着，缓缓叹了一口气，“你啊……这次不偷我鞋子了，改出老千？”
莉莉丝的视线飘忽了起来：“你这次的鞋子不太好脱啦……”
马丁苦笑着摇了摇头，就像对调皮捣蛋的孙女无可奈何的爷爷。
终于，教训完莉莉丝，马丁转向了楚门：“很抱歉，久等了。”
“不，我甚至还可以再等一会儿。”楚门表情僵硬地微笑着，无视了莉莉丝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很抱歉，看到莉莉丝，就忍不住想教训她。”马丁主教微笑着，“尤其是在她恶作剧之后。”
楚门礼貌而不失尴尬地微笑着，看来这也是位深受莉莉丝恶作剧苦恼的人……
“那么我们来谈谈这次要谈的事情吧。”马丁主教不复之前的痴呆样子，此刻的他是一个连头发尖儿都充满睿智的老头儿。
但楚门对他的第一印象已经无可挽回了……现在一看到那张皱纹纵横的老脸，楚门就想起来马丁主教被出老千的莉莉丝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
“我这次来这里，是为了问一件事。”楚门在心中起了一张草稿，却没有使用它，“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想增加一个问题。”
马丁主教点了点头：“但说无妨。”
“在来这里的路上，我遇见了斯柯洛法帮的人。”楚门没有谈具体的合作事项，而是先提了一句离题万里的事，“斯柯洛法帮里有一个叫瓦娜塔的女孩儿。”
“她的姓氏，是否是我想的那个？”
说完，楚门便停下，观察着马丁主教的表情。
马丁主教笑了笑，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到意外：“既然你问出了这样的问题，那心里就一定有了答案。”
楚门沉默了两秒：“为什么。”
马丁主教反问：“你指的是哪个方面？”
“我想知道你和斯柯洛法帮达成了什么协议。”
马丁主教叹了一口气：“并没有什么协议，我只是让他们有了一个容身之所，仅此而已。我不是在帮他们，我只是不希望这种无谓的折磨继续下去了。”
“他们都是什么人？”
“可怜人。”马丁主教的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那四个头领原本是米歇尔的下属，两名是亲卫，一个是军团长，一个是百夫长。”
这个消息……并不令人惊讶，令人惊讶的是里面居然有一个军团长。
军团长是什么身份？是军中大官，是被列入重点追杀名单的对象，怎么可能在外逃遁十六年都没被抓到？
更何况他们还带着一个很有可能被教团重点搜捕的瓦娜塔。
斯柯洛法帮是约莫六年前回到齐格领的，前十年他们都躲藏在中土——五个通缉要犯怎么可能越过审查严格的边境线，进入中土？
“当初是我帮了他们。”马丁主教平静地说道，“就这么简单。”
意料之中的回答。
“讲一讲当初米歇尔公国的故事吧。”楚门微微颔首，“当初教团为什么要进攻米歇尔公国。”
“因为……”马丁主教深吸一口气，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疲惫之色，“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楚门试探着问道：“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马丁主教意味深长地看着楚门：“你是先知，只要你走到圣马林去问教皇，他就会告诉你答案。”
“但我不想去。”楚门当场否决了这个提案，“我只想知道，当初教团向米歇尔公国发起战争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很简单，一个危险的罪犯逃跑了，逃到了南方。”马丁主教的回答耐人寻味，“它是注定会逃跑的，没有人拦得住它……我们能做的，就是毁灭它所经过的所有土地，消灭所有可能与它有过接触的东西。”
“一个危险的囚犯。”楚门琢磨着这句话背后的弦外之音，“这个囚犯的的下落，是否至今还没有找到？”
“确实。”马丁主教点了点头，“但现在，它要回来了，它要清算。”
回来？一个只要出现，就必须毁灭它所经过的土地的危险囚犯……
这个危险囚犯的身影，与楚门心目中的某个影子越来越像。
马丁主教的一句话如醍醐灌顶，楚门仿佛隐约间抓住了一连串秘密的主脉络：“它要回来了……我明白了，我明白那个囚犯是谁了——当初的米歇尔大公，是否……”
“不，他没有被那个囚犯认可。”马丁主教摇了摇头，“但我们还是毁灭了米歇尔公国，因为它的存在就是一个悖论，一个亘古长存的悖论。”
楚门面不改色：“那个囚犯，你知道现在它在哪里吗？”
“抓不住它的，没有人抓得住它。”马丁主教哂然一笑，“那可是整个大陆都在面临的危机，如果能抓住它，谁不愿意动手呢？可是没人能抓得住它，它没有形体，无法被妥当地保存。只要它想离开，任何东西都困不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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