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卡文迪许不知楚门打算做什么，眼中带着困惑，却不敢明说。
楚门的脸转向正前方，屈指轻弹。
刹那间，一道无形的灵能锋刃瞬息千里，向着天空劈去。它在空中的规模越来越大，仿佛会无休止地膨胀下去。
就连刚刚说完话后又闭上眼睛的苏塔丽修女，都不禁又一次睁开了眼。
战斗修女主修心，七节修女更是可以依靠心眼视物，眼睛一年都不一定睁开一次。可在神许之城的两天里，却已经睁开了三次。
她感受到一股不可以人力衡量的圣灵之力冲天而起，那磅礴的能量中甚至还带着某种锋锐的意志，无可阻挡，无可匹敌。
如此庞大的圣灵之力，居然是先知随手间弹出的？
卡文迪许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个先知真是天国来的？
远方，数千米之遥的地面上空，厚重且绵长的云层悄无声息地撕裂，犹如一张被从中切割开的白布，留下一道碧蓝的剑痕。
“那这样，足够了吗？”楚门收回手，微笑着对卡文迪许说道。
这一下对于楚门来说也并非轻松，虽说他表现得举重若轻，可实际上也累了一下。这一击他其实酝酿已久，就等着个机会弹出去。
卡文迪许望着天上的分为两半的云，久久未言。
问题大了，问题太大了。
先知的意思太明显了，只要他在城中，这座城就是不可陷落的。
卡文迪许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他无暇去想这位先知究竟有多强大，也无暇去想先知此举意欲何为。
他只知道，将来一定会有大事发生，大到不可想象。可他偏偏猜不出将会发生什么，甚至可以说是不敢猜出。
当今教团天马空击团的副团长曾在一场宴会上炫耀武力，在地面上用一柄木制长矛掷穿雨云。当时卡文迪许也在场，亲眼看见天上的雨云被刺穿出一个小洞，在场的宾客无不击掌叹服。
可那是雨云，高度比楚门切开的这朵云低上许多，水平距离也更近。
而这位不知从何处来的先知呢？他手指头一动，把几千米外高空上的云切成两半？
那位副团长虽称不上是教团中的顶级高手，但也是说得出名字的强悍战士。可他在先知面前，却如同一个刚刚学会扔牙签的小孩。
就在卡文迪许出神的时候，苏塔丽修女轻轻用法杖墩地，清目明心的辅助神术立刻让卡文迪许回过了神。
卡文迪许意识到，自己必须在此刻给出一个答案，无论那个答案是什么，合不合先知的心意。
因为先知正在问他。
“您您的意思我会向上面传达的……这次使团前来，也是为了与您讨论一下新圣城的管理与圣马林之间的交流……”卡文迪许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说话结结巴巴的，“我……我接着说第三件事？”
楚门放心了，他最怕的就是教团不送这些东西了。
刚刚他抓住机会展示武力，也是为了防止接下来找不到机会展示——如果因为这个而把这笔物资整没了，那他可得心疼好一阵子。
卡文迪许稍作冷静，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多说话，自己就是个传声筒。
有力量，有智慧，有地位。这三者合一，要说这位先知将来不搞出点大事卡文迪许是绝对不信的。
千万不能被卷进这位先知将来引发的任何事情里！
中间派，在平日里过活得甚至比当权派还要滋润。可一旦大事发生，最先死的就是他们这些墙头草。
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是中间派的生存之道。
直到此时，楚门才发现莉莉丝已经半天都没说话了。
【莉莉丝……你那发生什么了？怎么不说话？】
——【哦，我在看书呢。你不是说得挺好的嘛，继续说咯。】
【关于第三件事你有没有什么猜测？】
——【我猜……你往丹迪的身上引试试？你不是说，丹迪的身体里储藏着大量本该散去却散不掉的灵能吗？】
“说吧。”楚门保持着冷漠脸，“若是关于勇者的事，那我们可真该好好聊聊。”
卡文迪许一怔，话梗在喉头。
第三件事，是来讨要那位被先知斩杀的勇者骸骨。可先知忽然间意味深长地说出这么一番话，他不由得怀疑起这是先知的警告。
卡文迪许迅速低头，就算面前的年轻人不是先知，他也是能动动手指就能把天上的云彩都切断的强者，他惹不起。
“那您……您的意思是？”卡文迪许小心翼翼地问着。
楚门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
卡文迪许提心吊胆地等着楚门发话。
楚门继续高深莫测。
卡文迪许偷偷抬眼，看了一下楚门的反应，心中略感奇怪。
【莉莉丝，我该说什么？】
——【你说什么？让他说。】
……
楚门叹了口气，看向远方：“你先说说你们的想法。”
卡文迪许的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这个先知的心思太难猜了，自己到底该不该说？
第二百五十章 一硬到底
眼看着先知在等着自己说话，反正无论是出于哪方面的因素，自己最后都得把这要求提出来。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如干脆点，免得在先知心里留下一个心机重的印象。
卡文迪许咬咬牙：“圣马林要带回丹迪勇者的尸骸……”
虽然这话说出来并没有什么毛病可挑，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虚。
从小到大，他的直觉都非常准确，不知多少次帮助他避免了得罪人的事。而这次，他也有同样的直觉。
楚门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剖析出卡文迪许这句话背后隐含的信息。
他不由得想起之前自己的那个推断来：勇者收割灵能，成为一个灵能载体。当他们死后，这些灵能也不会消散。
换句话说，勇者死后留下的灵能还可以……继续吃。就像小鸟吃虫子，老鹰吃小鸟，简直就像食物链一样。
楚门的视线扫过卡文迪许的脸，装作在考虑。而卡文迪许见先知不说话，心里也渐渐生出几许怀疑来。
理论上，先知不应该在这件事上考虑的，除非先知并不知道勇者骸骨的作用。
可楚门若是真先知，怎么会不知道勇者骸骨对教团的重要性？而且勇者骸骨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它作用了啊……
卡文迪许一愣，立刻把刚才自己的小心思收了回去。先知能问出这话，显然是知道勇者骸骨的作用。他刚才沉思，显然是在思考教团的大计划。
“苏塔丽修女，若你觉得无聊了，可以去找尤桑大师交流一下心得，他现在应该在伐木场。”楚门平静地看着苏塔丽修女，“昨日我跟他说了一些事，对你的修行应该也有帮助。”
此时，就算是把楼下的托马斯拉来都能听出楚门是要支开苏塔丽修女了。而苏塔丽修女也并未表现出抗拒的意思，而是十分干脆地起身走人。
这是莉莉丝刚才通过灵能桥梁给他支的招，虽然不知道莉莉丝为何要这么做，但楚门还是听了话。
果不其然，见苏塔丽修女走了，卡文迪许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神色，看向楚门的眼神忽然敬重了不少。
卡文迪许的大脑忽然清醒了过来，险些当场一拍脑袋：他怎么忘了苏塔丽还在身边了。
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揣摩楚门的想法上了，险些忘了苏塔丽修女也在。
若是楚门没提刚刚这句话，那么第三件事是可以在苏塔丽面前谈的。可如果要细说，就必须支开苏塔丽修女。
毕竟苦行僧和战斗修女并不参与教团管理，只顾修行自身。对于许多秘密，他们其实并不了解。
一边在灵能桥梁中汇报着卡文迪许的反应，楚门一边开口询问：“还差多少。”
能问出“还差多少”这句话，先知很明显是知道些内幕的——不过这也正常，楚门毕竟是领了神旨的先知，这些是不对他来说应该不是秘密。
“这个……谁也说不准。”卡文迪许擦着额头上的汗，“有的成长得快，有的成长得慢……”
楚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和莉莉丝迅速对话。
【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莉莉丝给出了和楚门的猜测相差无几的推断：【他们讨要勇者的尸体，很可能是与尸体里残留的灵能有关。】
既然如此，教团用勇者养蛊的假设基本上就可以拍板了。
楚门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煤矿坑底下找到的那具疑似上一代勇者的骸骨，它可能就是上一代的受害者之一。那具骸骨还在地下存放着，和丹迪的尸体是邻居。
在他最初找到那具骸骨的时候，旁边的墙壁上还刻了字。他把字拓印下来给莉莉丝带回去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翻译完。
不过，那具骸骨上有着肉眼可见的创伤和断骨，显然是在受伤后躲在那里……等等，如果那是勇者的骸骨，自己为什么没找到勇者之石？
……
楚门清了清嗓子，他也知道自己沉默的时间太长容易显得不自然：“可以，待会儿我拿给你。”
楚门的语气轻松随意，仿佛那只是一个单纯的物件。
卡文迪许松了一口气，前两个要求楚门算是拒绝了一个半，如果这个要求也拒绝，那他这趟回去估计得被人揪住小辫子问责。
“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了。”卡文迪许放下心来，犹豫了一下，“有个问题我不知当不当问……您为何……要提前？”
“我提什么前了？”楚门温和地笑着，不咸不淡地问道。
“丹迪勇者才接受圣灵祝福一两个月的时间……”卡文迪许委婉地问道，“上面也想让我问一下，您这么早回收他的原因是什么？”
楚门目光一凛，装作毫不在意：“你不是问过库卢普了吗。”
就在此时，莉莉丝的提示又一次恰如其分地响起：【告诉他，如果你不趁早回收，丹迪领的人就被他杀光了，第二圣都就无法建成。】
楚门立刻明白了莉莉丝的用意，等待着卡文迪许的回答。
“您开玩笑了。”卡文迪许的心里犯着嘀咕，脸上的表情却是笑容可掬，“这里没有外人，库卢普说的话，他不清楚，我们还不清楚吗？”
楚门保持着那副温和的表情，但不知为何，卡文迪许却在对上楚门目光的时候感到心底一凉。
楚门微笑着问道：“你在教我做事？”
卡文迪许飞速地摇着头，急忙想与这件事撇清关系：“不是不是，这也都是上面安排我问的，我只是传个话。”
楚门哼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那时候魔物攻城，他打又打不过，转头只能靠杀平民积累力量。要是等他把人都杀光了，第二圣都建一座空城？”
楚门先发制人，语气不善：“那个时候他已经失了民心，竞技场里的尸体根本就掩饰不了，迟早要暴露。他的存在就是对传播女神福音的阻碍，我不杀他还留着他？”
楚门的回答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见自己的问题明显地引起了楚门的不悦，卡文迪许也只得避重就轻。
“对了……”卡文迪许立刻转移话题，“我见女神像前，还有一座骑士的雕像，那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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