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楚门仔细检查过，那只是一张布，上面的祷文也是女神教团的常用祷文。如果硬要把这个护身符往密信之类的东西上靠……也太牵强了些。
“嘶……”楚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怎么有点草木皆兵了……”
加索就是个普通的行脚商人，这个世界上总不可能所有人都藏着惊天大秘密。
“加索为什么不找普通的邮差，而是找一个……灰色信使？”楚门缓缓道出心中疑惑，“如果这个护身符这么重要，他为什么不亲自找我？”
白老鼠似乎对楚门不知道灰色信使感到很意外：“正常邮差如果到了地方找不到人，会把东西原封不动地退回——或者私吞。但灰色信使不会，他们会搜集线索，直至找到收信人。”
楚门把玩着这块兜兜转转又回到他手中的金属，沉默了半晌，却没有打开那封信。
信还没看，楚门却想起了一句话。
【老爷，买货吗？】浑身是血的商人当时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好嘞，生意人加索收到了一笔咳……货款……这是您的收据……总有一天……咳……老加索会回来赎的！加价三……四成利息！一定！】
“还说什么给我加四成利息……”楚门轻声笑着，“欠条上就写了半斤精铁，还我也是半斤精铁，还赚什么四成……”
作为一个行脚商人，老加索能把本儿还回来已经堪称道德楷模，至于那四成利息……当时听着开心一下就得了。
毕竟楚门当时图的也不是那四成利息。
“你不看看那封信？”白老鼠对楚门的自言自语感到很奇怪。
“我这就看。”楚门慢条斯理地拿起那封信展开，又从怀里夹出另一张纸来。
这是老加索当时给楚门写的收据，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他要对照一下字，毕竟还是得防备对方拿假书信把护身符骗走的可能。
楚门把收据展开，比对着书写习惯——别问他为什么会，问就是救世主的基本素养。
救世主的专业培训课里有大量不明所以细思有理的课程，辨认字迹也是其中一环。
“恩人，老加索现在在丹迪领这，之前在丹迪领的驿站倒卖草料，这种无本的买卖最容易起手。现在又有点钱了，准备在丹迪领这边跑跑货。”
“您给我的那块铁，我没用，把它当护身符留着。您就是我命中的贵人呐，这东西我可不敢卖。”
“现在手上也攒了几个钱，您之前说要往白枫城去，所以我托人去白枫城来把这封信送过去。”
“托您的福，老加索从尸体堆里活下来了，现在还能倒腾点小买卖。”
“现在老加索把这块铁还给您，把护身符从您那赎回来。”
字迹一致，这确实是老加索的笔迹。
楚门不动声色地将字据和信收起来，手再伸出来的时候，已经夹着一块布。
“这就是他的护身符。”
平平无奇一张布。
“好。”白老鼠很随意地伸出手，想要接过那张沾着干褐色血迹的布。
可忽然间，楚门的手一收，躲开了白老鼠的手：“加索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白老鼠一脸的莫名其妙。
楚门盯着白老鼠：“如果老加索要还钱，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他是个行脚商人，在各个领之间跑货很常见。”
“这我哪知道。”白老鼠的腿翘在茶几上，显得有些不耐烦，“什么都知道那只是一句口号！我要是真什么都知道，你就得在皇帝身边看见我！”
说完，白老鼠又叹了口气：“楚先生，节哀顺变。”
“你知道这封信里写了什么？”楚门反问。
“看你的表情我差不多能猜出来，你觉得给你送信的那个人出了问题。”白老鼠慢条斯理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但是这片大地上没有新鲜事儿，只是把一件事换了个主角，不断地在各个地方重复。”
“如果那个送信的人状况不大好，那我也只能说……这话还是您在酒馆儿说书时说的——”
“这片大地会吃人，而我们喂不饱它。”
楚门沉默片刻，起身离开。
他跟老加索也并不怎么熟，只不过是因为偶然而略有交集。
现在老加索归还了精铁，赎回护身符，他们两人之间的因果已经就此了结。
楚门还有更重要的事，老加索也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没有必要因为一面之缘而互相关心。
“那我就走了。”楚门拉开门走出阴暗的房间，脚步却忽然一停，像是想起了什么，“小比尔怎么会替你送信儿？”
“那个孩子啊，住南街的，讨生计。”白老鼠不以为然，“我就给了他个跑腿儿的活。”
“他不在铁匠铺干了？”楚门一怔。
他昨天确实劝小比尔找个工作，没想打他这么快。
“还在啊，但不影响他干别的活。铁匠铺那边每周给他放一天假，所以他今天来我这挣点面包钱。”
楚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离开了白老鼠的秘密交易点。
那块金属在楚门的指尖翻飞，在转过某个转角时，忽然以介于胶质与液体之间的形态流淌进了楚门的袖子，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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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枫大酒楼的三层，“药剂师”杜林推开房门，端着餐盘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干得不错。”披散着头发的少女依旧坐在沙发上，用乌黑的帽针对水晶球戳来戳去，“他没看出来那是你写的。”
“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特长罢了。”杜林将摘下的帽子挂在衣帽架上，恭敬地走到少女身边，“对了，白老鼠回了一句话，想知道那种小商人是用什么条件才能说动您替他做事。”
少女轻笑一声：“雇佣我的价格，每个人都出得起——但白老鼠，他一定不愿意出。”
“您要用午餐吗？”
少女仿佛没听见：“此间事了，该忙正事了——北郊的那座庄园，白老鼠弄清楚是谁名下的了吗？”
杜林将餐盘放到少女的一旁：“在黑礼帽黑帮的老大，罗兰的名下。”
“哦……是他啊……”少女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水晶球，“对了，你出去的这会儿，我又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杜林如同石塑般站立在少女身旁，等着大小姐发表她惊人的发现。
“比如说这位……嗯……神奇的女士。”
乌黑的帽针落下，戳在了水晶球中一位栗色卷发的女士身上。
“我们需要把那件事查清楚，不能只指望着地牢那条线。”少女手中的帽针翻飞，如绘画般在空气中勾勒出散发着淡淡微光的某种立体架构，“所以我们可以从一些小人物入手……不过要小心些，白枫城有枢机主教。”
“是，大小姐。”
少女此时才有空瞥一眼餐盘，皱起了眉头：“我不想吃鱼。”
杜林欠欠身，拿起了餐盘：“这就为您换一份。”
老仆人离开了房间，少女趁机伸了个懒腰，把目光重新放回水晶球……旁。
水晶球旁放着一封信，准确地说，那是一张撕下来的布。边缘不整齐，整体形状不规则，像是急匆匆地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一样。
少女的指尖抚过粗糙的布匹，如阅读盲文一般轻声抚摸着上面的字。
【恩人，很抱歉，老加索让您失望了。】
【虽然还不了您四成的利息，但老加索至少能让您回本儿。】
【这是老加索还您的账，祝您长命百岁，幸福平安。】
少女的手指轻弹，一道火苗自她指尖涌起。指尖上的火苗刚刚靠近那封信，少女却犹豫了一下，甩灭了火苗。
她把那封信折起来，看了看手旁的小铁盒。
这个小铁盒里放着许多零碎的小东西，有小小的饰品，有被烟熏过的铜币，有干枯的草药，甚至还有不知什么东西的钥匙。
少女郑重其事地将折好的信放进小铁盒，扣上盖子。
第二十四章 离城
返回领主府，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倒不是楚门想着蹭顿午饭，而是兰斯极力要求吃饱了再上路。
楚门没提醒他这个说法不吉利。
午饭后，魔法师胡夫与侍卫长卡特罗为勇者的队伍送行。他们该准备的东西已经都准备好了，大包小卷像是要搬家——实际上也是搬家，因为他们从迷雾山脉返回后，就会直接住进子爵赠送给他们的那座庄园。
“勇者大人，您之前说要去讨伐邪教徒，有件事我得嘱咐您。”胡夫拉着兰斯，郑重其事地说，“邪教徒往往拥有奇异的力量，种类繁多而且效果超乎想象，那都是来自于邪神的赐予。如果遇到了邪教徒中的魔法师，记住，一定要在他完成施法前杀死他，或者尽力干扰他的施法过程。”
“也有些邪教徒会把自己的肉体改造，使某些魔法可以借助自己的肢体快速释放——其原理我就不细说了，您只要记住邪教徒魔法师往往有一两个可以快捷释放的魔法就可以。”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魔法师施放法术，必然需要魔杖作为介质。只要将魔杖夺去，魔法师就无法施法——除非忍着肢体产生随机性变异的痛苦将肉体作为构筑模型的一部分，但这样十分容易因为注意力无法集中而施法失败。”
兰斯认真地听着胡夫的嘱咐，时不时地点头。他对于魔法师的了解并不多，胡夫的提醒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而另一边，楚门则对着卡特罗嘘寒问暖，引得菲菲和朵缇雅一阵侧目。
“兄弟，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楚门语重心长地拍着卡特罗的肩膀，“但我总觉得你身边儿缺个人……你懂我意思吧？”
卡特罗一脸茫然。
“你看，你也到年纪了，是时候该考虑成家立业的事了。”楚门继续暗示，“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大胆去追，尤其是那种朝夕相处实际上感情很深但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对方可能对你的感情跟你对她的感情不太一样，但你得努力争取啊。”
卡特罗继续茫然。
“加油，我挺你——等我回来的，我给你出主意。”楚门欣慰地拍了拍卡特罗的肩膀，“我觉得休米小姐跟你简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天作之合，金玉良缘，同志切不可放弃努力，我挺你。”
卡特罗这回听明白了，心中却蓦然涌起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觉来。他本想解释，可话到了嘴边，再看着楚门那殷切的眼神，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注意到卡特罗的眼神变化，楚门满意地收回了手。
这下子卡特罗应该明白自己跟他没有根本上的冲突了，甚至明白自己是站在他这边的。
卡特罗摸了摸鼻子，本想提醒一下楚门，但一想到楚门明确表示不愿意接近休米也是好事，干脆就让这事将错就错。
穿过西城区，兰斯婉别了胡夫和卡特罗，兴奋地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楚门，我们去砍谁？”
“路过西郊的时候先看一眼庄园，免得回来的时候不认识路。”楚门展开地图，确认了一遍路线，“接着去佣兵小镇，在那里转道进迷雾山脉，路线我已经规划好了。”
“我说一下我们此行的目标：迷雾山脉外围的魔兽领主【黑色暴君】，树蝶沼泽的魔兽领主【地渊】，然后我们穿过树蝶沼泽，抵达最后一站——邪教徒祭坛。”
“最后，我们沿山脚一路向北，抵达浮花河上游，坐船返回白枫城。”
“一路上我们会不断地战斗，尽可能地消灭魔兽群，这次任务时间定为七天。”楚门把地图放在所有人中间的小桌上，“谁有异议？”
没有异议。
“好了好了，我们先去看庄园！”兰斯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地图上，一想到马上就能看到自己的大庄园，他就兴奋得难以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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