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流月火
尼娜的父亲，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从世俗意义上来说，这种成功毋庸置疑。在尼娜出生之前，她的父亲就已经赚了不少钱，在城郊拥有自己的工厂，频繁出没于上流社会的酒会，与其他知名企业家，政客谈笑风生。
在尼娜出生之后，这种境况也维持了一段时间。在尼娜大约四岁，或者是五岁的时候，她的母亲患上了矿石病。
这病来的突然而离奇——从那天以后，尼娜就几乎没有再见到过自己的母亲。她知道，父亲将母亲送进了一个十分豪华的疗养院里，支付所有昂贵的开支，为母亲寻找最好、最贵的药物。
从那一天开始，尼娜的父亲开始更加努力地工作，他赚到了更多的钱，然而疗养院的开支就像无底洞一样。那里住的许多病人都是政界与军界的大人物，如果不是她的父亲同所谓上流社会那些关系，一张准入的门票有价无市。
尼娜曾经去那个疗养院里面看望过母亲，两次。她清晰而平静地描述那两次会面的场景：她的母亲看起来非常开心，拥抱了她，并对她说了许多表达关心和爱意的话。然后她就被父亲送回家中。在那段时间里，父亲并没有时间去理会她，只是在更加繁忙地工作。
所有的努力都没有挽回母亲的生命。在一个普通的夜晚，尼娜的父亲把尼娜叫过来，告诉她，她的母亲离世了。
在那之后，尼娜的父亲似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尼娜身上。他带着尼娜出入上流的酒会，带她与许多青年才俊会面，教她历史、策论、商场知识与贵族礼仪，并且给她很多很多的零花钱。那年，尼娜刚过十岁。
这种时光持续了两三年。在尼娜十三岁那年，她在一个沙龙上，把一杯酒泼到了一个轻浮男人的脸上。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坏事，但却是她的第一次反抗。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父亲问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吗？想成为贵族太太吗？希望过上有钱，或者有权力的生活吗？
“我当时其实没想好。或许，那样的生活也不错。”
尼娜微笑着说，从表情或者语气中，都丝毫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她淡淡地说：“但是我拒绝了父亲，我说我不喜欢。或许是因为叛逆，或许是因为厌倦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再也没去过那些沙龙和宴会，父亲对这些事也绝口不提。后来，父亲开始教我很多很多东西，包括文法，天文，数学等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这些，但他真的教了我很多东西，也一直给我很多零花钱。”
“那你不是想做建筑嘛？”明岳问道：“你的父亲没有教你这些？”
“太专业的领域确实不是他的强项。”尼娜笑了笑，说：“但是他已经联系好了我高中毕业后要就读的大学，甚至帮我找好了实习的公司——他在里面参了股。”
“那你的父亲还真是厉害。”
明岳感叹，而尼娜也点头，对此完全不打算否认。上课铃已经响了好一会儿，但尼娜并没有回教室上课的打算。或许，对于她来说，这也是久违的能够倾诉的时候吧。
“但你看起来并不喜欢你的父亲？”
“我非常钦佩他，但我不知道我是否爱他。”尼娜淡淡地说。
“为什么呢？”
“不知道。或许，也只是青少年的叛逆吧。”
尼娜笑道。在明岳面前，她对于自己的想法似乎全然不避讳。明岳哑然，沉默了一会儿，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师，没必要露出这样的表情。父亲对我很好，他也很尊重我的意见。至于昨天的那顿午饭，也只是我很久没正经吃过这样的大餐了，一下子有些不习惯而已。”
“好吧……”明岳挠头，说：“那我没什么可问的了。小尼娜，你要回去上课吗？”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倒也有个问题想问您。”
“你问吧。”
“奈音小姐，她是感染者吗？”
听见尼娜的直球提问，明岳愣了愣，苦笑着摇头，“这我可不能直接告诉你呢。”
“也是，毕竟这里是乌萨斯。”尼娜露出回忆的神色，说：“我见过一些感染者。他们似乎都习惯遮掩身体的许多部位，为了掩盖那些痕迹……老师，与感染者的普通接触是不会感染的吧？”
“嗯。”
“果然是这样呢，我知道的。”
尼娜一直都保持着标致的微笑，使人如沐春风，却又不显得刻意——这种神态是否也来自于她的父亲那些贵族礼仪课程呢？明岳只觉得这位学生又不那么好懂了。原本她以为这个金发小姑娘只是个热爱数学的孩子……但事情远比想象的复杂。
“那我先回去上课了？”
“哦，嗯，好。什么课，需要我跟那位老师说一声吗？”
“不用的，是国文课，国文老师一向对纪律要求很宽松。那我就先走了，老师再见。”
尼娜轻盈地从明岳身边走过，拧动门把手，推开门，却又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明岳一眼。
“老师，您说过要带我吃别的好吃的，可别忘记了哦？”
“当然，我一定记得。话说小尼娜，你不是有很多零花钱吗？”
“是的，那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父亲每到给钱的时候就会十分慷慨。”
并没有追加更多的说明，尼娜离开了这个教室。不知道为什么，尼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似乎收敛了些许。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这份对于金钱的淡泊并不太寻常。
但是想到尼娜的家庭背景，明岳也有些理解——或许只是脱敏了而已。有着花不完的钱的人，自然也不会多么喜欢钱了。
除了对自己这位好学生的故事感到有些许吃惊，尼娜的父亲则更让明岳感兴趣——烟花生意，工厂，赚到了许多钱。在明岳看来，与炎国不同，切尔诺伯格人并没有那么多燃放烟花的习惯。
难道，真有那么巧合？
明岳意义不明地笑了笑，转身也走出这间废弃的教室。彼得海姆中学仍然一片祥和，现在也仍然是切尔诺伯格的夏天，阳光明媚，天气正好。
ps：这章的标题跟内容真的有任何一点关系吗（瘫）
pps：最终还是阴间人……
ppps：但是好消息！作者的肉鸽藏品基本都解锁啦！
第七十二章 傲娇属性的熊崽子
在放学之后，索尼娅在办公室找到了明岳。
明岳这天恰好没想起来去找索尼娅——她正在办公室里翻书，并且在笔记本上费劲地出题。参数还没写两个，明岳就看见索尼娅的脑袋突然出现在自己前面。
“喂，在写什么？”
“怎么又喂，你对我就是这个称呼？”明岳黯然神伤道：“索尼娅，我知道你的，你成了大人物了，在那些学生里面称王称霸，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老师……”
“你好烦啊，李华老师。”索尼娅毫不在意地凑过来，看明岳摊在桌面上的笔记本，问道：“这是什么？你在出题？”
“嗯，备课。”
明岳也不隐瞒，继续在纸上编数据，一边对索尼娅说：“小尼娜最近的学习进度好像有一点快……不过好像也有我不太认真教的原因。你是来找我的吗？稍等一下，等我写完这道题就可以了。”
“尼娜啊，确实，我有听别人说她数学很好来着。”
与随时随地使用敬称的尼娜不同，索尼娅的称呼就随性的多。明岳头也不抬地吐槽：“你跟她也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才知道她数学好？”
“我跟她经常也不聊什么啊。她是贵族家的小姐吧，跟我哪有那么多共同语言。”
“你们不聊侦探小说吗？”
“真希望那天你不在场……”索尼娅叹气，似乎对自己喜欢看侦探小说这事被明岳发现了感到非常不爽，“不聊啊。只是有一次我跟尼娜说起来侦探小说的事情，她就说自己周末也想去书店看看，问我能不能跟她一起去。”
“你跟她什么时候熟起来的？”
“什么时候……”索尼娅想了想，说：“大概是你暴打罗莎琳那次？在器材室。”
“说起这个我就悔恨……”明岳也叹气，心烦意乱地随便填上几个数字，然后在题目旁边画了个问号，就啪的一声把本子合上了。
“弄完了？”
“对，搞定了，剩下的等今晚再检验吧！”明岳一副快乐摆烂的样子，站起来伸手揽着索尼娅的肩膀，笑着说：“走！看看今天怎么把你也揍一顿！”
“放手啊你！”
被索尼娅挣脱之后，明岳回头把桌子上的书跟笔记本拿上，就跟着索尼娅走出办公室。索尼娅看了看明岳，突然问道：“尼娜是想要考什么大学的数学系吗？”
“不是吧，她想当建筑工程师，大概是这一类的工作。”
“是她自己说的吗？”
“嗯。”
“真好啊……”索尼娅感叹一声，又撇了明岳一眼，心情似乎突然变得有些不爽，话里带刺地问道：“那你好好教她数学，为什么就天天教我打架？”
“因为好玩啊。”
明岳毫不犹豫地回答。在索尼娅的愤怒一拳接近面部之后，她伸手轻松地接住了索尼娅的拳头，笑着说：“开玩笑开玩笑。你看，我现在又不是你班的老师，我看你好像对很多学科也不太感兴趣……学学打架不也蛮好嘛，以后可以去当兵，或者去什么企业里面当保安。”
“你怎么知道我对学科不感兴趣？我喜欢历史。”
明岳耸肩，说：“那更完了，我最不会的就是历史。不过学历史也挺好啊，我看很多教授好像都要助手，在骏鹰堡那边的大学。”
“我也不是说真的就要去研究历史……”
她们走到三层的空教室旁边，明岳的右手按上门把，索尼娅却突然说：“喂，老师，今天我不想学战斗技巧了。”
明岳把手从门上抽回来，饶有兴致地问道：“那干什么？你想学数学吗？”
“怎么可能。”
索尼娅从明岳身边径直走过，推开门，进入这个空荡荡的教室，明岳也跟着她走进去，并看着索尼娅把门关上。早上，她才与尼娜在这里谈话。而在这个看起来寻常的下午，明岳似乎又会有不同于往常的活动内容。
“我事先声明，我除了数学和打架，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能够教你了。”明岳把手中的书和笔记本放在讲台上，丝毫不在意讲台上的灰尘。
“老师，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真的很吵。”索尼娅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是是是，那现在是你的回合了，索尼娅同学。在这个普通的下午，把老师叫到这个没有人的教室里面来，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明岳调侃道。索尼娅白了她一眼，直接曲着腿坐在地上，背靠着教室的墙。
“老师，你是一开始就想当老师的吗？”
“当然不是。一开始，我也是在某个地方跟别人打架……后面赚了一点钱，就跑路了。来这里当老师其实也挺偶然的，并不是提前就决定好的事情。”
明岳四处看了看，干脆也挨着索尼娅坐下。索尼娅看了看明岳，也没有要推开她的意思。棕发的少女显现出难得的柔弱，双手抱着膝盖，低着头。
“爸爸想让我去读技术学校。”
“技术学校，那也可以吧，比读大学的门槛低一些。”明岳随口问道：“你不想去吗？”
“也不是说不想去。妈妈想让我继续读书，读大学……可是我好像也没什么兴趣。老师，你为什么会想要当老师呢？”
明岳一时语塞，说不出话。
至于沉默的理由，估计索尼娅想破头也想不到……因为明岳来彼得海姆中学当老师就是因为她。那天，在街上闲逛的明岳发现了索尼娅，于是就在后来的一次跟踪时，找到了索尼娅就读的学校。
但是这种事情总不好跟本人说吧。我其实当老师是为了你……好像不太对劲，并且跟踪这种事也不好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啊。
于是明岳只好回答道：“其实就是因为我还会一点数学，并且，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可以谋生的手艺。如果校长没有同意我的申请，我说不定现在也不在当老师了。”
“这样啊。”
“所以我建议你不用想太多。索尼娅，你还没到毕业的年级，当然可以在学校里慢慢去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工作。如果想不出来也没关系，大不了就去参军呗。”
索尼娅闷闷地说：“我不想参军。爸爸说，我像这样在学校里面鬼混是不行的……我也觉得不太好，那我现在究竟该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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