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纳兰清淑反而奇怪的盯着出奇愤怒的老人,满脸不解。
“不逃出去,难道等死?”
老臣眼冒金星,他意识到有些道理根本是说不通的,他们这群人可以为了毕方国,头悬国门坦然赴死,但对一个小姑娘根本没用。
或者说,她并不是不懂,她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价值观已经彻底变了,根本没有半点赴死的念头。
在这之前绝非如此!
至少在上一次见面时,即便纳兰清淑什么事都没做,什么话都不说。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决意,一种赴死的决意,可现在这种决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朝气,新生的朝气。
即便是抛下过往,抛下家国,也要奔赴新生的朝气。
而这样的朝气对他们这群老家伙来说太过于刺眼。
老人说不通,内心生出一股暴戾之气,真是恨不得给这姑娘一巴掌将她打醒。
以他看着她长大的辈分,一巴掌也是有资格打的,可打完了,这点情分就彻底没了。
他只得艰难的说:“复国失败,我等当死则死。若是殿下慷慨赴死,至少剩下活着的那些人,还能得到善待。
若是殿下被俘或者逃走,盛怒的诸侯会做出什么来,难以想象,或许是直接屠城,又或者……”
纳兰清淑摇头说:“你们想逃也好,想死也罢,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又有什么?”
“会寒了所有人的心,所有人……”
“如果我真的在乎的话,我会说好,我去死。”纳兰清淑凝视着他:“但现在,我真不在乎。”
她淡淡道:“我要走了。”
如果城破的话,我至少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一切平息后再离开。
虽然复国失败,但还有一些产业在各地,不算彻底完蛋。
“是谁?”老人厉声质问:“是那个朝露公主?还是那个姓白的青年?到底是祂们当中的谁给殿下灌输了错误的理念,我就知道,祂们根本不可信,根本……”
纳兰清淑脚步一顿:“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看开了。”
老人哀伤而愤怒道:“您不是看开了,你是堕落了,彻底抛弃了家国,彻底的……”
纳兰清淑听到这一声终于忍不住了。
她回头怒吼。
“我为什么要为你们的理想而活!!”
“我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而活着!”
她说完,神色疲惫,又重复了一遍:“我该走了,还有人在等我回去。”
她走向屋子外,推开门,吱呀一声。
“你不能走。”老臣抬起眼睛。
门外的侍卫们也举起兵器,将她拦截在了门口位置。见状,纳兰清淑呵斥好巽几声,可没人听她的。
身在这里,也是在牢笼之中,她本就是金丝雀。对于局势没有任何控制的能耐,只能做个傀儡。
没人听她的说话,没人护着她的安全,没人在意她怎么想,她身不由己,她进退维谷,她舟中敌国。
纳兰清淑无比的怀念那个小车厢,在那狭小的地方,她才是她自己。
“慕容女不会来的。”老臣低声的说:“她已经离开了,即便不想离开也得离开。”
“哈哈哈……”纳兰清淑大笑起来,单手捂着脸:“你们是多想让我孤家寡人?”
“这对殿下是必要的。”
“必要的控制,对吗?”纳兰清淑觉得可笑,她完全看清楚了这些人的嘴脸,这些年来一直都被他们绑架了啊:
“果然对你们,多一分愧疚都是多余而可笑的,你们口口声声为了复国,复的只是你们的国!”
而不是我的家。
“如果多被骂几句,老臣甘之若饴,但在城破之前,殿下哪里也不能去。”
老臣放弃了言语说服,转而摆出了强硬的态度,他走上去,把门关上了。
“若是城破后呢?”纳兰清淑问,低头看向木匣,匣子里已经空了。
“殿下乐意体面最好,若是不乐意体面,老臣只能帮你体面了。”老人哀叹:“都是为了毕方国。”
纳兰清淑没什么力气的骂道:“你真是个疯子。”
“是啊,老臣早就疯了,我们都是一群疯子,不能复国,不能回去,如同孤魂野鬼游走在大地上。”
老臣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流泪不止,表情狰狞如恶鬼:“我多希望自己也能死在那场青阳城的大火里!祂们都不在了,所有人都不在了,不能复国,那便去黄泉再聚首!所有人!一起!陪葬!”
他喃喃道:“该疯的,早该疯的,毕方已经亡国了,我们不过是等到了迟来的燃尽。”
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指着纳兰清淑,手指颤抖,声音也颤抖:“殿下,你为什么要清醒过来呢?你为什么要明白呢?糊涂啊,糊涂点好啊!在一群疯子里,你怎么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期盼能好好活着呢。如果不想死,你一开始就不要回来,也不该回来!!”
纳兰清淑看着泣不成声的老人,觉得疯狂的他可怜又可恨,是不是之前的自己就像他一样?
一片死寂的静谧中,忽然间,地动山摇,天地轰鸣。
屋子被撕裂了一角,头顶砖石裂开,门外传来侍卫慌乱的撞开门:“是霸下,霸下公进城了!”
第五百五十章 天将青
霸下公空降进城。
坐镇后方的诸侯直接走上战场的情况其实相当罕见。
打仗或许有的武将乐意身先士卒。但元帅是绝不可能亲临战场冲锋陷阵的。
每个人的职责不同。
士兵负责坚守阵地或者击杀敌人,而武将要为一场战役的胜负负责,而元帅负责的则是一场战争。
个人的武力再强也很难改变战场局势。所以绝大部分情况下,诸侯绝不会亲临战场。
而它们一旦介入战场,就意味着这场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要么落下帷幕一锤定音,要么殊死一搏生死天定。
这种情况,显然是前者。
霸下公乘坐着战兽莅临第一线,他麾下带来了五百精锐,这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精锐。
而是军队里精挑细选的强者,最低的等级也在三十一级徘徊,这样的强者已经足以搅乱整个城市内部的防御工事,打乱它的内勤。就像是剧毒蔓延到人体的各个器官一样,根本无可救药。
进入之后,战争形式就发生了一次变化,从守城,从攻城,变成了屠杀。
精锐们冲进来,见到任何活着的会动弹的生命都视作敌人。即便不是敌人生力军也视作帮衬者,格杀勿论。
居民们都躲在屋子里,倒是可以避免这场无妄之灾。但是爆发的火焰,交战引发的余波仍然不可避免的摧毁着大量建筑物,有些居民躲避着火光来到街道上,背后中刀被斩杀。
广场为中心的附近数个街道,唯一的主旋律就是杀戮。
而霸下公也已经大步流星的朝着核心的指挥部走来,他知道对方藏在哪里。
在前往指挥部的路上,有数位武将联手拦截,但结果都是被霸下公轻易拆解。
霸下根本不需要动用天赋宝术。仅仅是妖嶦力震荡开,这些实力不俗的毕方国武将就纷纷落败,或者被精锐士兵们冲散开,或者体力不支被分开绞杀。
他一路长驱直入,来到了指挥室内,隔着一扇门的距离,老臣挡在了门外。
而霸下公也停下了,他淡淡道:“投降吧。”
老臣干枯的手拔出了兵器,可他连举起兵器都显得吃力。
霸下公再度重复一遍:“现在投降,还能活人,如果你拒绝,那这座城就会从地图上被抹去,从今往后,再也不复存在。”
老臣低沉的说:“我们绝不会屈服于你。”
“屈服?如果我有意要让你们屈服,你们早该跪下了。”霸下公冷漠道:“你们一心一意想着复国,到头来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老臣瞪大眼睛举起武器刺向霸下公,被对方两根手指扣住,稍稍一用力,老臣就撞在墙壁上,浑身骨头战栗如同散架,他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低沉道:
“你们或许有着极强的武力。但就凭你们,绝不可能统一万妖国……而我们就是警告。”
“被统治与否,不是你们能决定的。就像你们根本没资格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一样。”
霸下公冷笑:“而且毁灭你们的,也是你们的弱小和愚蠢,你们以为靠着一座城就能防御我的大军?
白泽国那种奇迹可不会出现在你们身上,万妖国至今毁灭的诸侯国从未有一个能被重建。”
老臣冷漠道:“我们从未奢想过这些,我们反抗,只是我们不得不反抗,也必须反抗。”
霸下公看着这早已时日无多的老家伙。对他而言,生命里的最后火光能为复国这个虚无缥缈的目标燃尽,就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对方根本没有怀抱什么希望。
没有希望,就不会被摧毁希望。
从一开始就在找寻坟墓和埋骨地的人,怎么会畏惧死亡呢?
他们不惧怕失败,根本就是试图殉国的疯子,否则就不会明知必败而死守城池。
霸下公陡然失去了继续谈话的兴趣。
他往前一步:“我没多少和失败者谈论的兴趣,下一次交谈,就放在牢笼里,或者刑场上……把毕方交出来,她的血脉仍然有不菲的价值。”
老臣说:“想过去,就杀了我!”
霸下公抬起手掌:“本公可没这么多耐心,在这里,你说话,不算!”
他一挥手,老臣撞破了背后的木门,砸断了桌椅,指挥室内一边狼藉。
霸下公左右看去,并未找到该在这里的人:“毕方呢?”
他扼住老人的脖子:“她在哪!”
“死了。”老臣冷笑:“你以为我们会将我国最后的瑰宝交给你?”
“哼!”霸下公将他丢在地上,淡淡道:“死要见尸。”
不远处陡然传来凄厉的声响,一头燃烧着青色火焰的飞行战兽落下,燃出肉香味。
“大公……”近卫正要汇报。
“我看到了。”霸下公打断,抬脚踢碎了砖石,仰头看向夜空,一抹青色正在冲上城墙,试图避开空中军队的网络,逃出这座城池。
“吹号。”霸下公抬起手,大氅猎猎作响:“出动飞行部队,拦住她,绝对不能放,否则提头来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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