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已灭无常
可他还是那么做了,苏格兰在他几次提醒下,仍然选择送出那最后一支解毒剂。
甚至在那之前,各种找理由把他骗出去,为的就是不让他阻碍他们的行为。
“咚!!!”
这一拳锤得极狠,铁栏上方一片鲜血淋漓。
境白夜看到血,终于放下了手,他呆呆地看着那些血滴答落下。
他想起那天早晨,苏格兰在床上辗转难眠的难受和眼角流出的两行血泪;刚才的视频通话里,那双仿佛蒙上一层灰雾的空洞眼睛与沁出冷汗的额头……
……以及他们去新北之泽村的第一个夜晚,他靠在他的床铺边,一下接着一下抚摸他的脑袋,那温柔的目光始终伴随着他,直到他入睡。
——“我作为未成年成员,组织会给我找个监护成员照顾我,我记得我对你说过这件事……我觉得你挺适合的,你愿意担任吗?”
更剧烈的情绪瞬间填充满境白夜的整个心脏,他高高举起手,可这次他砸不下去了。他知道即使砸下去,也无法发泄出这股感情。
他心里只剩下最后一个疑问。
为什么……不向我坦白?
————
“……”
安室透看着安格斯特拉举起手,最后却又缓缓放下。
他知道安格斯特拉这次没砸下去不是因为想通了,而是他终于意识到,哪怕继续自虐,都无法舒缓半分心里的痛苦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安格斯特拉的背影颤抖着,语气里是深深的茫然无措。
“…………”
安室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像是被抽干所有的力气,连上前去抱一抱安格斯特拉的勇气都没有。
他感到了后悔。
每次阻碍他说出真实身份的,真的全是降谷零吗?
……不,除了视卧底身份为底线的警犬,还有自认为忠犬的自己。
——他不止在害怕安格斯特拉会被卧底伤害,也在害怕曝光卧底身份后,他会失去安格斯特拉所有的关爱。
解离症,谁会想到他有这个病?
就算知道,两个人格同在一个身体里,小上司可以分得清吗?
所以每次说不出,每次看到小上司对他的态度没有变化,他不止会恨那条警犬,心里还会涌上一种卑劣的……窃喜。
现在安室透后悔了,过去那些窃喜,如今翻倍成为折磨他内心的痛苦。
他应该早点死的,就像当时让身体窒息那样,早早选择死去,而不是贪图小上司的爱,死皮赖脸想留在人间更久。
他连小上司身边最大的危机都没解决掉,怎么有脸自认忠犬?
为你而生,为你而死,我就该满足。我不该想要更多。
“安格斯特拉。”
安室透轻轻喊了这个在心里念过成千上万遍的代号,在小上司回头的那一刻,他单膝跪下,较高的他以这种姿态,去仰望自己存在于世的唯一理由。
“安格斯特拉,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波本,是卧底。”
第463章 他全部都知道
“卧底”一词,说得清晰无比,四周瞬间一静。
安室透单膝跪地,半仰着脸,看着安格斯特拉。
小上司站在一片狼藉里和他对视,眼神空洞,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没人知道安室透有多喜欢安格斯特拉的笑容。
安格斯特拉平时很爱笑。
中奖会笑,得到宠物猫会笑,吃到好吃的东西会笑,和他们分享有趣的事会笑,看到他伤情恢复得不错会笑,哪怕只是别人答应了他一点微不足道的要求,他也会露出一个大大的、开心无比的笑容。
他总能为一点小事就感到心满意足。
可就是那么一个爱笑的人,那么一个容易被满足的存在,从几天前开始,再也没有笑过了。
安室透目光下移,他看到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刚才反复捶打铁栏的那只手鲜血淋漓,其中一根手指的指甲被完全掀掉,正在往下流血。
安室透的身体和心开始颤抖。
过去被爆炸炸到半死很疼,上午被FBI的人毒打很疼,但那一切,都比不过此时此刻的痛苦——这才是真正的心如刀割。
他的小上司那么厉害,没有因为FBI的持枪围攻伤到分毫,他浑身上下唯一的伤口,是他自己刚才打出来的。
能伤害他的,一直都只有他们这些他付出一片真心相待、却通通以假意欺骗了他的人。
“安格斯特拉。”他再次喊道。
“波本是来自日本公安的卧底。”
在第一次说出口后,第二次并没有变得轻松,安室透极力抑制着语调的颤抖,更详细地重复了一遍。
不管是等安格斯特拉发现,还是他主动承认——还是迟到了那么久的承认——伤害都在所难免。
他们的相遇,立场不同的人交织在一起,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只是他有那么一点点最后的私心,他说的是“波本是卧底”,而不是“我是卧底”。
安室透永远不会背叛安格斯特拉,永远不会背叛格雷·克洛,永远不会背叛境白夜。
卧室内一片狼藉,安格斯特拉不止对床边铁栏砸手,在之前还砸了其他东西,他的那部手机恐怕就是那样摔到门口的。
安室透看到地板上躺着一把没见过的匕首,他将它捡起,然后解开上衣,露出心脏的位置。
然后他手握住匕首的利刃,将把手部分转向安格斯特拉。
他温柔而虔诚地道:“请你杀了我吧。”
他不怕死。他想用他的真心,换回安格斯特拉的笑容。
……
听到这句话,安格斯特拉动了。
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眼睛里闪烁出星点的亮光,照亮了他的整个表情。
然后——他朝安室透扑了过来!!
匕首掉落在地,安室透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脑袋就被安格斯特拉紧紧抱在怀里。
“对不起,是不是我砸东西吵到你了?你现在身体好点了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安格斯特拉的声音同样颤抖,但是,他是激动的颤抖。
安室透懵掉了。
他预想过安格斯特拉很多种反应,悲痛质问,勃然大怒,拿过匕首一刀刺入他的胸口……可没有哪种像现在这样。
抱了好几秒,安格斯特拉才放开他,蹲下身和他平视。
“你伤得比较重,幸好没伤到内脏也没骨折,只有些外伤,我就用特殊药物为你做了处理……不过里面有我过去没用过的新药,不知道效果到底怎么样。如果你哪里疼就告诉我,我立刻送你去医院。”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另一只完好的手摸了摸他的脸。
“……安格斯特拉?”安室透回过神,他看着那张近在迟尺的脸,“你不……杀了我吗?我……波本可是一个卧底……”
“你不是。”
“我……”
后面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安室透睁大眼睛。
他看到安格斯特拉对他露出微笑,那只猩红色的眼睛里,是和往日一样,甚至更多的关心和爱护。
“你不是——因为你有解离症,对吗?现在和我说话的这个,并不是卧底。”
安室透彻底傻了,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知道?
“你什么时候……”
“很早就知道了。”安格斯特拉说,“你那次差点窒息,风户医生把我叫走对我说的。”
安室透一愣,他后知后觉想起那天发生的事。
那个医生极有可能也是一个解离症患者,所以在双方交流时,或多或少都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只是他没想到医生真的告诉了安格斯特拉。
安室透不解道:“如果你那时候就知道,为什么没把我……”
那时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代号的成员,如果明确诊断出他有这样的病,会被组织视为不稳定因素而清理掉,为什么安格斯特拉……
“医生的确问过我要不要放弃你,可我不想抛弃你。”
“有人教过我一点很重要的做人准则——如果有人对我好,那我也该对他好,不能辜负对方,因为这是非常、非常珍贵的感情……当时在电影院门口,是你扑过来保护了我吧?我当时没反应过来,是后面才想起来的。”
安室透感到眼眶发热,他想要抬起的手止不住地发抖,但不再是之前那样痛苦的颤抖。
“……你知道?”
“我知道,因为眼神不一样。”安格斯特拉说,“我不会解读别人的眼神,但我可以认出你,你特别特别在意我,我感觉得到这份在意——所以我总能一眼辨认出你们的不同。”
安室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的脸颊上早已满是泪水。
“对不起,波本……不,安室。”安格斯特拉抱住他,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脸颊上,“我不该在这几天迁怒你的,昨天把你独自扔下,今天让你遇到这样的危险……对不起。”
安室透想起昨天他们在校门口分开时,安格斯特拉忽然回头道歉。
那是对他说的,是对安室透说的。
因为他知道他是无辜的。
“迁怒和找替身一样,本质上都是把感情转移到一个不相干的人头上,这种行为很不好。那时候我因为很不开心,竟然没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迁怒了你……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安格斯特拉牵起他的手,覆盖在他两边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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