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眼镜怪人
他想起了那张属于密大的明信片，上面用着工整的字迹写下了一句话。
那或许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校训，这在每个大学都很常见，最初卡门还稍有些疑惑，为什么一所学术研究大学会用这样的校训。
而现在来看，那位教授却是做到了那句话。
——我等皆是赴死之人。
坦然赴死，这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够下定决心的事情，特别是在死亡一分一秒的接近之时，满腔的热血也会在那最终时间里快速冷凝。
斯卡蒂同样也回过了头，她也看见了高塔的倒塌与毁灭，但是她着眼的地方要比卡门更加细致。
她依旧相信着这是希尔伯的计谋，不仅仅是因为她对这位工匠有着全心全意的信任，更是因为她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那几乎与天同高的巨浪，理应当是在摧毁了灯塔之后，余势不减的继续向前，将后方城市之中的光棱塔阵直接摧毁，将那些城市区块都卷入天空，让大地成为新的海床。
但是，在那充斥着冷白色光芒的
爆炸之后，那巨浪也同样停止住继续向前的脚步，就像是迎头撞上了一面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堡垒，于原地化作了瀑布，直接崩散了开来。
而这对于安置在城市区块之中的光棱塔阵而言，冲击力就远不如直接从空中坠落下来那般直接强大，城区自身的建筑抵挡住了第一波冲击，随后水流在街道之中分流奔腾，固然说威力依旧骇人，但是势头也是在不断减弱。
承受住第一次冲击的光棱塔自然全部被连根拔起，失去了继续聚焦光线的能力，但是随后的光棱塔受损状况便是越来越轻，从主体部件受损到能量管线失联，再到于洪水之中屹立不倒。
如果说先前的巨浪是会直接摧毁整个光棱塔阵的话，那么在那场爆炸之后，巨浪便成为了光棱塔阵所要面临的压力测试。
换句话来讲，也就是有了可以过关的机会，而光棱塔阵也确实是抗住了这份冲击。
同时，在斯卡蒂等人向着移动工坊所在的地方不断撤离时，他们也看见了从工坊内不断跑步出来的战术人形。
它们带着各式材料和光棱塔的压缩集装箱，顶着不断涌来的大水向前推进着，势要将这光棱塔阵给重新修复起来。
这也是斯卡蒂彻底放心下来的原因，这些如同潮水一般的战术人形，不仅代表着希尔伯没有身死，更是代表着这一整套工业体系开始超负荷运转起来。
简而言之，就是不装了。
这些战术人形并非是从一开始就被希尔伯塞进工坊中的，而且工坊本身也是没有大批量生产战术人形的能力。
而它们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希尔伯所掌握的另一项技术。
先前希尔伯已经证明了，是可以将两个空间端口链接在同一个异维空间之中，那么通过这项技术，希尔伯也就可以拥有近乎于空间传送的能力。
虽然说这样技术目前无法运送货物，因为出入异维空间时会产生的乱流以及内部完全不适应活物的环境会杀死或者瘫痪这些活体生命，但是战术人形根本不需要在意这些限制。
现在，当希尔伯决定彻底放开限制之后，就相当于是把战术人形工厂的出口放在了移动工坊之中，开始闭着眼睛暴兵。
这种蹊跷自然瞒不过卡门，但是在这紧要关头，他也自然懂得什么是假装看风景。
而在战术人形开始前赴后继的冲锋向前时，一些暂且喘过一口气的审判官们也终于是能够注视起身后的一切。
随后，他们纷纷惊呼出声：
“灯塔...灯塔漂浮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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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那一天，我也化作成了光
在审判官们的眼中，面前的一切都好像是在挑战着自己的世界观。
先是灯塔亮又覆灭的大起大落，之后又是庞大如山丘一般的巨兽浮出水面，紧接着又是机械人军团从那并不算很大的工坊中蜂拥而出，最后又是那已经倒塌毁灭的高塔重新漂浮在空中。
如果说治疗心理疾病有的时候也是需要一点崩溃疗法的话，那么眼前的这记猛药在份量上是绝对够劲的，甚至还容易让人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之中。
不过说真的，这一幕确实是让这些审判官们忘却了被背叛的阴影，心中只留下来了无比的震撼。
伊比利亚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信仰，而这也让他们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圣言录中所记载着的末日终至之时。
也许这个世界终会迎来毁灭的那一天，但也绝对不会是今天。
海嗣进化出来的庞大个体犹如一艘武装到牙齿的战舰，伴随着自己前进的脚步，坚定不移的摧毁着面前的一切拦路之物。
它得到了以实玛利的意志，得以操控着海浪涌动，继而在自身还没有上岸之时，就摧毁了伊比利亚之眼。
如果海平面已经没过了这座灯塔的残骸，那么它们漂浮在其中还能说是在完成最后的下沉。
可是眼前着一切明明是在干燥的空气之中，没有任何的依托物在下方做支撑，就这样静止在了空中。
不断爆发的冷白色光芒覆盖住了那些残骸，那些光芒宛如实质般的丝线，将其定格在原地。
然后，伴随着这道光芒的不断蔓延，这些残骸开始有了新的变化。
利维坦的头颅从水面之下抬起，十二双眼睛同时看向了那座人类制造的高塔。
现在，这座本应该毁灭的高塔再一次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一如先前还没有坠毁之时，大片大片扫除着周遭的黑暗。
而在光芒之下，那些残骸就好像是钢铁被磁性吸住一样，开始向那光芒的核心聚拢。
不，那不只是聚拢，准确来讲，那应该是回溯，是将这些残骸推回到它们本应该在的位置。
这一幕，宛如神迹。
被背叛和无上伟力摧毁的巴别塔，于
此刻再度复生，高昂着散发着那名为希望的光辉，那冷白色的光线如同是站在高塔之中的那位教授，向着那绝望所投去的轻蔑视线。
甚至，有不少审判官都双膝跪地，他们向着那在火光之中重生的伊比利亚之眼低下了头颅，虔诚地祷告起来。
卡门看向了那灯塔，总是在表面上还有着无法愈合的伤痕，总是反应炉爆发而出的火舌依旧在灼烧着塔身，但它确确实实的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是手掌止不住的颤抖已经告示了他的内心。
管他密大是不是什么正经学校，管他教授是不是有着自己的算盘，光是这一幕，就足以让卡门为之付出一切。
斯卡蒂拄着手中的盾斧，她的目光向着更远方投去，看向了那海面之上的利维坦。
她看见，在高塔重塑之后，那看似势不可挡的巨兽，居然是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一步。
“好一声痛斥。”
斯卡蒂微笑了起来，心旷神怡。
从前，人类和海嗣之间，忍不住退后的只会是人类。
而现在，退后的已经是海嗣了。
希尔伯正在一点一点的实现着自己曾经说下来的话语——他要让海嗣学会后退，让海嗣知道恐惧。
即便是以实玛利这样的存在，也完全没有见识过眼前这堪称玄幻的一幕。
或许是谨慎，也或许是面对未知时的下意识躲闪，利维坦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声，八足向后移动，推动着浪潮远离了高塔。
这一举动，在希尔伯的眼中也是如此的清晰。
此刻，这位大工匠正站在被火焰和斯派修姆物质所包围的透镜室之中。
那些冷白色的光芒实际上就是正负两极的斯派修姆能量接触后所爆发出的斯派修姆光线，此前从光棱塔阵输送而来的斯派修姆物质，在灯塔被摧毁的那一刻，也是从灯头里散发了出来。
它轻而易举的撕碎了整个透镜室，但却是给希尔伯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原本在希尔伯的预想之中，即便是发动回溯手表的能力，也只能是勉强恢复透镜室内的环境。
毕竟整个透镜室的大小，就已经是回溯手表影响范围的极限。
但是在斯派修姆物质爆发之后，希尔伯为了不让自己被光线给摧毁，开始利用着自身的解构重组能力，让为这些斯派修姆光线现场添加概念。
而这份概念，正是那属于奥特一族的存在基底。
光，便是全部的答案。
赋予了新生概念的斯派修姆物质开始被希尔伯的身体所吸收，这也是整个透镜室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被撕裂的原因，因为大部分的斯派修姆物质都已经被截断。
但这毕竟是临场的发挥，希尔伯来不及给自身留出更多的调整时间，所以很快他的身体就已经难以吸收更多的斯派修姆物质，于是他将目光放在身上的这些道具之上。
希尔伯一边压制着体内愈渐高涨的斯派修姆能量，一边以最快的速度修改起战甲、武器还有回溯手表，让它们也可以成为斯派修姆能量的容器。
而这一切，仅是发生在从海浪袭来后的短短一分钟时间内。
在这一分钟里，希尔伯甚至是抽空了方舟的全部算力，让工坊里的一切都处于先前设定好的自律程序运转状态之中，然后全部的算力都用在了思维加速之上，这才让希尔伯堪堪完成了全部的改造。
如此庞大的调动算力，如果放在过去，希尔伯少说也会大脑短路几秒，并且还会有着不可避免的晕眩感。
可是这一次，在算力结束之后，他的意识依旧清醒，哪怕说体内已经满是斯派修姆物质，他也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这些转变概念的光芒增强了他的身躯，强化了他的灵魂，那锻炉中的火焰如同是得到了最优质的燃料，开始向外喷射起炎浪。
而如果说这些光芒能够影响到自己，那么可不可以让它们也能增幅这些道具？
在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后，希尔伯立刻便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他将这些斯派修姆能量灌输到了回溯手表之后，取代了原本的高压缩源石能作为驱动能源。
随后，在能量从手表满溢出来前的那一瞬间，希尔伯启动了回溯功能。
意识在那一刹那飞起，希尔伯以另一种视角观察起了世界，并将找出了现有回溯手表的极限。
此前，回溯手表所能够影响到的范围只有周遭五十米左右的范围，而在斯派修姆能量的加持之下，回溯手表直接是将整座灯塔都覆盖了起来。
于是在希尔伯的意志之下，这座坍塌的高塔，再一次的回到了它绽放出那道光芒的时刻。
只不过回溯手表的能力再强，也很难在此前那般混乱的情况下，完成最彻底的回溯。
现在灯塔所绽放出来的光芒，其实是此前依旧在放能
的斯派修姆物质，而并非是原本透镜转换出来的光线。
而作为整个转换过程的透镜，并没有在回溯之中被修复。
希尔伯看着脚下碎裂融化的透镜，眯起眼睛思索了起来。
海面上，算是回过神来的利维坦再度怒吼，它挥舞起甲壳之下那密集的触须，呼唤起了浪涛，想要再一次的击碎面前这座巴别塔。
“也或许，有些复杂的事情，我们可以让它简单化起来。”
面对着再一次袭来的攻击，希尔伯吐出了一口气，举起了自己的手臂，看向了被战甲包裹住的手掌。
纳米机械向下滑落，露出了下方的血肉之躯。
在希尔伯的注视之下，一个散发着冷白色光芒的光球，从他的指尖飘散。
他转过头，看向了身后正在被再一次树立起来的光棱塔阵：
“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是一枚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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