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手
舒雨歆和江子轩对视一眼，后者便对她微微点点头，回了车里，跟着爷爷把车开过去了那边树林。
奶奶全程站在家门口看着，神态与爷爷几乎一样。
都是那种……带着几分无措的感觉。
舒雨歆站在原地，看着爷爷的背影，有些出神。
她突然发现她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之前一直在想爷爷可能不会接受江子轩作为她男朋友的身份，却完全忽略了另一件事情——门当户对。
爷爷以前是不知道江子轩家里的情况的，只知道他们两个是好朋友，但这次，江子轩开着这辆车回来，就已经以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家庭情况。
有多少家庭能有条件给刚上大学的孩子买一辆车？还是宝马？
她家，这是高攀了啊……
095 诉说
这种若有若无的别扭感一直持续到了两人上楼之时。
家里二楼是舒雨歆和舒爸舒妈的房间，爷爷奶奶平时很少会上来，现在舒爸舒妈都不在，这里也相当于是舒雨歆的个人空间。
昨天舒雨歆就和爷爷通过电话，提到过今天会回来过夜，因此奶奶早早地就帮她把卧室收拾好了，也铺好了新的床单被套。
一如既往的简洁房间。
“你的房间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啊……”江子轩有些好笑道。
她在明海家里的卧室也是这样简洁，除了一张略显凌乱的电脑桌之外，似乎其他一切都不怎么重要。不过比起明海的家里那个小房间，老家的卧室要大上不少，也增添了不少空旷感。
舒雨歆在床上坐下，撇撇嘴：“还要什么东西？我又对其他什么的东西不感兴趣。”
“也是，”江子轩在她身边坐下，歪头看着窗外，远处是无边的田野，确实称得上是美景，“你爷爷……他们……”
“我们不应该开车回来的。”舒雨歆摇摇头，低声道。
准确点说，是不应该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让爷爷奶奶知道江子轩的家庭情况……那辆车。
虽然现在社会一直在强调人人平等，但不可否认的是，至少在现在这个时代，贫富……应该说一般人和富人之间的差距，确确实实是存在的，而且体现在方方面面。
最明显的，是心理方面。
舒雨歆在和江子轩相识之时，并不知道他富二代的身份，因此她是把他当成与自己同等地位的人来看待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前提之下，两人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挚友。
而在了解了江子轩这个人之后，就算知道了他还是个富二代，这个身份对于舒雨歆的冲击其实已经不是那么大了——就好比突然知道了自己死党是马姓男子私生子，但还是改变不了自己知道他本质是个沙雕的事实，除了平时相处时能多出一点互相调侃的谈资之外，基本和以前不会有什么变化。不会因为他是富豪私生子而导致他性情大变，也不会让自己对他的看法有太大改变，这样，就足够了。
但正是因为舒雨歆对江子轩富二代的身份不太敏感，也才会让她经常忽略这件事情会给周围人带来的冲击。
先和一个人成为了好朋友然后知道对方是富二代，与一开始就在知道对方是富二代的情况下初次接触到对方，这两者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后者很容易让自己有一种与其是两个世界的感觉，自己心里就会给自己一种“根本不可能和他有什么交集”的心理暗示，从而主动远离对方，或者更甚。
而老一辈的人，这种观念影响往往比年轻人更大，作为一个普通家庭，陡然见到自家孙女跟一个富家子弟走到了一起，身份上的巨大落差，很容易会让两位老人多想。
记得高中的某次暑假，舒雨歆就听爷爷奶奶聊过这方面的事情——村里哪个姑娘傍上了一个有钱人，嫁过去了，但毕竟只是个农家姑娘啊？到有钱人家里，那没地位啊，开头几年还好，到后来是活得比保姆还保姆，稍微有点不听话就被打一顿，她还不敢还手，也不舍得离婚，直到最后那男人变心了，当她面带了小三回来，才彻底结束这段婚姻。
惨？确实是惨。
只不过爷爷奶奶当时讨论的是她高攀的问题。
似乎在两位老人家看来，高攀一定就是没地位的，被欺压的一方，自己是什么高度就找什么高度的人，就算日子过得苦一点，也没必要为了点钱受那个气。
当然，他们谈论的是结婚的事情，现在舒雨歆还没告诉两位老人江子轩已经成了她的男朋友，那么他们还是把江子轩当孙女的好朋友看待的，也就是一个贵客吧，怕怠慢了，倒没多少不赞同。
现在突然想起来这些事情，舒雨歆莫名有点头大。
“要不要……我去和他们说说？”江子轩轻声问道。
“不用！你别去！”舒雨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家里的事情我比你清楚，我知道怎么处理！……啊啊啊算了，你在这呆着，玩会电脑都行，等我上来。”
说着，她便直接出了卧室，关上了门。
江子轩盯着房门看了好一会，暗自叹了口气。
五月农事正忙，难得有点偷闲时间，舒雨歆下来的时候，爷爷和奶奶便端着板凳在家门口晒太阳，老人家的闲时时间里，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之一了。
见到舒雨歆下来，爷爷愣了愣，问道：“怎么下来了？江子轩呢？”
“他在上面玩呢，不用管他。”舒雨歆也端了个板凳过来，在两位老人旁边坐下，抿了抿唇。
明明下来的时候都下定了决心，但事到临头，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合适了。
想了想，她缓缓道：“我和江子轩明天回学校。”
“啊……知道，知道……有没有什么衣服要带去的？学校还缺衣服吗？”
“不缺了，我在那边买了衣服的，够穿了。”舒雨歆摇了摇头，说道，“我就是……我……嗯……那个，以前不是说过要让我找男朋友么？”
闻言，奶奶便出声道：“是要想想了，年纪都不小了……要是有顺眼的，就……”
“哎呀你少说两句！”爷爷当即横了奶奶一眼，打断了她的话，“老管她这么多干嘛？她自己都晓得。”
奶奶嘴唇颤了颤，没再说话。
爷爷轻叹一声，看向舒雨歆：“雨歆呐，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我跟你奶奶都不管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慢慢习惯就行——外面没人说你的闲话吧？”
“……没有，学校里都没人知道我以前的事情的。”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毕了业就留在明海找工作吧，等你爸妈跟你买个房，就不用再回来了，我们两个没了就没了，没了也安逸……”
“不是，爷爷。”舒雨歆忍不住打断爷爷的话，终于把心里的想法说出了口，“我是说，我……我找到男朋友了，就是江子轩。”
场面突然陷入了沉默。
096 自己做主
爷爷看着她，似乎是在思考，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
随后，他张了张嘴，迟疑几秒，才确认道：“江子轩……你跟他谈了？”
“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学期才确定的关系。”舒雨歆点点头，轻声道。
闻言，爷爷和奶奶对视了一眼，沉默片刻，问道：“那他对你好不好？”
“挺好的，和以前差不多吧，我以前就跟他关系很好的。”
爷爷回头看了眼停在树林里的宝马：“那是他家里人给他买的啊？”
“嗯。”
“宝马啊，这得要不少钱吧？”
“……嗯。”
“他家里很有钱？”
舒雨歆顿了顿，点点头：“嗯。”
她并不清楚江子轩家里有多有钱，但绝对不是他们能比的了。
而她这一回答，让爷爷的表情再次变得奇怪了起来。
诡异的沉默再次蔓延开来，看得出来两位老人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碍于某些原因，让他们有些犹豫。
舒雨歆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暗叹一声，说道：“没事的，我觉得他应该是认真的，他对我很好，没有让我受过什么委屈，反正我现在是认同他的，没事的，爷爷。”
爷爷看了她一会，目光便歪向了别处：“你长大了，你的事情你自己做决定，我们不管你。”
停顿几秒，他继续道：“你要想想你的以后，结婚呐，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能自己觉得好，就稀里糊涂结了，要真的看到……看到以后的生活，再决定。”
舒雨歆抿了抿唇，没说话。
“你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爷爷再次重复了一遍。
“……嗯。”舒雨歆点了点头。
随后，气氛便陷入了沉默。
这场谈话，好似到此为止了。
再也找不出什么话题可以聊，舒雨歆坐了一会，便起身进了屋。
看着她的背影，爷爷缓缓拿出了一根烟，点燃。
上楼之前，舒雨歆最后回头看了眼两位老人的方向。
烟雾缭绕周围，看不清老人的表情。
江子轩听话的在二楼卧室里等着她回来，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风景。
舒雨歆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的背影。
听到动静，江子轩转过身看向她，笑道：“聊得怎么样？”
“你都看到了？”舒雨歆关上门，问道。
他们刚才在家门口聊天，而站在她卧室窗边，是可以看到家门前情况的。
而且老屋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也就是说……
“你是不是还听到了？”
江子轩与她对视片刻，点了点头：“嗯。”
他们的聊天声音并不大，却也不小，站在这里想听清并不难。
“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想法，”江子轩轻声道，“我会尽到自己的责任。”
“我知道，我知道。”舒雨歆在床边坐下，随后干脆仰倒躺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有些出神。
她都知道。
很多事情，她都知道。
只是江子轩的事情，她爷爷奶奶并不知道。
所谓的门当户对，无非就是追求一个平等地位，不管哪一方高攀，在日常的生活当中，似乎都容易成为势弱的那一方。
当初爷爷奶奶聊过的那个女人就是那样，最后落得那种下场，也会让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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