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剑与法兰西 第666章

作者:匂宮出夢

“目前我们只是刚刚开始试探而已,无法跟您保证一定能行。”理查德颇为审慎地回答,“不过我父亲认为,实现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普鲁士人虽然亲俄但是他们不是白痴,他们不会想要和英法这样的庞然大物为敌。另外,我们也会摆出我们的实力,让普鲁士人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一旦战端开启,我们就会跟普鲁士沟通相关事宜,而且我们蛮有把握可以拉住普鲁士和我们一起武装中立……”

“这真是很不错。”夏尔难得地点了点头,认同了对方的看法,“我想,如果这事能够办成的话,也确实是奥地利人对我们联盟的一个极大的贡献……依我看,您的这个提议是能够让陛下十分满意的。”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就太好了。”理查德也连连点头,心想自己终于和对方修补好了裂痕,“我的朋友,现在您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苦衷和想法了吧?我知道,您是法国的大臣,必须以国家利益为重,不过我想……为我们美言几句,并且促成我们和英法两国的立场协调,并不至于伤害到您的原则,反而只会对您个人有利……”

“只要对国家有利的事情,哪怕是需要承担生命的风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对于个人的祸福荣辱,我是从来不会有所考虑的。”夏尔的表情马上就变得严肃了,“我心里只有对国家的热忱。”

“您真是太让人敬佩了,夏尔!”理查德一脸严肃,偏过视线来看着旁边的座钟,“我在和妻子去意大利度蜜月的时候,曾经在边境途径一座庄园,它就在阿尔卑斯山脚下,风景好得惊人,能看到雪山,也能种出最美的花朵。而且那里的环境十分幽静,绝对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会无聊到跑到那儿多管闲事……要是什么时候能够和您一起去看看那就好了……”

“真是抱歉,您的描述让我悠然神往,可是我是帝国的大臣,我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夏尔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夏尔,没必要这么辛苦自己啊。”眼见夏尔拒绝了,理查德连忙劝谏起了他,“在为国效劳之际,人们也应该追求一下个人的舒适,我觉得这不是矛盾的行为,因为一个人只有在自己舒适的时候才能够更加投入地为国效劳,不是吗?想想塔列朗吧,他和我们,嗯……到过很多地方,但是他还是忠诚地位法国的利益服务,并且得到了许多人的敬仰,我认为您也可以这样。并且,出于法兰西和奥地利的利益考虑,也许我们确实需要更紧密的纽带。”

“在这样一个时间点上,我这么做,总归是不大好的。”夏尔还是摇了摇头。

正当理查德有些着急,准备再劝的时候,夏尔突然话锋一转。“要不,干脆我妹妹代替我在某天去看看怎么样?她喜欢风景,而且喜欢艺术。”

“嗯……嗯……当然可以,没问题!”理查德怔了一下之后,连连答应。

反正这座庄园是奥地利皇家准备赠送给夏尔·德·特雷维尔的礼物,只要能够送出去,那么不管是他还是他妹妹的名下都不重要了。

“我的朋友,我真的十分感谢您对我的好意……”收下了这样一份贵重的礼物之后,夏尔的态度更加亲切了,他突然凑了过来,然后拍了拍理查德的肩膀,“所以有几句话,能够请您听一听吗?”

“请说吧,夏尔!”理查德连忙打起精神来问。

“你们的苦衷其实我都是清楚的,这样的做法我也能够理解,毕竟你们难处太多,能够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谁也不能要求你们太多。”夏尔放低了声音,“但是,我的朋友,难道你觉得俄国人就能够理解你们吗?处在他们的立场上,他们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地原谅你们。”

“这个……”理查德有些迟疑了。

“我觉得这很容易理解,因为有些人在碰到强敌的时候,往往会憎恨那些不给自己帮忙的朋友。”夏尔不紧不慢地说,“他们憎恨不肯帮自己忙的朋友,是因为敌人有时候太强大太可怕,他们不敢一直恨下去,而那些朋友却正好能成为他们撒气的目标——而你的国家,我认为就会面临这种风险。毕竟,正如您说的一样,我们和俄国相隔千里,而你们却近在咫尺。”

“这……倒确实是有可能吧。”理查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但是还是保持着镇定,“不过我们奥地利有信心面对这种局面。”

理查德现在不接受,夏尔并不感到意外,他当然有耐心。“朋友,记着我的话吧,俄国人欲壑难填,非要把每个朋友都吃得精光不可,但是法国人却不同,他们乐意善待朋友,乐意帮助您维持帝国——”

“我们自己就能维持住帝国。”理查德昂起头来,一字一顿地回答,“当然,我们也十分重视法国人的友谊。”

“也许吧。”夏尔微笑了起来。“但是,东还是西,迟早奥地利人得选一边,即使你们现在不选,这一点迟早也会到来,而且我认为不会太远。”

夏尔跟他点明了这个事实,也是为了提醒他,比起投靠俄国来,依靠法国的支持要更加好得多,理查德当然听得出来,只不过他现在不太认同而已。

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面,奥地利确实还没有摆脱历史的惯性,还依旧认为哈布斯堡帝国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大国,拥有完全的行动自由,虽然之前经历过多次失败但还是凛然不可侵犯,所以他们认为自己可以得罪俄国。

但是这种历史的幻觉注定是要消失的,这个在19世纪下半叶风起云涌的民族主义思潮中,注定要变得焦头烂额的帝国,将迟早面临要找一个大国来依靠的处境。

在难言的沉默当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了片刻之后,一直在沉吟的理查德终于忍不住了。

他决定单刀直入,问一个自己之前没想过要在这儿问的问题,“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法国人,包括皇帝陛下,对奥地利的意大利领土毫无恶意?”

这问题倒让人有些尴尬,夏尔心想。

第906章 保证与奚落

“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法国人,包括皇帝陛下,对奥地利的意大利领土毫无恶意?”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之后,理查德·冯·马上集中全部注意力,仔细地审视着对面的这位特雷维尔大臣阁下,观察着他的任何举动。

他心里十分紧张,因为他自知自己已经在进行一个小小的冒险。

外交事务有时候是一种十分注重细节的行当,掌握分寸十分重要,一个合格的外交官,必须知道自己在某个场合能够说什么话题,能够说到什么地步,他必须牢记话题当中要避免一些难堪的禁忌,以便能够让自己不至于惹怒面对的人。

而理查德现在所提的意大利问题,正好就是如今法奥关系之间的禁忌话题。

在拿破仑皇帝的时代,意大利就是法国和奥地利争锋的主要战场。这位皇帝在土伦和巴黎崭露头角之后,马上就带领共和国的远征军来到了意大利战场,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博取名誉和富贵的发迹之地,并且经过数年的战争之后,几乎将整个奥地利的势力都排挤出了意大利地区,然后把意大利分割为两个王国,分别交给了养子欧仁和妹夫缪拉来统治。

可是在帝国陨落之后,经过维也纳会议上面的利益交换和最终确认,伦巴第和威尼西亚等等北意大利地区就重新回到了奥地利人的手中,而皮埃蒙特地区则交给了撒丁王国。

本来这种安排可以算是颇为精当——奥地利夺回了自己的传统领地,并且让撒丁王国变成了法奥之间的缓冲国,而波旁王朝在法国复辟之后也屡次重申自己绝不会再对意大利有领土上的觊觎,奥地利人也得以在那之后的几十年里面,相安无事地统治着北意大利地区。

可是在1848年之后,情况就大不相同了,经过一系列让人目瞪口呆的局势变化,波拿巴家族的首领,居然出人意料地成为了法兰西帝国的皇帝,重新主宰了法国的一切军政外交大权。

波拿巴家族本来就和有哈布斯堡帝国有旧恨,再加上这位皇帝早年就在意大利参加过反对奥地利人的秘密组织,所以又有和新仇,这些旧愁新恨加起来,足以让奥地利人君臣担心不已了。

原本来说,以奥地利人本身的观感,在法国和俄罗斯之间如果必须做出选择的话,他们当然会更加喜欢“优雅文明”一点的法国人,可是这种选择在掺杂了路易·波拿巴这个砝码之后,情况就大不相同了,谁也不知道这位皇帝会不会突发奇想,给自己来一次炫耀性的意大利进军。

更令人忧虑的是,也许是同样感受到了路易·波拿巴的野心,夹在法奥之间的撒丁王国也开始蠢蠢欲动,想方设法地要讨好这位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

撒丁王国的想法当然也很容易明白,他们就是要讨好法国人来打击奥地利人,然后利用法国人的力量驱逐奥地利的势力,让自己摆脱缓冲国地位,并且在意大利扩张自己的势力。

此时此刻,维也纳担心的不仅仅是已经进军了的俄国人,他们也同样担心似乎在蠢蠢欲动的撒丁人和他们背后的法国人。

现在俄国人要向多瑙河进军,向巴尔干进军,法国人如果也想向意大利进军的话,那么他们在奥地利人心目中就将是同样可怕的恶棍了,哪一个都不值得依靠和亲近。

原本为了两个人之间密谈的气氛,理查德是不想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的,可是当夏尔再度高唱法奥亲善的老调时,他经过沉吟,还是决定单刀直入地问一问这位大臣阁下。

处在他的立场上,他是极其希望法国和奥国两国能够友好的,他认为这对两国都很有利。

虽然他和其他奥地利帝国的高层人物一样,担心那位有新仇旧恨、又极端喜欢冒险的皇帝陛下会不明事理,继续把奥国当成敌人,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来往之后,他对夏尔却产生了一丝信心。

在之前,经过数次交流,他发现这位最近在法国政坛声名鹊起权势赫赫的青年大臣,确实是真心希望法奥亲善的,虽然这个人高深莫测,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未必一样,但是理查德觉得自己必须去试一试,哪怕这场赌博会失败,也注定值得一试。

这个试探就是为了看看特雷维尔大臣的诚意,他要么是口是心非的假朋友,所有“亲奥地利”的宣言都只是口灿莲花;要么就是一个真正诚心的亲奥派,值得奥地利帝国投入更多资源来结交,毕竟如果真能实现法奥亲善的话,对奥地利如今的处境确实有很大帮助。

在理查德紧张的注视之下,夏尔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个问题毫无准备——然而理查德就是希望他毫无准备,那样的话他的回复里面就能看出更多个人意志。

“理查德,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是应该坦诚相见的,更何况你们刚刚还送了我一份这么贵重的礼物。所以,虽然你这个问题不在今天的讨论范围之内,但是我还是会回答你的。”沉默了许久之后,夏尔苦笑了一下,显得有些为难,“我跟你明确地说吧,我们的陛下确实对意大利问题十分关注……哎,我就不绕圈子了,他确实因为一些过往的经历,而对奥地利人在意大利的势力,有些不大认同。”

果然如此啊!

理查德的心脏重重地抽搐了一下,但是马上就又压抑了下来。

虽然这是一个很坏地消息,实话总比假话要好。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但是,我并不是说他十分反感奥地利人,对奥地利人在意大利的势力有意见,和对整个奥地利都有意见是两回事。”夏尔再度强调一遍,“他顶多是想要和奥地利要求调整一下意大利的势力范围罢了……”

“夏尔,我很感激您的坦诚,但是我必须向您严正指出,这不是用‘顶多’就能够形容的问题!”理查德马上打断了他的话,尽管他知道这样不太礼貌,但是他更加知道自己必须用这种方式把问题的严重给表达出来,不能给法国人任何侥幸心理。“对我们来说,意大利的领土和帝国其他部分的领土是同等的,同样代表着奥地利至高无上的国家利益和生存之所必须,不可能有什么情况是只损害意大利领地而不损害帝国本身的,所以……我们无法和法国,或者撒丁,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心平气和地商谈调整意大利势力范围的问题,这是绝对行不通的!任何国家也不可能在损害了我们的意大利利益之后还能够和我们继续友好下去。”

“哦,哦!我的朋友,不要这么激动嘛!”眼见理查德说得如此严重,夏尔忍不住失笑了,“我只是说一个其实并非至关重要的事实而已,事实上您得看到,他现在的角色是皇帝,是必须按照帝国的利益来行事的,他不会按照自己心中的一些老想法的指引去行事。所以,虽然可能心里对奥地利帝国有所芥蒂,但是在实际行动上面,他不会做对奥地利不利的事情——帝国的利益需要他和奥地利保持亲善,我这样的人更加希望他能够以理智来行事。”

“我相信皇帝陛下的理智,但是我也知道,我们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某一个人的理智上面,尤其是一个如此成功的冒险家上面。”理查德微微摇了摇头,似乎不大认同夏尔的话,“一个长期赢得赌局的赌徒,很难收住手,因为他们已经嬴惯了……”

“没有什么赌局值得再付出一个帝国了!”夏尔加大了音量,着重地跟对方强调,“朋友,他现在是皇帝,他的要务是维持帝国的统治,维持一个对他有利的现有秩序!一个马夫搞革命是想要皇帝,那么一个皇帝呢?他干嘛搞革命?就为了当马夫吗?这个道理谁都懂,我们每个人都懂,我也会不遗余力地跟皇帝陛下陈说利害,让他明白这一点!”

这个反问确实十分有力,以至于理查德都不禁微微点头了。

确实,如果是以绝对理智的立场来判断的话,他自问确实找不到拿破仑三世陛下非要和奥地利过不去的理由——就算要讨好军队,也大可以在别的地方冒险,为撒丁人火中取栗对法国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但是,虽然年轻,父亲多年的言传身教也让他性格变得谨慎至极。“万一陛下真的一意孤行,非要和我们作对呢?”

“如果他真要这么做,我会极端地反对他的决定,会尽我的一切能力来恳请他改变主意,一般来说,以他对我的信任,他确实会这么做的。”夏尔抬起头来,十分认真地看着理查德,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当然,凡是都有万一,如果一切真的无可挽回,帝国将会和奥地利交恶,而奥地利并没有什么过错的话,我会挂冠而去以示抗议,退出帝国的朝廷,直到帝国改弦更张,重新走上法奥修好的道路上为止。”

“天哪!”

夏尔这个突如其来的承诺,让理查德惊讶得目瞪口呆,事实上他从没有期待过能够从夏尔的口中听到这样的承诺。“夏尔,你这是认真的吗?”

“十足认真,而且不是因为一时冲动。”夏尔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你可以把这句话写在纸上,然后送到维也纳的外交部秘密存档,送给你的皇帝陛下,这是作数的,特雷维尔说话算话。”

“这……这还真是……”理查德视线四处游动,显然一时还没有接受这个消息。“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第一,我确实真心想要法奥亲善,容不得一点儿犹疑;第二,法奥修好是我一力倡导外交路线,是我所认定的法国外交基石,否定了这一点无异于是在说我的全部路线就是错误的,那么我必须引咎辞职,带着我的错误离开帝国政府。”夏尔仍旧显得从容不迫,仿佛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一样,“第三,我有十足的自信,自己一定能够说服陛下和帝国政府,采纳我的建议。”

“是这样啊……”理查德急速地眨着眼睛,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内心波动。

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感受到十分强烈的自信,他坚信自己的路线是对的,也坚信他的陛下一定会按照他的建议去做。

这种自信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让他也不禁有些动摇了——毕竟,这个年轻人可是真的青云直上了啊,他确实有资格自信。

看来,这个试探,是相当圆满了,理查德心想。

“很好,夏尔,我会把你的话和你的承诺原原本本地转述给陛下的,我希望这个承诺不用到需要兑现的那天。”他站起来,然后郑重其事地走到夏尔的面前,“另外,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奥地利人对法国绝无恶意,只要法国人向奥地利人伸出友谊之手,那么它绝对不会落空。跟你一样,我也用我的前途来保证,如果法国无过错而奥地利主动和法国决裂的话,那么我愿意挂冠而去,回家摆弄我的花园去。”

“你这么一说,我倒深怕我们某天要一起去阿尔卑斯山麓之下种花了。”夏尔突然笑了出来,然后自己也站起来了。

“那自然是不会发生的啊!”理查德哈哈大笑。“不过,如果您想去的话,那么奥地利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

因为心情都很好,两个人又握起了手。

从理查德的面孔上,夏尔判断今天自己已经超额满足了对方,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并且明确了奥地利的立场,而经过两个人一番畅谈之后,时间已经来到深夜时分了。

正当夏尔以为对方就要告辞离开的时候,理查德突然又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夏尔,您还记得那位俾斯麦先生吧?”

“嗯,我还记得啊,我和这位先生曾经一起受您父亲的邀请拜访过他的庄园。”夏尔马上点了点头,“我还和他交流过几次,我认为他是个聪明人,而且很积极。”

“您看得很不错,他确实是一个聪明而且积极的人,而且是过于的聪明和积极了。”理查德的笑容更加深了,似乎有些嘲讽似的。

“这是指什么呢?”夏尔马上问。

虽然他心里很注意,但是他表面上却装作不太在意。

此时的俾斯麦,只是被普鲁士国王扔到了法兰克福当驻帝国会议代表而已,虽然身份挺高,但是基本上等于被投闲置散,无法参与机要,所以只是一个闲杂人等而已,和他这样的帝国大臣当然无法相提并论,他要是表现得过于关心那才是奇怪。

“这位先生,现在一直都利用各种场合,刺探法国和奥地利的情况,似乎是想要弄清楚弥漫在欧洲上空的阴云是怎么回事,而且他还和俄国人驻法兰克福的代表过从甚密,依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他似乎一直都在提出各种建议,想要俄国改善和欧洲各国的关系,以便缓解外交紧张。”

“这倒是并不太令人意外。”夏尔想了一下之后,低声回答,“虽然和他见面不多,但是我看得出来俾斯麦先生不是一个喜欢安分的人,况且普鲁士人一直都对俄国很有好感——不过我认为他不是一个特别执着于亲俄的人。”

“他当然不是特别亲俄的人,普鲁士人除了自己谁也不亲。”说到普鲁士的时候,理查德的态度就没那么好了,显得特别尖刻,“普鲁士人一直都这样,他们就喜欢耍弄这种鬼把戏,抬高自己的地位,而这位先生更有这种需求,因为他觉得帝国会议代表太屈尊他了!他想要多做点儿事,多扮演点角色,尤其是扮演西欧和东欧的仲裁者角色。”

“您的意思是,俾斯麦先生并不关注俄国和西欧的外交关系能否缓解,他只需要借助这种紧张空气,来抬高自己的地位,顺便为自己增加影响力,以便在未来为自己谋取一个……更有利的职位?”夏尔平静地问。

“是啊,普鲁士人喜欢冒充大国,这位先生喜欢冒充大人物,所以在这样一个紧张的时刻,他上蹿下跳想要扮演一个他配不上的角色,是很正常的。”理查德以一种平淡的语气,刻薄地嘲弄了俾斯麦一番,“但是,在欧洲的至高舞台上,普鲁士人只能是看客,而被扔到了法兰克福的他,充其量只能算是看客的看客,他的全部努力就是在我们面前演出一场滑稽剧而已。”

他这么尖刻,既有奥地利人对普鲁士的传统厌恶,也是想要在夏尔面前败坏俾斯麦的形象,以免夏尔对这个普鲁士人印象过佳,印象他对奥地利的亲善态度。

“如果他愿意演的话,那就让他演吧。”夏尔又想了一下,“就算他想要玩弄外交阴谋,反正无关大局。或者说,这还更加是好事……越是让俄国人以为自己形势还不算很严峻,他们越就会得意忘形。”

“那么您介意不介意让他吃点儿教训呢?”理查德突然问,“比如我们在和普鲁士谈判的时候,对普鲁士国王抗议他的行径?”

“现在还是不要这么做吧。”沉默了片刻之后夏尔回答,“这个人我有用。”

第907章 默契与秘密

“您对俾斯麦先生有什么计划吗?”听到了夏尔的回复之后,理查德马上追问。

出于他的立场,他确实很担心法国人和普鲁士私下里搞出什么默契来,所以想要费尽心力去试探,想要从夏尔这里搞出什么情报来。

可是夏尔却没有让理查德得偿所愿,他只是微微一笑,回避过去了这个问题。“俾斯麦先生只是仕途不顺,所以想要给自己博取一点儿名声而已,我们不能够反应太大,不然的话我们反倒是帮他了。”

“这倒也对。”想了片刻之后,理查德点了点头,然后冷笑,“那就让他继续去扮演欧洲调停者吧……”

现在的俾斯麦,就和过去一样,充满了雄心壮志,一心想的是规划欧洲的未来,让自己成为欧洲的领导者,可是现在当着驻法兰克福帝国会议代表的他并没有这样的能量,只能从事一些他不喜欢的琐碎工作。

他当然不甘心于这种地位,一心想要让国王和威廉亲王看出自己的价值、让整个欧洲的外交界看到自己的能量,而如今欧洲上空阴云密布的空气则更让他看到了机会,所以他在法兰克福不务正业,一直都在和俄国驻法兰克福的公使密切联系,这倒不是因为他更爱俄国,而是为了让尼古拉一世沙皇和他自己的国王看到他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