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剑与法兰西 第29章

作者:匂宮出夢

一丝恐惧闪过对方的眼睛。“我不是!我姓里瓦尔!你们找错人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不是?”夏尔皱了皱眉,“真的不是吗?”

“真的不是!”老头看样子是差点要哭了。

夏尔叹了口气。“如果您不是的话,那就对我们一点用处都没有了,我们就只好……”

接着他努了努嘴,旁边的人抓住了老头用力往外拖。

对死亡的恐惧让贡斯当几乎是喊了出来。“好吧!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让·贡斯当!”

“是哪个让·贡斯当呢?”夏尔好整以暇地问,“给德·普拉斯兰公爵驾过车的那位吗?”

“是的!是的……”老头已经丧失了抵抗的勇气,“我就是,别杀我!”

“早承认就好了嘛。”夏尔示意旁边的人将他放了回去。“我有些事想要问您。”

“什么事……”车夫贡斯当一边喘息一边问。

“有关于公爵夫人的死,您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夏尔轻声问。

听到夏尔提到公爵夫人这个词,对方的瞳孔骤然一缩。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几乎是喊了出来,“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夏尔冷笑,“那您为什么要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呢?还有……”

他站起来,突然往对方腰间踢了一脚。

“叮!”

发出了钱币相撞的脆响。

“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偷来的吗?”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老车夫仍旧喃喃自语。

“看来您真的很想死。”夏尔叹了口气。

他旁边的人抓起贡斯当又死命往外拖。

“记得等下绑块大石头,不要让他轻易浮上来!”夏尔慢悠悠地叮嘱了一句。

在就要被拖出车厢门的时候,贡斯当终于崩溃了。

“好吧!好吧!我说!我知道什么都告诉你们!”

“早就该这么老实了。”夏尔赞许地点点头。

贡斯当坐回夏尔的对面,然后大口地喘息了几下,接着目光游离起来。

夏尔掏出了怀表。“您还有一分钟,一分钟之后,不管您说什么,就算您唱赞美诗都没用了。”

贡斯当低下了头。

“好吧!我全告诉你们!我在爵爷府上已经当差十几年了,一直在给他们做车夫……”

“这个我们知道。”

“老爷和夫人经常吵架,我见过很多次,老爷嫌夫人教养不够经常让他丢面子,极少带她进宫廷或者出席社交;夫人就责怪老爷花钱无度,靠着妻子的嫁妆来撑场面……每次都吵得很凶……”贡斯当突然叹了口气,“先生,您是没听过啊,一个公爵夫人尖叫起来的时候,和街上的娘们竟然什么区别也没有!”

“然后呢?”

“然后就是那天了……”他又叹了口气。“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又吵了起来。我们这些下人,都在各自的地方干活只装作没听见。我是车夫嘛,当时要在种马的马厩照顾马,隐隐约约能听到点儿声音。大概就是在晚上八九点钟的样子吧,我听见一句特别响亮的喊声‘我要去告发你!’,然后又是一声尖叫……不过这尖叫很短,很快就消失了,跟幻觉似的……”

“然后呢?!”

“又过了几分钟,也许是一刻钟吧,也许更久,我也记不得太清……反正就是那时候,公爵先生突然走到马厩然后叫了我,催我备车。上帝啊,他的脸色那时候白得像个死人!”

“去哪儿?”

贡斯当低下了头。

“去哪儿!”夏尔加重了声音。

“去了首相先生的私邸……”贡斯当嚅嚅诺诺地说,“过了很晚,大概是凌晨时分吧,公爵才重新回去,但是他旁边还跟着两个警察……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从命令驾车而已,可成想在第二天,人家都告诉我夫人自杀了!”他咬了咬嘴唇,“天哪,自杀了!”

夏尔沉默了片刻。

“接着呢?”

“第二天的中午,公爵把我们叫到了自己的书房,然后对我说‘你们为我们家服侍了这么久,现在也该到了你们回家的时候了。虽然平日里我们给你们的薪水已经不低了,但这里还有一些钱,当做给你们的遣散费吧。’,然后他就给了我们每人一包金币……旁边还有警察,那个警察还特意叮嘱我们,昨晚听到的一切都不要跟外面声张,如果要是在外面有任何泄露风声,就要进去吃牢饭!我们当然不想吃牢饭了,所以就拿着这些钱各自跑了,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说完之后,贡斯当抬起头来。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您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夏尔从衣兜里拿起一页便篾,然后拿起一支笔,接着将纸放在提灯下的车辕上,快速地写来下来。

“我,普拉斯兰公爵的前车夫让·贡斯当,以天主的名义和自己的名誉来担保,证言在1847年7月19日,普拉斯兰公爵因夫妇争吵而谋杀了自己的妻子。并且,在当晚他紧急求见首相先生,并以贿赂而让首相先生授意警方隐瞒下了此事,以公爵夫人为自杀来结案。这一桩谋杀案件如果无法昭雪,冤魂将只能永远徘徊于天国之外。

上帝作证,我所说的一切绝无虚假。”

接着夏尔把便篾递给了对方。

“请签个名。”

贡斯当苦着脸。“先生……”

“还是说您想在身上绑着块大石头沉进河底?”夏尔挑了挑眉,再度发出了生命威胁。

“可是我……可是我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啊?”他小声说。

夏尔叹了口气。“那就留个手印吧,把手伸出来!”

贡斯当顺从地讲手伸了出来,然后夏尔用小锉刀划破了他的大拇指,让他在这页便篾的末尾处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指印。

完事后,夏尔拿过已经被他签好的供状,长长舒了口气,接着将供状折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

“感谢您的帮助,贡斯当先生,等下您就可以自由了。”

“你们不会食言吧!”贡斯当还是有些害怕。

“我们当然不会无谓地杀人……”夏尔摇了摇头,然后微笑地看着对方。“不过,我要是您,我就永远离开法国。”

“离开法国?”

“您现在在一份很致命的文件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这对别人和对您一样致命。”

“可是……”对方似乎还是有些迟疑。

“没什么可是的,您出卖了自己的前雇主,如果仅仅是出卖那还算了,但您是违背了警察告诫的情况下这么做的……”夏尔打断了他的话,“赶紧去英国吧,或者别的随便什么地方也行,免得到时候惹祸上身。”

“但是……先生……”

夏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叠纸钞,递给了对方。

“公爵先生给了您一袋金路易是吧?那就值得上一两千法郎了,我也给您一千法郎作为您的报酬,再加上您自己多年来的积攒的话,算得上是一大笔钱了。这笔钱您在港口那里换成英国的钱,差不多快有一百多英镑了吧?靠着这笔钱,您可以到那里开始新的生活了,您可以找一户人家当车夫,要么就去当出租马车的御手,当然了,必须要改名换姓……”夏尔微笑起来。“也许,在那里您还可以用新身份成一个家呢……”

【金路易是指波旁旧王朝时发行的金币,在当时约值24法郎。而当时西欧经济体都采用金本位货币制度,计算下来,当时一英镑价值黄金7.32克左右,而一法郎则可兑换0.29克,折合下来一英镑可兑换25法郎左右,和一个金路易的币值差不多相当。】

拿着这一纸供状,夏尔趁着夜回到了巴黎,心中充满了激情和喜悦。

直到第二天早上……

“什么?普拉斯兰公爵也自杀了?”

第38章 公爵之死

“她是德·拉波塔伯爵的独生女,能给您带来一百五十万的嫁妆和未来超过五百万的遗产。”在书房中,父亲严肃地看着自己,“您得像敬爱法郎那样敬爱她,得象关心遗产那样去关心她的父亲,我希望您能做到。”

“我会的,父亲。”年轻的自己在父亲面前做出了保证。

因为年轻,完全不知道保证与承诺的重量。

“您听到普拉斯兰公爵夫人说的话了吗?亲王殿下脸色都不对劲了……”

“可怜的女人,她真……真不适合到宫里来呢。”

“幼稚得出奇。”

“怎么!象公爵这样的人怎么会选择……?”

“她有一百五十万的嫁妆,未来还能继承超过五百万的遗产,难道这个不值得尊敬吗?”

“哦,夫人真是迷人!”

“至少迷人到能让人忘记她是一个科西嘉小裁缝的孙女。不是吗?”

自己又听到了,不知道第几回听到。

她的确缺少风趣,十分笨拙,既不会说笑,也不会争论,有时又没有分寸。有时候说出来的话甚至能气死人——因为总是实话,没有什么比实话更气人的了。

“您花着从我父亲那里得来的财产,却又讨厌他……先生,难道这不是卑劣吗?”

“一个裁缝的孙女儿?没错,但是请想想,您的父亲在德意志是干什么的!”

……

二十年的婚姻里充满了争吵,直到最后的厌倦和冷漠,大多数人的婚姻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自己曾以为可以和其他人一样,一辈子这样过下去,直到那一天。

又一次的争吵。为了什么?

“您和那些戏子们的事情,以为我不知道吗?”

“这是我的事。”

“我是您的妻子啊!”

“是的,那又怎么样?您也可以有您的自由,我完全不会去管。”

“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我是您的妻子啊!”

“对此,我深表遗憾。”

直到最后。

“你这个密谋分子,我要去告发你!”妻子突然说出了一句让自己心神俱丧的话来,然后转身就走。

“你去死吧!”

等回过神来时,自己的手已经掐在她的脖子上了。

直至死去,范妮一直在盯着自己,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