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的勇者终成银发龙娘 第6章

很难想象她居然会承认，从见面开始席可就像一个没法停下来的唠嗑机器，总能找到话题，一会儿嘻嘻哈哈一会儿又娴静的像是文学少女，这样的人却说自己社交恐惧。

“没什么可笑的，其实我也不擅长和别人交际，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他们开心，如果有谁靠过来的话我只好对她微笑和点头。有个人对我说，如果你不知道如何应付别人的话，笑就行了，没有人会讨厌一个爱对自己笑的人。可是我笑起来不好看，好兄弟们都说看到我那种表情是在说欢迎来到地狱的晚餐，而我面前的人就是甜点。”

哈娜说起这话来不悲不喜，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总是淡淡的，就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听她说话很舒服，但很难说清楚她的感情。

“你过去有那么丑啊？”席可被哈娜的说法逗乐了，埋在膝盖里的脸庞传出低低的笑意，“在教会留有照片么？到时候我想看一看！”

“……倒也不算丑，单纯就是笑起来不好看。”哈娜无心说笑话，只是在陈述过往的事实，没想到会把席可逗笑。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有了漂亮女孩的笑声旅途就不会那么孤单，白茫茫的飘雪隔着车厢似乎也能带来温暖。

席可忽然一跃而起，跳过来双指按在哈娜的脸颊上：“这细皮嫩肉的小妞，笑一个给大爷我看看！”

离家的伤感在一个无意的笑声中远去，席可又变成了那只跳来跳去的小兔子，发梢摇曳神采飞扬，对着哈娜龇牙咧嘴肆意的笑。她身上有种很淡很淡的香水味，哈娜很喜欢这样的席可，嘴角随着她的意愿微微跳起了优美的弧度。

非常浅的一个微笑，就像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位绝世美女，你勇敢的捡起路边一块砖头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嗨这是你掉的板砖吗？美女诧异的看了你一眼，然后捂着嘴角眉眼弯弯觉得你很有意思，点点头说是呀。

人漂亮，什么动作都好看，何况微笑本就是最美的表情。

“现在可一点都不丑哦。”席可变魔术一样摸出个圆圆的小镜子对准哈娜。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哈娜愣住了，就算过去她是个思维不会转弯的直男也能看出来这副巨龙给自己创造的身体非常漂亮，如今她才意识到单靠那种简陋的词汇完全不够概括这份美好，笑起来的时候这张脸就像童话里能迷惑人的妖精活过来了，也只有妖精才能长的完美无缺那么好看。

唯一的遗憾是和这张脸相符合的本该是个淑女般端庄又像狐狸般狡猾的漂亮姑娘，装上季夏的灵魂就透着一股高龄之花的味道。那种美丽是只能观赏的靓，第一眼对上的时候多数人都能意识到这女孩显然不是个会亲昵和你讲话的对象，她在对你笑，你们之间却有难以接近看不见的隔阂。

在席可看来这是一种遗憾，漂亮的女孩子就该被人欣赏，提着飞扬的裙角当人群中最闪耀的明珠，哈娜完全做不到。但这又是件好事，好看的姑娘总是会被很多人暗暗喜欢目光追随，胆子大点的带着块砖就上来搭讪了，哈娜现在的气质可以完美杜绝那些有色心又没胆量的家伙，免的惹上太多麻烦。

11.龙骨

“嗯，确实很好看。”哈娜点点头。

“拜托！能不能给点更有意思的反应？真是白瞎了这么一张脸！”席可自认为也是个美少女，但在哈娜这种级别的妖精面前就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看她表现的这么平淡不禁有些愤慨，“至少也该表现出来点儿本姑娘生的如此花容月貌，真该以舞动天下颠倒众生的霸气来！”

“可对我来说好不好看其实没多大差别，我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因为变成了漂亮的白巫女，就故意去卖弄风情吃白饭钓凯子。”

“那你想干什么？”席可撇撇嘴。

“回教会，看看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说这话的时候又想起那条美少女巨龙来了，有些时候就是那么一句话成为了改变人生的某个契机，哈娜意识到过去作为季夏的自己确实过的太浑浑噩噩，只想着完成任务，满心怀着对教会的感恩，从来没过问到底是对还是错。

如果一条什么都没做的巨龙都该被杀死，过去曾经完成过的任务里，又有多少是不可挽回的错误？

“真衬你的风格。”席可兴致寥寥地坐了回去，双手枕头靠在窗边，车厢照明的灯光洒在她银色的发梢上，“你这人有时候真的很扫人兴致。”

“对不起，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我。”哈娜低下头。

“那么就没人告诉你，和一位美少女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提别的女孩子吗？”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个女孩？”

“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这种东西你学不会的，你就是个一根筋的直线，思维完全不会转弯，要和我比情商中间还差了十万八千年呢。”席可眉眼里满是狡猾的笑意。

那种话当然只有女孩子才会说出来了，就算是能共用一条裤衩的好兄弟，也不会对兄弟的性格指指点点，唯有女孩才会对某些她们认为可以亲近的人当面讲出来。

“你喜欢过她么？”席可看着窗外，装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来，其实偷偷在用余光观察哈娜的反应。

敲山震虎，侧面进攻，先问恋爱经历就能知道哈娜的恋爱观，席可有自信把她从出生到现在多看过两眼的女孩名字都全套出来。

“她和我说完那句话没几天就死了。”哈娜淡淡地说，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曾经邀请自己跳舞的女孩子，她也曾经像现在的席可一样吐槽自己。

“也就是说如果她没有死，你觉得自己可能会喜欢她。”

“也许……会试一试。”

“交往拍拖谈恋爱在一起，那么多说法为什么非要说试一试？虽然你现在是纯情少女过去可是钢铁直男，别用那种模棱两可的词汇搪塞！”

“好吧，我会和她谈恋爱。”

“那么我们假设那个女孩子一直活到了今天，现在你成为叫做哈娜的白巫女，你会怎么做？回去面对她直言真相？还是隐瞒身份就那样在她身边看着她？”席可继续追击。

“我选前者。”

“你要知道她可能会接受不了你的变化而拒绝你，选后者的话至少可以一直在她身边用朋友的名义作伴。”

“我还是会告诉她真相，如果她点头我会加倍的爱她，她摇头我就转身离开不做一秒的停留。”

“结婚生孩子呢？都不在乎？”

“不在乎，我只想告诉她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会和过去一样喜欢她。”

“真是情感白痴才会说来的台词啊，十年前的小说主角都不会像你这样，光靠这种话是没办法打动女孩子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

“冲上去抱住她，什么都不说，先狂吻，再趁着她慌乱娇羞的时候说你的老土台词，这样才够味。”

“懂了。”哈娜点点头。

“现在才懂有什么用？你没机会了，还是说你打算将来对你的男朋友用这招？主动的女生会更有魅力哦~”席可挤眉弄眼。

“我不可能去找男友的。”

“你的意思就是有机会的话还是要找个女朋友咯？”这才是问题的重点，七拐八弯最终还是到了这个关键点上，席可回过头，眉飞色舞，“那你看我怎……”

她没能来得及说完，马车忽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车轮轴承。以夜魅的那种速度完全来不及应付这种突发情况，生拉硬拽之下整辆马车随即失去平衡，在薄薄的冰层上惯性斜滑出去，撞在人工开拓的土路边上。

哈娜死死扣住座位扶手，一把接住猝不及防撞过来的席可，从倾斜的感观来推断马车完全侧翻了。

能被当做教会特意培养的脚力，夜魅除了能聪明到听懂人话和从来不会迷路以外，更重要的是高速以及平稳，从来没听说过哪只夜魅会把尊贵的客人给摔死的报告。

浑身骨骼爆响，哈娜进入了龙骨紧密贴合的状态，数以千计的骨头在身体里交错位移，以准备应付接下来的险情。在和那个圣骑士对战过后她就意识到了这副身体的强悍，巨龙的骨骼有着远超人类的灵活度和韧性，足以支撑完成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根本不需要携带武装，她自己就是会行走的大杀器，随时可以暴起杀人。

席可紧紧贴在哈娜身上，马车是向哈娜那个方向侧翻的，有了哈娜做肉垫她完全没受到什么伤，车厢里的灯熄灭了，外面也一片漆黑。隔着厚实的冬装，她听到哈娜战鼓般的心跳，简直是剧烈运动后才会出现的状况，每秒钟超过八下，正常人保持这种级别的心率绝对会呼吸困难浑身酸痛，甚至是死亡。但哈娜却表现的异常平稳，某种摸不到的，叫做杀意的东西弥漫开来，寒冷的空气似乎格外凝重。

“你呆在这别动，我去看看。”哈娜轻轻放开席可，仰头看了看上方的车窗，从那里爬出去。

冬夜的林野毫无光源，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哈娜却可以看见那些藏在密林中蠢蠢欲动的东西，整个世界倒映在她的瞳孔里，连每一片雪花的晶翼都是那么的清晰。

血液在强韧心脏的支持下于血管中江河般奔流，每个细胞都如雨后初生的春笋，无穷无尽的力量沿着经脉无声地传递，只是握了握手，就仿佛能连缥缈的空气也能牢牢掌握在手心。

虽然有着人类少女的外表，本质上现在叫做哈娜的季夏是一条人形巨龙，她忘不了那位巨龙小姐是如何把整个讨伐队玩弄于掌心的，战友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她悲伤却并不愤怒，因为战争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今她变成了和巨龙小姐一样的存在，那种仿佛神明站在云端审判人间的战斗方式，她也可以完美地模仿了。

12.异端者的历史

车窗里席可钻出来小半个脑袋，东张西望，可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问哈娜，“这是哪？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雪松林那条进出法梵德的车道，白天的话你就会认识了。”哈娜来讨伐巨龙也是从这条路来的，她记得。

“你看得清楚？”

“嗯。”

龙拥有非常优秀的夜视能力，这在任何一本书上都找不到相关的记录，只有龙自己才知道。哈娜现在的整个肉体除了血液和最初的人类骨骼是自己的东西，其他全都是全新生长出来的古龙肉体，有些事只有亲身体会才能明白。当今晚的夜幕落下时，哈娜发现自己依然能看清远方法梵德雪山那连绵不绝的山脊时，她就意识到了这有多方便，从今以后将不再需要借助灯光也能看清黑夜中的敌人。

她跳下马车，在前方的车轴里找到了那个让她们翻车的东西，一支精钢制作的箭矢，尾端缀有类似莲花状的倒钩，死死扣在车轮上。可以想象这东西命中车轮的一瞬间，箭矢就卡死了转轴，紧跟着后面的机关开启缠绕加固，当场就能让高速运转的车轮锁死翻车。

这东西在战争中很常见，哈娜也曾用过，它几乎不可能拿在长弓上使用，金属质地再加上尾部的机关，只有弩机才能发射，而且其有效射程也不过四十米远就到了极限。

哈娜抬头审视四周，这条路处于雪松林的中央，宽不到十米，两侧都是成片的雪松，经常会有泥土和动物流散到车道上来，行人也会从这里经过。如果有谁要在这种地方发动狙击，那么他的位置必定是在某颗雪松树顶上。

林中弥漫着淡淡的敌意，是人，而非野兽或者秽鬼，但雪松林实在太密了，哈娜无从判断袭击者究竟在什么方向。

作为以第二名成绩从教会中毕业的勇者，哈娜从一开始就是领队，虽然她话不多，但是出手凶悍又善于临机应变，非常受勇者队伍和教会神父们的喜爱，执行的往往就是最凶险的任务。

用这种弩箭阻拦马车显然是刺杀的手段，她用过这一套思路去杀死某些与教会为敌的家伙，变成猎物的时候，也能反过来去追寻猎人的踪影。

夜魅倒在泥泞的雪水里，艰难的呼吸着。它的优势是快，劣势也是快，一旦出了问题自己甚至没办法停下来，带着马车撞向死亡的威力就像一枚出膛的炮弹。那辆马车考虑到安全性能是用金属做的，非常抗冲击，但对外面的夜魅来说那玩意就是从身后砸过来的磨盘，马车加上树墩子两面夹击。碾碎了它大半个脖子，血流如注，就算是最精明的兽医在这儿也不可能救得了它。

哈娜捡起尖锐的石块，反手刺进夜魅的颈部，跟着横割，夜魅终于是断了气，不必在死亡的痛苦中反反复复挣扎。

席可看不见哈娜干了什么，她只听到某些肉体被切割的声音，紧跟着夜魅的呼吸声就不见了，哈娜的呼吸更是打从一开始就没听到过。

寂静比喧嚣更让人害怕，席可跳下马车按照记忆中刚刚哈娜大致的方向小跑过去，靴子踩在冰面上踏踏作响。

伸手不见五指，席可没跑多远就撞在某个人身上，她心里一喜，刚想说你别乱跑呀这么黑，忽然又脊背发凉。

哈娜那身打扮是她亲手挑选的，她当然记得那是什么布料什么手感，白巫女的衣橱里不可能有便宜的衣服。但碰到的这个人居然披着粗糙的兽皮大衣，完全没经过良好的处理，乍一摸上去就像摸到了一张熊皮，又糙又硬。

席可不知道夜魅不会平白无故翻车，更不清楚是有人进行了袭击，只当这是一场意外。精明的小姑娘只能对人精明，经历过的事情还是太少，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听从哈娜的话呆在马车里，因为只有教会特质过的坚硬马车才能当防御的掩体，哈娜一开始就看出来这是被设计好的袭击！

真该好好骂那个笨蛋几句！不擅长说话可以理解，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就不能多花几个字解释一下吗？！！！多说一点会死吗！！！！

恼怒生出来的瞬间她拔腿就往回跑，兔子都没她反应快，被撞的那人回过神来用手抓的时候，只摸到了冰冷的空气。

白巫女们可并不是什么身娇体弱易推倒的蕾丝白裙少女团，她们将来要面对的是秽鬼和一切疑似被污秽污染的东西，不能只靠别人来保护。从圣骑士被指派到她们家里的那一天起，她们就开始同时学习知识和进行体能锻炼。如果有谁对可爱的白巫女心生歹念，扑过去打算撕开少女轻柔的裙摆，他能得到的大概不是美妙的一亲芳泽，而是能把成年男人踢出去贴到墙上的一记飞踢。

所以在得知原本应该陪席可上路的圣骑士死亡时，那个接线员修女并未提出延迟出行的选择，白巫女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而且她也会在沟通结束后立即就近调遣人去迎接支援，这种小事没必要多提，大家都很清楚。

原路返回，席可抓到了车厢的边缘，她翻身重新跳回车厢里，把门拉上。

扣锁刚刚搭好，就有人炮弹般撞在门上，砰的一声，马车连晃都没晃一下，跟着就是喊痛的哀嚎。这个可怜的家伙似乎是以为这辆马车和普通马车一样不过是一堆烂木头，仗着人高马大还有武器就往上撞，但这马车只是刷成了形似木质的油漆给人以错觉而已，实际上它使用的金属是魔术协会精炼出来的魔石。

那是一种富含的魔力的结晶体，叫做石头其实是金属，制成车厢这种方方正正的形状之后甚至可以抵御两发大炮，普通刀剑要是强行砍上去不但不会留痕迹，甚至会崩裂。

只要席可不想出去，这些人就拿她没办法，修女叫来替代圣骑士的守护者迟早会意识到白巫女的马车出了事故追随而来，到那时候她就有救了。

唯一的问题是哈娜还在外面，可那家伙明知道外面有危险还是出去了，应该……没问题的吧？

她紧紧握住护身符，暗自担忧。

哈娜被包围了，她扫视这些穿着兽皮大衣的黑衣人，每个人都带着一个可笑的三角面罩，还有一副黑色的墨镜，想来他们就是靠那眼睛得到了能在夜晚中行动的能力。

他们被称为异端者，是反对教会统治的自称革命者。

世界各国全都实行国王和教会的双端统治，国王与该国教会的教皇共享权利相互制约。在过去可不是这样，那时的教会不过是人们的一种信仰而已。

可百年前污秽突然出现，秽鬼侵占每一寸土地啃食一切能见到的活物，那时的人们都对此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园被摧毁，国家濒临灭亡，人类被赶到大陆中央最后的一小块土地上。

这时教会站了出来，向世人表演他们拥有的圣骑士，这些身穿白色铠甲的军人拥有对抗秽鬼的能力，领导他们的则是身穿白色裙摆的女孩，那个女孩拥有彻底终结秽鬼的净化之力。

教会要求各国国王全力支持他们的行动，国王们欣然应允。在初步取得战果守住最后一片土地之后，教会却忽然停止行动，要求更改各国宪法，建立教皇国，实行教会和国王共享权利的制度，而圣教皇，也即教皇国的国王，总领世界各国及其教会，凌驾于诸国之上。

这无异于趁火打劫，窃取国家的权力，国王们陷入了长久的沉思，要求考虑一下。

教会给予的答复很简单，让圣骑士撤防，秽鬼再度进攻。

于是国王们没有选择，纷纷点头应允，少数拒绝的国王被赶出这片土地，葬身秽鬼的分食之下。

自那以后世界就变成了这样子，教会帮助各国王重新夺回了自己的领土，转身建立教皇国，位置就在当初的最后一片土地上，那里被称为乐园。由于秽鬼无法完全根治，教会的圣骑士依然在各国中都站有重要地位，各国都纷纷建立起了大量教会，接受教会的提案，将因秽鬼之祸而变成孤儿的小孩子送到教会作为勇者培养，实际上是圣骑士的预备军，每年国王将会给教会上缴大量名为供奉的保护费。

国王也有自己的军队，但无论数量还是武备，都在教会的圣骑士之下，而且掌控着白巫女的也只有教会，失去教会国家将没有对抗秽鬼的手段，教会因此得以疯狂坐大，成为世界上唯一的霸主。

有人不满足于这样的现状，他们认为秽鬼是全世界的灾难，培养圣骑士的方法，白巫女的由来和抚育都应该交给全人类共享才有可能找到彻底终结污秽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