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爱丽榭只好放弃跳进河里洗澡的想法,蹲在河边穿鞋子。
一只冰冷的手忽然刺破水面,从河面下探了出来抓住她的脚腕,爱丽榭脸上变色心里一颤想肯定是遇到生活在水中的秽鬼了,抄起那只满盛的水桶就往脚下猛砸。
轻柔的闷哼声让爱丽榭一愣,就算是女性秽鬼也只会发出婴儿悲鸣般的啼哭,那声音听上去清晰婉约,分明是个女孩吃痛时才会有的反应。
吃了她那么一击猛砸,那只手还是没有松开,爱丽榭赶紧过去摸了一把,纤细的腕骨上光滑而细腻,没有任何污秽侵蚀的迹象。她松了口气,双手握住拼命地往上拉。她的力气远在同龄女孩之上,受过严格的格斗训练,按理说拉个女孩子绝对不成什么问题,但下面的重量让她深感吃力,爱丽榭心说那难道是个体重两百斤的胖妞么?
有好几次,爱丽榭差点被那股重量反过来拖进河里去,河岸边实在太滑了。她咬咬牙,抬腿勾住旁边一颗大腿粗的树,一边发力猛拉,有了东西借力,手上能用的力量也就更大,手臂扯到发酸,这回终于是把河里的人给拖上了岸,累的爱丽榭一屁股坐下去打翻了旁边的水桶。
没来得及休息片刻,爱丽榭拿着手电筒照过去,吃了一惊,那居然是两个绑在一起的白发女孩,一根小手指那么粗的锁链将两个人面对面用近似渔网那么浓的密度牢牢困在一起。乍一看会觉得是两个落入了陷阱里的美人鱼,但那跟铁索长度极其惊人,而且没有捆住她们的四肢妨碍行动,恐怕是有什么人帮忙在两个人落水之前把她们捆在一起,以免彼此失散。
“咳咳!”其中一个女孩剧烈地咳嗽,呛出很多河水,另一个完全没什么动静。爱丽榭猜她可能已经死了,在这种温度的河水里泡上几个小时就能彻底把人的体温剥夺,这个咳嗽的女孩浑身是伤,还能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另一个恐怕没这么幸运。
爱丽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错事,在研究所里她并未见过这两个人,显然她们是因为某件事情受伤而落水的正统白巫女,教会那边的人。在立场上爱丽榭属于遗留的异端分子,教会的白巫女显然也不可能喜欢她们这些不纯正的实验品,如果让这两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们也许会报告给教会。
手指偷偷挪到裙子底下,爱丽榭握住短刀,她少见的主动动了杀心。作为得意之作操控秽鬼为异端做事,爱丽榭其实并不喜欢这份去剥夺生命的工作,在苍白恐惧里见识过太多的死亡,那些并未让她对生命的逝去感到冷漠。
但现在不一样,如果救了这两个人会威胁到斯坦因重机里的小巫女们,爱丽榭就只有把她们两个在这里抹杀掉重新丢回河里。
“我们不是你的敌人!”咳嗽的女孩忽然抬起头,爱丽榭心里一惊,她忽然有种感觉,那双眼睛似乎看穿了自己现在心中一切不洁的想法。
“那可未必。”既然被看穿爱丽榭也就不装了,索性摸出短刀暴露在灯光下,“你们是白巫女,可我不是,赝品遇上真货,那就只有把真货干掉,这样我就可以变成真货了。”
她心里盘算着可以从这两个女孩身上偷两枚护身符过来,教会验证白巫女的身份很多时候都不会带着照片,而是靠每个人都不一样的护身符。有了正统白巫女的护身符,爱丽榭可以用伪装的身份进入城镇,接触教会勇者还有圣骑士,从他们那里取得帮助和情报。
“赝品?”沉默了几秒钟,女孩似乎想起来什么,试探性的说出一个编号,“你认不认识……十三号?”
这么说的是时候她死死盯着爱丽榭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些能改变困境的光。
爱丽榭一怔,她当然记得,不久之前就是她故意弄丢了自己的验证卡,好让十三号能够利用它逃出去。但很快那群研究员们就发现了十三号逃跑是用的爱丽榭的卡,他们取消了爱丽榭那张验证卡的功能,不管十三号在哪里,她都会被困死在那一层,研究员们甚至不需要花费心力去找,只要过个几天,脱水饥饿的十三号就会变成一具尸体,什么时候大家偶然遇到了报告一声收个尸就行。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代号的?”这绝非什么巧合,爱丽榭想也许十三号成功逃出去了,并且遇到过这个女孩子。
“因为十三号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她死了,死在地下十六层的楼道里,我答应过她要拯救每一个她的小伙伴,但我没有做到。你是人工白巫女对不对?你们从阿芙洛狄忒逃出来了!只有你一个人么?其他人在哪里?”哈娜的声音越来越大,阿芙洛狄忒陷落时,她曾为自己无法做到自己的诺言而失落,但听到爱丽榭说出我是赝品那句话的时候,本该消失的火种忽然就又从心底里迸发,炽烈的燃烧起来。
在那场彻底崩塌的灾难最后一刻,哈娜搀扶着席可摔了一跤,这让她看到脚下那个圆圆的铁板,上面刻着市政府的维修编号,是个下水井道的盖子,因为年代太久远而泛着氧化的锈黄。它早就被这里的人给遗忘了,深埋在厨房灶台的垃圾桶下面,和地板就隔了几厘米水泥,一块坠落的石板凿穿了地板才让它重现于世。
这口下水井本不该存在于这栋房子里,地下研究所建立的时候肯定会考虑到安全性而把它封闭。哈娜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撬开了井盖,惊喜地发现这里还能用,异端分子把这一截下水道给改拓宽了,城市设施那一部分依然能用,他们则在墙壁里又开凿了一部分与之相连用以排污。通向研究所的那部分根本不足够一个人通过,但是城市本身的下水管道就是需要检修的,它不但宽阔可供人行,更可以连接到排污口那里的蓄水池里去!
哈娜用钩锁把席可和自己捆在一起,跳进了满是污水的下水道里,期间她不断给席可呼吸以供氧气,花了数个小时才钻出去落入蓄水池,又从蓄水池翻出来逃到不远处的河流逃离城市。圣骑士就在她们的头顶打着手电筒搜索逃离的人员,却没想到水底下就有两个人偷摸着溜了出去。
这些彻底耗光了哈娜的体力,龙化状态消退,她只能靠这那根钩锁保证席可不离开自己,却没有足够的力气靠岸。
102.我可以说喜欢吗 二
“原来那天进入研究所的人是你!”爱丽榭忽然对上号了,苍白恐惧被入侵的事件,曾在研究员吃饭闲谈之间聊起过,那件事与十三号的失踪同时发生,在那之后十三号一直都没有被找到,很多人都怀疑两者之间有关系,现在终于彻底被坐实。
“你们不愿意永远做异端的试验品,我们也同样不愿意被异端钳制。”哈娜死死盯着爱丽榭的眼睛,“从这方面来说,我们其实可以互相合作。十三号告诉我,人工巫女中有一个叫爱丽榭的姐姐很可靠。”
“我就是爱丽榭。”警戒的心态在这一句话中被打消,十三号不是个笨蛋,只有真的信任了谁才可能吧这种事情也一口气都说出去,十三号信任的人那么爱丽榭也信任。
爱丽榭上下打量哈娜,从她嘴里说出爱丽榭姐姐这个词汇真是叫人难堪,不管怎么看哈娜都比自己要大一轮,无论年纪还是身材。
研究所拥有什么级别的守备力量爱丽榭再清楚不过,眼前这姑娘能入侵研究所还成功逃脱,她的战斗力恐怕能比肩圣骑士。爱丽榭自己的力量需要借助秽鬼才能发动,秽鬼越强她也就越强,身边没有秽鬼可用那她也就和普通的白巫女没什么两样。逃亡的路途还很漫长,如果路上遇到什么教会的人,爱丽榭并无对抗他们的信心。如果能把这个战斗很高的女孩子收编到队伍里来照顾她们两个,也许大家可以互相有个照应,对外面世界更为熟悉的她们能够提供很多帮助。
“我是哈娜,你能帮帮我们么?”哈娜几乎是在哀求了,她早已精疲力尽,席可的状况更是差到极点,烟熏火燎之后又是泡污水又是随波逐流了一整天,正常人被这么折腾早就当场暴毙。但席可还活着,呼吸细若游丝,靠着顽强的求生意志支撑最后一口气,也许是某种未竟的梦想令她不愿意就此服输。
“就一个条件。”爱丽榭竖起食指,“不管结果如何,你们都得跟我一起行动,直到抵达安全的地方为止。”
这是她的一点小算盘,哈娜并不了解她们现在的处境,斯坦因重机上的食物再加两个人之后能用的时间相应又会缩短不少,这个所谓抵达安全的地方为止可以是几天,也可以是几周,甚至几年。在这之前爱丽榭会想办法把哈娜她们困在身边,以便借助哈娜的力量尽快为小巫女们找到一个能安身的地方。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哈娜挣脱锁链,把席可背上,“我答应过十三号,要帮忙把她的伙伴们都救出来。”
爱丽榭惊讶于这个女孩子出色的体力,分明她看上去遍体鳞伤,连爬上岸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一说到有救,身体里似乎又涌出无尽的力量来,支撑她去背起自己珍重的人。
爱丽榭想哈娜背着的那个女孩子一定对她很重要,就像那些小巫女们之于自己。这世界上总有些人会在心底占据很大的分量,爱丽榭有很多个,哈娜则只有那么一个。爱丽榭需要分很多份出去照顾小巫女们,每一个人能分到的感情也就一样多,她们都是一家人。哈娜只用全心全意地对待那一个人好,那她的爱肯定远远超出家人以上,那大概得叫爱了吧?
没走几步哈娜脚下就一个趔趄,差点跪倒,爱丽榭赶紧扑过去帮忙扶住席可,心说原来根本就是在逞能啊,难道你就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背不背得动的问题?
“谢谢。”哈娜低声说,努力把席可继续往背上送,“我想我需要一些能用来防止伤口感染的药品,绷带,还有足够的热水和吃的。”
“我并不想自夸,但恰好你要的这些东西我都有。不过我得先给你说清楚,我提供的所有帮助都不是免费的,人力什么的就不计算了,你们用掉的每一样物资,将来都必须想办法还给我。”并不是爱丽榭小气,斯坦因重机里的东西有限,加上两张大姑娘的嘴势必会挤压小巫女们的生存空间,每一点东西都得小心翼翼地掰开用,不能浪费。
哈娜点点头:“明白了,用了你多少东西我都会记住,分的清楚一点也好还给你这个人情。”
爱丽榭一怔,总是生活在研究所里的她其实并没有太多人际交往的经验,如何与人相处,都是她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那些研究员一点一滴揣摩,再加上看书架上的小说来学习的。从来没有人说欠过她什么需要还,她也不觉得自己有欠过谁什么东西,只是在听到哈娜说的分清楚一点的时候心里没来由的一酸。
到底是要经历过什么事情的人,才会觉得每一次得到他人的善意,都应该投桃报李?
“你不欠我什么人情,我有力气的时候帮你是希望你将来有力气也会帮我。”爱丽榭闷闷地说,一手帮忙拖住席可,一手搭着哈娜,把她的手臂绕过自己脖子,扭过头看着她的眼睛,“懂了没?”
那双眼神里藏着些许愤慨,又有些不容反抗的傲气,哈娜不知道这个来自研究所里的人工白巫女何德何能会拥有这种麻烦的脾气,向来比较闷的她遇到强势型的女孩子就只有老实夹起尾巴唯唯诺诺。
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人么?即使一把刀迫在眉睫都不会眨一下,可要是遇到漂亮姑娘那就一点办法就没有了。
听起来可真像条闷骚的色狼,身边的美少女要是一松懈下来,这只狼就会扑过去,偷偷叼走她们的芳心。
斯坦因重机里,最外面的那间舱室,塞满的货物间爱丽榭扫开了一小块地方,找来垫脚的毛毯和衣物,暂时打造出一方小小的床铺。
哈娜把席可放下躺平,摸了摸她的额头,简直像是要烧起来了。
在河里飘着的时候哈娜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水温很低会反衬出人体的温度,但席可的体温显然高出了一截,不用想都能猜到那是因为在下水道里游过泳出现的问题,那种地方不知道有多少脏东西,别说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了,随便丢个成年男人进去捞出来八成都得被奇奇怪怪的病症给折腾的生不如死。
这地方不可能找得到医生,哈娜只能凭借自己过去在战场上受伤的经验来试着处理。
爱丽榭把所有能用得上的药品全都找来了,各种胶囊药丸瓶瓶罐罐针筒安瓿在手电筒光下排的整整齐齐。这些都是研究所里的东西,自然也都是顶级的高档货,那些研究员一方面要做实验一方面也要小心感染污秽的问题,在治疗手段上他们甚至比外面的医生还精通。问题是感染污秽虽然比平时生病严重,本质上和生病还是两码事,这些药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哈娜眉头紧锁,快速地翻检每一样药品的包装,回忆着自己在清醒时接受治疗的时候,那些教会修女们都用的是什么东西,最重要是药瓶上的文字。实验室里用的东西不像外面用的药品,很多都只写了名字简称,不是非专业人士根本看不懂,有很多药根本不知道是哪来干什么的。
叠好的毛巾整整齐齐码好放在席可额头上,她那身脏兮兮的衣服都褪去了,爱丽榭用宝贵的饮用水加热后帮她擦拭过身体,盖上保暖的羊毛毯,跪坐在一旁看哈娜翻来覆去的找。
爱丽榭其实很想再帮忙做点什么,可惜在研究所里她从未对那些药品有过好奇心去留意,根本不知道那些都是拿来干什么的。跑路的时候没有丢掉而留下来也是想着万一哪天用的上,最次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找个偏僻的村落拿去卖掉换点东西。
最终哈娜在那堆东西里选中了两支安瓿,透明的溶液在微光中闪耀。
“你确定那东西会有用?”爱丽榭善意的提醒,“滥用药会死人的,你懂医疗么?”
“不懂。”哈娜的回答很果断,“但我知道生病了不想点办法也会死人,席可的体温很高,继续保持下去就算能撑过来也会变成说不清楚话的傻子。我们从下水道里逃生过,她的问题是在那之后出现的,我猜测应该是在下水道里感染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这种高热症状和战场上感染的军人差不多。我也曾经出现过类似的问题,那时候修女打给我的就是这种药,瓶子上写着Pcn。”
“你是要赌一把?”
“只有这么做了。”哈娜低声说,“有注射器么?”
“有两盒,但是我们来到这里翻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弄掉过染的很脏,用了可能会出现别的问题。”
哈娜沉默了几秒钟,“如果我出了什么问题,麻烦你继续照顾席可。”
她掰开一支安瓿,把里面的溶液全倒进自己嘴里咽了下去。
曾经在下水道里泡过一趟的不止是席可,哈娜也一样,她身上的伤口比席可只多不少,让席可生病的病因她也可能感染过,但她的身体素质远在席可之上,并没有出现类似的问题。想给席可吃这种药就只有先拿自己做做实验了,不管怎么说,她的身体里肯定多少也有一点同样的病菌。
“你是在拿自己做测试么?”爱丽榭猜透了哈娜的想法,老实说她觉得哈娜并不像女孩子,做事出奇的冷静又果决,听口气似乎还是曾经去过战场的人,受伤天天是家常便饭,简直像个职业的军人,在以保护那个叫做席可的白巫女为目标。
“等二十分钟,如果我没有出问题,那就把这瓶药给席可喝。”哈娜点点头,仰头靠着木箱闭上眼睛。从昨夜逃出来开始到现在她都没睡过觉,眼睛里遍布血丝,龙也是会困倦的,她的身体已经到走到崩溃的边缘,急需要休息。
“如果我们两个人都因为吃错药死了,麻烦你就在这儿找个地方把我们埋葬。”哈娜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人,既不悲伤,也没什么起伏,就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最好能做个标记,这样以后如果你遇见叫做依雪或者雪华的白巫女,至少能告诉她们我们在什么地方。”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个会这样垂头丧气的人。”爱丽榭歪着脑袋说,“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冷漠的杀手,杀手会轻易放弃任务么?”
“我没有放弃,只是很累,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想不到别的方法了。你有体会过那种感受么?什么都用尽了,但却没有抓住希望的感觉。曾经我很信守自己的诺言,愿意用命去实现我答应的事情。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有些事情就算拼了命也没用,事实就摆在那里,你再怎么伤心怎么悲愤它也不会改变。”
这听起来不像哈娜会说的话,但这确实是她现在的想法。在河里漂泊的那一天她思考过依雪,也想过雪华,地下研究所里的小巫女们,身边越来越衰弱的席可,她曾经答应过这些人很多东西,比如口口声声说一定会保护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做到。
这让她认识到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现实不是一场游戏或者小说,动一动手指头就能杀光所有敌人,以英雄之姿登场横刀立马吓退百万雄师的神话,只存在于闲到蛋疼的人胡思乱想发泄出来的故事里。
“如果席可死了,你会怎么办?”爱丽榭双手枕头也靠在木箱边,月光透过疏疏落落的林荫斜照进来,恰好洒在她脚下,也照亮了哈娜那张疲倦不堪的面孔。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爱丽榭才意识到哈娜的美,紧闭着的双眸上修长的睫毛宛如飞起来的鸟翼那么修长,杂志上化过妆的女孩子都没她那么自然好看。刚刚爱丽榭有问过哈娜要不要也去擦拭一下或者洗个澡,被哈娜拒绝了,那身湿透了的衣服紧紧贴在她身上,凹凸有致的身材纤毫毕现,让人羡慕的时候又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悄兮兮的涩。
分明大家都是女孩子,爱丽榭偏偏就觉得自己有点挪不开眼神。欣赏美好的事物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当下这种感觉就有点像在深秋时裹紧风衣赶路,一片枫叶切过金色的阳光从眼前翻转着飘落,顺着它的踪影望去,绯红色的枫树浓云般在山间浓郁般散开,清爽的微风巧手撩拨,林荫间飘来莎莎的轻响,紧张的步伐也不由得驻足,想要留恋片刻。
103.我可以说喜欢吗 三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皮肤那么好手指那么细,乍看起来就像谁家的大小姐,一定是被捧在手心里呵护这长大的那种。可她又有点像个杀手,精密,冷静,果断,死亡这种天大的事情在她嘴里也是轻描淡写的小事,恐怕她经历过的死亡不比爱丽榭在研究所里看到的少。
如果一个女孩子对一个男人感到好奇,这往往是坠落爱河的开始,当这个对象换成女孩子对女孩子也一样,在研究所里长大的爱丽榭并无嫉妒小气或者爱嚼舌头的小毛病,她的思维就像一根笔直的弧线,从不会拐弯抹角,当然也就没有注意到这种危险的想法意味着什么。
爱丽榭觉得这就是对一个陌生人的好奇,仅此而已。
“如果一个人总是许诺别人什么事,却什么都没有做到,这种人还是死掉比较好。”哈娜淡淡地说。
“不害怕么?”爱丽榭也轻声说,“死亡很可怕的啊,要是死了,一切就都没有了,你会渐渐变得冰冷,再也无法动弹,生前有多么漂亮,在死后都可能会成为堕落的秽鬼,变成别人眼中可怖的怪物。”
“可你死了之后这些事你一样都感觉不到,会害怕死亡,是因为你知道死亡后会发生什么事。对于死去的人来说再也无法思考,当然也就不会害怕,那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最可怕的只有你感觉自己正在死亡,但什么都做不到,默默感受叫做生命的东西缓缓流逝,身边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这些事情很早哈娜就想过了,早在教会里的时候。为培养一支合适的军队,教会也经常灌输各种哲学思想来培养勇者们对恐惧的抵抗力,死亡是每个人都要学会跨过的一道坎,它可以很重大,也可以很微小,只是取决于你用什么样的想法去对待它。
“所以死亡其实是一种解脱?”爱丽榭品味着哈娜的想法,“可悲的只是活着的人,逝者不会感到痛苦,但她的痛苦会给活下去的人继承。”
哈娜一怔,爱丽榭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越过了她的肩膀看向外面的林荫,弥漫着淡淡的,如水一样的悲伤,像是在看站在那里的某个人。
但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你们逃出来的时候有人离开了,对不对?”哈娜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在阿芙洛狄忒和那些女孩子们在一起做游戏少不了调笑,她的情商有成长不少。
“嗯。”爱丽榭轻轻点点头,“就在你刚刚经过的那个地方,我们把九号埋在那里,开重机离开的时候,圣骑士用的黑色管子击穿了她的胸口,我们还只是刚刚开出城市,她就已经大量失血到昏迷过去,用什么都叫不醒她了。”
“现在这里还剩下几个人?”
“算上我,七个,都在里面睡觉。”爱丽榭小声说。
她其实本不该把自己现在的底全都透露出去,可哈娜身上那种古怪的气质让爱丽榭逐渐开始信任哈娜。如果一个拿自己生命做实验去拯救某人的女孩子都不可以信任的话,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是她们这些人工巫女可以依靠的?孑然一身的小女孩们不可能活的长久,要想过上正常的生活,就得逐渐学会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
“能从那种地方自己逃出来不容易,辛苦你们了。”哈娜睁开眼睛,她还是很困,不过这么一会儿合眼好过了许多,她想等给席可吃药看着她好转以后再去休息。
“你这状态可比我们糟糕的多,说这话好像你是什么领导一样,拜托别搞错自己的地位,我才是这里的主人,你是客人!”爱丽榭小声发狠,意图让哈娜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哈娜淡淡地笑了,爱丽榭身上透着一种硬装出来的成熟,她是那群小巫女的姐姐,也是个没有见过太多世面的人工巫女,只有她能肩负起照顾每个人的责任,所以她必须要会发狠对外来的人发出威胁。如果哈娜是个坏人并且有心,这里的所有小巫女都会惨遭厄运,爱丽榭故作的强势在哈娜看来就像自称长大了实则还没开始穿内衣的小女孩,无力又有那么点可爱。
“笑什么笑!”爱丽榭一瞪眼,她在张牙舞爪表现自己有多么凶,哈娜应该表现的敬畏一点才是,这种好似老父亲的欣慰笑容是个什么意思?她也就比自己大了一两岁而已!
“你挺可爱的。”哈娜很认真地说,这可能是她有生以来对某个女孩子致以的最高赞美了,就算是席可都没有得到她的可爱评价。席可固然是个很棒很有意思的女孩子,但她的可爱只是体现在面孔,性格上简直是一团糟,让人喜忧参半的那种,完全没有爱丽榭这种平凡少女倔强不服输的可爱。
“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爱丽榭口吐芬芳。
哈娜一愣,说人可爱难道在人工巫女们之间算是在骂人的话么?那个研究所里的家伙都给这些小姑娘灌输了什么错误的知识啊!
她被爱丽榭揪住衣领,死死抵在木箱上,爱丽榭几乎是骑着她,居高临下死盯她的眼睛:“不过是比我看起来大了那么一点,少用一副大姐姐的口气和我说话!给我记住,在这辆斯坦因重机里我才是唯一的姐姐,我不高兴你们就别想吃饭,让我不爽了你们就得打包走人!别想反客为主!”
爱丽榭横眉冷目,宛若路边拦财的女山大王,哈娜这才明白可爱对爱丽榭来说不是一个好词,小巫女们的姐姐是不可以被人说可爱的,这个女孩子不想示弱,她有自己要保护的人,必须显得坚不可摧。
哈娜举手投降:“我没有想要篡夺你地位的意思,就只是真的觉得你……很可爱,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性格都让人感到舒服。”
这是大实话,雪华粉切黑,依雪看似平淡实则专业搞黄涩,席可更别说了,那就是只能拉着所有人一起坐雪橇环绕世界一圈的兔子,哈娜身边的姑娘们没一个正常的,相比起来爱丽榭堪称朴实无华的邻家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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