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一六
陆成洲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很轻微的哼声。
顿时，动作就僵住了。
这种哼声里，还带着疼痛的“嘶”声。
而声音的来源，是这一层楼与上一层楼的楼梯拐角。
从陆成洲的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到人，只能看到一团黑影。
楼道的灯又坏了一只，坏的恰好还就是这两层楼衔接处的灯。
陆成洲心里一沉。
他拿出手机，打开前置的手电，走上前去。
“嘶”的声音，听着更明显了。
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他走了十多级台阶之后，看到了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的姜艾语。
她的身上又是湿淋淋的了。
被打湿的头发，湿淋淋地披散在身上，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看起来还有点恐怖片的效果。
听到了脚步声，姜艾语回过头，看了一眼。
看到是陆成洲，她那双空洞的眼眸，出现了一丝光泽。
“老师……”
“今晚好冷。”
“我，我想回家。”
“但是……”
“父亲说，今晚不准我回去，要我在这里反省。”
“好冷，真的好冷……”
姜艾语喃喃地念叨着冷。
脸上已经冻得青紫。
嘴唇颤抖着，吐出一个个不太清晰的字节。
陆成洲走近她的时候，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寒冷气息。
他定睛一看，姜艾语的衣服上，竟然还挂着寒霜！
眼下这个季节，虽然已经开始往寒季过度，但还不至于会让人身上挂霜吧？
“你上哪里去了？”
“冰库。”
陆成洲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略微用了点力气，把她拽了起来。
姜艾语的体温，明显比他低了很多。
触碰到温暖的躯体，她无意识地就靠了上来。
躲在陆成洲的怀里，她仍然在颤抖着。
“你去冰库做什么？”
“父亲……让我去冰库反省……”
“去了多久？”
“大概……十分钟吧，我不太记得了。”
这让陆成洲感到匪夷所思。
“你什么都要听你父亲的吗？你穿这么少，去冰库待久一点，会冻死！”
这句话，让姜艾语恍惚了一下。
她低下了头，攥紧了衣服的边边。
“我不应该听父亲的吗？”
“正确的要听，错误的要严词拒绝！”
陆成洲的语气，略微重了一些。
话说出口之后，他很快想到，姜艾语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她的感情认知，有严重的障碍。
这也许就跟她长期受到父亲的控制有关系。
也不知道她那个病态的父亲，究竟是把她当什么来培养的。
就算是工具人，也不该这么对待吧？
陆成洲搀扶着她，来到了自己家。
他让她坐在了沙发上。
“你赶紧把你的湿衣服换下来，穿我的！”
129.是爱的感觉
接下来，陆成洲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姜艾语的父亲，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身体已经失去了自由，但他的野心，明显还在策马奔腾。
这么多年，他忍辱负重，又把女儿培养成一个顶级的工具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峄城权势与财力都达到顶峰的人物。
可是，孟家插手这件事情之后，他的计划就破碎了。
他把一切的失败，都归咎在他的女儿身上。
矛盾的是，他又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儿的身上。
所以，他总是时不时地让女儿自我惩罚，好让她自我厌弃，丢掉自我意识，永远生活在他的阴影和掌控之中。
等到有朝一日，他重返峄城，就要继续利用这枚棋子，为他卖命。
姜艾语总是会把他的话当作圣旨一般来对待。
也许是从小服从惯了，她早就没有了自我判断的能力。
她时不时地被父亲夸奖“懂事”、听父亲述说父女俩相依为命的艰难，听父亲痛哭流涕，又会时不时地被父亲惩罚，被他用极其难听的字眼进行辱骂，被他像是看待垃圾一样厌恶。
别说她还是个有情感障碍的病人，就算是个正常人，也会被逼疯了。
……
姜艾语这会儿坐在他的沙发上，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
现在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冷了，她的身体也不再颤抖。
陆成洲拿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她。
“先将就穿上吧。”
递上衣服之后，他就没有再继续关注她，而是去厨房里，为她熬上一杯红糖姜水。
姜艾语缓缓地动了一下胳膊。
她慢慢地脱掉自己的外套，脱掉里面的衬衫，只剩下一件很薄的内衣。
她试着要去解开内衣背后的扣子，但是，她的手腕关节还很僵硬，没有办法顺利地绕到背后。
于是，只好暂且先放弃。
她又开始试着脱掉自己的裙子，长筒袜……
白皙的腿上，有几道很明显的淤青。
不过，这会儿它们已经不再传递痛感，只是看着触目惊心罢了。
她都已经不太记得，这淤青是哪一次惩罚带来的了。
月光从窗外照进屋子。
只听得“嚓”的一声，客厅里的灯闪了一下，便熄灭了。
还好，屋子里还剩下那道皎洁的月光。
月光下的少女，缓缓地站起身，光着脚，走向了厨房。
陆成洲正在切着姜丝。
他没有注意到，客厅里的灯坏了。
同样的，他也没有注意到，只穿着内衣的少女，正光着脚，像个幽灵一样，缓缓地向他走近。
等他察觉到身后有人的时候，他的腰已经被一双带着淤青的胳膊，抱住了。
“冷。”
姜艾语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背后。
抱着他，像是在抱着一只很有安全感的毛绒大熊。
陆成洲手里的动作一顿。
他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穿得很清凉。
两人之间，正在进行着一种叫作“在没有作功而只有温度差的条件下，能量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或从物体的一部分转移到另一部分”的过程。
嗯……
简称，热传递。
当然，现在不是搞物理知识的时候。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成洲不仅没有觉得自己渐渐凉快了，反而觉得自己比刚刚更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