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成为了猎人 第419章

作者:黑巴洛克

赫尔泰博菈扭头向从火海中现身的活尸大军扑去。

它没有费力起飞,四肢并用,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敌人,阿伦·贝尔的大地都在隆隆发颤。目的非常明确,既然活尸不易杀死,那就将它们全都冻成冰雕,再大把大把地碾成冰渣齑粉。

迂回绕行至城镇西面的马斯坦人识破了它的意图。这群浑身裹覆着钢铁的巨人战士整齐划一,逐次列队,迅速组成了一个二十人一排,共四排的投矛方阵。

第一排率先出阵,二十只铁足汇聚成一声铿锵有力的踏步。没有任何的号令,马斯坦巨人兵动作一致地端举左臂,右手握矛,身体后倾,均把肩臂展开到极致,然后同时发力掷出。

马斯坦战士超人的臂力,让沉重的投矛像弩炮满弦搭射的箭矢一样飞了出去,二十挺合金铸造的投矛飞快地旋转、扭动着蹿入夜空。

这二十挺合金长矛中的每一挺,都被赋予了无与伦比的贯穿力和杀伤力,足以在最坚固的城墙上撕开豁口。但赫尔泰博菈有着钢筋铁骨一般的身躯,投矛纷纷落下,只是在它紧密坚实的鳞甲上溅出了些许火花。

其中一挺投矛不偏不倚地击中了赫尔泰博菈的眉骨,折断了上面两条瘦小的骨刺。

这使得银龙勃然大怒,即刻调头朝马斯坦人的方阵冲来。

第二轮投矛掷出,依然没能伤到银龙分毫。

第三队还没轮换上来,盛怒的赫尔泰博菈已然埋着脑袋一头冲进了方阵。它头角猛地一顶,十几个高大的马斯坦巨人兵毫无抵抗就像破布娃娃似的被掀飞到空中,摔落一地。

赫尔泰博菈收住前冲的势头,反尾一甩。粗壮的尾巴贴着地面横扫而过,几个来不及躲闪的马斯坦战士被狠狠拍飞,连人带盔甲都变了形,再没能爬起来。

然而马斯坦人不愧是嗜血的战斗种族,面对强敌毫不退缩。他们从小就被灌输战士的信条,每个马斯坦人都将英勇战死视作对巨人王的虔诚侍奉,而怯战是超越背叛、欺瞒等一切罪行的头条大罪。他们不惧死亡,所以能前赴后继地投身这场看不见丝毫胜算的战斗。

在人类看来无异于超人的马斯坦战士,对赫尔泰博菈而言无非稍大一号的蝼蚁。出笼的猛兽,眼里只有鲜血和杀戮,它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用趾爪和利齿撕破盔甲,痛饮巨人王后裔的血液,银白色的鳞甲逐渐被染成了红色。

损失惨重的马斯坦巨人兵集结起来,试图合力抱住它的后肢,使它失衡倒地,在严丝合缝的鳞甲间竭力搜寻那并不存在的弱点。赫尔泰博菈眼底闪过一丝轻蔑的光,旋即张开双翼,向前助跑,蹬地而起,带着挂满它下半身的马斯坦巨人兵一齐升空。

银龙咧开嘴角,凛冽的风流过齿间,淡紫色的黏稠唾液一条条扯断,飞向身后。在爬升到距离地面六十呎左右时,赫尔泰博菈陡然抬起几乎与地面平行的身躯,头朝上,尾巴直垂,然后卷拢双翼,以舞者的优雅身姿在空中疾旋一周,像抖落遍体的尘埃似的,将牢牢攀附在身上的马斯坦巨人兵统统甩了出去。

高空落下的马斯坦战士非死即伤,就算侥幸存活,大多摔断了腿或后背,活动能力尽丧,只能瘫在地上等死。

赫尔泰博菈盘旋一圈,凌厉的目光锁定了地面上所剩不多的幸存者。

该给这些亢奋的虫子们降降温了。

银龙蜷缩双翼,尾巴一抬,牵动重心开始急速下坠。当它再度展翅,几乎后肢着地的掠过低空,寒霜从喉咙里喷涌而出。

随着最后一位勇敢的挑战者,保持手执投矛的姿势凝结成了冰雕,巨人部队全军覆没。

从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赫尔泰博菈压抑了太久,在漫长的岁月里它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以致于即使已经丧失了原本的自我,它依然渴望着宣泄。

它的体内似乎有一团永不熄灭的火在燃烧,这火焰却没有温度,反而冷得彻骨,只有滚烫的鲜血能抚慰这令它饱受折磨的痛楚。

这种不死不灭的本能驱使它马不停蹄奔赴下一场猎杀。

赫尔泰博菈暂时没有理会从火海中走出的活尸大军,转而腾空来到高处,俯瞰阿伦·贝尔全局,以便更从容地展开狩猎。

它看见敌人源源不断地自树林中涌现,进入阿伦·贝尔开阔的平地,其规模堪比那铺天盖地的蝗灾,仿佛无穷无尽,凭联盟有限的兵力恐怕一触即溃。

赫尔泰博菈决定最大限度削减敌人的数量,打击敌军的先锋,否则一旦两军在秘血森林正面交锋,联盟必败无疑。

于是它转向西北方,从陷入火海的城镇上方径直越过。

它的目标是宝剑滩西北部的树林,却并不在此与敌人交战,只是从树林与开阔地的衔接处掠过时,利用吐息和翼风吹倒成片的树木,继而倾灌下封冻道路的寒霜,一举冻结了地面和横拦在路上的障碍物,织成一张寒冰大网。每棵断裂倒下的树,都被凝结成了一堵滑不留手的墙,密密麻麻地悬挂着利齿似的冰柱,阻挡在敌军进军的必经之路上。

龙息制造的屏障比自然形成的坚冰更加牢固,如此一来,敌军的后续部队将因为必须停下清理路障而无法及时跟进。

接下来……赫尔泰博菈将目光投向身后的阿伦·贝尔,它要做的就是以最快速度将掐断的蛇头整个吃掉。

正在它减速准备往回飞时,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一团高速逼近的黑影。

战斗经验丰富的银龙立刻意识到强敌来袭,作势就要振翼升空,但对方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攒聚着雷光的黑色翼影如同乘风而至的乌云,闯入了它的领空。

猝不及防的赫尔泰博菈遭受到猛烈的撞击,顿时失去平衡开始下落,而那体型轮廓不逊于它的黑色翼影不依不饶,一对长矛般锋锐的后爪擒住它的翼骨和前肢,压着它狠狠地撞进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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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倾xie”都变成敏感词了。。。这敏感词库真的是越来越迷了。

第八十二章 女人的战争

赫尔泰博菈与突如其来的强敌陷入了缠斗,黑色的恶龙拥有不输沙海之主的体型与力量,战斗风格极其凶悍,凭借虎豹般迅猛灵敏的猎杀技巧,频频近身压迫,将银龙拖入肉搏战的泥沼,令其杀伤力恐怖的吐息武器无从施展。

它们在宝剑滩冰冷的河水中厮杀,掀起漫天水雾。赫尔泰博菈抓住空隙,蹬地腾空,试图拉开距离另寻战机,不料黑龙的机动力更胜一筹,晚一步腾空却立即就追上了前者,一口扑咬住银龙的后肢,用尽全力地撕扯。银龙发出一声悲嚎,拼命扇动翅膀,却无力逆转下落的颓势,被黑龙拖着生生摔回到地面。

两条巨龙纠缠不休,时而勉强升至低空,时而重重坠地,在地面上断断续续地拖出一条数百米长的痕迹,最后双双摔进秘血森林,在幽暗的林海中销声匿迹。

银龙坠落,再也没有什么天降神兵能阻挡大敌进军的步伐。

献祭了一座城镇的幽绿火炬,照亮了开阔的平原,十万计、百万计的大军犹如一股钢铁洪流踏平了阿伦·贝尔,向着那道横亘在埃斯布罗德之前的天然屏障碾了过去。

在两英里外的一片隐蔽林荫下,姗姗来迟的猎人见证了银龙的坠落,以及联盟军命中注定的溃败。

“你的宠物快撑不住了。”奈乌莉骑马现身于斜后方的树林,来到与他并肩的位置,欣赏在滔天火光下陷落的阿伦·贝尔,“赫尔泰博菈一旦倒下,秘血森林就将宣告失守。是我们输了。”

奈乌莉说得轻描淡写,似乎有种认命的感觉,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对胜负的执着显得毫无意义。

猎人注视着平原上浩浩荡荡的大军,神情异常的平静。不知为何,面对已经注定的败局,他心底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不是因为麻木了,而是在经历了重重劫难,终于迎来了落幕的释然。

他厌倦了无休无止的争斗,厌倦了尔虞我诈的较量,厌倦了总是命悬一线的博弈。

他听到宿命的召唤。

这就是最后了。

巴姆已死,庞大的族系仅余奈乌莉这一根血统不纯的独苗。对大敌而言,真正的威胁只剩下莱芙拉和受她摆布的沙维,随着百万大军压境,这唯一的威胁也将不复存在。

“我现在要回到塞弗斯摩格去,代替我的兄弟与奥格威的遗民们并肩作战,”奈乌莉说,“我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还可以为自己选择一个体面的死法。”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耸耸肩,“虽然还有很多遗憾就是了。”她伸手触碰左肩,断袖随风而动,“当我站在大敌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理解了你为何会在伊舍菲尔德一败涂地。那怪物是不可被战胜的,我不打算再自取其辱。”

“所以你就挑唆你唯一的兄弟去完成你半途而废的复仇?”猎人转头看着她。

奈乌莉张了张嘴,大概是词穷了,只好干巴巴地扯扯嘴角,挤出一个笑来:“越漂亮的女人越会说谎,莱芙拉应该教过你。”

“你倒是很自信。”

“如果我在这方面过度自谦,只会显得虚伪。”

这句话过后,两人就此沉默。

回溯这段关系,他们从认识到产生交集的时间并不算长,却彼此赏识,以敌对的立场收获了难能可贵的认同感,乃至于袍泽之谊。

对告别时刻的来临,两人自然也是心领神会。

“我就回塞弗斯摩格了,你接下来怎么办?”奈乌莉问,“要去搭救你那几个置身战场的兄弟吗?”

猎人看向晦暗的秘血森林,这时敌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迈过了森林的边界,战火一触即发。

他却慢慢地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我会劝彼得一开始就放弃责任,躲到安全的地方等灾祸过去。他们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我尊重他们的选择。”

“你留下来也无济于事,无非多一具尸体。”奈乌莉对他的话表示认可,“这场仗凭你是打不赢的。”

是的,要扭转如此巨大的劣势,凭人力是做不到的。无论是她,还是尤利尔,他们或可以一当千,却抵挡不住一支有百万之众的大军。而组成这支大军的士兵也早已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他们顶着同一张面孔,秉持着同一个信念,以净化所谓的异端为目的悍然征伐。

他们之前在赫底斯丰碑谷亲身领教了这支大军的恐怖,短短一刻钟,要塞守军便尽数覆灭。

也正是这一战,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这个对手,凭他们是打不赢的。

尽管她不愿承认,但事已至此,唯有莱芙拉才可能握有逆转败局的杀手锏。

临别之前,奈乌莉再一次叫住猎人:“以防万一,我还是得给你提个醒。对真正的上位者而言,凡人始终只是棋子,千万别产生她会和你站在一边的错觉。只有共同的利益和共同的敌人才会把她推向你。”

她的话让尤利尔莫名回想起在索洛涅骑兵堡的那段时光,以及那个缠绵悱恻的长夜。

生意永远是生意,每一笔付出和回报都是精心计算的结果,两个充满务实精神的理性头脑的交锋,容不得一丝感性的掺杂。可是扪心自问,他真的一次也没有动摇过吗?还是一如既往地严防死守,一刻也不曾松懈吗?

猎人微微低头,深邃的眼窝里显出一丝落寞,然后看向奈乌莉,郑重地点头道别。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猎人一提缰绳,双腿夹紧马腹,驱马朝埃斯布罗德的方向飞奔。

奈乌莉目送他离去,又回头看看在大平原上整肃挺进的大军,决定向西绕行一段路,或者干脆借道宾格兰,走无人问津的险路返回塞弗斯摩格。

她刚调转马头,就看见一道魅影从西边的森林里奔来。

芙琳像是一道幽灵从黑暗中浮现出来,随即猛地拽住缰绳,迫使马匹收住前蹄,原地踏步一圈,停在她跟前。

“……是你?”芙琳左顾右盼,显然是追逐着尤利尔的踪迹而来。

她看起来相当疲惫,面无血色,头发凌乱,满身的灰尘和泥渍,从平提亚一路赶来恐怕完全没有休息。

“不巧你来晚了一步,你的老师已经走了。”奈乌莉拍拍马脖子,让受惊的马儿安静下来,“我也准备离开了。”

“离开?”芙琳朝平原上的大军瞥了一眼,眯起眸子,冷冷地问:“你要去哪儿?”

“如你所见,我要回塞弗斯摩格去。与其留下来给北方蛮子陪葬,不如与我的臣民分享末日到来前最后的安宁。”

芙琳没有接话,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对方。她和奈乌莉没有多少交集,对她有限的了解大都来自于老师的口述,就是这只言片语,在她心中搭建起了一个危险程度不亚于莱芙拉的敌对轮廓。

但今日再见,她惊讶地发现,奈乌莉身上那股久经沙场、充满侵略性的军人气质不见了,锋芒内敛了许多。

她看到奈乌莉左肩下软绵绵的袖子,挑起下巴,“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不关你的事。”

“这可未必。”

芙琳缓缓放低了右手,指尖轻轻点中剑柄。

奈乌莉玩味地翘起嘴角,“你们的士兵正在被屠杀。”

“解决一个残废花不了多少时间。”

“可你的老师并没有把我当作敌人来对待。”

“对女人心软是老师为数不多的坏毛病,这点我有切身体会。”

奈乌莉无辜地摊开双手,“我发誓我绝无恶意。”

芙琳不吃她这一套。“你留下来,履行盟友的职责就罢了,但要是离开,难保你不会故技重施。毕竟背叛对你这种毫无信义可言的杂种私生子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你的老师真是给自己养了条忠犬啊,”奈乌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一度蒙尘的眼神再度显露出锋芒,“想必你一定很失望吧,明明比任何人都更接近他,却因此永受师徒关系的桎梏,没办法迈出那一步,只能一边以虚假的亲密麻痹自己,一边忍受其他女人侵占自己未曾染指的那片空白,在内心不断积蓄着仇恨和妒火……芙琳·舍夫尔,你真可怜……”

她说出了那句决定性的讽刺:“你只不过是在走戈尔薇的老路罢了。”

寒光溢出,以惊人的速度延展成一条锋利的弧线。奈乌莉早有防备,一个侧翻跳下了马背,但她的坐骑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身首分离,一道血线泼溅在后面的树上,鲜红的马头骨碌碌地滚出老远,无头的马身摔倒了,还在地上疯狂地蹬腿抽搐。

芙琳见一击不中,卷起长衣摆跃下马背。在障碍繁多、地势复杂的树林里,骑马应战无异于自缚手脚,她落地后踩着箭步上前,照着前方树干后面的人影挥出一剑。

嘎吱一声,树干应声而断,栽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