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成为了猎人 第315章

作者:黑巴洛克

猎人稳稳地立于冰面,不为所动,双目牢牢凝视下方的红光,说:“现在,我见到殿下的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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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资源群【366476606】乍暖还寒,请注意保暖。

另外顺便要吐槽下这个敏感词,很多莫名其妙的句子被标亮,而且不管怎么改都依然是违规词,真的很迷

第十九章 蜜月旅行(四)

大雪持续肆虐着泰拉盆地的北部,白霜侵蚀了一切。

道路被积雪掩埋,从一个路标到下一个路标的挺进变得无据可循,漫无目标。众人赖以判断方位的手段,无非是观察树木与树木的间距、峰峦投影的朝向变化,还有寂静之刃隐约释出的微光,相较之下,直觉反倒是更可靠的倚仗。

尤利尔没让同伴们失望。猎人的直觉,外加少许的运气成分,助这支组建不到一周的冒险小队有惊无险地完成了最困难的一段跋涉。

著名作曲人莱维·斯科奇曾称赞门威列是北方的剑鞘,轨辙笔直,气势磅礴,而被他誉为南方明珠的柯松河,更像一条精致典雅的珍珠项链,环抱着美妇人的脖颈——垩嘉斯山。它在冬日的阳光下彰显出与寂静雪景格格不入的珠光宝气,绕过垩嘉斯刀刃儿般陡峭的末梢,映入饱受车马劳顿的旅人的眼中,璀璨明亮。

正式进入柯松河的下游段,狂野的大自然在文明秩序的力量下逐渐显露颓势。

封路的积雪一铲接一铲地被工兵掀起,堆砌在道路两旁,像是两堵新砌的白色高墙。

踽踽独行的荒野之旅至此宣告结束,路上的行人和马车慢慢多了起来。

在随后遭遇的一道三岔口,尤利尔远远望见驻军营地中那面迎风飘扬的公羊旗帜。

“嘿,那个戴斗笠的乡巴佬,你不能停在那儿!”在瞭望塔上站岗的士兵冲他大喊。

此处汇集了三个方向的车流,大雪封道让路况变得十分拥堵,前车稍有停滞,就有可能在后方拖出一条淤塞的长龙。

尤利尔压低斗笠,按照预定的方向继续驱马赶路。

“午安,乡巴佬。”芙尔泽特这时从车厢里蹦上来。

尤利尔眼皮都没抬一下。

少女顾自坐下,随手扯掉农妇款式的包头巾,把小巧玲珑的脸蛋从缠了好几圈的粗布里解放出来,长舒一口气:“呼,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呐——”

“你指什么?”猎人问。

“你没看到吗?强盗居然当起了治安官,就好比狼群照管羊圈一样滑稽可笑。”

原来是说这个。

“区别还是很明显的,”尤利尔边说边放缓了马车的速度,与前车保持适中距离,排队驶入梅兹堡的边境关卡,“不论行动力还是组织内部的纪律性,普通的盗匪跟他们都不能同日而语。”

“话是这样说,”少女倚着他的胳膊伸了个懒腰,两颊泛起惬意的微红,“不过窃国易,治国难,这可不是小屁孩过家家,把积木打散了再重新拼凑起来那么简单。”

“但你忽略了一个要素,梅兹堡只是块面积不大的伯爵封地,行政中心到边境的最远端不过一两天路程。”

“治大国如烹小鲜,那么梅兹堡充其量只能算一盘没甚嚼头的腌菜了。”

尤利尔对此不敢苟同。“诞生之处亦是积骸之墓,在同一个地方出生、最后死去,这是大多数人的宿命。”

“慢着,你是要在这里跟我探讨下等物种的劣根性吗?”芙尔泽特挑了下眉毛,“与生俱来的奴性?还是随遇而安的惰性?你觉得我们从哪里开始比较合适?”

“我只是在向你阐述一个无奈的现状。对世代生活在梅兹堡的民众来说,如今无非是换了个领主,迎来了一些新的政策,税收照旧,生活也得照旧。只要不打破生态平衡,到头来你会发现其实什么也没变。”

芙尔泽特看着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马车驶向梅兹堡,露出刻薄的冷笑:“我当然明白人是一种多么缺乏忠诚的动物,这可是我的亲身教训。”

“因为臣服不是我们的本能,”尤利尔告诉她,“生存才是。”

“先生岔开话题的能力倒是与日精进呢。”

“夫人诡辩的才能也不遑多让。”

“彼此彼此。”芙尔泽特说,“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你们前两天背着我究竟干什么去了?”

另一名当事人解答了她的疑惑:“为了实现友好合作的必要步骤,这就是女士你要的答案。”

奈乌莉也离开堆满杂物的厢底,登上了车头。

被两人夹在中间的尤利尔淡淡点头,对这一说法表示认可。

芙尔泽特无视这不速之客的插足,笑眯眯地对丈夫说:“咦,我刚才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是因为忍受不了车厢里浑浊的空气才跑出来的,那味道就像盛夏的军营、几千几万双制式皮靴一齐发酵出的浓烈酸臭味,啧啧。现在已经蔓到外面来了。”

奈乌莉对这番怨毒的苛责无动于衷,挥挥袖子,就让妒火的硝烟溃散在寒风中,“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她问尤利尔。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中午我们就能看见伊舍菲尔德的外围城墙。”

“入城之前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

“不用担心,我们那位精明能干的斥候会搞定一切。”

“还有一条,”芙尔泽特插话,神态轻佻地斜视奈乌莉,“我奉劝你扯条帆布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免得整个柯松河下游都能闻到那股装腔作势的恶臭。说真的,你既然一点都没打算收敛,何不干脆招摇过市,告诉穆泰贝尔昔日的同僚前来拜访,指不定祂还会盛情款待你呢。”

奈乌莉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我正在和沙维阁下谈话,请你保持安静。这是最起码的礼节。”

“哇喔,连敬称都省了,终于忍不住要翻脸了吗?”

“相信我,你不会希望看到那一幕。”

组队以来,两人几乎每天都会爆发纷争,已经变成了例行公事,见怪不怪。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尤利尔心知双方积怨之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只要没上升到械斗的级别,索性就充耳不闻,让她们吵个够。

让每个单元各司其职、各尽其用,无不是尤利尔这个小队长的职责,他要做的就是严格把握竞争与协作之间的尺度,最大限度促进队伍的工作效率。

他像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样相信上位者务实的共性,铲除穆泰贝尔的优先级始终是高于一切的,些许内部矛盾根本无伤大雅。

驶出边境关卡,道路瞬间变得通畅起来,大约两英里的路程过后,他们看到了驿站升起的炊烟。

此处有不少车辆往来,很多是赶着入冬前把最后一批货物送往梅兹堡的商人,也不乏南上的车队,客流量十分可观。

由于天色尚早,众人商议后决定前往下一个城镇过夜。

但水泄不通的交通状况,让尤利尔不得不停下马车。

造成道路拥堵的罪魁祸首,是大量盘踞在旅店门口的围观群众,有什么新奇事物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后排的人奋力垫脚,叫嚷着让前面的人蹲下来。

“看看。”芙尔泽特懒洋洋地踢他一下,颐指气使地差遣起自己的丈夫来。

尤利尔在车头上站起来,目光轻易越过攒动的人头,看见围观者视线聚焦的中央,一个蒙泰利亚“锁匠”正以高超的技法撬开一只锁死的旧箱子。

旁边紧张得满头大汗的男人,目测就是箱子的主人。只见那锁匠双手飞快交替变换,一条钢丝穿梭而过,接着他拿小刀对准锁芯轻轻一顶,然后迅速松手,牵着钢丝两端轻巧地一提,只听咔的一声,箱盖清脆地弹开来。

围观群众爆发出阵阵惊呼与喝彩。

箱子的主人大喜过望,按约定交付了酬金,还额外追加了一笔劳务费,小个子锁匠欣然笑纳,并对众人的掌声鞠躬致意,俨然一派登台表演的艺术家风范。

他看到了在人群后方冲自己挥手的友人。

“抱歉各位,很遗憾我要提前告别了,就让我们相约下一次酒宴吧。”

他婉拒了雇主的盛邀,径直穿过人群,来到马车前。

尤利尔笑问:“或许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反正佣金到手了,有不少呢。”库恩笑嘻嘻地掂量下钱袋,叮当作响,“噢,我不知道您也在这儿。下午好,沙维夫人。”

“没关系,”芙尔泽特兴致不高地表示,“我本人也感到很意外,毕竟临行前某人告知我这是一场甜蜜的旅行。我居然信以为真了。”

库恩立马意识到自己的无心之言或许激化了夫妻矛盾,相当窘迫地干笑了两声。

尤利尔给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递手过去,将人小腿短的蒙泰利亚人一把拽上了马车。

人到齐了,接下来就是情报汇总和作战计划的拟定了。

尤利尔把马车停到了驿站外的小树林间,随后向众人介绍起最后一名入队成员。

“库恩·迪米特,”他拍了拍蒙泰利亚人的后背,为其壮胆,“他就是我之前提到的斥候,潜行、开锁、刺探情报、解除陷阱,都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的忠诚经过了最残酷的考验,毋庸置疑。”尼尔附议。他与库恩共事时间虽不长,却对他的种种事迹都有耳闻,知道这个蒙泰利亚人是尤利尔最信赖的伙伴之一。

他的声援让库恩感动不已,然而面对豪华到令人咋舌的小队阵容,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怯场。尽管尤利尔没有挑明各成员的真实身份,但库恩敏锐地觉察到了危险,尤其是奈乌莉目不转睛的冰冷凝视,吓得他脸色煞白,舌头都快捋不直了:“我、我一定尽力而为,争取不脱诸位的后腿……”

“这位是索尔。”独自坐在车厢一角的剑士低了低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位是……”

“阁下不必赘述,”奈乌莉说,“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对吗?”

“……是这样的。”库恩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惊悚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在庞塔遗迹生死一线的经历,至今回想起来仍是心惊肉跳。

芙尔泽特姗姗迟来,把不知何故整日都病恹恹的男爵抱在怀里,事不关己般远远坐在一边。

“好了,题外话到此为止,”尤利尔提高声音,“库恩,你让我们改变计划来边境驿站汇合,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现在可以揭晓了吗?”

库恩舔了舔嘴唇,很有压力地开口道:“是、是的,因为我认为与其绕道去红桥镇与你们汇合,不如提前来踩点。事实上确实有一些收获。”

“和隐秘者有关?”奈乌莉直切主题。

“呃,这个嘛……”库恩向挚友投去一个求助的可怜目光。

尤利尔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一步步来,讨伐穆泰贝尔还需要更周详的计划。先说你打听到的情报。”

库恩迟疑地点了点头。“我不确定霸占梅兹堡的那群强盗是否和隐秘者有瓜葛,但关于梅奥莱斯王子的传闻已经得到了证实。崇高法庭在昨天上午宣判了一起圣裁,据说还当众展示了梅奥莱斯王子的项上人头。”

奈乌莉轻轻垂目,以示默哀。

“崇高法庭,那是什么?”尤利尔问。

“我还没来得及详细打探,只知道那伙强盗接管了梅兹堡的法院后,就立马着手打造了一套全新的司法执法体系。那个名叫西斯克的强盗头子,自命为第一法官,在他之下还有两位大法官。”

“等等,西斯克自封第一法官,那现任领主是谁?”

“是前任梅兹堡伯爵的小儿子,据说今年才满六岁。”

车厢内的众人交换一轮眼神。

“伯爵没有适龄继承的子嗣?”

“有,”库恩顿了一下,“问题是他们全都失踪了。”

尤利尔不再追问,也没有追问下去的必要。事情很清楚了,西斯克和他的强盗团伙痛下杀手之余,还给梅兹堡伯爵留了一根独苗。

扶植傀儡的伎俩不算多么高明,却证明了赞礼班绝非乌合之众,他们有比单纯的烧杀劫掠更大的野心。

“还有一些疑点,”库恩补充,“西斯克近来极力寻求扩大崇高法庭的影响,四处网罗人力,执法部队已有近两百人的规模。而且我打听到,这些执法干员都经过了一种名为‘虔诚拷问’的仪式,层层选拔而出,因此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什么特征?”

“他们都是瞎子,”库恩咽了口唾沫,“不,应该说是他们都主动献出了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