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成为了猎人 第272章

作者:黑巴洛克

“我当然乐意效劳,不过请容我多此一问,夫人为何不亲自写信前去?”银行家好奇地问。

贵妇轻描淡写地说:“我家先生的这位故友,目前在赫莱茵的处境有些微妙,不久前他才从杜宾收到了一封类似的密函,如果再由私人名义寄送信笺,很有可能被半道拦截。”

知道点到即止,不宜探究过甚,银行家了然地点点头,“能为夫人效劳是我的荣幸。敢问这封由联合银行派发的信笺要如何填写收信人一栏?”

贵妇想了想,说:“就写,佩德兰区,摄政街27号,马科斯·沙维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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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复更

这边的稿子差不多搞定了,明天修改润色下就交工了,所以周四开始更新。

原本计划十一月前结束最后的六十万字,现在看来时间又变得紧张了(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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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投资(上)

一场瓢泼大雨淹没了赛隆兹。

东区的一栋民宅内,十余名衣不蔽体的落魄男女簇拥在狭窄的客厅里,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天空放晴。

忽然,房门被用力敲响,最近的一名男子迅速爬起身,凑到门边警惕地询问来人的身份,得到确切的答复后才开门。

夹杂冰冷雨丝的狂风卷进来,只见一个像在大海上落难的船员般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进屋。一个女人试图搀扶他,却被婉言拒绝。

“谢谢,我不要紧。”他扭过头,对待在角落里的一个人喊道:“朗台德,我让你办的事办成了吗?”

“我尽力了,牧师。”对方气虚无力地回答说。

“贝连爵士没有见你?”

“见倒是见了,不过尽是令人沮丧的消息。”

阴暗的客厅下传来阵阵叹息。

牧师一把扯下湿透的兜帽,露出一张消瘦的、刻薄的面孔,那对凌厉的眉毛仿佛与生俱来就该拧起来。

“是联系不上六王子,还是贝连爵士不肯帮忙?”他执着地追问。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区别,”那人苦涩地摊手道,“六王子何等英明,怎会在这种敏感时期来蹚浑水?赛隆兹完蛋了,杜宾完蛋了,我们都该认命了,牧师。”

“绝不!”牧师近乎于尖叫地吼道,“他亲口答应过我,要在赛隆兹给我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我的教堂还不见踪影,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过河拆桥!”

激烈的争吵惊醒了熟睡在母亲臂弯的孩童,妇孺的啼哭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牧师怒瞪一眼壁炉旁的单身母亲,责令她管教好自己的孩子,然后又冲朗台德嚷道:“明天再去一次。务必让贝连爵士明白,我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说完,他就提起湿漉漉的长袍,怒气冲冲地登上了二楼。

推开阁楼的门,牧师一面骂骂咧咧,一面气急败坏地扯断脖子上的伊欧利斯教徽的坠链,连同袍子一并狠狠扔在地上。

“你的信仰似乎产生了动摇,吉恩牧师。”

牧师被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抄起柜子上的提灯,转向阁楼的西墙角。

对方坦然现出了身形,迈着漫不经心的步伐从阴影下踱出。牧师举起提灯,熹微光亮从黑暗中照出一张惊艳得使任何人都会有似曾相识之感的女性面孔。

“你是谁,为什么藏在我的房间里?”牧师谨慎打量着对方的装束,那对天生就是用来明辨尊卑、趋利避害的乌黑眼珠,很快便得出一个可喜的结论。

这是一名地位显赫的贵妇人,而且是外地人。因为在赛隆兹本地,他不认为有哪名女性能与之媲美,纵是艳冠群芳的摩丁夫人也稍逊一筹。

那串在火光映衬下尤为惹眼的珍珠项链,更使牧师备受鼓舞——一名外地来的贵妇人,且财力雄厚,光这两点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贵妇人毫不介意他无礼的目光,浅笑道:“吉恩牧师,你是个聪明人。看来我们都没有自我介绍的必要了。”

“是的,尊敬的夫人,我就知道六王子一定不会抛弃他最忠实的拥趸。”牧师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在刻薄之中又平添了几分谄媚。

“六王子?”贵妇冷笑,“你这种苦中作乐的自 慰精神着实令人大开眼界。不过我恐怕要很遗憾地告诉你,吉恩牧师,你那心心念念的救世主现在深陷于宫廷变革,已是自身难保,你觉得他还会在乎几个无足轻重的清教徒的死活?”

牧师抹了把渗出额角的冷汗,一脸局促地问道:“夫人若不是因六王子而来,那么……”

“我是来跟你谈一笔生意的。”贵妇从花边黑蕾丝胸领下取出一把折扇,挥去身体余温,“我知道你,还有楼下那些清教徒的来历,受评议会的默许、伊欧利斯的爪牙过去一直在追杀你们,是六王子给予了你们以庇护,并资助你们进行地下活动。”

“请容我插句嘴,夫人。这不是什么地下活动,而是正义的事业,我们始终致力于返璞归真,让信仰变得更纯粹。”

“正义的谋财手段?另一种变相的纯粹,嗯,我完全赞同你的观点。”

牧师面色铁青,被灯光映在墙上的身影有些摇晃。

贵妇端着手肘,下巴虚倚着折扇上的鹅绒,“我想说的是,你们坐吃六王子的金山,却干着鸡毛蒜皮的事,这么多年过去竟然毫无建树。我想六王子大概也意识到这是一笔失败的投资,所以才及时收手了吧。”

“绝非毫无建树,”牧师涨红了脸,像是受了不白之冤似的极力申辩,“这几年我们在边境一带的活动卓有成效,在杜宾一省我们就有多达上千的追随者,要不是后来发生了那场天灾和随之而来的大动荡,我们早已……”

“错了。”贵妇再次打断他的话,“你不该仇视混沌,反倒应该感激混沌。曾像铁壁一样坚不可摧的秩序,如今比纸更薄,混沌给如你这般的下位者搭好了台阶,就看你有没有胆子往上爬了。”见对方因这席话而开始陷入犹疑与恐慌,她趁热打铁道:“这是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你不妨设想看,康儒拿大帝的西征军正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卷过密瑟瑞尔,等狮鹫的铁蹄荡平了方托斯德河岸,他们的下一目标是哪呢?”

牧师讷讷地张了下嘴,“杜宾。是杜宾……”

“可以预见的是,奈乌莉公主凯旋归来之际,就是全杜宾所有不法之徒的末日。混乱的狂欢结束了,上升的阶梯也将永远地关闭。”贵妇微眯着灰色的眸子,在折扇下露出一个隐晦的表情,“ 如果我是你,吉恩牧师,我就会想方设法拖延西征军的归期,并在此期间充分吸纳教徒、壮大自身的力量——难民是饥肠辘辘的嗜血蚊蝇,是一群追逐腐臭的兀鹫,一口温饱就能让他们死心塌地卖命。”

“但失去了六王子的援助,我们根本没有那样的资本,”牧师无奈地摇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连一间像样的司所也没有,只能拥挤在这样简陋的民宅里。”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贵妇哗地一下打开折扇,姿容高傲地宣布:“你从六王子那儿失去的援助,我会加倍地施予你。钱的问题,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

第三十六章 投资(下)

他花了两分钟才完全消化掉对方只言片语间捎带的大量信息。

一位财大气粗的新投资人意味着什么?至少对佩吉·吉恩牧师来说,这意味着崭新的圣所,意味着恶劣的物质条件将得到大幅改善,从教堂的花岗岩窗格中飘出的面包与肉糜的香气,会把无数流离失所的潜在信徒聚敛在同一面旗帜下,修美尔三世耗费十年时间未能达成的功业,他只需要短短数周就能实现。

贵妇人说得没错。他不算迟钝地意识到。混乱不是梦魇,而是台阶,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对某些人而言,物欲是水,信仰则是构成水桶的最短的一块木板,水浅时,它分外明晰,水涨时,它却成了首先被淹没的突破口;屈从总是比坚守更容易,理性与克制的力量仿佛一面摇摇欲坠的大坝,欲望则是间歇性的、无孔不入的汛灾,即便佩吉·吉恩本人恐怕也愧于承认、他此刻极端高亢的心情全然是出于对伊欧利斯的忠诚。

趁牧师考虑权衡间,身材娇小的贵妇在阁楼中来回踱步,寻觅一处能坐的地方。然而无处不在的霉菌与蛛网,险些令其蒙受一笔高昂的损失;毕竟在她的观念中,脏衣服的归宿从来不是水盆和搓衣板,而是垃圾桶。不悦地在地板上跺了两下脚,于佩吉·吉恩的视角盲区,一团趴伏在贵妇脚边的阴影、突然隆起了有形的实体轮廓,变成一张恰好合乎规格的矮脚凳。

贵妇翘着腿,优雅地侧坐着,对仍沉浸于美好愿景的牧师道:“老实说,我相当能理解阁下的难处。好比一个家徒四壁的穷光蛋忽然有幸继承了某个大财主亲戚的遗产,摸着真金白银前的每个夜晚都辗转反侧、备受煎熬,满脑子想着该怎么挥霍这笔意外之财,买一座大大的庄园,雇一班仆人伺候起居,包养几个落魄的贵族情人,良骥首饰一个不能落下,好像若非如此不能彰显合法继承人的地位,呵——”

一声寒得刺骨的冷笑,令兀自发着白日梦的牧师浑身一哆嗦,陡然清醒过来。他张大眼睛,骇然注视着对方。

“如果阁下眼馋于如日中天的新教,并妄图复制新教的崛起,那我劝你省省力气吧。你和你的追随者,不过是一帮打着清教徒名号的乌合之众,是在教会内部派别斗争中的败北方,我甚至想不明白,当初堂堂奥格威的六王子究竟是看中了阁下哪点,把大笔政治资源砸进一个‘难民集中营’里,还寄希望于能以此掣肘评议会。这笔投资全打了水漂,在我看来一点都不意外。”

一面维持着高贵从容的表面风度,一面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贵妇的一席话仿佛千钧重担,压得牧师直不起腰来。

年近半百的佩吉·吉恩不禁回想起孩提时代,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自从他进入神学院修习后,就再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哪怕是在六王子面前,他也能泰然处之,眼下却半句嘴都还不上,听任对方把他从一介地位超然的教会牧师,直接给贬成了难民头子。

“既然我们只是一帮‘乌合之众’,恕我不能理解女士今日来此的目的。”牧师强压着怒火才没有撕破脸皮。

“请勿见怪。”贵妇微微颔首,“只是我以为,在达成合作之前,有必要让阁下认清自己的位置。杜宾将是你未来的舞台,但仅限于杜宾,若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恐怕我的下一笔投资只会重蹈六王子的覆辙。”

“我不懂,”牧师懊恼地皱眉,摊开双手,“您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杜宾这趟浑水还不够浑浊,要让它变成第二个方托斯德,我期望得到阁下的助力。”

“我不明白。”

跟一个眼神足矣意会的聪明人相处太久,贵妇忽觉与他人交流果真是一种折磨。用折扇角轻轻按压眉心,她有些烦躁地说道:“很简单,做你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我负责投资。你会一举奠定自身在清教徒中的地位,并大可借此机会横征暴敛一顿,那是你的自由,但我希望看到的不再是一帮满足于鸡毛蒜皮的乌合之众。”

牧师听后一惊。“这不就和那些乱党没两样了吗?!”

“当然有区别,”贵妇纠正道,“他们没有充裕的物质基础作为支撑,终究只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也没法给羽翼渐丰的狮鹫造成多少麻烦。而你不同,你手里有一把刀,足可在翅膀上剜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来。”

前因仕途受阻,后遭驱逐出境,佩吉·吉恩曾一心渴望报复,不过真要他揭竿而起、叛变国家,那又是另外一种情形了。

见他犹豫不决,贵妇冷哼一声。“我不会要求你们赌上性命,只期望混沌的狂欢能多延续些时日。为此,拖延西征军的归期至关重要。”

牧师连连摇头,“皇帝派出了最强大的军队,还有一位货真价实的神子坐镇,我想不出任何办法能延缓他们收复方托斯德的脚步。”

“奈乌莉·奥格威是神子不假,她的军队却完全由人类组成。是人就会有生理需求。”

“您的意思是……”

“政治就是渗透与反渗透的游戏,我正热衷于此。”贵妇面无表情地说,“我某位在军需处的朋友,总能及时提供一份军用物资供给——要知道,从赫莱茵去往方托斯德,赛隆兹几乎是必经之路。上面我已经打点得差不多了,一切都会顺利。最后,再加上我的那笔投资,应付你们的活动开销是绰绰有余了。”

“你让我们去抢劫军队?!”牧师不敢置信地喊道。

“不是我,也不是我们,而是‘他们’,”贵妇冷冷道,“是那些受动荡影响,整日食不果腹的饥民。只需稍加怂恿,他们便会对你感恩戴德,前赴后继地涌向你的新教堂,像拥戴真神一样拥戴他们的救世主。”她特地加重了‘你的’二字。

两颊涌出兴奋的红潮,牧师响亮地吞了口唾沫,嘴角泛起一抹惊恐与贪婪兼有的诡异微笑。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的危机意识屈服了。

眼眸中闪烁着狡狯的光芒,牧师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未来的雇主。“如果我遵照了女士的意愿,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兜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贵妇一开始所说的,这是生意,唯有双方达成一致,方可奏效。

“好处?你首先会得到一座新教堂,其次还有一大笔活动经费,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话音一滞,金发碧眼的贵妇咧开血色红唇,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

她笑,牧师也跟着笑。前者笑得内敛,后者笑得狂热。

然后,她一字一顿地宣布:“我留你一条狗命。”

牧师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一股阴寒缠绕脊椎,他骤然惊觉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一片自墙脚蔓延而来的阴影顺着双腿爬上了后背,几条刀锋般锐利的触须玩味着随激烈呼吸而上下蠕动的咽喉。

一行热泪从牧师近乎龇裂的左眼角淌下。

贵妇好整以暇地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微笑端详那张被恐惧扭曲的面庞。这才是熟悉的、人类面对她时应有的谦卑姿态。

“很高兴认识你,吉恩牧师。”她隔着一层蕾丝手套,轻轻握了下对方僵硬的食指,“事成之后,欢迎你来索洛涅作客,届时我将代表我家先生隆重地款待你。”

人畜无害的纯真笑容中透着一股浓重杀机,礼貌告别了主人,贵妇放下遮面的黑纱,转身离开了阁楼,那团桎梏住牧师的阴影随之褪去。

剥去了这重黑幕,才发现窗外的穹窿已是天光大亮。

面朝赛隆兹近一月以来的初次放晴,牧师身子虚弱地摇晃两下,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

“多谢。”

度过生疏时期的困窘后,尤利尔如今已逐渐习惯在牧羊女柔软的膝枕上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