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成为了猎人 第239章

作者:黑巴洛克

修美尔以切身体验为蒙冤的基斯科斯人平反,古龙确有近乎半神的力量,那么,究竟是谁能在一位半神的眉骨上留下血淋淋的创口,是混沌的伟力?还是深海的侵袭?

金色窄缝忽然张开,恶龙眼中红光大作,瞬间打断了他的思绪。

“趴下!”

修美尔感觉衣领被人用力一拽,整个身子向后翻仰的同时,一块数吨重的巨石呼啸着越过头顶,直直飞向那伏在屋顶的怪物。

古龙张口吐息,炽热的黑焰状若一股奔涌激烈,浇铸在高速飞来的巨石上,崎岖岩表骤现裂罅,无数细小急促的破碎声汇成横贯整体的巨响,一阵隆隆轰鸣过后,周围的房顶赫然被砸出几个大窟窿,不计其数的碎石灰屑被引燃、洒向夜空,河岸边顿时下起一阵濛濛热雨。

“殿下,您没事吧?!”

惊魂未定的修美尔,正要在达利斯主教的搀扶下起身,余光却忽见一抹寒光在右手边的屋檐上闪过。只是眨了下眼,那道冷冽的锋芒已直逼古龙腹地。

波修斯震怒了,像是一个在开胃菜环节被搅扰了雅兴的食客,发出一声怒不可遏的咆哮。不过强敌环侧,它丝毫不敢大意,猛然振翼掀起飓风,托举着小山般庞大的身躯落到河岸上。

就在这庞然大物升空的刹那,下方突然传来一声震破耳膜的锐鸣,那是空气被撕裂的声音。紧接着,只见一幢被龙爪碾碎了尖拱穹顶的二层建筑,沿一条锋利的切线轰然垮塌,引发的震动甚至在六十余尺开外的河面上牵起层层微澜。

现在,修美尔总算明白古龙眉骨上的创伤是怎么回事了。

落地之后,不顾近在咫尺的两个人类,恶龙表情狰狞地扭过头,死死盯着那片崩塌扬起的尘烟。它很清楚,若是刚才反应稍慢半拍,恐怕被切成两半的就不单单是那幢小楼了。

“你正在进行一次错误的示范,我的老友,”虽腔内灵魂曾属于一位品味高雅的人类贵族,但波修斯无论神态或语气,皆已透出一股彻头彻尾的邪恶兽性,咧嘴龇牙,目露凶光,“我族钟爱耀眼的金属,因此你应穷极财富取悦于我;冗长的余生常使我族厌倦,所以你当竭尽人类那可怜的幽默细胞为我解乏;然而古人的训诫被你弃如敝履,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你就像一个满腹委屈和怨念的小孩,不管不顾地急于宣泄……”看见烟尘中隐隐浮出一道人影,它更变本加厉地极尽尖酸刻薄之语,愈发咄咄逼人,“噢,是的,你把颤抖的身子蜷缩进被子里,以为这样就能回避曾经的过失,一旦真相被揭露,你就恼羞成怒,开始大哭大闹,好像马上就会有一位慈母把你揽入怀中,安慰你说一切都没关系了——”

忽然,毒辣的讥讽戛然而止,恶龙那戏剧演员一般富于变化的面部表情,逐渐凝成一个狡狯险恶的狞笑。每一头古龙都是工于心计,擅以言语玩弄猎物的雄辩家,集人类智慧与龙类天性于一身的波修斯,更是青出于蓝。紧盯着一剑挥开尘雾,踏出废墟、步步逼近的国王之剑,它突然颇显浮夸地缩了下长颈,故作惊讶道:“——噢,我怎能忘了,得益于一个作风糜烂的老爹,我可怜的旧爱,我可怜的戈尔薇,连她生母是谁都不清楚,所有的线索只是一个名字……噢,是的,我还记得,记得很清楚,‘萝丽丝’,这种廉价的贵族名字,在妓女中间很是风靡,每家妓院几乎都有五六个雅号萝丽丝、被明码标价的处女。”

没有刀剑比这恶毒的言语更锋利,它满意地看到自己的猎物被激怒,颤抖的双肩显示她正在丧失理性。它知道自己应该趁热打铁,进一步以更具杀伤的言辞瓦解对方的意志。

不过正如刚才那一幕的重演,又一块从墙面拆卸下来的碎岩飞过来,逼迫波修斯把话咽回进肚子里,转而咆哮着唤来火焰,在河岸上掀起一叠灼热的气浪。趁此间隙,一个声音混在嘈杂的风里,来到修美尔三世的耳边:“殿下,这里请交给师姐吧,我护送您和主教大人出城!”

修美尔抬头一看,果然是赤膊上身、满脸灰黑的卢纳德站在他身旁,其全身上下不余一块好布,伤痕累累,明显之前经历过一番艰苦的鏖战。无需多言,在六王子的印象当中,也只有这个浑身无穷怪力的大块头,才能把数吨重的石头像铅球一样投掷出去。

没人会怀疑卢纳德是一个像国王之剑般忠诚的奴仆,但他在一心履行自己的职责之前,显然忽视了连续两次打断古龙的发话,会引发多么可怕的后果。

在摧毁了那块飞向它的碎岩后,波修斯终于丧失了玩弄文字游戏的兴致,它暴跳如雷地扭过身子,直接无视掉另一边的威胁,前爪撑地,咆哮着张开大口,让液态般蒙蒙作亮的黑焰充斥整个呼吸道。

卢纳德见状不妙,急忙大喊:“殿下,躲在我身后!”

只见他双手握拳,重重地砸裂了地面,两只巨掌继而插 进裂缝中,伴随一声竭尽全力的怒吼,他竟徒手从地上翘起一块一人高、十二英尺宽的石板,以右肩为支点,将这块石筑盾牌立于身前。

看到恶龙喉中陡然爆发的强光,修美尔当即纵身一跃,偕同达利斯主教一起扑到了石板下方那块深褐色的泥土上。

下一刻,喷涌而出的火焰激流,轰然冲击在石板上

第一百章 反抗者

火光从城市中冲天而起,稀星像点缀那片漆黑海滩的贝壳,在节节高涨的灼热潮汐下闪烁着不祥的微光。

横贯城市的河渠,成划开天堂与地狱的一线。

河的那一头,是烈焰熊熊的地狱,是火热喧嚣的舞台,河的这一边,寂静的夜晚仍蒙着几许隐晦之色,凄清萧瑟的城区建筑与交错街道,构成一片无人问津的空荡荡的观众席。

难得偶尔体验一回包场的感觉,却是这样奢侈得过头了。

“没救了,”男爵说,“没有英雄,也没有史诗,正如您所愿。远征军败了,人类完蛋了。”

为了更佳的观景效果,它之前趴在石柱围栏上,又粗又短的下半身悬吊在半空。不过今夜的节目已至尾声,再无跌宕转折,于是浮躁的看客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悬念早失的结局,只见肥猫从围栏上一跃而下,悻悻然地落回地面。

“这么快?”露台后面的房间里传出声音。芙尔泽特不知是在那头忙活什么,离开观景台已好一阵子了,“那可真是——有点——让人——苦恼!喂,搞什么,这条马甲不是小孩子穿的吗,难怪胸口那么紧,弄得我还以为是……”

话说到一半,没了后续。

男爵审时度势,自鸣得意地递上一句马屁:“那是因为您比上个月又长高了一些。”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少女在房间里低声嘟囔着。

经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这位小小身材、大大智慧——自诩成分居多——的投机家,凭借过人一筹的察言观色本领,已将混沌之女的习惯喜好摸透了七八分。它认为其中最有趣,也最危险的一点是,旧神那一切以更高效手段谋取利益的,实用主义至上的不变理念,经人类文化的大染缸熏陶后,逐渐在混沌之女那颗满是阴谋诡计的漂亮脑瓜里,畸变出一种实用价值堪忧的新观念:即基于普遍性审美形成的自尊心。

该自尊心最显著体现于普遍性审美的基准之一,身高。

诚然,只要她愿意,就像伪装成马韦洛千金那样,通过视觉欺骗的手段便可达成目的,但这又触犯了芙尔泽特身为旧神的尊严。所以这种自尊心是极其矛盾,也极其难以安抚的。

所谓伴君如伴虎,在男爵那深谋远虑的眼光看来,利益是可期的,风险亦是可控的,两者的关系是成正比的。该说的时候说,不该说的时候不说,只要时刻谨记这一条,它便有信心长久地侍奉在芙尔泽特身边。

见换装打扮成偏中性的一副乡绅派头,戴着一顶浅棕色蓓蕾帽的少女推门走进露台,男爵又屁颠屁颠地扑过去,“情真意切”地献上赞美:“美极了,我亲爱的女主人!即使您把头发尽拢于帽檐下,我依旧觉得金光耀眼!而且没错,据我目测,您比上个月至少涨了两三公分!”

“嘴甜的小家伙,先省省你的马屁吧,今晚我听得够多了。”芙尔泽特径直穿过它,走到栏杆旁,遥望南城区愈趋明朗的战事。夜风撩起浅灰色的披肩,浅灰色的双眸在天空中仔细搜寻了一阵,却没有再看到古龙的影子。“谁说结束了,好戏才正要开场。”她无声轻笑,缓缓支起右肘。

“看呐,我的女主人,古龙像宰杀羔羊一样主宰了人类的命运,这不是大局已定了吗?”男爵不解地道,仰头看向她,“难道还存在什么我没看到的变数?”

少女没有立刻答话,只见她手上端着一件火之时代的珍贵遗产,一支玛瑙嚼口的红翡翠烟斗,将那冰凉光滑的质地含进薄薄的唇瓣间,像模像样地嘬了一口。当然,没有烟丝,她吸进肺里的只是今夜夹杂着血气、铁锈和刺鼻硝烟的燥热空气。

悠然吐出口气,她随之问道:“你以为龙是一种怎样的生物?”

男爵不假思索地答道:“噢,既然您这样问了,身为您忠实的奴仆,我必须如实相告,关于龙的一切我都是道听途说得来的,倘若传说不假,那么虽是陆地上最古老的一支物种,它们那天生的贪婪、傲慢和疯狂,都注定导致了后来的灭绝。”

少女听后眯眼一笑,“你在忌讳什么,惹人疼的小可爱?坦言称赞一支古老物种的优秀,并非罪过,所以尽管大胆地说吧。”

“对如您这般伟大的旧神而言,它们无非是一群长着翅膀的蜥蜴罢了,”肥猫一脸谄媚的笑容,“当然,这条蜥蜴稍微有那么点特别,还会喷个黑火之类的小把戏。”

“‘伟大’,”芙尔泽特细细咀嚼着这个微妙的用词,“我不否认你所说的事实,不过要注明一点,‘伟大’这个定义是有局限性的。身处混沌,俯瞰世间,我们便是超脱规则与秩序之外的最伟大的存在。可一旦我们踏足规则的圆圈以里,那个定义就不再适用了。”

言下之意,她是以自身经历作比。这话题太过敏感,男爵只默默听着,不敢接腔。

“给你透露一件有趣的事吧。还记得阿尔格菲勒吗,不错,就是那条丑陋的大蜈蚣,叛变混沌之后,它在深海中立马就结交到了不少‘志同道合之士’——看在曾为同僚的情面上,姑且这样讲吧——其中有一个家伙,为了你的理性和生命考虑,我暂且不说那个名字,你只需要知道祂是第一个尝试直接进入物质界的邪神,按人类的算法,至少比那条蜈蚣早了差不多六百年。祂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家伙,最后结局却比阿尔格菲勒还要窝囊得多。”

“最后是怎么样?”

“祂穿过深海与物质界的边境,在拉普拉斯,也就是在今天的夸埃尔曼湾以东一百海里的海面上刚露出头,就不幸横尸当场。”

“死了?!”男爵叫道,“自然海域里有什么东西竟能杀死一位深海主宰?”

“据说是一艘开往巴默安的渔船。”

“……”

“你觉得荒诞吗?可这就是事实。”混沌之女冷笑一下,“所以你看到了,‘伟大’这个定义全然取决于‘适应性’,适者生存,既是对环境的适应性,也是对竞争的适应性。毋庸置疑,在秩序与规则的穹顶之下,古龙便是最强大的存在之一,只要不贸然触犯混沌与深海的边境,没有谁能制裁得了它们。”

很是费了一番功夫,男爵才堪堪消化掉那场由一艘渔船引发的灾难。它对少女的话疑惑地眨了眨眼,仰头问道:“那么不就像我之前所说,大局已定了吗?”

不予正面回答,芙尔泽特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浅笑,“波修斯苦心筹谋了那么久,足足忍受了两百年的饥饿与孤独,眼下这区区两万人怎够饱腹?啊,正说着呢——”忽然,眉梢随语调一同上扬,表情变得欢快起来,“我们的主角可算回来了。”

面南而望,河岸对面那片鳞次栉比的建筑群间,陡然亮起一道强光,一度不知所踪的恶龙,自重重烟幕中盘旋攀空,震天动地的咆哮声表明它正经历一场艰苦的鏖战。

那人是谁?又何以能让古龙陷入苦战?带着这两个疑惑,男爵看得正入迷,却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阵远去的脚步声,急忙转过身去,“外面到处都是危险,您要上哪去!?”

芙尔泽特含着烟斗回头,微微扬了下嘴角,“我听厌了宗教史编撰者的那句开场白,‘历史终将铭记’,区区人类,也敢用那狭隘的眼界和思想来定夺双子?”话锋陡转,冷酷的神性取代了笑容,“我的历史,由我自己书写。”

身后是滔天的浓烟与火光,恶龙的咆哮震彻穹窿,可此刻的男爵什么也听不见。

琥珀色的双目大睁,定定跟随那道远去的背影,仿佛果真看见了圣光降世,神情竟如断绝六欲的苦行僧一般,无比之虔诚。

……

古龙被激怒了。过去两百年间,从未有一刻如此愤怒。

它不再理会蝼蚁般不堪一击的远征军,转而将无穷无尽的怒火集中在一人身上。

为了杀死她一人,波修斯不惜拉上整座城市陪葬。

天空被巨大的翼影遮蔽,浓重烟幕被汹涌的热浪冲散,火焰像泄闸的洪水一样冲进街道、贯穿建筑,每栋房屋的门窗都喷出长长火舌,石砌房屋似竹竿支起的帐篷一般弱不禁风,不堪重负的危墙像垂死野兽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随即被塌陷的房顶轰然压垮。

狂风与焰流途经之处,不余一条活口、一栋建筑。

这是一场人与龙、剑与火的厮杀,其程度之惨烈,声势之震撼,已超乎言语所能描述的范畴,纵是才华最卓著的诗人穷竭辞藻,也难以用文字还原战况的激烈。

战场的跨度从地面到天空,从空旷的河岸到尸横遍野的街道,剑影与火光,穿梭在熊熊火海之中,交织于残垣断壁之上。

房屋在燃烧,河水在燃烧,甚至连天空也像是在燃烧。

恶龙燃烧着自己的愤怒,愤怒烧红了它的眼;国王之剑燃烧着自己的生命,用身体的急速衰老,换来制裁罪恶的锋芒。

利剑一挥,火墙分开一道豁口。当那黑色有翼的恶魔,发现它胸口的鳞片上也被刻下了一道裂痕,不禁勃然大怒,仰天长嘶。

这是第二次了。

它第二次被剑刃所伤。

波修斯知道,这已是对方的极限,在她拔剑出鞘的刹那,便等于服下了一剂必死的猛毒。毒性虽不是瞬间发作,却也不会延缓太久,所以它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遣,注视对方在衰老的折磨下慢慢死去,最后那饮恨而终的一幕,无疑是它今夜最期待的节目。

然而,它很快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偷袭得手之后,那女人竟不见了踪影,像卑鄙的老鼠一样躲藏了起来。

波修斯感觉遭到了戏弄,咆哮着踏碎一栋房屋,再度腾空。

只有伟大的古龙才有资格戏弄它的猎物,地上蝼蚁只配仰视它的存在!

大半个城市都在燃烧,铺天盖地的蒸汽与浓烟遮蔽了视野,烧得焦黑的建筑残骸此时成了绝佳掩体。在天上巡视一周无果后,气急败坏的恶龙当即扭头。它决定迁怒于其他人类。

火焰发挥了良好的威慑效果,远征军深入城腹的前锋部队已近乎全线溃散,恶龙这回打算换种方式,它要尽情享受猎杀的快感。

乘着气流攀升,登上高空,全景尽收眼底。

整座城市都是它猎场、它的餐桌!

那只邪光熠熠的黄金瞳,迅速锁定了猎物数量最密集的区域,然后敛起双翼,头颅朝下俯冲向地面。

翼生飓风,鳞为盔甲,爪牙乃无坚不摧之长矛;其目如金,其声如雷,万物皆俯首葬身于火海。它想杀则杀,想吃则吃,困于囚笼的羔羊无处可藏。

人群来不及散开,波修斯就像一头冲进羊圈里的恶狼,拿肥美的羊群大快朵颐。庞大的身躯在狭窄拥挤的街道间横冲直撞,利爪一挥,人体就像汁液丰满的水果,从被压扁的盔甲下爆出红浆,鲜血沿街道汇成一条猩红的涓涓细流。

混乱的喧嚣是这般悦耳,恐惧的味道是如此上瘾,恶龙完全沉浸在了杀戮的享乐当中。

“它把人类当作是随意碾碎的虫子。”

数百米开外的河对岸,已在卢纳德掩护下逃离危险地带的修美尔,一动不动地站在河堤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黑色有翼的恶魔在人群中大开杀戒,像是要把这幅场景烙进灵魂深处。

在有过一次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经历后,恍如噩梦骤醒,修美尔的头脑一瞬间恢复了冷静。

他的眼中没有愤怒,只有平静。

同样,他的胸中亦不再有恐惧,取而代之,是一股冰冷的杀意,以及强烈的征服欲。

随行的达利斯主教见他驻足太久,心急如焚地催促道:“殿下,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

“我们离城门很近了,再走不到十分钟就能出城了。”卢纳德也显得很着急,不过他是急着要赶回去帮师姐的忙。

眼底倒映着寒冷的波光,修美尔沉默片刻,然后对达利斯主教问道:“预备队进城了吗?”

达利斯主教蓦地一愣,他不明白王子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道:“我想是的,预备队被安排驻扎在城门附近,方便接应和应对紧急情况,但现在这情形……”

见对方欲言又止,修美尔抬起右手,接过话道:“我承认,长久的安逸使我们错估了形势,也错估了我们的对手。古龙得逞了,我们一度败给了恐惧。这与任何人无干,是我指挥不力,才导致了这场溃败,不过我想说的是,我们还尚有一线机会——别急着打断我,达利斯,听我说完。埃斯布罗德出现得毫无征兆,这使得远征行动从一开始就很仓促,但仓促不代表没有准备,我们不光带来了军队,还带来了应对那双巨翼的良方。火焰或许不易克服,毕竟它消失了太长时间,但打下一只聒噪的飞鸟,对我们而言并不陌生。”

达利斯主教半张着嘴巴,哑口无言。

他既是震惊于对方那近乎疯狂的念头,又不禁折服于那铿锵有力的雄辩。似乎从四年前第一次结识这位“最不像奥格威的奥格威王子”开始,这样的事情就在反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