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成为了猎人 第15章

作者:黑巴洛克

尤利尔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咳,那就过来吧,我有些重要的事需要和你们交代一下。”

“是什么?”

“抬头。”尤利尔扬了扬下巴,“看到头顶上那扇铁窗了吗,我待会儿绑着这条衣服做的绳子爬上去,等我砸破铁窗翻出去,唐娜,你就把绳子和战术箱的背带绑起来,我先把战术箱拉上去,然后再放绳子下来把你们两个人拉上去……好了,差不多就是这样,有问题没有?”

索菲娅抬头望向那扇距离地面足有七八米高的铁窗,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尽管猎人在阐述自己的计划时只是单纯地罗列步骤,对这个计划的难度和危险性却只字不提,但她还是能够听出对方声音里极力压抑的紧张心情。

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索菲娅眼神有些落寞地低下头。又一次,她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在心头默默记下这笔越欠越多的人情债。

让尤利尔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唐娜在听完他的计划后表现得异常安静,只是静静地用那对乌黑的眼眸向他传达自己的情感——感激、担忧,还有些许愧疚。

是这样吗……尤利尔欣慰地笑了笑。逆境使人成长,看来此话诚然不假。

然而他刚想伸手拍拍少女的肩膀,让她放宽心些,就听唐娜睁着大眼睛认真地说道:“霍尔格,待会儿你把铁钩扔下来让我也试试可以吗?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可是很有力气的。”说着,她弯曲臂膀对尤利尔展示了一下自己基本等于没有的肌肉。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尤利尔无奈地摇摇头,不理会她的胡闹。

交代完自己的计划后,他回过身面对墙壁,朝不论何时都一片冰凉的掌心里呵了两口热气,来回搓了搓,增大手套与绳子之间的摩擦力,然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在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后,他开始了攀爬。他把手里的铁钩挂在墙面的凸出部分,脚尖踩在一条浅缝的边缘,接着猛地发力向上一跃,配合另一只铁钩准确无误地挂住了左上方的墙缝,把倾斜的身体向左荡过去,让左脚的脚尖踩在一处窄长的落脚点上。

索菲娅在下面看着,全程屏住呼吸,她担心自己发出的任何一丝声响都会干扰到对方。唐娜也双手合十,紧张而又期待地注视着越爬越高的尤利尔,偶尔看见他脚下踩空,吓得她捂住嘴巴,不敢喘气。

但攀爬过程总的来说还是有惊无险,尤利尔赶在自己体力达到极限之前顺利爬到了铁窗下。他腾出一只手来,抓住铁窗栅栏摇晃了两下,锈蚀严重的铁栅栏承受不住他的动作,哐的一声连同窗柩一并脱落下来。

他脚下踩着石缝,从铁窗里钻了出去。他站起来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条幽暗的小巷中,外面的大路上徘徊着几具低级活尸。潮湿的小巷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恰到好处地掩盖住了他身上的气味,路过的活尸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自顾自地走远了。

尤利尔不由地松了口气,然后趴下来把头探入窗内,对地面上的两人挥了挥手。唐娜心领神会,连忙把绳子末尾的一段和战术箱的背带绑在一起,绑好后朝他挥了挥手。

尤利尔用脚跟抵住墙角,身体向后倾斜,咬紧牙关开始向上拉动绳子。战术箱很快被他拉了上来,他撑着膝盖稍事喘息,然后又对她们挥手示意。一向任性妄为的记者小姐这个时候展现出了良好的团队意识,把先离开的机会让给了索菲娅。尽管后者坚决反对,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只能把绳子绑在自己腰上。

然而在索菲娅被拉上去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尤利尔的身体构造并不会比普通人出色太多,他的体力也会有告罄的时候。在把她拉到一大半的时候,他手上忽然脱力,一大截绳子从他掌心中溜掉,下面顿时传来唐娜的惊呼声。绳子飞快地从他掌心中溜走,若非手套的做工十分厚实恐怕已经被磨破了,而尤利尔意识到自己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索菲娅很可能从四五米的高空中直接坠落。

在这种危急关头,已经容不得他有所保留。

现在,是时候解放最后一道保险了——

他双手用力一握,绳子缠绕在手臂上,肩襟与急速下坠的绳子发生剧烈摩擦。尤利尔脖子和脸庞,全身的皮肤仿佛被一股灼热的高温加热,逐渐由铁青变为赤红,额角爆出一股股狰狞的青筋,伴随着血液蒸发的滋滋声,从他全身毛孔中溢出一缕缕蒸发为气态的血雾,热浪卷起他的衣摆和帽檐下的头发,把它们抛向半空。他的身体被笼罩在一股由内而外释放的可怕高温中,细胞组织在血雾的灼烧下不间断且反复进行死亡、再生、重组的过程,把源源不断地力量灌输进他的四肢。

恶魔敕令。堕落猎人的固有天赋,以鲜血为献祭,能够大幅激发战斗力,为堕落猎人提供了越级战斗的资本。但是这个天赋的缺陷同样明显,鲜血的大量流失会导致生命状态急速下跌,这也意味着他必须要抢在自己因失血过多而昏倒前,一决胜负。

他强忍着灼伤带来的剧痛,死死咬紧牙关,两只手飞快交替把绳子往上拉,很快,他在铁窗后面看见了索菲娅那张惊魂未定的面孔。然而和自己的情况比起来,更让她惊讶的是猎人的状态,全身被一团灼热的血雾包围,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仿佛烙铁般红得吓人,整个面孔因为疼痛而极具扭曲,显得十分狰狞。但索菲娅还是毫不犹豫地接住了他递过来的手。

“来!”尤利尔一把将她拉出铁窗,随后来不及安抚她的情绪,又马不停蹄地把绳子的一头抛了下去。待唐娜把绳子绑好,他开始了最后一段冲刺。

索菲娅见状也顾不得休息,捡起落在地上的绳子,在尤利尔身后力所能及地替他分担一部分重量。

从刚才绳子脱手开始,尤利尔就隐约感觉到这次“越狱计划”绝不会一帆风顺,果不其然,就在唐娜即将抵达窗口时,用衣服打结绑成的绳子被窗台的棱角磨破了一条口子。

唐娜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窗口,耳边听见嗤的一声,在拉力的作用下,绳子上那条口子迅速扩张开来,她的身体也以不可回溯的过程开始下坠。

好在尤利尔眼疾手快,在她开始下坠的前一秒,他已经扑了上去,并从绑腿的皮套中拔出精钢匕首。他纵身向前一跃,一只手牢牢抓住断掉的绳端,同时反手把匕首猛地刺入地面的泥泞中,利用摩擦力来减缓唐娜下坠的速度。最终在滑行至铁窗前时,他用脚跟抵住墙面,成功扼制住了唐娜下坠的颓势。

“别愣着,过来搭把手!”尤利尔吃力地回过头朝已经看得愣住的索菲娅喊道。

索菲娅这才回过神,连忙跑过来帮忙。在两人合力之下,唐娜终于得以回到地面上。“吓、吓死我了,我以为自己死定了……谢谢……谢谢你,霍尔格,还有……还有你索菲娅……谢谢……”上气不接下气,她累得几乎连话都说不清。

紧绷的神经和肌肉一时间松弛下来,精疲力竭的三人不约而同地仰面倒在地上,尤其是尤利尔,在体力与失血的双重消耗下,身体早已是不堪重负,一个翻身便仰面倒了下来。逃出生天的喜悦,劫后余生的惊悸,没有人会在意地上那摊泥泞是否会弄脏衣服,只有三个急促而沉重的喘息声相互交织在一起。

后来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也许是唐娜,于是尤利尔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里夹杂着粗重的喘气声。索菲娅呆呆望着被高高的围墙压缩得只剩下一条缝的夜空,在这一刻,内心中的诸多禁忌与限制,仿佛都在唐娜那极具感染力的笑声中被逐一打破。随后她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尤利尔好像在索菲娅含蓄的轻笑声中听见了隐隐听见了一声谢谢,不由地愣了一下,然后望着头顶那片狭长而黯淡的深空,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不必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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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资源群【366476606】然后推荐大佬著作《献给魔王的礼赞》。这本书应该无须赘述,逼格非常之高,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感觉这是一句废话,应该很多人都看过了

第三十章 暗流

(声明:抱歉,昨天有些头晕,在写上一章的时候,也就是第二十九章,关于机械手臂的描写出现了一些BUG,目前已经修改完重新发布,如果是已经看过的朋友可以清下缓存重新加载一遍。特此声明。)

为了确保能一剑削下活尸的脑袋,佣兵改用双手握柄的姿势,让长剑横扫出去,三只活尸的头颅应声落地,化作一片灰烬,随风而逝。

又一剑劈碎一头活尸变异体后,费奇伸手一把将抱着他大腿不肯撒手的蒙泰利亚人拎了起来,怒吼道:“小矮子,要是不能帮忙就别添乱,上一边儿躲着去!”

话虽如此,但他们现在正处在英雄门下方,高大宏伟的石拱门建筑把一行四人衬托得仿佛蝼蚁般渺小,况且四周地势开阔,根本无处可藏。费莱德·沙维为表彰楠木教会的圣罗纳教会骑士团在北线战场立下的赫赫战功而建造的英雄门,就坐落在阿洛德大街北入口,按照计划,佣兵一行四人应当穿过英雄门,赶往市政广场。但他们在途径阿洛德大街时不幸遭遇了一群活尸变异体,陷入苦战,尤其佣兵费奇·施罗德,他不仅要应付这些热情的旧镇居民,还得设法保住蒙泰利亚人的小命,他现在只恨自己没有生就三头六臂,否则左右开弓还怕收拾不了这些杂碎?

他对自己的剑术有绝对的自信,但带着一个拖油瓶他很难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实力。

“刚刚干掉一拨又来一波,简直没完没了!”佣兵凌厉的一剑捅了个葫芦串,成功贯穿了三只活尸的胸膛。这是最后三条漏网之鱼,地上堆起一叠厚厚的灰烬,昭示着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而惨烈的战斗。两名教会骑士在战场的另一边料理完几只负隅顽抗的活尸变异体后,过来和他们汇合。

“我说骑士大爷,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些畜生就像知道我们在哪一样,自从和霍尔格他们分开起,这一路上我们碰到了多少麻烦?”佣兵并不算嘹亮的声音在空旷阴森的大街上像鬼嚎一样回荡着。他把剑在皮制护臂上来回揩拭了几下,然后收回鞘中。他从皮带上解下水囊,咬开木塞朝喉咙里灌了几口臭血浆,烈酒辣得他龇牙咧嘴:“再这样下去别说追上另一队人,我看到市政广场都够呛。”

蓝斗篷骑士汉斯把盾牌挂回肩上,然后掀开头盔上的面罩,露出自己的鼻子和嘴巴来:“你说的没错,我们的行踪就像是被锁定了一样,不论走到哪都会被发现,这实在是很奇怪。”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喘,看得出来连续作战对他的损耗十分严重,如果持续陷入苦战,就算他的盔甲依然固若金汤,他也会因为体力告罄而丧失行动能力。

这个问题同样也困扰着另一名白斗篷骑士弗雷德,他把头盔摘下来,口中不停地喘着粗气,但奇怪的是他脸上不见一滴汗水,脸上的皮肤更没有呈现出剧烈活动过后的潮红,反而如坠冰窖般冷得发白。趁着旁人不注意,他把目光悄悄投向天空中那个巨大的畸形胚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我……我们或许该停下来休整一下,就算五分钟也好,再这样下去我恐怕连盾牌都扛不起来了。”

“我、我赞成!”在这个小队中最没有话语权的蒙泰利亚人颤巍巍地举起右手。

“我同意弗雷德的建议,疲劳赶路只会事倍功半,我们现在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歇片刻,”说着,汉斯环顾了一下周遭,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废弃小屋,“我们去那边看看。”

“听候您的吩咐,骑士老爷。”佣兵耸耸肩。

来到屋外,佣兵提着提灯率先步入屋内,和他们一路上所见到的民宅无异,房屋破败不堪,墙面上开着几个大窟窿,屋顶也局部塌陷。屋子里除了一地的灰尘和几只空木箱,没有惊喜也没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佣兵把提灯放在地上,搬来一只木箱,然后拍拍手一屁股坐了上去:“哎哟我这老腰……啧啧,我真不该接这趟活儿,现在可好,等回去不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估计是下不来床了。”他用手揉着酸胀的腰背,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要是你能带我离开这鬼地方,我就送你一张天鹅绒做的大床,我以我祖父的名字向你发誓。”蒙泰利亚人抱着膝盖蹲坐在木箱子上,用那双海蓝色大眼睛死死盯着佣兵,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个承诺。哪怕只是安慰性质的。他已经快受够了,什么活尸、狼人,巴姆之子,统统见鬼去吧,他现在只想回到阿道夫公馆温暖的壁炉边,惬意地嘬着小酒、吃着烤肉。

“恕我直言,不过你还是考虑下遗书该怎么写比较实际些。我亲爱的蒙泰利亚小兄弟。”佣兵一脸坏笑地拍拍他肩膀。结果令他很满意,蒙泰利亚人伤心过度直接嚎哭起来。

和他们相比,坐在一边的两名教会骑士则显得安静许多,汉斯正借着火光检查重剑的磨损程度,愁眉不展的表情足可说明情况并不怎么乐观。问题的根源主要出现在一些特殊的活尸身上,其血液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对金属武器的伤害非常大。他现在甚至不敢确定这把剑能否挺到市政广场。但不论如何,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必定不会轻松。

他叹了口气,把剑收回鞘中。

“汉斯,你跟我来一下。”沉默多时的弗雷德突然站起身,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穿过还在拌嘴的佣兵和蒙泰利亚人,径自走出了小屋。

汉斯跟着他来到屋外,他们走了很远,一直来到英雄门下,弗雷德在一株枯树前转过身来,用十分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汉斯,你会帮助我的对吗?”

弗雷德的话令他愣了一下。汉斯半眯着眼,狐疑的目光在对方身上打量了一番,这才不紧不慢地点头道:“当然,我们都是宣誓效忠兹威霖格的教会骑士,扶助同僚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弗雷德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他神色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才卸下自己左手的护臂,撩开袖子,露出自己那条近乎完全腐烂的手臂来。“这是在船上的时候,从哈德曼身上掉下来的那些黑色的虫子,其中有一条趁我不注意钻进了我的护臂里……我很害怕,汉斯,我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们的,但刚才那个佣兵的话让我不得不慎重起来,”说到这里,他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一直甩不掉那些活尸?”

汉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条腐烂的手臂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此时的弗雷德犹如惊弓之鸟,他被对方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伸向了腰间的剑柄。但这个时候,汉斯冰冷的表情瞬间冰释,对他露出一个友善而亲和的笑容来。

“弗雷德,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相信我,你只是太紧张罢了,我们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能够离开这儿……”他一边好言安慰一边替弗雷德把袖子放下来。

“谢谢,谢谢你汉斯,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弗雷德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他,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汉斯笑了笑,“好了,快戴上你的护臂,别叫那两个自由狩猎者瞧见,否则我可不敢担保他们会有什么想法。”

“当然,当然,那些自由狩猎者没一个是好东西,”得到了对方的支持,弗雷德的情绪重新变得高涨起来,麻利地穿戴好了护臂,“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索菲娅她现在怎么样了,临行前赛格斯主教还嘱托我和哈德曼要好好照料她,结果现在哈德曼死了,索菲娅又不知去向,我……我实在是有愧于赛格斯主教对我的信任。”

“不用担心,你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汉斯拍拍他的肩膀。

“但愿如此吧。”弗雷德摇头叹息。

“对了,弗雷德,我也有件事想要告诉你……”汉斯的语气陡然一变,低沉的腔调中充斥着浓烈的杀意。

“什么……”弗雷德的话噎在喉咙里,颈部左侧传来的一阵剧痛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把匕首刺穿了他的颈部。鲜血从伤口下飙出,弗雷德的脑袋抽搐着,慢慢转过来,瞳孔中倒映出一张狞笑的面孔。“你……你……”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捂住血流不止的脖子,踉踉跄跄地退到树下,背靠着树干缓缓滑落至地面。

“原本我打算和另外七个人汇合后再挨个把你们收拾掉,但你实在是太碍事了,弗雷德,我可没那么多精力去处理被你招引来的那些活尸。”汉斯牵起背后的斗篷,把手上的血渍仔细地擦拭干净。

“为……为什么……”随着鲜血不断涌出,弗雷德的生命力正在迅速的溃散,在弥留之际,带着被同伴背叛的巨大愤怒与困惑,他看着汉斯拔出重剑,用冰冷的剑尖顶住他的喉咙。

“你想说什么,索菲娅?”汉斯冷冷一笑,“放心吧,我会替你照看好她,毕竟这位血统高贵的大公千金可是斯玛特主教献给巴姆之子的祭品……”

弗雷德瞳孔骤然一缩,两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剧烈抖动起来。

“安息吧,忠诚的骑士。”

下一刻,剑锋穿透了他的喉咙

第三十一章 遭遇

从喉咙伤口下溢出的鲜血,温柔舔舐着挫损严重的剑锋。眼看弗雷德带着惊惧的表情,瞳孔逐渐涣散直至彻底失去焦距,伪装出来的狰狞笑容从唇角褪去,汉斯一脸冷漠地从他喉咙里抽出重剑。此后失去支撑的头颅向右一偏,弗雷德的尸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一名教会骑士,一个圣职者就此死去。弗雷德终将会得到追悼、缅怀,但不是现在,不是这里,不是他。

从把剑锋朝向同僚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失去了圣职者的立场——如今,他只是一个为了实现理想不择手段的狂信徒。

这时,本该气绝的弗雷德嘴唇忽然动了一下,失去了宿主的营养供给,那条潜入他体内的黑色蠕虫从他嘴巴里钻了出来,并飞快地向汉斯脚下爬来,看来是把教会骑士当成了下一个寄生目标。但它还没来得及碰到骑士的靴子,就被对方手里的重剑干净利落地劈成了两截。两截残躯在地上扭动挣扎了片刻,在地上融化成一片黏稠的黑色浓浆。

这样一来,巴姆之子应该就没办法追踪他们的行迹了。汉斯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天上那个陷入梦乡的巨型胚胎,把剑收回鞘中。叹了口气,他蹲下身,替死不瞑目的弗雷德合上眼:“斯玛特主教会带领双子教会走向前人从未促就的辉煌,不止在歌尔德,不止在偏僻的北陆,兹威霖格的教徒总有一天会遍布全陆……不破则不立,为了这个共同的目标,我们不得不对日渐腐败的高层进行一场大清洗,赛格斯主教是第一个,所以你瞧,我并不恨你,弗雷德,如果你和哈德曼一开始就选择顺从斯玛特主教的意志,也许今天你就不会死……”手掌从那逐渐冰冷的脸庞上离开,汉斯不动声色注视着这位曾经与他共事多年的同僚,“至于索菲娅……我曾询问过斯玛特主教有没有别的选择,但主教大人告诉我,拥有昆尼希血统的索菲娅将会成为最出色的祭品,只有用她的鲜血才能唤醒沉睡中的巴姆之子,所以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她为什么能在十八岁就晋升为圣修女……”

教会骑士从来不是一个善于言谈的群体,说到这里,汉斯才发现自己和一具尸体对话的这种行为有多愚蠢。他不禁苦笑着摇摇头,站起来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那家伙呢?”看到从外面独自回来的蓝斗篷骑士,佣兵停止了和蒙泰利亚人拌嘴的幼稚行为,回过头来看着他。

“难道去方便也需要跟你汇报?”汉斯用手拢起斗篷,在木箱子上坐下来。

“当然不用向我汇报,我只是担心他拉屎拉得正爽的时候被活尸败坏了兴致。”

“放心吧,一些低级活尸还奈何不了弗雷德骑士,”汉斯面朝地上那盏光线逐渐变得黯淡的血脂提灯,仿佛有火焰在他沉寂的眼底涌动,“如果不出意外,等这次返回镜之城,他就将正式晋升为蓝袍骑士。”

“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

“可喜可贺。”

“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值得我们为之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像你这种心中没有信仰的家伙是不会明白的。”听出对方话语中的嘲讽,汉斯并未动怒,神色如常。

“信仰是吗,我有啊,怎么没有,”佣兵咧开嘴,在干瘦的马脸上挤弄出一大堆难看的褶子。他从怀里掏出一袋装着货币的钱袋,在骑士眼前晃了晃,“听见这美妙的声音了吗,它和女人叫|床的声音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信仰。”

“庸俗。”骑士冷哼一声。

“我宁可当一个庸俗的自由人,也不愿当一个高尚的阶下囚。你要你的荣誉,我有我的原则。”佣兵摊开手,犀利的言辞叫骑士一时间答不上话来。看起来从这个口齿笨拙的骑士身上讨不到什么乐子了,他又把注意力挪回了可爱的蒙泰利亚人身上,后者正竖着耳朵,似乎在倾听屋外的动静。费奇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从他脸上看到这种严峻的表情了,上一次他们在教堂遭遇了一大群活尸。蒙泰利亚人虽然胆子小,但不可否认他们的感知力比普通人类敏锐太多,所以无需多问,他直接刷的一下拔出了自己的长剑。

“有多少?”一旁的骑士也反应过来,拔剑而起。

“一个……好像只有一个……”蒙泰利亚人用不太确信的表情回答他。

“一个?”佣兵哼笑一下,“估计是咱们的骑士大人拉完屎回来了吧。”

汉斯默不作声,兀自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不,不对。”库恩颤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惶恐,“脚步声不一样,我分得清。”

听到他的话,佣兵回过头和骑士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提着剑率先走出了小屋,骑士和蒙泰利亚人紧随其后。

凄凉的月光给弥漫在地表附近的薄雾染上了一层寒冷的霜色,伴随着某种沉重的金属武器在地上拖行的声音,一个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回响,即将穿过那片雾霭,向他们走来。